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除非……七公主定定地看了文若蘭一會兒國師參他,是以與賊勾結,圖謀不軌,有不臣之心為罪名,奏請皇上将他下獄

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國師以此莫須有罪名參文若蘭,是在報複禮部尚書文知堂對他的彈劾,但如果事情并非如此,而是……

不!她看着文若蘭的眼,那清澈如山澗泉水般的眸底沒有一絲污垢,這是她在後宮永遠看不到的

所以她才會這麽喜歡文若蘭,不只因為他容貌俊美、笑容迷人,還有他寬廣如海、坦然正直的性格

他是她短短十餘年人生中唯一一道清流,幹淨得讓她一見傾心,從此不願放手

她不相信文若蘭,或者說文家會叛變,那麽皇上為何會聽從國師建言,那麽草率地将他下獄?

文若蘭說真正要殺他的不是國師,是皇上,為什麽?他并不是什麽可以左右朝政的高官啊!他就算想叛變——慢着,他也許沒有那個能力,那文知堂呢?

七公主背脊竄過一道寒意文家世代為官,最高曾官拜宰相,門生故舊遍及天下,他們此時也許甘心為人臣,但若有一天,哪個文家子孫起了自立的心思,到時候颠覆朝綱也不是不可能

發現危機,就要将其立刻扼殺,這是父王的名言,所以……真的是皇上要滅文家,而國師不過是個借口,一把被借來殺人的刀

七公主原本愛慕的眼神漸漸陰沉了,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拚了命救他到底對不對?

萬一文家起了什麽心思,她就是國家的罪人了

文若蘭看着她的改變,心裏覺得好笑皇室中人總是這樣,将每個人都往壞處想,以權謀與人交往,而吝于付出一片真心

其實不管是他、或他父親,都只有忠君一念,壓根兒就沒想過叛國自立,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不過是皇室中人幻想出來的,他們卻逐漸将它當成了事實,于是,文家父子,忠貞見疑

“殿下,我和父親都已決定辭官,待到我返家,我倆父子會離開京城、隐居山林,并留下遺訓,後代子子孫孫永遠不得涉足官場”他這是在表明心跡,自己絕無不臣之心,希望七公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想辦法安排他出宮,否則他即便保住了性命,也将失去自由,從此如蒼鷹折翼,再無力飛掠高空,潇灑自在

“你們要離開京城!”七公主一顆芳心像被綁了條繩索,繩子的兩端各有拉扯,一邊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她看着文若蘭那張清俊的面龐,論英俊,京裏比他好看的男人多得是,可有這種清澈氣質的,卻只有他一人

她是真的喜歡他,否則怎會為了救他,持劍割自己脖子?雖然只是做個樣子,但在她十幾年備受寵愛的日子裏,這種疼痛仍是劇烈而驚人的

可如果留下他……天下是他們封家的天下,她絕不希望它有一天改姓文

危機一定要扼殺,這是父王從小就教她的,所以……文家父子能留嗎?龍位啊……他們真能不動心?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抵得住坐擁天下的權勢,可要她親手害死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不,光用想的,她的心就好痛,她做不到

愛情和利益,兩方同時拉扯,教她的心彷佛要裂開了一般,她該怎麽辦?

“我……對不起,本宮突然有些不舒服……本宮先回去休息,你……你好好保重……”她不敢看他,狼狽地落荒而逃

文若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向來平和如春風的眉目突然凝重,一股冷煞之氣鋪天蓋地蔓延了整個房間

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心一緊,竟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她從不知道他有這一面,如此冷肅、決絕、偏激和憤怒

她不禁暗想,倘使七公主真的對他起了殺心,今天橫屍在這裏的絕對是七公主,不會是他

文若蘭是忠君,但絕不愚忠,或是說,他比父親文知堂更看不起這些心中只有利益和權謀的人

原來他不是一心如雪、潔白無瑕,只是不屑做那等龌龊事,才顯得清高月兌俗

“我不信你能無視于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和坐擁天下的利益……可是七公主,什麽都想要,是什麽也得不到的你勢必得作出選擇,而我相信你會比你父王更聰明,殺我父子二人簡單,可我二人一死,豈不寒了百官的心,往後誰還肯替你封家賣命?你最好的選擇就是偷偷放了我,讓我父子走得越遠越好,如此一來,既全了你的賢名,你也不必再痛苦糾纏于情愛與利益之間,一箭雙雕你若有心問鼎天下,這就是你要過的第一關”他淡淡說着,每一個字都冷如冰珠,落地有聲

武梅渲忍不住懷疑,他這話是不是說給她聽的?

當然,若不是想徹底斬斷武梅渲對他和七公主的懷疑,文若蘭怎會讓她看見自己陰冷的一面?

此刻她應該明白了,他跟七公主是不可能的對別人來說,愛情和利益孰輕孰重?很難說,但在皇室中人心底,利字永遠排第一

他說了這麽多,除了表明立場之外,同時也在七公主心中種下一株毒草,讓她在短短的時間內認識到“天下是封家的天下”,她絕不希望它有改姓的一天

一旦她認知了這一點,再聯想到自己也姓封,心中的野心自然要成長,再看今聖的昏庸,她也會開始思考,天下會不會敗在今聖手中呢?

不,七公主不會容忍天下易主的那麽最簡單的便是請今聖退位之後誰繼位呢?是慣于僞裝自己的太子?還是有手段、有謀略的自己?

這一場奪嫡之戰必定會很有趣,可惜他沒機會留下來看戲了

“再說……争權奪利哪裏有我的美人好看?”突然,他身上的陰冷氣息盡消,只剩下徐徐春風,輕輕地吹着,暖人心扉“梅渲,你還不舍得出來嗎?”

武梅渲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整個人跳了起來,險些撞倒了遮身的屏風

“你你你——”她一臉驚訝地從屏風後走出“你怎麽知道我來了?”難道她的武功退步了?不可能吧?

“聞出來的”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給她一抹燦若朝陽的笑

那笑容明亮燦爛得差點炫花了她的眼

武梅渲呆了一下,随即面紅似血“你你你……你是狗啊?”“你怎麽知道我生肖屬狗?”文若蘭刻意裝出一臉詫異“莫非眼前是仙子親下凡塵?”

“你……瘋子!”若非他一身的傷,她肯定要揍他一頓這麽油嘴滑舌,他還想騙多少女人啊?

可他不再說話,只是癡癡地看着她,良久,他慢慢地下床,走近她,伸出雙手,将她緊緊擁入懷中

“梅渲,我好想你,雖然才見過,可我還是想你,好想好想……你是不是對我施了咒?為何我的思念彷佛永遠無法停止似的?”他低聲地在她耳畔細語着,如琴聲、如樂聲

不過一瞬間,她的心軟了,身子像要酥了一般,無力地靠着他的胸膛

她的心髒似乎也跟着他的心跳強烈地動了起來,這是他活着的證明啊……真好,他還活着

天知道當她将他獨自留在天牢時,她的心底好似有萬把刀子在割着那麽痛

她怎能舍棄他?怎麽能?

可她又沒有其他選擇,她若沒有回去文府隐身教訓那禁軍統領一頓,文知堂還不知會落得什麽下場呢!

不管是白雲老牛鼻子的徒弟、還是這些禁軍,個個都是沒良心的,看看王叔和柳伯的結果就知道,他們根本不講道理、不問是非,只要有人不順他們的意,他們便下重手殺人,而對方的家屬親友還無處伸冤,因為他們幕後有一只最大的黑手——皇上給他們撐腰

在那情況下,人死了,真的就是白死了

否則以文知堂的性格和他的官位,怎麽會不想替兩位家仆報仇?只因根本報不了,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

所以她回去是對的,她心裏明白,可情感上無法原諒将文若蘭獨自留下的自己

因此沒能确定他真的平安前,她吃睡不寧

後來他被送入皇宮,她更是發狂這裏就是惡人的大本營啊!所有對他不利的條件都在這裏,萬一他……

她不敢想,心總是痛得像要碎了,好怕夜探皇宮、找到他之後,看見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那她……或許為了家中年邁的女乃女乃、爹娘、衆姨娘們,她會強撐着不跟他一塊兒走,但她的心絕對會陪他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相離,凡塵留下的只會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也想你……文若蘭,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我不在乎了……什麽香火?什麽傳承?都讓它們見鬼去吧!我……我喜歡你……”刻骨銘心的相思終于讓她明白,慧劍根本斬不斷情絲,她離不開他了,今生今世都離不開了

“梅渲!”狂喜在他心頭湧上“你……太好了、太好了……”堂堂八尺男兒漢,居然語帶哽咽

認識她之後,他就開始喜歡她了,本以為憑着自己的魅力,追求她還不手到擒來?

誰知麻煩一件接一件來,讓他根本沒時間對她表明愛意,施展他那萬人迷的諸般手段,加上她又固執地認為他家世代單傳,兩人結合,将來子嗣必定艱難,因此始終拒絕他的情意

幸好她雖不接受他的情,卻憑着一股義氣,見他有難,一再出手相幫,這使他更喜歡她了,但她呢?

他不知道如果一個人,每次見面就是有一堆麻煩事要他處理,他會不會心有怨言?但武梅渲從沒有說過什麽,只是忙碌地在天牢和文府——如今又加上皇宮,三地間來回奔波,不管哪個地方需要她,她永遠都在

她的情義讓他感動,也讓他愧疚,她付出了這麽多,他要用什麽回報?

他的心嗎?但她願不願意要?他一度很迷惘

但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于抛棄那些無謂的傳承之責,接受他了

他覺得這是老天爺今生賜給他最棒的寶貝

“梅渲,我愛你、我愛你……”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那柔軟的唇帶着淡淡的香氣,瞬間點燃他體內的情火

他将她抱得更緊了,盡管他的傷口因此而受壓迫,發出陣陣疼痛的抗議,但他不想放手,恨不能将她的人揉進自己體內

當他男性的氣息竄進她鼻息間,她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爆炸了,讓一個素性果決堅毅的女人瞬間身軟如綿

她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任他的舌頭侵入她嘴裏,糾纏她小巧的丁香,用力吸吮,細細厮磨

他一手則隔着她的衣服撫模她的腰肢、背脊,和那柔軟高聳的胸部

她覺得好熱,只覺他的手指碰觸過的地方,一把情火就此點燃了,不過眨眼時間,她已經陷入欲念之中,無法自拔

“文若蘭、文若蘭……”她喘息着,不知道怎麽解除這股熾熱

“我在這裏……梅渲,你也試着碰碰我好嗎?”若非這裏是皇宮內苑、他又有傷在身,哪裏能滿足于這樣輕淺的碰觸?他渴望她,恨不能立刻完全地擁有她,可惜……現在只能忍了

她模仿着他,撫模他的腰、他的背……突然,他發出一記暧昧的申吟,讓她整個人越發癫狂,他的喘息和着她的,讓周遭充滿旖旎氛圍

就算時間、地點都不對又怎樣?他們依然樂此不疲地探索着對方的身體,親吻在衣服外的肌膚、頸項,甚至十指都不放過

魚水情未盡,但他倆之間的愛意已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碰觸中,不斷地累積,讓每一記擁吻和碰觸都變成許諾一生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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