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抿着果汁，我保持着沉默。

蕭清那對我讨好至極的樣子都差點讓我以為他其實不是一個淡漠無比的人了吶……

真是……

我偏頭，看向窗外。

光透過窗子進入房間，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占據房間內更多的空間。我看着那塊被陽光照射的地方，發呆。

我從來沒有見過蕭清能夠對一個人做到這樣的程度，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向驕傲的蕭清會如此小心翼翼的對待一個人，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蕭清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簡單至極的話而笑——更何況蕭清還是一個不常笑的人——，從來都沒有。

可是這些，在今天，我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蕭清，你知道嗎

葉微涼很愛很愛蕭清。

可是葉微涼不會跟蕭清在一起。

蕭清，你知道嗎？

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心軟，會讓我動搖自己原來的決定的。

蕭清……

你好霸道，連退路都不給我。

我偏頭，看着安靜的吃着飯偶爾偏頭看過來似是在确定我有沒有跑路的蕭清，心中苦澀無比。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真的不值得的。

吶，我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不記得那是什麽時候的時候，我跟蕭清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個時候的我們，沒有現在這樣尴尬的。

一切，是在什麽時候變了的呢？

似乎是那一天吶……

我記得，那一天，是我的生日。蕭清說會送我一個驚喜，于是我懷着期待向蕭清的公寓走去。

結果，真的是好大的一個驚喜。

推開蕭清的房門，我看到不是看着我眼中滿是溫柔的蕭清。我看到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不知道是糾纏還是在調笑。我看到那個女人在笑，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在對着我笑還是在對着蕭清笑，我聽到那個女人在說話，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蕭清的名字，字裏行間滿是甜膩的氣息，我聽到那個女人在對着蕭清說話，說什麽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我不知道她所謂的“這一天”是什麽。背對着我的蕭清的表情，我看不清，可是我也不需要看清楚。

這一男一女，男的是誰已經不必我說。

而女的，則是我親愛的妹妹——葉微苒。

恩……一般人看到出現在面前的這類似于調/情的場面會如何想呢？特別是這個一般人跟調/情的主角的關系還不一般，而且還因為這不一般的關系在面對這樣的場面的時候會非常的尴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當時對着他們在笑，笑得就像是因為打擾到別人而不好意思的朝對方笑一樣，“抱歉，走錯門了。”說完之後，我便轉身關門離開。

面對這一切，我似乎很淡定。

可其實，我很不淡定。

如果我淡定的話，我覺得不會如此迅速而略顯狼狽的離開他們的視野。

如果我淡定的話，逃的不會是我。

如果那一天我能夠晚一步轉身，甚至是晚一步關門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面了。

可惜，沒有如果。

不是不相信蕭清，不是不知道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不淡定。

可是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

當我們沒有經歷過的時候，我們可以以旁觀者的角度甚至是以調笑的态度去面對這些，冷靜的分析，但是當我們成為了當局者，化為事件的一員的時候，就不是這樣了。

旁觀是一回事，當局是一回事。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我們總是說得簡單無比，可直到了親身經歷甚至親自做了之後才知道沒有那麽的簡單。

所以……我不淡定了。

所以……有了今天。

是不是很狗血？這樣的戲碼在小說當中很常見，女主角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己最親密的人背叛了自己，雖然不同小說的女主角的反應不一樣，但是最後的結果都是憤而離開，然後在路上一邊晃着一邊回顧自己的一生，于是恍惚走路的後果便是——被車撞（阿蘇插/入：所以說我們做事不能夠一心二用，走路不能不看路！這是鐵的真理！）。

後果是什麽呢？

想都不用想，甚至連120都不用打，在小說當中這樣的事情造成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如果不死亡的話，如何穿越呢？

不穿越的話，劇情如何發展呢？

所以想都不用想，無論是重傷還是輕傷，結果都只有一個。

那便是死亡，然後穿越，接着開始自己的新生，然後在另外一個世界混得風生水起，幸福無比。

生活便如同小說，但是小說不是生活。

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一般穿越小說通常有的開頭的事情，但是一般穿越小說開頭後面的事情并沒有在我身上發生。

我的确是憤而離開了（雖然因為自己平時總是一副很溫和的沒多大脾氣只是偶爾會黑黑人，加上自己對自己一直都是很克制的原因，這憤怒不是很明顯）。不過我并沒有做什麽一心二用的事情。

我只是出了門，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我的弟弟——葉微勳。

打電話給他的原因很簡單：心情不好，我需要發洩，所以……陪我飙車。

我喜歡飙車，喜歡那種徘徊在生與死之間的感覺，當然更喜歡風拂過我的耳畔的感覺。這便是我喜歡飙車主要原因，次要原因是當風拂過的時候，我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随着風散去了。

所以……我喜歡飙車。

接了我的電話的弟弟很迅速的到了，然後帶着我去飙車了。當然是我開車，他坐在副駕駛。為什麽不是我和他個開一輛進行賽車而是我開車他坐在一旁呢？這又因為我的另外的一個怪癖。如果我一個人飙車的話，我會忍不住加速加速再加速，然後就此消失在風聲當中，但是如果車上坐的不止我一個人的話，我就不會那麽肆意。所以我飙車就一定會喊一個人，而這個人一般都是我弟弟，不會是蕭清，蕭清并不喜歡我這種像是想要遠離塵世就此歸去的樣子。而我弟弟，無論我做什麽，他都不會說什麽。

那一天，我飙車，而我弟弟坐在副駕駛。

然後，仍舊是那一天，我和我弟弟出車禍了。

因為一個醉酒駕車的司機。

在将要陷入黑暗的時候，我看到了我弟弟撲向我的身影。意識還清醒着的時候，耳畔似乎聽到了微勳的話語。

他說，“微涼，我希望下輩子不做你的弟弟。”

後來？後來如何了呢？

我不知道了，我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微勳，而是蕭清。

蕭清坐在床邊，向我解釋着。

眼睛看到并不一定是真實的，耳朵聽到的也并不一定是真實的。這是一條真理，可是很多人都是明明知道它卻總是到了最後才想起這條真理。知道是一回事，親身經歷是一回事。

那天的事情并不是我所看到的，所聽到那樣。

那天，蕭清想要向我求婚。

同時，亦是那天，葉微苒跑去向蕭清告白，硬的軟的都用上了，可惜都沒有用，蕭清一無所動。

然後吶……葉微苒爆發了。

葉微苒一邊慢慢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一邊對着蕭清笑得異常燦爛，“你說微涼進來看到會如何呢？”她沒有說看到什麽，可是蕭清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于是，皺着眉頭的蕭清開始阻止葉微苒。

在糾纏當中，葉微苒還總是說些讓人容易想歪的話語，蕭清想要對其下狠手，可是礙于對方女性身份和對方是葉微涼的妹妹的緣故，沒有下狠手。于是局面進入了僵持的階段。

然後，然後便是葉微涼的到來。

因為背對着葉微涼，加上葉微涼一向輕手輕腳，更何況他正專注于擺脫面前這個麻煩，于是沒有注意到葉微涼的到來，可是正對着們的葉微苒注意到了。

于是……沒有于是。

等到蕭清注意到的時候，他只看到葉微涼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門“砰”的關上的聲音，隔絕了一切的聲音。

來不及了。

那個時候，聽着蕭清解釋的我，沉默着，一言不發。

其實，一切只是一個誤會。

只是命運給我們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不是不相信蕭清，不是不知道眼睛看到并不一定是真實的，耳朵聽到的也并不一定是真實的。只是在看到自己最親密的兩個人如此的時候，再聰明的人再理智的人腦中的弦也會斷掉。

所以……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後果。

車禍造成的後果，不是小說當中那樣的死亡然後遇見神穿越或者是什麽也沒有遇見便穿越。車禍後造成的後果是——我面部神經癱瘓，然後……失去了痛覺。

還有……因為出事的時候，微勳撲了過來的緣故，大部分的傷害都在微勳的身上。于是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微勳因為出血過多，死了。

雖然肇事司機負了法律責任，可是那又如何？死了的人能夠回來嗎？不能。根本不能。

恨那個肇事司機嗎？這是當然的，但是我更恨的是我自己。

因為一個誤會，一場命運可笑至極的玩笑，我失去了痛覺，我面部神經癱瘓成了非自願的“面癱”，亦失去了……我親愛的弟弟。

微勳對于我的感情，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知道。

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他說一聲“對不起”，他便走了。

我不能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肇事司機是直接因素，可是我确實簡介因素，甚至可以說我是害死微勳的兇手。

我無法原諒自己，不能原諒自己，連帶着無法原諒誤會的主角蕭清和葉微苒。

我知道我是遷怒，可是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從此，我不再見他們二人。

從此，我遠離他們二人。

我知道我只是遷怒，可是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無法忍住。

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很狗血是不是？

很戲劇是不是？

很好笑是不是？

可是這就是我跟蕭清走到如今這地步的原因。

就因為這可笑的原因，我作繭自縛。

倔強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讓人拉。

我給我自己下了一個套。

我知道我不應該去遷怒，可是忍不住。

我知道微勳不會怪我，可是我會怪我自己。

我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坎。

看！葉微涼就是一個膽小鬼！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喜歡鑽牛角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可笑至極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性格不讨喜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喜歡遷怒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冥頑不靈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葉微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蕭清，這樣的葉微涼，不值得的。

蕭清，這樣的葉微涼，配不上你。

蕭清，這樣的葉微涼，你還要嗎？

偏着頭，看着蕭清精致的側臉，我似自語般的問道。

這聲音很低很低，低到我以為蕭清聽不到，可是他聽到了。

聽到我的問題的他，側過頭，看着我極其認真的說道，“要。”

我不自覺的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是葉微涼。”

蕭清那篤定無比的樣子，還有蕭清那俊秀精致卻不會讓人錯認為是女人的容顏，突然晃花了我的眼。

我移開視線，看向別處，低語，“蕭清，何必呢……”

何必如此，蕭清。

蕭清，何必如此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