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韶憐景:啧——大龍崽生氣了啊,小龍崽生氣他還知道怎麽哄,這大龍崽生氣要怎麽辦?

他走過去解除了晏塵風身上的術法,讓人從空中落了下來。

四目相對。

“有受傷嗎?”

“師尊有受傷嗎?”

師徒倆異口同聲,又一齊沉默下來,然後再次一同開口。

“沒有。”

“沒受傷。”

聲音疊着聲音,分不出彼此,語氣也難辨,兩人怔怔的看着對方,氣氛更加的異樣了,好像就連吹過的冷風都變得缱绻。

晏塵風先垂下了頭:“弟子給師尊添麻煩了。”

他現在的心很亂,師尊不喜歡長大的他,之前他以為的師尊抱他,親他,是會在他長大後和他結為伴侶。

但是不會的。

他已經說服自己了,永遠不長大,永遠只做師尊的徒弟。

可剛剛……

剛剛師尊說,徒弟沒了可以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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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做徒弟,他也是可以被取代的。

指尖摳破了掌心,牙齒也咬破了腮幫裏的皮肉,血腥味在晏塵風的嘴裏蔓延,比眼淚還要苦澀。

韶憐景:“師父救徒弟,天經地義,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不要再說這種胡話。”

他的語氣有些沖,笨蛋龍,從小笨到大,也不想想我要是不在意你,可以随便收一個徒弟,我還來救你做什麽。

面對小龍崽,他可以坦誠的去承認失誤。

面對大龍崽,他這嘴就像是吞了一塊石頭,硬的很。

瞧見晏塵風還是光着腳的,并且腳上有幾道劃開的傷口,皺起眉頭。

“這不是受傷了。”他的心情更糟糕了,希望塌掉的山洞能把墨桀給埋了。

他不說,晏塵風都不知道自己受傷了,一雙腳無措的想要藏起來,鼻音濃重的回了句:“沒事。”

韶憐景盯着外翻的傷口,眼珠轉了下,心裏立刻就有了盤算,擡起頭,一雙眼心虛的飄着:“咳咳,我們先回城吧,為師這裏也沒有多餘的鞋子,為師抱……”

“沒事的,我光腳走回去。”晏塵風着急回道,他不想再給師尊添麻煩,他怕師尊會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韶憐景一句抱你回去還沒說完,就被截了話,暗暗咬了咬後槽牙,這大龍崽怎麽這麽軸,像小時候一樣撲過來撒嬌,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他又狠狠咳嗽了兩聲:“你這腳走路,傷口不就更嚴重了。”

晏塵風:“沒……”

韶憐景吸了口氣,沒個屁的沒,真是聽見這個字都要頭疼,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是大龍崽了,我還會像慣着小龍崽一樣寵你,直接霸道的伸手攬住晏塵風的腰,把人往懷裏一帶。

“你現在是連師尊的話都不聽了。”

這句話一出,晏塵風不敢再說什麽了,眸光閃爍着委屈,在韶憐景抱起他時,乖巧的熟練的配合着,把兩腿長腿盤到韶憐景腰上,腦袋往韶憐景的肩膀上一趴。

一直忍着的眼淚,在不用面對師尊時,終于敢掉了下來。

韶憐景這才滿意,當師尊還是挺好的。

一路無話的抱着晏塵風回到城內,偶有碰到的路人,都不免多看了兩人幾眼。

韶憐景心情不好,這一路晏塵風居然一句話都沒和他說,一個眼刀就向打量他們的路人飛了過去。

對方尴尬的移開了視線。

後來又遇到個喝醉酒的男子,上來就是葷話:“哈,邊走邊.gan,兄弟,玩夠了給老子爽一爽,哈哈——”

笑聲斷氣般的消失了,韶憐景一手掐着男子的脖子,那只好看的手爆起了青筋,眸子裏寒光閃爍:“再笑一聲,我就扒了你的褲子把你按雪地裏,牽條狗過來讓你爽一爽。”

晏塵風紅腫的眼睛瞪大,師尊剛才說了什麽?

看樣子,晏塵風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尿騷味傳來,那男子竟是被韶憐景渾身的殺氣吓尿了。

韶憐景厭惡的把人甩飛丢掉,罵了句:“廢物。”

把晏塵風又往上颠了下,繼續向前走去,之後路過那家糖水鋪子。

“老板,來一份,全都要。”

老板一眼就認出他了,這麽好看的人那自然是過目不忘的,對于他懷裏抱着一個男人這件事,老板全當自己沒看見。

“我就說我這糖水好喝吧,公子您看您這不是又來了。”

韶憐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很遺憾,上一份根本沒有喝到。

拿上糖水,回了客棧,吩咐小二送一盆熱水上來。

直接去了晏塵風的房間,把人放到床上,又強硬的把糖水塞到晏塵風手裏:“喝了。”

晏塵風還是懵懵的,師尊居然會說那般下流話。

震驚龍崽一百年。

小二打着哈欠進來,把熱水盆放到床邊就退下了。

韶憐景拿過椅子,坐下後拿起晏塵風的腳,看着上面幾道已經停止流血的傷口,他的皮膚太白了,這血看上去就格外的紮眼。

被這麽盯着腳看,晏塵風渾身都不自在,沒一會兒那腳就浮了一層粉。

顏色變得太過明顯,韶憐景想不發現都難,但這個發現,莫名讓他心情好了起來。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把手帕沾了水,開始清理腳上的傷口。

手帕很薄,濕了後感覺幾乎就是不存在。

韶憐景的手指在傷口周圍,繞着腳背打着轉,青色的手帕逐漸染上了血色,幹淨的皮膚在韶憐景的手底一點點露出。

手帕上的水漸漸往下墜,凝成一滴滴,掉進水盆,在這安靜的房間內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叩着兩人的心神。

晏塵風捧着糖水,這麽半天确是一口都沒喝下去,視線就跟着韶憐景的手指繞啊繞,心裏草長莺飛。

手從腳背繞到腳底,有些癢,讓晏塵風不由得蜷縮起腳趾,充滿無助的一只腳。

韶憐景瞧着那葡萄粒般飽滿的可愛腳趾,借着動作的遮掩,用小指輕輕的勾了下小腳趾,小腳趾就俏皮的彈了下,再之後腳趾們就緊緊的縮了起來。

韶憐景的心情更好了。

清理完傷口後,取了藥粉撒上去,又拿了幹淨的布條,從腳掌的最前方,繞着腳面來到線條漂亮的腳踝處,亮晶晶的鱗片也粉粉的。

韶憐景看着褲腿,正要往上拽,就聽晏塵風結結巴巴:“師、師尊,不用綁這麽大一片。”

韶憐景擡起頭,嘴角噙着抹笑意:“呦~你舍得和你師尊我說話了。”

晏塵風的表情變化那叫一個精彩,捧着糖水的手差點把糖水碗捏碎。

韶憐景的笑意愈發蕩漾,逗龍崽子果然有趣。

晏塵風薄薄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能笨笨的嘟囔句:“我沒有。”

韶憐景見好就收:“把糖水喝了,一會兒涼了。”

晏塵風心不在焉的,乖乖的舀着糖水喝了起來,甜味沖淡了他嘴裏的血腥味,到最後只剩下了甜,甜到了心窩窩裏。

“就自己喝,都不給師尊一口,小沒良心啊~”韶憐景故意說道。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晏塵風,慌的把舀出的糖水向韶憐景送去,連忙道:“師尊喝。”

金糖水,白瓷勺,執勺的手因為着急和慌亂有些抖。

韶憐景瞧着,在裏面的糖水将灑之前,湊近将整個勺子都咬進了嘴裏,糖水就滾了一嘴。

晏塵風抿了抿唇,怯生生:“師尊,你咬到我的手了。”

韶憐景聞言又咬了下,的确在勺子下有個不同的東西:“這個?”

晏塵風用力點了下頭,心中奇怪,師尊咬到他,他竟不覺得疼只覺得癢。

那癢從那個指尖,麻酥酥的蔓延至全身。

韶憐景張開嘴,吐出勺子,一本正經:“你為什麽把手放為師嘴裏?”

這個問題問懵了晏塵風,眨巴了兩下眼睛:“不是我把手放師尊嘴裏,是……”

“你不放,我怎麽會咬到。”

“就是師尊咬到了,所以手指才會……”

“所以你不放,我怎麽會咬到?”

一時沉默過後,就見晏塵風深吸了口氣,連胸膛都明顯起伏了下,又緩緩的吐出這口氣,低下頭主動撸起了褲腿:“師尊,還是接着弄這個吧。”

委屈巴巴,就連每一根頭發絲都委屈巴巴。

韶憐景深邃目光盯着他看了眼,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把布條又在小腿上纏了幾圈,最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蝴蝶結剛打上,一滴眼淚就砸到他手背上,滴溜一滾留下一道水痕。

緊接着一滴接着一滴,連哭聲都藏不住了。

韶憐景揣着明白裝糊塗:“哭什麽?”

晏塵風吸了下鼻子:“師尊欺負我。”

晏塵風實在是委屈的忍不住了,師尊簡直是變着法的欺負他,都不帶重樣的。

韶憐景:終于被他逼出來,不憋着了。

“為師怎麽欺負你了?”

“就是故意咬我的手還說是我的錯,這個布條——”

晏塵風哭着晃了下腿:“也根本不用纏到這麽高,師尊還撥我的腳趾玩。”

韶憐景有一點尴尬,腳趾這個他不承認,他只是不小心碰到的,他又不是變态,幹嘛要玩自己徒弟的腳趾。

晏塵風越說越控制不住,聲音都大了些:“師尊還說我死了也沒關系!”

紮在他心上的那把刀,現在血淋淋的撥開給韶憐景看。

之前還是委屈,提到這已然是多了些憤怒,他不再躲閃視線,用那雙受罪的眼睛看着韶憐景:“師尊怎麽能這麽說呢,師尊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

我明明最喜歡師尊了。

對師尊來說我是什麽呢……

他的質問,他的眼淚,他的傷心和委屈震動着韶憐景的心神,讓他四肢都僵硬住,只剩下一顆心翻翻滾滾的難受。

艱難開口:“師尊是騙那個人的。”

雖然這是事實,但此時此刻卻像是借口和理由,可是又不能不解釋,不解釋怕是要被晏塵風誤會一輩子。

晏塵風顯然沒有跟上,懵了:“騙那個人的?”

“嗯,騙那個人的,但是那個人上當沒上當不清楚,你這條笨龍肯定是上當了。”

韶憐景踢開水盆,起身過去,用另一只手捏住晏塵風的下巴,擡起他的頭,從高往下的看着這張可憐巴巴的臉,目光如刀:“為什麽這麽不信任師尊?”

晏塵風只得仰視着他,嗫嚅着:“因為是師尊親口說的。”

所以他就信了。

韶憐景瞧着他睫毛上細碎的淚珠,紅了的眼睛,鼻尖,還有滿是淚痕的臉龐。

奇怪。

小龍崽的哭臉惹人心疼,恨不得立即把小龍崽哄好。

可是大龍崽的哭臉,某一瞬間卻讓他想再欺負欺負。

晏塵風壯着膽子抓住韶憐景的手臂:“師尊,我誤會你了是嗎?”

韶憐景回過神,收了再狠狠欺負他的心思,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變态了。

為剛才的想法感到震驚,他不回話,急得晏塵風抓着他的手又攥緊了些:“師尊,還要喝糖水嗎?”

韶憐景一時沒跟上,話題怎麽跑的這麽快,順口回了句:“都叫你喝沒了。”

松開了掐着晏塵風下巴的手,雖然他沒用力氣,但還是在那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紅痕。

還沒等他細看嚴不嚴重,那張臉突然湊近,柔軟的觸感緊貼到唇上,對方薄薄的唇還有着眼淚的溫熱,莽撞又急切的把舌頭闖了進來。

韶憐景瞪大眼睛,沒有保持住他靈尊大人的從容,有些失态。

他現在是被晏塵風親了?

在兩個人都清醒的狀态下!

那白色睫毛上的細碎淚珠,甚至掉到了他的眼睫上。

如同兩人的師徒關系般,岌岌可危,搖搖欲墜。

片刻的對視,晏塵風慌的閉上了眼睛,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小偷。

而他偷的是韶憐景的一個吻。

甜。

好甜。

比剛才的糖水還要甜。

晏塵風的心跳的他都耳鳴了,他想他是瘋了,他一定是這個世上最逆的逆徒,是該被天誅的。

但他希望誅他的那個人是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晚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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