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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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你倆打趣的把弗朗西斯的禮物稱為——“約會理論”,名副其實,好友支持你們在婚姻發生不和諧時将婚前的約會再重現。

不求百分百一樣,但至少能重現當時的情景,也許在那麽一瞬間會觸動真心。

這種只有在電影中才會有的情節真正實施起只有尴尬,重溫第一次約會就出師不利,最先面臨的問題就是亞瑟和你在電話裏發生口角。

原因是你們都記不起初次約會的地點具體在哪,模糊的記憶随着愈演愈烈的怒火變得越發不靠譜。

“是酒吧?”

“我不認為我會邀請你去酒吧。”

“那麽動動你那聰明狡猾的腦袋,告訴我是哪。”

“是劇場嗎?你原來兼職的那個小劇場?”

亞瑟說的是一家頗有名氣的私人劇場,你曾在那實習并積累工作經驗。

在實習期快結束時你結識了一群年齡相仿的業餘唱詩班的成員,他們之中有個與亞瑟交好的青年,這個早已被你們遺忘的人也是你與亞瑟相識的開始。

“當然不是,那時我們還不認識彼此。”在亞瑟看不到的電話這頭,你抱着膝蓋,在一張紙上塗塗畫畫,将剛剛提出的地點一一否認。

你并不覺得這是一種很有趣的默契游戲,相反,無意翻閱你們的過去對你們來說是一種懲罰,懲罰你們在感情中迷失最初的純粹。

你對自己感性的理解不屑一顧,可接連猜錯的情況讓你不得不懷疑弗朗西斯的這個辦法究竟是彌補關系還是想讓情況更糟糕。

“我想可能這次是對的,如果猜不對,我就……見鬼,掉哪去了?算了。”

電話另一端的亞瑟的聲音小了許多,他可能彎下腰撿什麽東西,滾落地上的戒指嗎?你猜,他說不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摘下戒指,毫不在意地放在桌角。

但事情的真相是筆帽從亞瑟的手中脫手,掉在桌子後面,亞瑟放棄拉開桌子,而是拿着電話從書房走了出來,在門廊前踱步。

猜太多讓一開始的新鮮感變得疲憊,更何況他和你一樣用了一整張紙記錄對方和自己的錯誤,也同樣意識到再繼續下去只會弄巧成拙。

“我們去餐廳吧,那家餐廳,我記起來了。”

亞瑟的話真真假假,你也沒心思再去猜,就随聲附和他,“那家?不過現在可不好預約,你想辦法吧。”

你默認這次約會是由亞瑟提出的,而他也同意這點,畢竟第一次約會确是他先提出并主動邀請你。

“之後通知你。”

“最好不要耽誤當天的工作時間。”

“知道。”

寥寥幾句敲定約會的安排,這根本不是約會理論想要得到的效果,充滿火藥味的相處是對你們的懲罰。

一邊想修繕夫妻關系,一邊又不驕傲的不肯先低頭,或許一次約會根本不會有什麽進展。

即便亞瑟終于想起你們第一次約會是在一家頗有格調的異國風情餐廳,但那也不會帶來多大效果。

有些年月的店面在這個街區擁有大部分的客流量,每日招牌和限時售出的菜品會提前寫在牌子上,等待座位的人們排着長隊,透過玻璃看到這些東西。

多少年過去了,也許現在的亞瑟柯克蘭站在這家餐廳附近早已感受不到初次約會的激動心情,但他倒還記得那種心髒在胸膛中怦怦直跳的感覺,像少年時隔着風親吻愛人的頭發,私密又可愛的觸動心弦。

你們之間第一次的完美晚餐有溫馨的燈光,在幽靜氛圍的位置,這些是由亞瑟精心準備的,他的細心在很早之前就表現出來,用心對待的約會用愛和驚喜堆砌。

而這次他雖提前幾天預約了你們的“第一次”約會,但只有一個中午,沒有燭光與小提琴,沒有插在花瓶裏的玫瑰。

那麽短暫的一個多小時能做什麽?可午餐是你們能留給彼此最充足的時間。

前臺把你們安排在靠近櫥窗的位置,看得到車水馬龍的路邊與人來人往的過道,鄰座上的孩子滿嘴沾着湯汁,好奇地打量亞瑟和你。

因為有趣是你們都在安靜用餐,默契的不看向對方。

即便是眼神交流在這場約會中都是多餘無用,別說在這尴尬僵硬的氛圍下進行心與心的交流,能有一場不再針鋒相對的對話就已是謝天謝地。

眼前的佳肴味同嚼蠟,加上你實在沒有心思與亞瑟在沉默中品嘗,在你看來,所有美好的回憶不僅沒有被勾起,反而快被這糟糕的口感毀了。

不過也不一定是因為菜的味道,在你們落座前就看得出,這次約會注定失敗。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亞瑟注意到你微妙的表情,他在斟酌中開了口。

這是你們今天對話的開始,和第一次一樣,那時的亞瑟有些緊張,此時已是你丈夫的亞瑟不再有什麽緊張與腼腆之色。

你大可不必說菜的味道,選擇與亞瑟聊聊你們的曾經,這也是你們此行的目的。可你沒有,你像一個斤斤計較着每次開銷的妻子,履行着尖酸刻薄的語氣。

即便這并非你本意,可一旦和亞瑟說起話,你心裏與亞瑟争吵的因果便支配了你的思考能力。

“味道不太好,這家店的風格也變了不少。”你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們不該來這浪費時間。”

“你的口味變了,也許對你來說是浪費時間。”亞瑟放下水杯,他似乎還蠻滿意這頓飯,也有可能是逞強,畢竟男人都愛這一招,再說,他不忘譏諷你的善變。

“接受你糟糕的烹饪技術荼毒,我很難保持正常口味。”

“我糟糕的烹饪?”不喜歡被人指責飯菜做的難吃而這卻是事實的亞瑟冷哼一聲。

你們對亞瑟不會做飯這點心知肚明,即便他熟知西方文學,了解金融市場,是位優秀的園藝家,可他不會做飯。

“對,糟糕透頂。”你咬了重音,握在手中的餐具差點變成言語中夾槍帶棍的一部分。

聽到這話的亞瑟果然擡起頭看向你,你快意地勾起嘴角,但口頭報複的感覺并不爽,相反,你想發更多牢騷。

亞瑟糟糕的廚藝是災難,就算看亞瑟穿上圍裙是享受,可身體上的折磨是最為痛苦的,從此你認清亞瑟有着不可能學會做菜的體質,而他本人呢?

幸運的是亞瑟知道自己這無法彌補的弱項,可對于你毫不留情的話仍舊十分懊惱,他深吸一口氣,道:“就算如此,你的品味也絕對惡俗至極。”

“我的品味?亞瑟,我不覺得自己的品味有多爛。”

“書房的窗簾——天啊。”亞瑟十分不敢恭維窗簾花式,在看到醜陋的花紋後差點跌坐在地。

他撐着額頭,試圖把栩栩如生的畫面從腦海裏趕出,簡直是噩夢,無論是你拉着行李箱離開家,還是他看到那個報複性的窗簾。

你笑出聲,亞瑟痛苦的表情讓你露出與沉穩年齡不符的爽朗笑容,得意又譏諷的笑意充滿你整個活力的靈魂,得知自己的惡作劇般的窗簾給亞瑟帶來了傷害,你笑得很開心。

“我一直以為你沒發現。”

“托你的福,你買了這堆沒用的東西。”亞瑟沒有告訴你他怎麽處理那對窗簾,他可不會把這東西當做你最後留下的記憶。“也許你可以用它們裝飾你的房間。”

“不,我可沒這種興趣愛好,你盡管留下。”

在此期間,盡管有在刻意控制自己的聲音與語氣,但你們之間的争論越來越激烈。

內容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既有洗衣機裏忘晾的衣服,也有被打翻的牛奶。

很快,人們注意到兩個不和睦的男女在飯桌上險些真正吵起來,他們看到的是你們手上的婚戒以及疲倦的神情。

礙于臉面和禮節,你們沉默的結束用餐,不歡而散,臨走前你不忘說亞瑟是個煎蛋縱火犯。

在他結賬時,你沒等他就離開了,對你來說,逃離一個說話刻薄的家夥是個好事。與此同時,亞瑟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可你們心裏都明白,這見鬼的約會理論就是一個玩笑,不僅沒能緩和關系,反而讓你們更加難以容忍對方。

撕破了愛戀時的完美濾鏡,眼前看到的不過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可惡嘴角。

回到家的亞瑟毫不猶豫的把窗簾丢進儲物室,他站在門口沉思了半會,大概是在“把窗簾送還給你”或“直接捐出去”的決定間搖擺不定。

還有,他給自己煎了個雞蛋,這次出乎意料的完美,出鍋時雞蛋滑進餐盤中,金燦的蛋黃在叉子下流出。

顯然這次順利的制作過程對他而言沒有多大意義,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餐桌前吃完。

亞瑟沒去問你之後要怎麽做,是繼續這糟糕的解決辦法,還是就這樣冷處理彼此的關系和多年的感情。

這些需要思考的事對亞瑟來說是失眠的開始,是好脾氣的終結。

這一夜他失眠了,在你們一起生活的雙人床上,亞瑟瞪着身側空蕩的位置,就這樣躺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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