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母
父母
雖然晚上沒人巡班，但同學們集體失蹤小半個小時的事情是不可能瞞得住的，藍馨在回家之前被年級主任狠狠地訓了一番，一大堆語重心長的期待和痛心疾首的失望。藍馨沒什麽心情，回答起來也恹恹的，年級主任大概就知道她心裏有事了，“小藍啊，你這些日子是碰上什麽事了嗎？”
藍馨愣了愣，點頭，“嗯，家裏有點私事，黃老師，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的，今天，是意外，不會再犯的。”
黃麗雯點頭不疑有他。
其實吧，藍馨是從一中畢業的，考上了重點師範後肯再回Q市這個三線城市還回到這個不算省內最牛的學校，說實話，他們是沒有想到的。藍馨不禁是她的同事更是她的學生，從小就認識的，這孩子什麽脾氣，做老師的雖不能說完全了解卻是知道幾分的。
這孩子靠譜。
現在這年頭不是什麽人都能擔得上這個詞的，尤其是年輕人。
黃麗雯也不去追究是什麽事，只說：“嗯，老師相信你，你要是有什麽壓力就跟老師直說，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藍馨連忙點頭，表達謝意後終于被放過了。她大松一口氣，沒有被□□結局就很HE了。收拾了心情，她才邁開回家的步子。回家，還有更大的難關要過。
藍馨與父母同住，房子是父母的單位分配的獨門獨院的小樓房，院子裏有一個棚子，是種百香果用的。棚子很大，沒事的時候一家人就愛在棚子下喝茶聊天，夏天在棚子吹吹風比吹空調要舒服。
藍馨回到家，擡頭看到三樓父母的卧室的燈還亮着，她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半了。她也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該覺得倒黴，哎，也罷也罷，走一步是一步。
藍馨上了三樓，看見父母正在看劇，她咬咬牙，開口：“爸，媽，我回來了。”藍爸爸和藍媽媽同時回頭，臉上還是被電視逗樂的表情，“回來了，熱水器的水都燒好了，你去洗澡吧。”藍媽媽慈愛的表情讓藍馨很是無奈。
如果沒有這破事，該多好，她不過是失戀了而已，跌掉再爬起來好了，以後遇到渣先痛揍一頓再用高跟鞋狠踩一腳，最後，拍拍手不留一片雲彩。
顯然事實不長得這樣可人讨喜還十分面目可憎。
藍爸爸沒聽到女兒答話，顯然和媽媽一樣疑惑了，“怎麽了，今天被領導訓了？”藍馨聽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爸，你敢不敢再先知一點！
藍馨坐下，認認真真地看着父母，開口的那一剎那，各位看官請把背景換成燕太子送荊軻的那一幕。
Advertisement
“我懷孕了。”
藍馨羞恥地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們的眼神。
二老都睜大了眼睛，他們怎麽會想到剛分手兩個月的女兒竟然會懷孕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被藍馨的炸彈炸得粉身碎骨，藍媽媽的手都抖了起來，藍爸爸深吸了一口氣，青筋滿布的滄桑雙手都捏緊了。
“藍馨，你說什麽！”藍爸爸厲聲質問，把藍馨和藍媽媽都吓了一跳。藍馨咬緊了下唇，原本紅潤的唇瓣被咬得泛白，她顫抖着聲音：“爸，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孩子是封崇言的！是我們分手前就有的，我，我今天才查出來。”
最後一句，聲音極小，她最怕他問為什麽現在發現！
她從小就怕爸爸的棍棒，父親對她向來嚴厲，尤其是在學業事業上對她的要求簡直是嚴苛。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所以她在于父親的對峙中學會了忽悠，忽悠最怕的就算刨根問底地追問，藍爸爸正是刨根問底的高手。
每每藍馨說出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藍爸爸就會下意識地追問，然後，最後，藍馨就敗了，就開始羞愧自責。
藍爸爸是不會放過女兒任何非主觀意識犯下的錯的。如果藍馨生病了，得到的也不是父親的安慰細語，而是責罵，為什麽不懂得照顧自己，為什麽明知道身體不好還熬夜做些不入流的事？
藍馨能明白父親的倔強也能明白父親在犀利言辭背後對自己的期許，他們希望她能有比他們更好的生活，否則也就沒有今天的藍馨了。
藍爸爸聽到封崇言那三個字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又是那個殺千刀的流氓！藍爸爸是六十年代的人，像封崇言這種天天流連百花的浪蝶就該被拉進監#獄好好勞#教一番！
傷害了自家女兒的同時也傷害了別家的女兒！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浸豬籠嗎！
藍媽媽聽了更是連手都抖起來了，那個曾經被他們當成最自豪的準女婿，然後突然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風流浪蕩子，女兒頭也不回地就跟他分了手。現在，現在怎麽還鬧這麽一出！
藍馨看着父母臉上難以抑制的怒火心中愧疚，父母已經對封崇言失望了，如果她要為他生孩子，他們是怎樣都不會接受的。“爸，媽，孩子不能打，我要生下來。”
藍馨的話好像一個消音按鈕，連電視劇都陷入了沉默。氣氛僵硬，藍媽媽已經掉下眼淚了。口中呓語：“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藍爸爸冷冷地與藍馨對視，最後，他知道，自己的權威無法讓女兒改變想法，憤然起身回房，房門被狠狠甩上，整棟樓似乎都為之顫動了。
藍馨站起來想要說什麽，卻終于什麽都沒有說。這件事，全責在她，與父母半點關系都沒有。父母的怨氣，她只要忍受就好了。
她蹲在默默流淚的母親面前，握住母親粗糙卻溫暖的雙手，“媽，你不要哭好不好？”她說出這話時卻帶了哭腔。
藍媽媽聽了，更是為女兒委屈！那臭小子有什麽值得女兒為他受那麽多苦，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女兒一直在受委屈，了了了了竟然還把人欺負成這樣，他還是人嗎！
“傻丫頭，媽媽不是怪你！是為你難受！那小子有什麽好的，當初就不該讓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到頭來，你說你落得什麽好了！現在，現在還要為了他受這麽多苦，等将來肚子大起來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呢！你怎麽就不知道輕重呢！這是小事嗎，啊！”
藍馨的眼淚終是被母親給說出來了，她怎麽不知道輕重，可是，真的把這孩子做了，出事了，将來還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嗎？她絕不會冒險，她不能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媽，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沒管好自己。您和爸能不能就只當他是外孫，他就只是我的孩子，跟那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想你們為了我傷神，別人怎麽指指點點我都不會在乎的，真的。”
藍媽媽聽完反而哭得更厲害了，藍馨勸也勸不住，越說越激動，兩母女抱頭痛哭，好不狼狽。
晚上12點多了，藍馨終于洗完澡躺在床#上挺屍，腦袋空空地盯着天花板，一次次把接下來将要度過的日子的幻象删除粉碎，終于能蒙起腦袋閉上眼睛了。
這時，門邊響起了叩門聲，藍馨連忙起來開門，一看來人，藍馨忙道：“媽，你怎麽還不睡？”藍母幽幽瞪她一眼，“你以為今晚我們兩個老骨頭能睡得着？”
藍馨連忙把媽媽領進房間，母女倆坐在床邊，藍母摸摸女兒還未幹透的頭發，又是一陣發愁，就是這個什麽都不忌諱的性子才會讓她大病不生，小病難斷，現在有了身子也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你就不能把頭發擦幹了？這都幾點，明天不上課嗎？”藍母一邊責罵一邊找了毛巾來給女兒擦頭。藍馨不敢說話，等着媽媽的訓斥，結果半天下來，藍母卻沒再多說一句話，最後要走時，輕聲問了句：“你心裏是不是還想着小封？”
藍馨一時發怔，無法回答。見她這般情态，藍母嘆了口氣，無奈離開。
翌日，藍馨的生物鐘和鬧鐘同時響起，她疲憊地爬起來，刷牙洗臉時卻聽到了樓下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藍馨怔了一下，連忙收拾好沖下樓去。
還沒到廚房就聽到藍父嚴厲的訓斥，“跑什麽跑，不要命了是嗎？”藍馨愣在廚房門口，桌上擺着牛奶，父親手上端着煮好的稀飯。藍馨喉嚨很苦，只能憋出一個字來，“爸……”藍父瞪她，“發什麽呆，趕緊吃了去上班，遲到了怎麽給學生做榜樣！”說完這話，嚴厲的父親轉身收拾廚房。
藍馨強自忍住了淚意，工作以後她就沒有享受過父親精心準備的早餐了，今天，父親卻……
“爸，對不起。”像認錯的小孩般怯懦，藍父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一頓早飯讓藍馨打開了心結，父母，一直都是最疼愛自己的人。
藍馨恢複了狀态，上完三節課就興沖沖地跑到了團委找書記借禮堂，團委書記跟她年紀相若，兩個人平時也是關系相當好的密友。不過兩人在對待公事上還是比較公正的。書記古硯聽了她的想法，有些猶豫，“你這樣大動幹戈，我怕上面不太樂意。你也知道秦校長的性子，現在他正一心抓教學成績呢，那天開會他的話讓我覺得他想把學生活動縮水。”
藍馨不屑地哼了聲，“政績是他的事又不是我的事，我只負責上課帶班，我一直跟你說要保留部分自主，你可別給我當耳旁風啊。”
古硯笑笑，“這麽想的又豈止是你我二人？其實秦校長他讓我繼續坐着這個位置可以說也算是一個平衡了。”
藍馨頓悟，“你放心吧，我不會過分嚣張的，我發毒誓保證好不好？”
古硯好笑點頭，“整個高中部就你最嚣張了，再嚣張我就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了。”
藍馨聳聳肩，“我明着嚣張某人暗着嚣張，正好倚天屠龍共闖江湖嘛。”古硯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聽到什麽消息了？”
藍馨噗嗤一聲就笑了，“本來想用這個情報來綁架書記大人的，沒想到你點頭得如此輕松，所以就當我小人一回呗。你那個文化節什麽的，我一定給你個漂漂亮亮的宣傳，如何？”上頭有人帶頭組織中學生的文化藝術節，重點學校的團委書記都去讨論了，古硯尤其熱情。這文化節雖然還沒有紅頭文件下來，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除非那個頭突然落馬了。
古硯驚喜地看着她，“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耍賴啊。”
藍馨點頭，“以我微博V身份，萬千粉絲的實力，絕對不會讓你的文化節失望的。”
想知道藍馨靠什麽認證的V？呵呵，繼續追文嘛。
電話聯系了幾個其他班的班主任，撒嬌賣萌坑蒙拐騙，終于把幾個老師給說服了，其他班的孩子聽說要表演，長久以來被3班壓制的表現欲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原地滿血複活，走起。
中午放學的時候藍馨終于碰上了黎簫，兩個人明明上午都有課卻愣是沒碰上面，奇怪了。藍馨見了他，笑靥如花，不錯，真的是如花如畫啊，誰讓她今天心情好呢。
黎簫看到心上人這般耀眼，自然是喜上眉梢，“今天氣色不錯呢，下午沒課有什麽安排嗎？”
藍馨點頭，“想去找個護工，你懂的。”黎簫愣了一下，點頭，“我陪你去吧，我下午沒事。”本來以為女王今天心情好會給所有奏折都批個大大紅紅的“準”字，結果女王搖頭了，忠犬略傷心。
“莫雲的外婆給我介紹了幾個，今天去問問情況，過幾天就能定下來了，不用麻煩你陪我跑一趟。我今天要回家吃飯，先走了。”藍馨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只剩忠犬一心遠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