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洗漱、吃飯,直到澤澤過來,小凡一直都還憂心忡忡。
上午,澤澤和小凡陪着奶奶在河邊散步,沿着河邊的棧道一直走到律所附近,又走走停停地往回溜達,讓奶奶體驗小凡每天跑步、上班、散步的路徑和環境。
這會兒,三個人正坐在樹蔭下歇息閑聊,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對着澤澤懦懦地問:
“叔叔,叔叔,我們的風筝挂樹上了,您能幫我們摘下來嗎?”
澤澤欣然接受任務,起身跟在小男孩身後。小凡和奶奶見了,也先後起身跟了過去。
風筝挂在河邊的一棵柳樹上,并不高,澤澤跳起來就能夠得到,可是卻摘不下來,整個風筝結結實實地趴在樹枝上。
樹下還有兩個男孩兒,急得跟着一起蹦。一個小胖子急得滿臉都是汗,卻還不時地安慰着旁邊的那個男孩:
“沒事的,實在不行我們回家擡個梯子來。”
那個男孩點了點頭,可四周看看,又小聲地問道:
“這裏有坡兒,怎麽放梯子呀?”
小胖子四下看看,又擡頭看看,一時間又沒了主意。
“要不,你騎我肩膀上,我舉你上去摘?”澤澤彎下腰,跟來求助的那個男孩兒商量。
“……這個……我怕高!”男孩兒面露難色,扭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小夥伴。
“我不怕!可我就是太重了,你能舉動嗎?”旁邊的小胖子勇敢地站了過來。
“應該……沒問題吧?要不咱先試試?”
Advertisement
小胖子看了看身旁的倆夥伴,在他倆期許的目光中,勇敢地點了下頭。
澤澤蹲了下去,小凡扶着小胖子騎到澤澤的肩上。澤澤抓着小胖子的手,慢慢地起身,馱着小胖子來到風筝下面。
小胖子一只手抓着澤澤的手,一只手舉起來,剛好可以碰到風筝。但往下摘時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卡着摘不下來。
澤澤松開小胖子的手,雙手掐着小胖子的腰向上托舉。結果小胖子有些緊張,下面的手胡亂地抓着澤澤的頭發,身體也有些搖晃。
小凡見狀趕緊抓住了小胖子的手,用力地向上推,口中還不住地打氣、寬慰。
小胖子扭頭看着小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汗滴落下砸在澤澤的額頭上,但情緒卻穩定了許多。再次伸手去摘風筝,這回高度措措有餘了。
摘下了風筝,三個小男孩兒開開心心地跑掉了。
小凡幫澤澤擦了擦臉,又理順了頭發。
奶奶站在一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幽幽地說:
“我這顆心吶,一直懸着呢,要是再拿不下來,小凡就得嚷着上去摘了。”
“奶奶!”小凡惡狠狠地瞪了奶奶一眼。
“這些都是我們家小凡的專屬任務。”奶奶并不理會小凡的抗議,“小時候,誰的紗巾上樹了、皮球上樹了,那都是她的活兒,搶着搶着上呀!有一次她竟然拿着拍子站在人家的肩膀上去夠一只羽毛球。”
“啊?站着?雜技?”澤澤驚訝地看着小凡。
“沒有,另一只手摟着樹幹呢。”小凡趕緊解釋,但卻絲毫沒有改變澤澤的表情。
“看見的時候,我是大氣兒都不敢出啊!可領回家後讓我那頓打呀,可是打完了也不長記性。她呀,就是哪高往哪上,哪險往哪鑽。要是哪天發現她爬樹什麽的你都不用震驚。”
“人家早就不爬樹了好嗎?”
“那,欄杆、院牆啥的,還翻不?”
“……那得視情。”
“你聽見了吧?就剛才那仨小子,那可都是小子,那也沒一個像她那樣的。哎呀,她那都淘得沒邊兒了!不跑不跳不走路,多寬的平地她都不給你走,拎着根兒棍子專往臺階上跑。一到夏天,她那倆膝蓋就沒有好的時候,剛結痂就磕下去了,越磕越深,現在全是疤。”
“你不疼嗎?”澤澤瞄了一眼小凡的膝蓋。
“……忘了。”
“那你拎着根棍子幹什麽?”
“……仗劍走天涯吧。”
“劍吶?”澤澤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個揮劍起舞的小姑娘。
“她那劍呀,可是沒少買,塑料的,木頭的……不敢讓她帶出門,到處亂比劃,動起手來也沒輕沒重的。”
“您好像養了個假孫女!”澤澤竊笑着說。
“這都怪她爸爸那個禍根!咱家三輩兒才出這麽個女孩兒,你不講白雪公主啥的也就罷了,那也不能總講些個武俠偵探、星球大戰呀,把我辛苦講的那些成語故事全都覆蓋了!”
“難怪她那麽愛動手!”
“愛動手、強出頭、獨來獨往、任性執拗……小程啊,她的這些臭毛病以後可夠你受的!”
“奶奶,您能受得了,我就受得了!”
“我受不了啊!可是我熬出頭兒了呀!你那後面的日子可還長着呢!哦對了,還有她的那個哭!你看她整天笑呵呵的,那一哭起來是地動山搖,家裏的房子都跟着晃啊!”
“那是您自己頭暈,錯覺。”小凡及時地糾正奶奶的錯誤。
“奶奶,在家裏您會覺得地動山搖房子晃。如果在河邊,您就會覺得水漫金山決口子了,哈哈哈!”
澤澤想起自己的經歷,與奶奶頗有同感。這邊澤澤還在腦補奶奶講述的情節,小凡已從奶奶身後跳了過來,在澤澤背上拍了一巴掌。
“叫你添油加醋!還水漫金山?哪裏就決口子了?”
“奶奶您看,她又動手!”
“所以啊小程,奶奶跟你說這些呢就是讓你心裏有點數,別被她這表面的乖巧模樣給蒙蔽了。”
“呵呵,确實表裏不一!”
小凡故技重施,又繞到了奶奶身後,這次澤澤有所警戒,躲閃及時。
“我現在就給你表裏如一!”
澤澤繞着奶奶躲閃,小凡窮追不舍,直至澤澤讓她打到那一下才算罷休。
“早打完早解脫,不然她得追到天涯海角……對了奶奶,您是不是因為這些才說她倒貼錢都沒人要啊?”
澤澤緊靠着奶奶,在奶奶看不見的外側用胳膊捆着小凡。
“這個她也跟你說啦?”
“我們認識的第一天她就說了,可自豪了!”
“呵呵呵!”奶奶笑了,“有這些因素,但更主要的還是因為擔心。”
“擔心?”
“對,擔心。”奶奶嘆息了一聲,目光飄向遠處,苦笑着說:
“她上小學的時候,我總得去他二叔家看弟弟,她媽媽又總是脫不開身。她一個小丫頭,放學時經常是自己回家。偶爾這個媽媽、那個爺爺能照看一眼,但終究是不保靠。
“學校就在園區裏,到家也就五百多米,她倒不會自己走丢,但是怕被拐走呀!
“所以那時候我就常說:‘也不會有啥事兒,就她這樣,倒貼錢都沒人要,誰拐了誰遭罪!’呵呵,還挺管用,平平安安地就上了初中!”
原來如此。
奶奶将視線轉向外側,若有所思,澤澤除了陪笑也一時語塞。他輕輕地拍着小凡,又歪着頭,蹭了蹭小凡的頭……
吃過午飯奶奶就返程了。
熱情洋溢地送走了奶奶,小凡長長地籲了口氣,心總算踏實了一些。
上車後,澤澤先發了一張圖片給小凡。
“這兩天,我選了三個登記的日期,旁邊都注明了理由,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小凡默默地看了澤澤一眼,點開了手機上的圖片。
“媽媽那邊就是要求錯過七月,所以,選的都是八月的日子。其實我最想選的是我們相識四個月的紀念日,可惜那天是周日。你看一下,前兩個日期的數字都是雙數,看起來也比較吉利,第三個日期是傳統意義上的黃道吉日。”
“哦,那就選第三個黃道吉日吧,家裏的老人多,可能都比較在意這些,盡量讓他們舒心。”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黃道吉日,我們去結婚!只是……選了這個日子,我就得長大一歲才能娶到你!”澤澤輕輕地捏了捏小凡的手,委屈地聳了聳鼻子。
“餘生都是你的,又何需計較這一朝一暮?其實,認定你的那一刻,我便娶到了你!”小凡的聲音低緩而篤定。
澤澤深情地瞥了小凡一眼,唇角微勾,柔聲說:“我不一樣,我得娶你回家,回家!”
澤澤的重音落在“家”上,有點磁性,又有點奶,聽起來令人莫名的心生微瀾。
小凡抿着唇,垂首擺弄着手機,又算了一下日期,低聲說:
“……現在……距離你選的黃道吉日還有46天。”
“……嗯……對……你選了一個最久遠的日子。但是那天是周五,我們辦完登記就出發,加上周六、周日兩天,可以出去度一個小長假,在那裏開啓我們的新生活!”
澤澤眉頭微揚,美美地看着小凡,憧憬着那個美好的時刻。
“……說到這個,我得跟你說件事……一件……有點尴尬的事。”面對澤澤的憧憬,小凡暗暗抿了抿唇,決定報備在先。
“哦?”
“反正我們也準備結婚了……呃……但是結婚以後也不會馬上要寶寶……所以……奶奶就買了一些那個……就是……防止意外……”
“嗯。”
“然後……就是那個東西……不是拿來用的……就是……以防萬一……”
“嗯,我懂……”
澤澤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揉了揉小凡的頭。既然這麽難以啓齒,為什麽還非得逼着自己說出來呢?
其實,你是不必說的。你的顧慮,早已有人為你清除。
剛剛吃午飯時,小凡去了趟洗手間。奶奶将手搭在澤澤的胳膊上,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這次來給小凡帶了一樣東西,讓她備在身邊。你們都成年了,又整天粘在一起,有想法很正常。但是小凡還小,你們要彼此愛護。奶奶之所以把這件事告訴你,是不想你日後見了對她有所誤會。”
奶奶的話說得坦蕩,澤澤倒也沒有覺得難堪,一直誠懇地看着奶奶,不住地點頭。
奶奶拍了拍澤澤的胳膊,欣慰地說:
“奶奶管得有點多了,可小凡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媽心不細……不過,你确實是個好孩子,我這心吶,也快操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