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是霍弋蔔!

手機屏幕上跳動着這三個大字,傅加林有些愣怔。

鈴聲一直在響。

林以青:“加林,怎麽還不接電話?”

傅加林回過神來,解釋道:“哦,剛才想打完噴嚏再接電話,可是怎麽也打不出來。”

她按下綠色接通鍵,放在耳邊,輕聲道:“喂?”

“趕快下來。”

傅加林一愣:“啊?”

霍弋蔔補充道:“我已經到你宿舍樓下,接你去看醫生。”

傅加林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心裏怦怦直跳。

她不确定地問:“你在我們學校宿舍樓下,現在?”

“對,下來時穿厚點。”

挂斷電話後,傅加林腦子一直是懵的。

舍友見傅加林從行李箱中翻出去年冬天的圍巾,在鏡子前纏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李萌萌在床上探過頭,問:“你要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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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加林回頭,笑顏盈盈:“對啊,出去看醫生。”

她說完就推門出去了。

李萌萌和林以青目光相對,不約而同道:“她不是說明天看醫生的嗎?”

“應該有人在下面等她吧,剛才她在電話裏這麽說的。”剛回來不久的王文婧,罕見地加入話題之中。

李萌萌長嘆一聲:“唉,愛情的魔力真強大。”

傅加林穿着駝色呢子大衣,黑色打底褲,駝色馬丁靴,她紮着長長的後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鼻子到脖子這部分都被圍巾纏住了。

下樓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大風一直往身體裏鑽,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實在太冷了。

這天氣,出門靠勇氣啊。

宿舍樓下大廳,厚重的棉簾被吹得飛起,打向旁邊的玻璃。

到了一樓,拐了一個角,過堂風迅速朝自己吹過來,衣角紛飛,寒冷的風往額頭上胡亂地吹。

傅加林拍了拍額頭,真涼啊。

走出宿舍,就見霍弋蔔在冷風中站着,他穿着駝色毛呢連帽修身風衣,裏面搭着深灰色高領毛衣,黑色褲子,和衣服同色系的馬丁靴。

整個人看起來挺洋氣的嘛!

傅加林趕緊走過去,問:“不冷嗎?怎麽不去裏面等着?”

霍弋蔔沒回,看到她身上的裝束,眉毛皺得更緊了。

“穿這麽少不冷嗎?”

從神情,語氣可以知道他貌似很生氣。

傅加林一愣,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呢子大衣,毛衣,保暖褲,在這個季節不是都這樣穿的?

傅加林的呢子大衣還好有帽子,霍弋蔔上前摘掉她的圍巾,将帽子扣到她頭上,圍巾在她的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只露出她一雙眼睛。

霍弋蔔帶着她往學校後門走,她宿舍樓離後門挺近的,只需步行四五分鐘。

坐進車裏,車裏還殘留着熱氣,傅加林将帽子摘掉。

霍弋蔔啓動車子離開。

路上,他說:“不是讓你穿厚點出來?就圍了一條圍巾出來,沒有帽子嗎?”

傅加林無辜道:“我沒有戴帽子的習慣,所以也沒有帽子,口罩今年還沒買新的,衣服嘛,還沒下雪,我總不能現在就裹着羽絨服出來吧,再說了,你不也穿得和我差不多。”

而且還有點像情侶裝。

“沒下雪就不能穿羽絨服?”

“對啊。”傅加林總想着,沒下雪就證明冬天還沒來,不适合穿太厚。

霍弋蔔沒和她争論,沉默着往診所開。

青安大學附近有個診所,霍弋蔔開車過來時正好經過那裏。

大概有五分鐘的路程,車子一停,傅加林透過窗戶看到診所裏面亮着燈。

霍弋蔔已經熄火下車,傅加林也開門下去,還沒站穩,霍弋蔔走到她旁邊替她将帽子重新扣上去。

傅加林有些無奈。

這個診所的醫生是位老人,年齡大概五六十左右。

霍弋蔔客氣地說:“醫生,她有點感冒,您給看看。”

醫生看向傅加林,問她:“流鼻涕嗎?”

傅加林如實回答:“不流鼻涕,嗓子也不疼,就是一直打噴嚏。”

醫生說:“感冒初期,多喝點水,穿厚點。”

醫生剪了兩包感康,并語重心長道:“一天兩次,一次一片。”

傅加林乖巧地将藥拿進手裏,準備掏包付錢,誰知霍弋蔔手快地遞給醫生一張十塊錢。

如此,她沒有再掏錢,只是一直攥在手心裏。

坐進車裏,傅加林說:“剛才的藥費是五塊錢,我包裏正好有五塊,給你。”

他們現在只是朋友,理論上霍弋蔔是不該掏這錢的。

霍弋蔔看了眼她手中的五塊錢,說道:“只是五塊錢,不用給我。”

傅加林卻說:“五塊錢也是錢,我不想欠別人。”

霍弋蔔沒接。

傅加林索性将五塊錢放進車內儲物盒裏。

回學校的路上,兩人沒有說話。

在車子停到學校後門,傅加林沒有立刻下車,一臉沉思。

霍弋蔔很意外,提醒她:“學校到了。”

傅加林側眸看向他,問出困擾自己多時的問題:“今天你為什麽會來?”

霍弋蔔看她,薄唇緊抿,眼裏深沉如大海,看不透。

“霍弋蔔。”

傅加林從未這麽直呼其名地叫過他,還有這麽嚴肅的看着他。

只見她輕輕一笑:“知道我感冒沒吃藥,為什麽親自開車來學校接我去拿藥?我只是你的一個朋友啊,而且還是好久沒怎麽聯系的那種。”

最後一句傅加林好像有一點點的埋怨。

霍弋蔔還是沒說話,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只有點點燈光的學校。

傅加林有點沉不住氣了:“從謝伊那天見你,一切就有些不一樣了,你喜歡的人是謝伊嗎?你們好久就認識了?”

謝伊說他們認識好久了。

霍弋蔔轉頭看她,終于出聲:“她是這麽跟你說的?我喜歡的人是她?”

最後一句帶着一絲諷笑的意味。

“我猜的。”傅加林看着他的臉色問:“難道不是?”

霍弋蔔說:“當然不是。”

傅加林突然間輕松了,好像卸下了心頭的包袱。

她說:“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親自來學校接我去買藥?你對待朋友都是這樣關心備至嗎?”

霍弋蔔依舊沒回答這個問題,問了她另一個問題:“你聽過這個曲子嗎?”

傅加林一愣:“什麽?”

霍弋蔔口中哼着調子,很怪異的一種曲子,不像這個時代有的曲子。

曲子的節奏明明很歡快,傅加林卻聽得鼻尖酸澀。

一分鐘後,霍弋蔔問:“熟悉嗎?”

傅加林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實話實說:“第一次聽。”

聞言,霍弋蔔有點失望。

終究不是她。

哪怕再像,這個靈魂也不是她。

霍弋蔔自嘲地笑了。

傅加林沒漏掉他的表情,不明白他會這麽失落。

“我不知道,很意外嗎?”

“不意外。”霍弋蔔笑了:“挺好的,證明她還沒來。”

“她?”傅加林一愣:“誰?”

霍弋蔔神情認真地說:“如果你記起這首曲子,一定要告訴我。”

傅加林不懂,心頭百般疑惑:“為什麽要告訴你?”

“到時你就知道了。”

被他剛才這麽一打岔,傅加林都快忘了霍弋蔔還沒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她又問:“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為什麽要親自帶我買藥?”

霍弋蔔沉思了幾秒,啓唇道:“因為你和她很像。”

心一緊。

“她是?”

霍弋蔔沒繼續說下去,可是傅加林卻懂了。

心頭酸澀。

原來自己是被當成替身了。

這時後門的門崗大爺準備鎖後門,霍弋蔔搖下窗戶喊道:“大爺,先別鎖門,這裏有人還沒進去。”

大爺有點不樂意:“快點啊,要鎖門了。”

傅加林有些難過,失望:“霍弋蔔,沒想到你也這麽渣。”

說完,傅加林突然開門下車。

霍弋蔔見傅加林生氣了,連圍巾都沒好好系,整張臉就這麽暴露在冷空氣之中。

他推門下車,大步上前,抓住傅加林的胳膊。

傅加林低頭不看他。

霍弋蔔沒在意,幫她把帽子戴上去,又給她系上圍巾,跟之前一樣,只留下一雙眼睛。

傅加林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你又把我當她了嗎?”

霍弋蔔看着那雙失望的眼睛,他說:“你還記得那首《木瓜》嗎?”

傅加林點頭:“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霍弋蔔微微一笑:“還有那句‘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我都跟她說過,也在書信上抄寫過。”

傅加林一愣,不明白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以後你會明白的,我等你明白。”霍弋蔔拍拍她的肩膀:“進去吧,時間不早了,外面挺冷的。”

傅加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一步一步邁進學校。

當門崗大爺鎖上門時,她回頭朝霍弋蔔看了一眼,只見他微微一笑沖自己擺了擺手。

傅加林轉身繼續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這一路很沉重,腦子裏想着各種事情。

那兩首詩經,她再熟悉不過了,都是在夢中反複出現的。

當走到宿舍樓裏,準備邁樓梯臺階時,她突然腳步一滞。

夢中?傅加林瞠大雙眼,像是瞬間想通了一般。

謝伊在采訪時說過一個名字,還有那塊刻有“承淵”二字的玉。

柳承淵?!

記起夢中那人說過,“在下姓柳名恪,字承淵”。

柳恪?

傅加林一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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