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6、
看着周圍的景色，我無法判斷現在的情況幸與不幸。
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比空間大法師立奇要幸運多了，最起碼我沒有遇見一個彪悍的逼着我成婚的海妖城主朱文拉斯。
不過……
“嘿，看外面的人在幹什麽？！他們在砸門！”
矮人拉奇趴在單向窗子上看外面的動靜，誇張的大叫着。
法師塔所有的窗子上都布滿了法陣，從塔內可以清晰的看見塔外的情況，可從外面看的話法師塔根本沒有窗子。
“他們即便砸100年也進不來，別擔心夥計。”
紅木笑着拍了拍拉奇的肩膀，但是因為沒有‘控制’好力道，拉奇被一下子拍倒在地。
拉奇氣呼呼的爬起身，掄着随身攜帶的大錘子就往紅木身上砸，紅木笑呵呵的躲開，兩人一時鬧做一團。
拉奇總是看紅木不順眼，不過這很正常。
——相信沒人會喜歡将自己褲子扒下來然後對自己的重點部位評頭論足接着感嘆的說一句‘真的好小’的家夥。
紅木其實是個挺惡劣的家夥，雖然他一直對我很好，不過對別人嘛……
請看拉奇，他就是個很明顯的例子。
我看了看塔外灰蒙蒙的天空，低頭從空間戒指中取出占蔔石，開始占蔔。
我不知道我現在身處何方。
我去過亞瑟大陸上很多的地方，看過很多游記，但從來到過這種地方，也從未聽聞過我現在身處地方的任何描述。
這裏的環境無法想象的糟糕，糟糕透了。
空氣中充滿了異味，天空灰沉，地面上垃圾堆積成小山，魔法元素稀少。說的難聽一點，即便是神罰之地也比這好。
神罰之地雖然遍地白骨，但起碼樹木蔥郁，空氣清新，魔法元素活躍。
雖然我并沒有預言血統，但占蔔之術還算過得去，最起碼能大概的知道身處何方，不至于迷失了方位。
可就因為如此，在占蔔出現在所在之時，我卻止不住嘴角抽搐。
【被血緣所牽絆的土地偏離，啓明星墜落于黑暗，縱向之處便是位界之東。】
“……什麽意思？”
紅木與拉奇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打鬧，正湊在我身邊歪着頭，滿臉不解的發問。
“意思就是……”
我皺了皺眉頭，不知該感嘆自己是幸或是不幸。
“我們現在脫離了亞瑟大陸，正處在大陸正東方一個遙遠的時空位面。”我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帶着點諷刺的說：“感謝法神吧，最起碼我們沒有被跨位面的空間亂流給攪碎成灰，而且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幸來到別的位面參觀的。”
紅木抓了抓頭發，燦爛的笑着：“只要跟諾亞在一起就好！”
從某些方面來講，紅木的接受能力無比強大，就如同他的消化系統一般。他可以生吞一只有毒的莽蛛并且面不改色。
跟紅木比起來，拉奇就顯得有些絕望了。
拉奇身體的周圍仿佛纏上了一層黑霧，聳拉着肩膀，嘴角顫啊顫抖啊抖的說：“我、我我本來還打算從該死的貴族那裏逃脫之後就回矮人部落，迎娶我親愛的未婚妻美美呢嗷……”
“噢——！”
拉奇雙手捶地，發出心碎的哀號聲：“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美美了……？不要這樣啊嗷嗷嗷嗷！”
我從來不知道矮人的淚腺可以這樣的發達。
事實上，從剛才開始，拉奇已經哭了将近一個魔法時了。
從一個魔法時前，拉奇的眼淚就一直滴答滴答的砸在地面上，而一個魔法時之後的現在，他的眼淚還如同噴泉一般往外噴湧。
紅木這家夥一直圍在拉奇的身邊試圖哄他，不過紅木可沒什麽哄人的潛質，最起碼在他的誘哄之下，拉奇哭的更厲害了。
“你別哭你別哭啊，拉奇你本來長得就不好看，哭起來更醜了！”
“即使回不去亞瑟大陸也沒關系啊，你可以在這邊重新找一個妞，咳……雖然你那裏小了點但總有女人會愛你到不介意你的生理缺陷的！”
以上是紅木輕聲的撫慰。
“……嗷嗷嗷嗷！”
以上是拉奇更大的哭聲。
繼續放任紅木哄拉奇的話，拉奇會因為失去身體水分過多而死的。
我決定跟拉奇好好的談一談，我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一直有人在耳邊哼唧來哀嚎去的真是煩死人了！
“拉奇。”
我蹲下身，拍了拍拉奇的頭頂：“先別哭，我問你個問題，回答完之後你想怎樣都成。”
“什、什麽問題……？”
拉奇抽噎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和鼻涕，磕磕巴巴的問我。
“你什麽時候與美美訂的婚。”
“讓、讓我想想……”拉奇一邊抽泣，一邊掰着指頭數了數，然後不确定的對我說：“有、有20年了……我是在與美美訂婚的第二年被人類當成奴隸抓走的……該死的人類！要不是他們，我早都與美美結婚了！”
“那麽，美美漂不漂亮，身邊的追求者多不多？”
我勾了勾唇角，繼續問。
“當然！”
拉奇很激動，連哭都顧不上了，激動的回答：“美美是族裏最漂亮的姑娘！身邊的追求者當然多了！不過，還是我最帥！”
邊說邊狠狠地瞪了眼紅木，因為紅木剛才居然說他醜。
瞪完之後，拉奇繼續說：“因為我是最優秀最帥最出衆的，所以我才能所向披靡，打敗所有美美的愛慕者，最終與美美訂婚！”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既然美美那麽受歡迎，為什麽不會在你失蹤的這19年裏與其他的矮人結婚呢。”
“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美美會為了你而徒徒消耗掉自己的青春，就為等一個生死不明不知去向的……你？”
随着我話音的落下，拉奇的眼淚停止了掉落，慢慢地，臉上逐漸空洞，沒有絲毫表情。
我這樣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個打擊。
但這最壞的結果正是如此。
抱着殘破不堪的幻想哭叫，不如在現實的深淵裏沉淪。最起碼，現實會予你清醒。
“不，不是這樣的。”
拉奇擡頭，很平靜的看着我：“19年，我在做為奴隸的這19年裏，無時無刻不想着美美。”
“我想着終有一天，我會回到族裏，再一次牽起美美的手，跟她一直走下去，直到我們都化為枯骨，被掩埋在深厚的土壤中沉眠。”
“在這之前，我不會放開她的手。”
“即使在我某一天再見到她之時，她已經與別的男人組建起一個家庭，并且生育子女。”
拉奇朝我微笑，盡管這笑容中掩藏了太多的苦澀。
“我愛美美，我可以朝神明起誓。但就因我愛她，所以無論她成為什麽樣子，跟誰在一起，我的心依舊。”
“……就算她的未來裏沒有我拉奇的存在。”
真是……熱烈且深邃的情感。
這樣的感情我很熟悉，因為父親與母親之間，就一直如此。即使母親死亡，也沒能阻隔他們相愛。
父親會盡心的撫育我，愛護我，并在我終于長大可以獨立面對所有之時離開，到母親安眠的地方，擺個躺椅，倒一壺茶，一坐便是一整天。
父親說，母親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那麽他就如了她的願。
父親說，每天可以坐在離她沉眠之地最近的地方，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這樣的愛深沉且熱烈，銘心刺骨，烙印在骨血之上，成為靈魂的信仰。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
我拍了拍拉奇的頭頂，試圖也回以他微笑。
盡管常年面無表情讓我的微笑有些猙獰。
我對拉奇說：“那麽就如同你所說，你終究是會愛着美美的不是嗎。這樣的情感無法磨滅，只會随着時間的累積逐漸的滲透，從身體至靈魂。所以，即便是隔着時間與空間的距離也沒有關系。只要你愛她，便以足夠。”
“……是。”
拉奇緩緩地點頭。
正是因為愛她，所以怕回不去，怕一生都無法見到她。
也正是因為愛她，所以即使永遠都無法相見，他愛她這一事實也無法改變。
所以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只要他愛她就足夠了。
只要拉奇愛美美，便足夠了。
想通了的拉奇朝我露出燦爛的笑容，而紅木則是崇拜的閃光眼。
噢，那亮閃閃如小狗狗般的眼神，就算看見多少次我也無法喜歡無法适應！
我一把推開貼過來的紅木，打開了法師塔的門。
現在外面圍攻法師塔的人們都已經散去，看樣子他們的敵意已經消退？那麽營業的時間可就倒了。
要知道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天之內沒有一銀幣收入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