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醫院裏，諾大的一層樓裏，只有鐘潛一個病人，整層樓裏鴉雀無聲。床頭的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鐘潛還是沒有醒過來。
鐘世男來到病房門口。
“唐青，我們能出去說一會話嗎？”
“好。”
“我很抱歉。”鐘世男語氣中滿含愧疚。
“您這句話是對誰說？如果是對我的話，這麽多年，您并未做過傷害我的事情，也沒有為難我什麽，大可不必。如果是對鐘潛，那麽請您等他醒來，當面對他說吧。”
他神色頹廢，有些難以啓齒，“對你，也對鐘潛。對你，我感到抱歉，上一代的恩怨，作為長輩，我沒有處理好和顧維的關系，以至于事到如今連累到你和你母親，這次婉，這次你母親受傷，我難辭其咎。對鐘潛，我虧欠他太多，作為父親，在他童年需要父愛的時候，我沒有給他應該擁有的關愛。有些誤會，當我弄清楚，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鐘潛已經不再是那個當初渴望父愛的孩子，他早已将我關閉在心牆之外，在感情上，我們已經錯過了建立父子親情的最好時機，有些東西真的錯過了，就無法挽回。”
“值得慶幸的是，他遇見了你，可能你不知道，你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他。唐青，他很愛你，作為父親也同為男人，我非常肯定鐘潛對你的感情，可能我沒有資格對你要求什麽，但我請你不要離開他，鐘潛他，他是個正常的孩子，并不是顧維所說的那樣，請你相信他，好嗎？”他們父子此生緣分淺薄，但他希望鐘潛能夠獲得快樂和幸福，不要像他一樣，注定得不到他愛的人。
“我不會離開他。”她從未想過離開鐘潛，一條游魚，怎麽會離開水呢。
“謝謝你。”盡管我可能沒有資格，但我還是想和你說謝謝，謝謝你陪伴他。
......
床上的唐婉華此刻睜開眼，表情痛苦，最終痛苦地閉上雙眼。不是不想面對她，而是不敢面對，她要如何對唐青解釋。終究是她強求嗎？事情當真要變得面目全非嗎？可是她卻不想那刻來臨，現在的她還沒有下定決心，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唐青，也許我們需要談一談。”她擔心顧維的話對女兒産生不好的影響，如果唐青想知道答案，她會有所保留地告訴她關注的問題。
“媽，鐘潛沒有醒來之前，我不想關心其他的事情。您也注意休息，好好養傷，不要擔心，對不起，我沒有陪您回去，後面我回去看您。”
“嗯，媽媽知道。你照顧好自己。”她滿眼不舍地看着女兒，又萬分理解她的處境，她不想留下來給她帶來困擾，所以她主動離開，更可以說是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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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唐婉華乘專機離開了。
唐青并沒有太多追問任何關于她身份的問題，對她來說那些并不重要。她現在只想看着鐘潛，沒有什麽比這重要。
“你是不是覺得夢裏比較好，所以不想醒來了？”
鐘潛，我有太多的困惑想要弄明白，關于我，關于你。我明明就是唐青，顧維卻說我不是，那我又是誰呢？我突然想知道，長久以來，那些夢是否真的存在，我又經歷了什麽，忘記了什麽呢？可你現在這樣長睡不醒，我卻覺得似乎那些并不重要了。只要你還在，我又有什麽可去計較！人生短暫，能夠遇見你，有你相伴，已經是我最大的幸福，也許有一天真相總會明了，但那時候也許我們都會是不同的心境吧。
一直覺得你是天之驕子，怎麽不是呢？容貌，身材，財富，家世，上天把所有的幾乎都給了你。可我如今才知道你有痛苦的過去，經歷了怎樣的扭曲的童年，原來你一直都是孤單的，這麽多年，你對我的好讓我忽略了外界所有的不好。鐘潛，你真的讓我變成了一只金絲雀，在你的身邊，我變得越來越慵懶了，已經習慣了你給我的，在你身邊，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所有困難都可以克服，所有的問題都是小事，過去我只覺得理所應當，原來不知不覺裏你為我做了那麽多，如今我才醒悟原來你真的給了我一份無比真摯的感情，我是多麽幸運才能遇到你，謝謝你。所以，如果你累了，你就好好睡一覺吧，我就守在這裏，等你醒來。
“我在不在你的夢裏？”
“不要太貪睡。”
唐青溫柔地輕吻着他，一滴淚滴落在鐘潛的額頭上。親愛的鐘潛，好夢。
快兩周過去了。
鐘潛始終沒有醒過來，具體是什麽原因醫生也弄不清楚，但是仔細檢查醫生說各項指标都正常，這種情況讓唐青的心态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變得越來越焦慮，唐青的情緒起伏不定，甚至晚上的時候她偶爾會克制不住，暴躁地在病房裏來回踱步，連值班的護士都看出來她的情緒太過焦慮，安慰她不要太過擔心，她只能盡量把焦慮的情緒壓制下去，不表現出來，只是她眼下多了日益加重的黑眼圈。
這日還是像往常一樣，護士過來查完房，給鐘潛換了點滴後就出去了。大概是多日來的失眠焦慮，唐青覺得今日身體太累了，給鐘潛擦了身子後便趴在鐘潛床前，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之間，覺得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臉，輕輕的，涼涼的。忽地，她的唇被強硬地撬開，一股強勢洶湧的吻幾乎瞬間淹沒了她，她終于清醒過來，那熟悉的氣息，她想都沒想，幾乎本能地和他纏在一起，更激烈的回吻回去，直到彼此都氣喘籲籲，他們才克制地分開對望着彼此。
唐青的眼淚像破了匝的洪水，傾瀉而出，剎也剎不住，她很少哭，“你怎麽回事啊，睡這麽久！”她擔心地要死掉。
鐘潛的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他幽暗的眼睛裏似乎淬了火，擡起手給她擦掉眼淚。“不哭了，嗯？”
他的樣子讓唐青意識到自己的別扭，她破涕為笑看着鐘潛，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起身去按鈴。不一會一堆醫生護士進來，鐘潛被他們圍住察看情況，唐青主動退到外面，坐下來等着醫生給他做完各項檢查。
孟鶴堂有如神速，在鐘潛醒後的半小時就到了醫院；接着是匆忙趕過來的溫衍，氣喘籲籲地沖進病房；鐘世男也匆匆過來；還有其他一些唐青眼熟或者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大概都是鐘潛的朋友或者合作夥伴。
孟鶴堂還是一臉冷酷的樣子，拍了拍兄弟的腦袋，“禍害遺千年，地府果然不想收你。鐘潛冷冷地躲開，不想搭理這個幼稚的男人。溫衍眉眼之間都是喜色，他擔心了鐘潛很久，總算醒過來了，這會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看着老友道：“醒來就好。”鐘潛淡淡地對他點點頭。鐘世男只是看了鐘潛幾眼，見他狀态還好，也放下心來，叮囑了唐青注意休息，便招乎起其他的一些人，大概他也是認識的，個個面露喜色，客人們一一道喜，相互客套了許久，人群也相繼離開。最後孟鶴堂和溫衍打趣了幾句，也離開了。熱鬧的病房，總算清淨下來。
鐘潛剛醒來，精神還比較恍惚，應付完那群人，已經消耗了他大量的力氣，幾乎是人一走，他就無力地躺到在病床上。唐青送完人回來時，他正睜着眼睛望着門口，看到她眼中才露出溫柔的笑意。
唐青走近鐘潛床頭坐下，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緊緊貼着，她近乎貪戀的看着鐘潛的臉，這段時間他一直沉睡不醒，人也變得清瘦很多，臉色也蒼白的沒有血色，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帶着讓她沉溺的情意。
鐘潛也看着唐青，原本豔麗不可方物的臉，此刻憔悴了許多，仔細看去，眼窩下已經有了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楚楚可憐，讓人不禁心生憐意，這段時間她肯定無時無刻不在擔憂和焦慮。鐘潛的手流連忘返地來回撫摸着唐青的臉，太久沒有講話的緣故，他的聲音深沉又沙啞，他看着她，靠近親了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和她說：“好累，上來陪我睡一會。”
鐘潛的床很大，這段時間唐青幾乎每晚都陪他過夜，唐青聞言，脫掉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輕手輕腳地躺在鐘潛身邊，怕碰到鐘潛的傷口，她隔着他半尺左右的距離。鐘潛還不太能大動，他努力地側了側身，把手搭在唐青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們兩個人都沒好到哪去，一個大病初醒精神不濟，一個夜不寐精疲力竭，此刻仿佛塵埃落定，沒過不一會，兩人便雙雙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