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宮宴

宮宴

自四國分立起,為維持各國之間的安寧和諧,每隔一年便會輪流在一個國中大設宮宴,邀請三國皇族同來。

豐業十八年,此次輪到了滄北國。

四國同慶之日,皇族子弟齊聚于此,當日宮門大敞,喜迎來客。

四國同姓四國同姓,說的就是這四個國家的皇族子弟皆是近親關系,可又因為國與國之間難免沒有摩擦,因此彼此之間的關系向來不冷不熱。

宮中下人皆是風風火火,做事慎重又慎重,生怕出了什麽差錯,萬一有什麽差池,那可就不是有損顏面這麽簡單的事,而是讓整個滄北國,在其他三國前擡不起頭了。

氣氛很緊張,又很莊重。

而此時,冒牌六皇子慕禾衫正坐在寝宮中,接受宮女對他的洗漱打扮。

說是打扮,其實就是簡單挽一下發,用一根血色的發簪固定在腦後,然後為他準備衣裳。

當宮女拿着那件深紅色的外衣,要将其套在他身上時,慕禾衫頓時驚的起身後退幾步。

這麽豔麗的顏色……比宮牆的顏色還要明豔一些,穿出去跟只大紅燈籠似的,慕禾衫哪裏嘗試過這種風格,一時間被吓得不輕。

宮女看着他不願配合的模樣,面上也有些為難:“六皇子……這是皇上特地為您準備的,二皇子也有,皇上說,這種時候就要穿的招搖些……”

“……”什麽叫就要穿的招搖些,這個六皇子的皇帝老爹,也太逗了。

縱使心中有不願,不過在宮女哀哀怨怨的眼神中,慕禾衫還是咬着牙讓她幫自己把衣服給穿上了。

發黃的銅鏡中,男性中相對嬌小的身影映入眼底,深紅色的外衫與雪白的內衫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若是不透過銅鏡,親眼所見,你會發現那紅襯着肌膚的白,竟是那麽的……形如一副美景。

也許是第一次看到‘六皇子’的這種穿着,房中的兩名宮女竟然一時間看呆了,待到反應過來時,外面已經有人在催促着,說宮宴快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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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回過神,又将慕禾衫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直到确認沒有一絲不完美的地方,這才打開房門,請慕禾衫出去。

寝宮門外,是雲墨形如雕塑般的健碩身影。

看到慕禾衫一身華服走出來,他沉默了一會兒,遣退了後面那兩名宮女,才靠近他,沉聲叮囑:“公子待會兒要見的将是四國同屬的皇親國戚,稍後二皇子也會過去,到時你便跟在他左右,看他喊什麽,你就喊什麽,切記不要慌亂,盡量少說話。”

慕禾衫被他說的心裏都緊張了,捏着衣袖有些不安的瞟了旁邊兩眼,愣愣的點頭。

兩人走在去禦花園的路上,沉默了片刻,慕禾衫忽然問他:“你家六皇子……還沒找到嗎?”

一提起這事,雲墨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低沉壓抑起來,慕禾衫可以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可惜卻見不到那張面具下的臉,表情究竟是怎樣,是愁面,亦或是冷臉……

不過很快,他再沒有心思去猜測雲墨面具下的表情,面色正了正,提起正事:“雲墨,我答應幫你和你家皇子,但是來的時候你和我說過,會帶我去看奶奶,讓我帶她離開。”

半個月來,慕禾衫竟還不知道,這群人居然把楚奶奶帶到了宮裏,雖然雲墨和他說奶奶這段時間過的很好,可是慕禾衫只擔心奶奶的身體。

而且,既然奶奶來了這兒,那麽楚與陵呢……他去哪兒了……

慕禾衫在心裏思緒百轉,旁邊雲墨點了點頭:“宮宴結束後,我會履行諾言,帶你去看她。”

宮宴第一聚是在禦花園,将近谷雨,園內的花依舊開的盛然,單單是杜鵑便開滿這整個三分之一大的園子,玫紅色的花海随着微風輕擺,這視覺感觸別說有多令人驚嘆了。

雲墨領着慕禾衫到的時候,人都還沒到齊,陸陸續續也來了一些,經過雲墨的提醒一一打過招呼後,慕禾衫掃視一遍周圍,并沒有發現二皇子慕封離的身影,皇帝也沒來。

于是,他便和雲墨徑自在裏面觀賞起來。

禦花園中栽有一棵不大不小的櫻樹,是十幾年前,東晉皇帝派人給送過來的,滄北國是沒有櫻樹這種品種的。

這麽多年來,經過宮人的悉心照料,這顆櫻樹已經茁壯成長為如今這副模樣,縱橫交叉的枝幹,上面盛滿上萬朵淡淡的粉色花瓣,一朵一朵壓滿枝頭。

與豔麗的杜鵑不同,櫻花,不争豔,一如它的花色那般,低調,淡雅。

半路上雲墨忽然接到了暗衛的消息,說有了六皇子的蹤跡,兩人說了幾句便匆忙趕走了,于是慕禾衫便一人欣賞起這花景。

“陵兄這是第一次來滄北國皇宮吧,你可是不知,這宮內禦花園中,有一棵我們東晉贈來的櫻樹,當初還是我親手奉上的,也不知道如今長成什麽樣子了……”

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到聽在耳邊,越來越清晰,這一個人的安靜時間被打破,慕禾衫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回眸看去。

身後,兩名華服男子并肩而立。

一人着白衫,褪去戰場上的威武嚴肅,轉眼勾起嘴角淺薄笑意,俨然一位翩翩公子。

他旁邊的男人一襲黑衣,襯着那墨發,幾乎從頭到尾都是墨色,只有腰間用一條紅色的帶子束住,顯出勁瘦感。

面容冷峻,俊臉如刀削,嘴唇一抿,眼神一凜,光是氣場便與常人截然不同。

然而當慕禾衫看到他的臉後,整個人在一瞬之間便石化住了。

竟是他……

楚與陵自然也是看到了慕禾衫的,只是當他将目光在對方身上掃視一遍,看着他那身深紅衣衫,穿在他身上雖然豔而不俗,但卻怎麽看都不像是心中之人的打扮。

于是,他只淡淡瞥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開,看向身旁好友說的櫻樹。

按理來說,這種宮宴餘文飛是不能參加的,只是他身為東晉皇帝跟前極少數的紅人,尤為被看重,于是也就理所當然的,每年的宮宴都會跟着參加。

滄北國六皇子他是見過的,此時在這種情景下撞見,他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是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

慕禾衫哪兒有時間去管他,他望着楚與陵都快望出神了。看着他此時這身打扮,華貴的穿着,進入到皇宮禦花園,尤其還是在這種時候……宮宴……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剛想上前幾步去和他打招呼,誰知楚與陵腳步一擡,冷淡的道:“一棵櫻樹罷了,東晉多的是,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聽他這麽說,餘文飛爽朗的一笑:“也是。”

語罷,兩人再次并肩離開,沒有一絲的留戀和猶豫。

慕禾衫獨自一人站在櫻樹下,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第一次心中感覺到濃濃的失落和難受。

怎麽回事……楚與陵好像不認識他了一般,或者說……根本不想搭理。

而且,他為什麽會在宮宴上出現?看那穿着……

慕禾衫心中生起了無數中猜想,同時心裏也湧起無限的難受。

剛才的楚與陵,太冷漠了,雖然他之前一直如此,可慕禾衫知道,他待自己不是那樣的,不該是那樣的……

直到雲墨回來的時候,他還站在櫻樹下發呆,腦子裏想着剛才的事,想着楚與陵,他的神情,他的動作,語言……

慕禾衫覺得自己是入魔了,以至于一直到所有人都到齊了,他被雲墨領着和慕封離坐到一起的時候,才倏然反應過來。

宮宴……開始了。

禦花園很寬敞,環境又好,在這裏擺上座椅,四國的皇親國戚圍坐在一起,嗅着花香,品嘗糕點茶酒,氣氛……卻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靜。

“前陣子聽邊線傳報說,二哥在雪域那邊駐紮的營隊不守規矩,私自越境,闖入我國地界,驚的邊線的兵将差點與你們刀劍相向。”西楚皇後一手端着茶杯,微微翹起的小拇指上套着金指環,她邊說這話,邊斜眼瞟東晉皇帝一眼。

西楚國皇帝在旁邊垂眼認真品嘗糕點,面上神色未動,似乎并未聽到他們的交談。

大家面上不說,暗地裏都知道,西楚國看似皇帝是萬人之上,而實際上,西楚皇帝是個怕妻子的主,朝中大小事宜,若是皇後要着手接觸,他斷然不敢說半個不字。

聽她這麽說,東晉皇帝嘴角抿出一絲冷笑,默不作聲。

餘文飛在旁邊悠悠一笑,捏着糕點的手輕輕一動,将手裏的桃花糕彈進旁邊草地。

“西楚皇後此言差矣,分明是你國兵将說沒有糧草了,讓我們借予他們,此事您也是知情的,而我們将糧草借出去後沒多久,自己這邊的儲糧也所剩無幾,東晉邊線是雪域,西楚卻是山原,在糧草運來之前,我們當然只能去您那邊打打野獵,找點食物吃吃。”

“哼。”

西楚皇後冷冷一笑,擡目冷視他:“餘将軍帶兵在我們邊線策馬奔騰,揚鞭射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要偷襲呢。”

“怎敢怎敢。”面對她的利嘴,餘文飛依舊笑得風輕雲淡。

“誤會一場,本将軍下次一定注意,切不敢再驚擾到娘娘。”

慕禾衫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茶,聽着那邊兩人的對話,心中只覺得這一家子人相處的氛圍怎麽這麽奇怪。

該說話的不說話,該閉嘴的反而說的起勁。

婦道人家,也是能參政的麽?

慕禾衫不由得想起了武則天,西楚皇後的氣場太強大了,比她旁邊的皇帝還更勝一籌。

還有那位将軍,臨危不亂,也很厲害的樣子。

想到餘文飛,慕禾衫又忍不住将目光投過去,看向他旁邊的楚與陵,兩眼直直的盯着他看,仿佛要将他看個透徹明白。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那的确是楚與陵無疑,可是他看到自己為何不與自己說話?

算了算了,還是等下有空的時候,他去找他主動問問吧。

慕禾衫心裏思索着,沒注意身旁走過來什麽人,直到他手裏被塞進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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