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韶憐景轉眼看着在廣場人群後方,探頭探腦,一會兒捂臉一會兒又摸胸口,活潑的不得了的小龍崽,對方一出現他就注意到了,沒辦法,誰叫他家小龍崽好看的太顯眼。
他是不大想讓小龍崽看到這個場面的,被自認為的好朋友欺騙,太殘忍了。
他怕小龍崽會傷心。
小龍崽從指縫裏瞄了韶憐景好幾眼,做了五個深呼吸才感覺心跳恢複了正常,好奇的重新看向空中。
臉上的紅暈一點點退下去,眨巴着眼睛,臉色逐漸變得不大好看,這次他沒只幻想師尊,而是注意到了內容。
他轉眼向蒼伽看去,瞳孔放大,之前心思都在師尊身上,壓根沒看到被釘在樹上的蒼伽,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又停下。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很讨厭自己,并不想和自己成為朋友,甚至想要自己死?
小龍崽無法理解,就算在沒遇到師尊之前,他一直在流浪也遇到過壞人,但是他們是想抓住自己賣掉,或者是為了龍筋龍角,總是有些實際的理由的。
那麽蒼伽為什麽呢?
他并不想從自己這得到什麽,他只是純粹的想讓自己消失。
就因為他覺得自己比他幸運?
小龍崽只覺得這太荒謬了,這世間有那麽多幸運的人,他難道要都殺掉?那那些比他還不幸的人呢?
空中的畫面停在蒼伽向“小龍崽”出手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韶憐景淩厲的視線在衆人身上掃過:“可還有人有異議?”
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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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君寄雪跪到地上,磕頭乞求:“靈尊大人,蒼伽的确罪無可恕,但請念在他還年幼,斷了龍角身世坎坷的份上,至少、至少不要斷了他的靈根……”
君寄雪含淚擡頭:“斷了靈根,他這輩子真的就廢了,求靈尊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師尊求情,合乎情理。
蒼伽卻是意外,他沒想到君寄雪會為他求情,他以為到了這個份上,君寄雪會為了和他劃清界限,親自清理門戶。
難道他心裏是有自己這個徒弟的?
韶憐景:“此子心術不正,你身為師尊與他同吃同住毫無察覺,為他求情前還是先想想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吧。”
君寄雪一時語塞。
段念見不得有人說他的心上人,就要開口與韶憐景争辯。
韶憐景卻是搶先一步開口,望着衆弟子:“這世間有的錯犯了有機會可以改正,但有的錯在你生出念頭的那一刻就注定該已死謝罪,今日君寄雪為他的徒弟求情,求網開一面,試問若晏塵風當時死在了他的計謀下,誰來還晏塵風的命,因為對方僥幸未死,這種動了殺心并付諸于行動的孽畜就值得被寬恕,這是哪種道理。
晏塵風沒死不是因為他。
晏塵風險死卻是因為他。
他今日能因為妒忌害一個無辜的人,明日就能因為更荒謬的理由,已更強的修為,更深的心思害死更多的人。”
小龍崽握緊了拳頭,他支持他的師尊,雖然心裏有一點點難受,那可是他的第一個朋友啊,更難受的是師尊為了他,一定在衆人心裏留下了冷酷,不近人情的印象。
可是他的師尊這麽好。
段念也沒再開口,他并沒有想救蒼伽的心思,這種人的确留不得,他只是心疼君寄雪。
韶憐景手指一勾,在一側的蒼伽就和樹一起到了中心位置,他始終一聲不吭,哪怕是韶憐景毫不猶豫的毀了他的靈根時,那種剜心般的痛苦都沒讓他發出一點聲音。
他只是瞪着那雙遍布紅血絲,幾乎泣血的眼睛看着韶憐景。
饒他一命已經是韶憐景最大的慈悲,他負手站在高臺上,身上青衫被風拂動,恍若目下無塵的仙人,和血淋淋趴在燒焦樹幹旁的狼狽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韶憐景:“将人帶出谷,再不得入。”
江随之和另外一名弟子上前,将蒼伽從地上拽了起來,轉身離去前,江随之不着痕跡的望了眼韶憐景,神色有些許複雜。
若是走火入魔前的靈尊大人,應會放蒼伽一次吧。
韶憐景轉動着視線,小龍崽向伏靈山間的方向跑去了,之後衆人散去。
韶憐景回到伏靈山間,順着山路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坐在臺階上的小龍崽,有點蔫頭耷腦的。
他走過去,擡腳踢了他一下。
小龍崽擡起頭,起來拍拍屁股來到他旁邊,抓住他的衣袖,乖巧的跟着他向前走去:“師尊,你罵我一句吧。”
韶憐景還沒聽過這種要求:“罵你什麽?”
“罵我是笨蛋。”
“你是笨蛋。”
韶憐景罵的太快,罵的小龍崽怔了下,小模樣逗的韶憐景笑了出來:“沒聽清,那為師再罵一次,你是一條笨蛋龍。”
小龍崽癟癟嘴後點了下頭又嘆了口氣:“師尊,我為什麽這麽笨啊?”
韶憐景認真的想了想,師徒倆慢慢悠悠的順着臺階,衣擺掃着兩邊的野草野花向上走去:“是很奇怪,當初收你為徒時,你明明還挺機靈的,怎麽養着養着你還越來越笨了?”
小龍崽眼睛一亮,激動的往上蹦了一個臺階,面對着韶憐景,背着往上走:“師尊,我知道為什麽?”
韶憐景擡手抓住他的手臂扶着,怕他摔倒:“為什麽?”
小龍崽搖頭晃腦:“因為愛情,梨花姐姐說了愛情使人愚蠢。”
韶憐景:……
好有道理,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小龍崽跟着他停下腳步,大眼睛眨巴眨巴:“梨花姐姐說的真對。”
韶憐景沒忍住彈了他一個腦瓜崩,誰和你愛情。
小龍崽被彈的捂着額頭“诶呦诶呦”的往後退,一腳踩空就向後倒去,韶憐景抓着他的手順着手臂伸過去,一把攬住他的腰把人抱了回來。
“你不止腦袋笨,手腳也笨。”
小龍崽一下就靠到了最喜歡的師尊懷裏,明明他幾乎就是在師尊的懷抱裏長大的,可是這次感覺好奇怪,心跳的好快,鼻尖萦繞的都是師尊的香氣,聞的他瞬間紅了臉,師尊真好聞啊……還好看……
他把頭往上擡了擡,筋着小鼻子想湊過去仔細聞聞,動了下才覺得這個舉動很奇怪,慌的他推開韶憐景,撒腿就跑:“師尊,我去修煉了。”
韶憐景看着他蹦蹦跳跳跑走的背影,愈發确定自己把這個徒弟養成了傻白甜,以前他看書還不懂,為什麽傻白甜會有人喜歡,感覺很拖後腿。
可當現實裏遇到這種真實不做作的傻白甜,韶憐景才明白傻白甜的殺傷力有多大。
小龍崽已經修煉到晚上睡覺了才回來,雖然之前分開睡的,但是昨晚韶憐景哄他,他們又是一起睡的。
小龍崽的枕頭還在床上。
韶憐景已經躺下了,小龍崽從床尾爬了上去,筆直的躺到韶憐景身邊,一動都不敢動,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着。
有些迷迷糊糊要睡着的韶憐景,手一伸,就把小龍崽抱枕摟進了懷裏。
小龍崽的眼睛瞬間瞪大,眼前是師尊結實的胸口,衣襟松了一點點,可以直接看到皮肉,他快要被師尊的香味弄暈乎了。
沒一會兒他就被汗濕透了,臉紅的像是剛從溫泉池子裏出來般。
小龍崽受不了的推了韶憐景一下:“師尊?”
韶憐景在睡夢中“嗯?”了聲。
小龍崽只好加重力氣又推了他一下:“師尊,你醒醒。”
韶憐景這才把眼睛睜開,打着哈欠:“怎麽了?”
“師尊,我好像病了。”
韶憐景瞬間清醒,坐起身順便把小龍崽也扶了起來,看他臉紅彤彤的,頭發都被汗打濕了,擡手摸了下小龍崽的額頭,有些熱。
的确是病了。
“你有哪裏不舒服?”
小龍崽咽了口口水,有些懵:“我就心跳的很快,和慌,和熱,還有點上不來氣,還有點暈乎。”
韶憐景将靈力送進他體內,仔細檢查了一圈,沒有什麽問題。
“你是又要長大了?”
小龍崽搖頭:“我也不知道。”
視線落在師尊因為動作敞開的更大的衣襟上:“糟了師尊,我現在眼睛都開始發花了。”
小龍崽喘着粗氣,心裏害怕:“師尊我不會要死了吧?”
韶憐景板起了臉:“休得胡說,你是從什麽時候有這些症狀的?”
小龍崽皺着眉頭認真的想着,韶憐景給他擦着臉上的汗,小龍崽想起來了,是今天在廣場看到師尊的時候。
偷偷瞄了師尊一眼:“就、就今天在廣場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麽,他隐瞞了是因為看到師尊這件事,他就是覺得自己不應該說。
韶憐景認真的想了想,有了推測,小龍崽應該是吓到了,再加上他心裏肯定不好受,小孩子受到驚吓,壓住火就容易在夜裏生病。
之前還經歷了那種事。
韶憐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看着紅的熟透的小龍崽:“要不要師尊帶你出去吹吹風?”
小龍崽忙點頭,他覺得自己要燒着了。
夜色正濃,師尊倆在木鳶上飛離了伏靈山間,小龍崽手裏還拿着根韶憐景給他做的冰棍啃着。
韶憐景沒有升起木鳶的防禦,涼爽的晚風肆意的吹了過來,木鳶帶着他們不斷向上,好像要進到那片星河裏。
韶憐景捋了下小龍崽的頭發,幹爽消汗了。
忽然來了興致:“要不要去西海看日出?”
小龍崽背對着他點頭,他現在不敢看師尊,一看師尊渾身就熱。
木鳶向西方飛去,韶憐景聽着小龍崽咔嚓咔嚓,也想咬口冰棍,但是他不好意思張嘴要。
身子往小龍崽那邊扭了下,來到他身後,伸手越過小龍崽的肩頭向遠處指去:“看,流星。”
小龍崽順着他的手,抻着脖子就向左邊看去,拿着冰棍的手就往右邊挪了挪。
韶憐景借機從右邊把頭探過小龍崽的肩膀,“咔嚓”咬了一口,心滿意足的回去了,好涼,好涼。
小龍崽懵懵的:“師尊,我沒看到流星啊。”
韶憐景:“那是你眼睛不行。”
小龍崽揉了揉眼睛又巴巴的向那個方向看了看,還是沒看到,失望的放棄繼續啃冰棍,一口下去,疑惑的舉起冰棍,怎麽感覺少了很大一塊?
又飛了一個時辰,小龍崽熬不住的躺下了,韶憐景手一揮,木鳶的防禦層就升了起來。
沒一會兒,小龍崽拱了拱,把腦袋枕到了韶憐景腿上,又過了一陣,整個上半身都躺到了他腿上。
舉着小酒壺,邀月對飲的韶憐景垂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睡相真是越來越差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小龍崽居然拱着坐了起來,靠到他肩膀上,徹底窩在了他懷裏。
韶憐景好笑的哼了聲:“裝睡的時候,眼珠不要滾來滾去。”
小龍崽的眉頭一下就擰了起來。
韶憐景被他逗的徹底笑出了聲,另一只手卻是攬住小龍崽,支起條腿讓他靠的更舒服些。
“實話告訴師尊,你現在是不是還是只有三歲?”
“沒有,我十四歲了。”
“睡着的人可是不會回話哦~”
小龍崽的眼睛差點睜開,皺眉筋鼻的好懸沒笑死韶憐景。
小龍崽最後悶悶的憋出一句:“我在說夢話。”
韶憐景真是一點不客氣的笑話着:“好好好,說夢話。”
舉起酒壺喝了一大口,心情愉悅的望着燦燦星河,輕輕拍了小龍崽一下,語氣比夜風溫柔:“睡吧。”
一夜再無話。
小龍崽香香的睡着。
韶憐景惬意的看着星雲變幻,看遠處的天空泛起魚肚白,看着那一片汪洋無際的大海飛起盤旋着的海鷗。
他晃了下被小龍崽靠着的肩膀:“醒醒,馬上要日出了。”
小龍崽哼唧了一聲,不願意醒。
韶憐景也有辦法:“再不醒彈你腦瓜崩。”
小龍崽一下就把眼睛睜開了,他想他的師尊一定是最不像師尊的師尊,雖然睜開了眼睛,但還是懶洋洋的靠在韶憐景懷裏,扭頭向大海看去。
韶憐景撤了木鳶的防禦,再風吹過來之前,攏了自己的外袍将小龍崽裹緊。
清晨新鮮的風随着海岸線升起的朝陽吹拂過來,帶來大海的潮濕和鹹澀,吹動小龍崽的發絲掃着他的頸窩,臉頰。
小龍崽灰霧色的大眼睛被染成了燦燦燃燒的紅色,小臉滿是興奮,探出衣裳的手抓住韶憐景的手,從未見過如此美景的他,雀躍的扭過頭想和師尊說些什麽,可是在看到師尊後,他就忘記自己轉過頭是幹嘛的了。
師尊在看朝陽,他在看師尊,師尊的眼睛裏有朝陽,他的眼睛裏有眼睛裏有朝陽的師尊,他覺得自己比師尊看到的景色要美,他在心裏偷偷為自己慶幸。
韶憐景的瞳孔垂下:“看什麽呢?朝陽在那邊,睡迷糊了。”
小龍崽心滿意足的把頭轉回去,為師尊遺憾,師尊永遠也看不到剛才的美景。
朝陽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升了上去。
師徒倆也準備回去了,韶憐景叫小龍崽下去,去一邊玩去,坐了他一宿,坐的他腿都麻了。
小龍崽聽話的就要下去,結果一動感覺不大對勁,他震驚的看着褲子,不是吧?他尿褲子了?
他怎麽會尿褲子呢?
他小時候都不尿褲子的。
韶憐景見小龍崽不下去:“怎麽了?還不舒服?”
小龍崽現在想直接從木鳶上跳下去,真的是太丢臉了,他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從韶憐景身上挪下去,磨磨蹭蹭的挪的遠遠的。
“沒有不舒服,很好。”
韶憐景心想你當你師尊是傻的:“腿怎麽了?”
小龍崽說不出話來,只用力搖着頭。
韶憐景沉着臉走了過去:“再不說實話,師尊可要生氣了。”
這個威脅對小龍崽來說很管用,擡起頭都要哭了的看了韶憐景一眼,又羞恥的低下頭,期期艾艾的:“我、我尿褲子了……”
“什麽!”
韶憐景的震驚不比小龍崽小:“你都這麽大了怎麽會尿褲子。”
小龍崽這下哭了出來:“我不知道,師尊你不要嫌棄我,我保證我再也不尿褲子了,你別不要我。”
韶憐景見他哭了,這才想起自己可是個師尊,要正經不要笑話他:“誰說不要你了,我養了你這麽久,還沒等你孝敬我呢,怎麽可能不要你。”
又拿了褲子出來,遞給小龍崽:“嗯,趕緊換上吧。”
小龍崽抽抽搭搭的接過褲子,跑到最角落的位置換褲子去了,韶憐景認真想了想,這好像是個問題,這麽大了他不該尿褲子啊。
“啊!”小龍崽突然叫了一聲。
韶憐景着急的跑過去:“怎麽了?”
小龍崽舉起他換下的褲子:“師尊,為什麽會這樣?”
韶憐景看了過去,瞳孔放大……臉色多少有些尴尬,這根本不是尿褲子,對了,小龍崽說他十四歲也差不多了。
這是遺……精。
他要怎麽和小龍崽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韶憐景:怎麽解釋?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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