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因果
因果
胸口尖銳的痛感，伴随着溫熱液體的流淌，慕紫塵身子猛地一顫，與此同時，被楚與陵護在身下的慕禾衫，心神皆是一震。
那些以前過往，塵封的記憶，在兩人腦海中同一刻清晰的倒映出來。
數年前，天下一統，稱天玺國。
後，變數生，四王推翻獨主統治，将天下一分為四，便乃是如今的東晉國、祁南國、西楚國、滄北國、西楚國。
狼煙烽火戰不休，國破之日，戰火的霧霾彌漫在空氣中，層層疊疊，又依稀夾雜着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皇宮內，宮女太監四處逃竄，被扯破的珠簾散落一地的玉珠，一名宮女倉皇之中腳踩玉珠不慎滑倒，這時旁邊伸過來一只小小的手，正欲拉她起來。
宮女扭頭看他一眼，神色頓時駭然，如同見了鬼一般，爬起來拎着裙子狂奔而去。
“……”四歲的慕紫塵蹲在地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玉珠，白嫩的小手将之搓揉一番，轉而扭頭看向身後的女孩，問。
“姐姐，他們為什麽要逃跑？”
女孩梳着低低的發髻，頭飾雖簡單，卻無不透露着華貴，且小小年紀，容貌便已是不俗。
她剛要開口，卻聽耳旁傳來一聲急促的呼聲：“流惜！”
慕流惜與慕紫塵一同回頭看去，竟是父皇最為寵愛的一位男寵。
“紅葉爹爹……”
紅葉疾步奔來，豔麗的臉上滿是凝重，白皙的額上不斷淌下汗珠，他沖到兩人面前，蹲下身一手摟住一個：“你們為何還在此處，我讓雲将軍将你們帶出去！”
語罷，他一手抱起一個，起身帶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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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塵有些害怕，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宮內為何會一片混亂，紅葉爹爹俊美的臉上為何會透露着如此凝重的神色，他為何要雲将軍帶自己和皇姐離開？
雖不明白，但也不敢出口相問，于是便乖乖待在他懷裏，捏着紅葉的衣領，望着他緊張的神色，小小的心髒劇烈起伏着，忐忑不安。
這裏是皇宮內極其隐秘的一處側門，門外徘徊的高大身影，漸漸越來越不安起來。
直到一道身影的出現。
白衣勝雪，瘦若扶柳，面比花嬌，一如初見般令人驚豔。
隐藏下眼底洶湧澎湃的情愫，雲墨跨步上前，從他手裏接過兩個孩子，望着面前人精致完美的臉，心中一直深埋的感情一時間如同潮水一般，急于發洩出來。
紅葉并未看他，只蹲下身，看着被雲墨牽着手的兩個孩子，從衣袖裏掏出一塊什麽東西，塞到慕流惜的手裏，慎重的囑咐道。
“公主，這是天玺國之國玺，你拿着它，帶上小皇子逃的越遠越好，切記千萬要保管好此物，不可讓它落入他人之手，若是可以，或許将來能收複天玺國，便是一統天下！”
“紅葉爹爹，為什麽要走，我不走，我要找父皇。”
小小的慕紫塵什麽也不懂，慕流惜倒是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神色一點點凝重起來。
紅葉素手輕撫他軟發，在那白潤的額前輕輕一吻，寵溺的笑道：“乖，紫塵先和皇姐一起離開，爹爹會和你父皇随後趕來。”
慕紫塵看着面前漂亮的不似凡人的紅葉，只記得從母妃去世後，除去父皇，最為疼愛自己的便是這位紅葉爹爹了。
雲墨此時也不過十七八的年紀，雖為少年奇将，卻也在內心深處，藏着那樣一個美好的人。
忽的，他伸手猛然扣住紅葉的細腕，目光如炬：“你與我一起走！”
紅葉垂下眼眸，勾唇輕輕笑着：“雲墨，即便是将要國破，也要謹記自己的職責，你我皆是臣子，雖然我不過是一介胯下之臣，但也明白此刻應該做什麽。”
“國破了，你留下來，做不了什麽，與我一起走！”
雲墨緊扣住他的手，雙目緊緊盯着他，不肯放松半分，唯恐他掙脫而去。
“……對不起。”
片刻的沉默過後，紅葉輕輕掙脫手腕，後退兩步道：“即便是國破，我亦要守在他身邊，曾經江山同享，如今我便陪他一起隕落。”
“你……”他竟願陪着那人去死，也不願與自己一同離開。
紅葉只是朝他淡淡一笑，極盡風華。
“照顧好小皇子和公主，待到複國時，或許是另一種方式的重逢。”
語罷，他潇灑轉身，翩然離去，毫不留戀。
天玺國慘遭滅國分割，天子被殺，紅葉随之而去，獨留雲墨一人，帶着兩個孩子，一路躲藏茍活。
他定然不能辜負心上人所望，那四個野心勃勃的王爺，已然在各自的地盤割地封皇，滅國之仇，不得不報。
與此同時，他想到了一個報仇複國的好辦法，那就是……貍貓換太子！将慕紫塵和慕流惜二人送到其中兩個王爺身邊，躲藏在哪裏，也比不過就待在仇人身邊來的安全。
為保安全起見，他将國玺一分為二，将國玺上的紋案分別刻印在慕紫塵和慕流惜身上，随後便密謀安排将他們插入滄北和西楚國皇宮。
西楚皇帝在還是王爺的時候有一愛妾，因天生痨疾，需要獨特的照顧，而不得不帶着剛出生的孩子住到他的另一處秘院。
而如今一恍七年過去，期間西楚皇帝一直操心于如何奪權，沒心思去顧及那個被自己送去養病的愛妾，直到自封為皇帝後，才想到要将之接過來。
雲墨便在這時将那女子和她的孩子，以及一衆下人親信殺死，随後讓慕流惜裝作她的孩子，西楚皇帝只以為愛妾遭人暗殺，而這孩子僥幸存活下來，心中對她的愧疚更深，将她帶回宮後，更是萬般寵愛。
而雲墨，則帶着慕紫塵來到滄北國，滄北皇帝有一冷落妃子，雖為他生下男兒，卻依舊并不受寵，以至于滄北皇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究竟長什麽樣子。
雲墨将那妃子掐死，弄成是她自己上吊自盡的模樣，然後理所當然的抱着慕紫塵出現在滄北皇帝的面前，自稱是那妃子的兄長，希望能留在皇子身邊保護他……
往事雲煙漸漸散去，眼前一切逐漸清晰，慕紫塵嘴角蔓延出冷笑，甚至還夾雜着一絲脆弱的無奈。
短短一支箭，卻穿破了兩個人的胸膛，感受到肩膀下汨汨流出的液體，雲墨凄慘一笑。
終究還是……辜負了夢中人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