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付霜二十多年來的人生，最遠只去過省城, 還是陪婆婆去進貨, 讓她按照付雨的提議做出決定太難，付雨自然也明白這點，囑咐她在酒店好好休息, 想吃什麽就叫客房服務, 自己則出門辦正事去了。

付家原來住在城鄉結合部的自建房, 只有兩間小平房, 付霜出嫁、付雨工作後付家手頭寬裕了, 老兩口便趁村裏拆遷換了小産權的樓房，120平米的三房兩廳, 一樓帶小花園，老兩口加上寶貝兒子付耀華, 住起來倒是寬敞。

可此刻家裏似乎沒有人，門口淩亂不堪, 淺青色的防盜門上被潑了紅色油漆, 還有血淋淋的幾個大字“欠債還錢！”付雨拿出鑰匙開門, 發現大門已經換了鎖, 她兩年沒回家了, 倒也不怎麽稀奇。

轉頭欲離開, 外面迎來兩個面色不善的男人，年齡大些的那個，上下打量了付雨一番，叼着煙斜着眼問：“你誰啊？跟他們家什麽關系？”

付雨淡定回答：“過路的, 看稀奇。”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聽見後頭“操”了一聲，還吐了口痰。

“趙sir嗎？我是付雨，我回老家來了，有事求你幫忙，我在大華定了個包間，等你下班要是有空過去，咱們邊吃邊聊，對了，如果嫂子有空，也一起過去吧，很久沒見了。”付雨邊走邊打電話，聯系高中同學趙新華。

趙新華是付雨高中時的同桌，算是為數不多之前關系不錯，之後也一直保持聯系的老同學，去年國慶節假期，趙新華和新婚妻子去首都度蜜月，付雨還專門請了假陪他們逛了一天，吃了烤鴨爬了長城，臨走還買了禮品，也是付雨難得“會來事”一回了。

趙新華一個人赴宴，見了付雨後笑的有些腼腆，付雨拿出一套高檔化妝品讓他轉交給他老婆，趙新華更是受了驚吓一般連連擺手“大雨，咱倆之間你還客氣什麽！我，不能，你這……”眼神亂飄，語無倫次，就是不敢直視付雨。

付雨啼笑皆非，忍不住過去拍了一下他腦袋：“你想什麽呢？你覺得我在賄賂你？”

趙新華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他警校畢業後回縣公安局任職，年輕有學歷外加會來事，現在已經擔任副科長，平時經常有人套近乎，也有人送禮，價值高的他絕對嚴詞拒絕，若是些不值錢的土特産推辭不掉也就收了，最多再還些東西過去，可送禮的如果一下子換成從小到大的女神付雨，他心理上有點接受不了。

不僅接受不了，話不說清楚他連飯都吃不下去。趙新華清了清嗓子，正色對付雨道：“你家的事我大概知道，後來還詳細打聽了一下，但是你知道，在咱們這種地方其實很多事說不清楚，嚴格來說他們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高利貸，也沒有真正動手傷人，我……”

付雨擡手阻止他再說下去，笑道：“我就說你誤會我了，欠賬還錢，天經地義，就是他們真的放高利貸，也是這邊主動去借的，沒有賴着不還的道理。”頓了頓又道：“我就是想找人做個見證，這事曉萌已經答應我了，說都包在她身上，怎麽她沒跟你說嗎？”

趙新華聞言先是尴尬地一笑，過後卻是大大松了口氣，一拍大腿：“早說啊！”這才有心情吃菜喝酒。

付雨臉上綻開微笑，從小學五年級進城開始，他們做了近十年的同學，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只不過兩人後來環境不同，話題變少，交情不如原來親厚，直到去年趙新華帶着妻子去首都，付雨和趙妻劉曉萌一見如故，兩人的聯系才又多了起來。

離開了學校的象牙塔，誰都不可能保持絕對的純粹和單純，當時不明白，但送二人離開時，趙新華一半欣慰，一半悵然的表情讓付雨印象頗深，直到後來某天夜裏忽然醒來，她才模模糊糊有了個想法：大概、或許、可能，趙新華是曾經喜歡過她的，少年情懷，只是當時已惘然，她醒悟的也晚了些。

付雨是那種不願意欠人錢更不願意欠人情的人，她發覺這件事後寝食難安，總覺得自己對不住趙新華，更對不住他老婆劉曉萌，從此曉萌每次發朋友圈她必點贊，久而久之，她和劉曉萌的關系反而好過趙新華。

劉曉萌為人熱情且精力充沛，朋友圈五花八門什麽都發，付雨也是通過朋友圈了解到她哥哥的情況，這次回來之前就試着打電話請求她幫忙。

劉曉萌豪氣幹雲，當場就應承了下來。劉家兄弟四人都是妹控，對這唯一的小妹近乎有求必應，何況這也不是什麽讓人為難的大事。

劉家四兄弟在本縣是地頭蛇般的存在，也不是什麽街霸，只不過是本地土生土長的小生意人，人多攤子鋪的開，劉家本身也是本地大族，兄弟幾個又團結，個個能力不弱，還都留在本縣，因此在當地讨生活的人都會給他們幾分面子，放貸的人既然在本縣混，那劉家兄弟不可能不認識。

付雨便希望劉家哥哥們能給牽個線讓她把賬給還上，錢她一分不會少，可又擔心對方見她人單勢弱會出幺蛾子，有熟人在避免挨坑，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劉曉萌之前在朋友圈發過對某頂級護膚品牌的渴望，付雨點贊的時候有點印象，來之前便在商場的專櫃買了一整套，熟人歸熟人，用人家卻不能白用，這套護膚品頂趙新華半年工資，禮不算薄了。

吃完飯後付雨和趙新華一起去他家将禮奉上，劉曉萌先是目瞪口呆，然後面泛潮紅，最後卻擰着眉毛表示不能收，付雨堅持：“你要當我是姐們兒就收下，不過要明确一點，我可不是賄賂趙新華，他一點兒都幫不上忙。”她只想解決眼下的事，并不想找麻煩。

劉曉萌頗有江湖兒女的豪爽，見付雨堅持并且真心實意，眉花眼笑地捧過禮物，再次拍着胸脯打包票，這是個五官靈動的大眼妹子，美中不足的是皮膚偏黑且略微粗糙，這套美白聖品她心儀已久，只是不敢敗家去買，當成禮物收到卻能讓人心花怒放。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劉家四兄弟牽線，付雨和放貸人見面，連本帶利還清貸款，當場簽字畫押，但是提了個請求：請他們不要告訴付家那三人貸款已還清，仍要三五不時去催下債，但是絕對不能再借新債給他們，如果借了，誰借誰還，不要再來找她，到時候該砍手砍腳的自己看着辦。

本來付雨自己放這句話，是沒有威懾力的，債還清了還能再借，利滾利下來又添新債，反正這家大姐有錢還，傻子才不借。

可人家有人作保，劉家兄弟的面子要給，這姑娘事情辦的漂亮，錢一分不少，人也客客氣氣，又不是只有一只羊可以薅羊毛，他們犯不着去得罪地頭蛇。

再說了，聽說這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和家人關系并不好，以後人去首都了，真再添了新賬，能不能順利要回來還真不好說，他們在本地有勢力，去了首都又算啥啊？哥幾個都是有案底的人，為了要錢萬一再被當地警方扣下來，差旅費可沒人給報銷。

這頭解決了，付雨才給姑姑和表姐打電話：“叫他們回家吧，我把手頭的錢湊了湊，剛夠還利息的，暫時應該不會有人上門砍人了。”

付爹付媽帶上付耀華，幾人都面目憔悴神情慌張，顯然是被放貸的人吓破了膽。

付媽拉着付雨不放：“雨啊！你還有沒有錢，都給還上吧！那些人都是流氓，他們真敢殺人的，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付雨看了眼付耀華，發現他神色慌張，顯然也是怕的，知道怕就好。

“不是我不想還，實在是沒錢了，我湊的錢先還了李家，付霜都快被打死了你們不知道嗎？”看着連塊油皮都沒蹭破的三人，付雨還是沒忍住心裏的火兒。

被大女兒瞪視着，付媽瑟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李家的錢哪有那麽當緊，這邊才是要命啊！那些流氓殺人不眨眼的，李家家大業大的，哪敢幹違法的事兒，付霜是他們自己人，打兩下也打不壞。你說你怎麽就把錢給他們了，你趕緊去要回來啊……”

忍無可忍，付雨甩掉付媽的手臂，付媽一個趔趄，被後面的付爹扶住，回頭委屈地看了眼丈夫，撇撇嘴險些哭出來，付爹板起臉教訓付雨：“反了你啊，你這是幹什麽？要打你媽嗎？”

付雨絲毫沒有被他冷臉吓到，嗤笑了聲：“我哪敢啊，你們生我養我，我還得好好孝敬你們呢。”

話是不錯，可被她這陰陽怪氣地說出來，聽起來完全不對味兒，付爹一時就想不出該怎麽發作，付耀華從後面竄了上來：“咱媽說的對，你幹嘛把錢全給李家，給我留點我就能翻本，現在怎麽辦？沒有本錢咱們大家都餓死嗎？我二姐……”

話還沒說完，就被付雨一腳踹翻在地，付雨騎在他身上猛抽巴掌，一邊打一邊罵：“我以前只覺得你沒本事，是個被寵壞的慫貨，作奸犯科都沒那能力，沒想到你越大越出息了，居然學會賭博了？翻本，翻你娘的本兒！一家子被你拖累成這樣，生塊叉燒也比生你強吧！你還敢提你二姐，你二姐被你毀了婚姻還不夠，你還想要她的命嗎？我先打死你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六點還有一更，請讓評論淹沒我！

雖然本文我寫的很用心也很喜歡，但撲街已成定局，完結前不會V了，就當回饋我的老讀者們吧。

愛你們，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