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對着何琪擔憂的目光，蔣鴻祯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好像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了，他覺得有些癢癢的酸酸的。

“你不脫我來幫你脫了哦！”何琪說着就要站起身來幫他脫掉衣服。

“诶，別動，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何琪的身子沒好利索，看他真的要上來幫忙，蔣鴻祯怕他磕着碰着只得投降。

“脫吧，我看着呢！”何琪揚起頭來，一臉奸計得逞後的狡黠，看得蔣鴻祯有些出神，“快點啊，別傻愣着了！”

蔣鴻祯回過神來，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拿着個小祖宗沒辦法，何琪就是他的克星。

頭一次看到蔣鴻祯吃癟，龐敏學在一旁使勁憋笑卻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蔣鴻祯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脫外套。

“啊！”何琪小聲叫了出來，“怎麽會這麽嚴重！”

蔣鴻祯的半個肩頭都被鮮血浸透，在潔白的襯衫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可怖。猙獰的傷口上仍有鮮血溢出，暗紅夾雜着鮮紅，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痛。

何琪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他眼裏泛着水汽，烏黑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看着蔣鴻祯，之後好像又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慚愧地低下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都是我不好！”他嘟囔道，隐約帶着哭腔，“我太任性了，我不該咬你的！”

被關心的感覺固然甜甜的，但蔣鴻祯不願意看到何琪傷心難過，坐到床邊攬住他說：“傻子，是我有錯在先，這是我該受的。”

“哎哎哎，你們倆差不多得了，肉麻不肉麻啊！”龐敏學抱起雙臂，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我來幫你清理一下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嗯，麻煩龐醫生了！”經他一提醒何琪這才想起處理傷口是當務之急，他推了推蔣鴻祯道：“快去讓龐醫生幫你清理一下吧。”

何琪的神色平靜了不少，蔣鴻祯放下心來，“行，我們去隔壁包紮一下，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他怕處理傷口的時候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情，所以不想何琪在一旁看着。

“就在這兒吧，我要看着才安心。”何琪不由分說地搖了搖頭，眼裏滿是倔強。

何琪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蔣鴻祯只能依他。

為了在何琪面前塑造硬漢的形象，也為了不讓何琪過分自責，蔣鴻祯牙齒都快咬碎了愣是沒有吭一聲，龐敏學心裏不禁有些佩服。

“這兒都化膿了，我給你消毒一下，會有點疼，你忍不住的話就叫出來！”龐敏學一邊說一邊偷偷給蔣鴻祯使眼色，意思是讓他使勁兒喊，讓何琪心疼心疼。

“那你咬我吧！”何琪聽了心一橫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到蔣鴻祯面前，雙眼緊緊閉着，“實在太疼了你就咬我！”

眼前的人是被自己咬傷的，既然如此現在咬回來就算是扯平了，何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想出這樣有些愚蠢的辦法。

潔白細膩的手臂明晃晃的擱在面前，蔣鴻祯很想咬一口，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但不是在現在這種場合。

蔣鴻祯一把抓住何琪的手腕拉倒嘴邊，肩膀上傳來的劇痛不斷刺激着大腦，讓他有些忍不住微微抽搐起來。疼痛讓他的嘴唇不自覺的哆嗦，卻沒有張嘴咬上去而是化作輕柔的吻落在何琪的手臂上。

他不知疲倦的一次次親吻着何琪的手臂，整個人好像打了鎮定劑似的放松下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傷痛。

想象中的撕咬并沒有到來，反倒是一陣陣細密悠長的吻搔地何琪癢癢的，心不知為什麽也癢癢的。何琪有些驚慌，第一反應就是要把手抽回來，可稍一動作便被蔣鴻祯使勁扯住。

“別動！”他顫抖着說，聲音沙啞中帶着急切，不像往常那樣溫柔，“聽話，別亂動！”他緊緊抓住何琪的手，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般不願松開。

何琪的身體一時間頓住，任由蔣鴻祯不斷地索取，但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明白蔣鴻祯是何意，這樣親密的動作不該是戀人之間才會有的嗎？何琪不敢相信蔣鴻祯愛上他，甚至覺得不會有人愛他。更何況他和蔣鴻祯見面的次數并不多，而且幾次碰面都算不上愉快，就算是愛上他，這種愛也太過輕浮淺薄。

何琪只能把這歸結為孩子的原因。是了，蔣鴻祯看重孩子，因此不自覺地對他這個懷着自己孩子的人産生保護欲，把對孩子的愛暫時投射到何琪身上。

想到這，何琪竟然出乎意料地覺得輕松了很多，完全沒有被當成替代品的羞辱感。他不再掙紮反而出奇地平靜。他是在親吻孩子，何琪心想。

蔣鴻祯的大腦被痛苦和滿足這兩種相異的感受完全填滿，絲毫沒有注意到何琪的變化，只不知滿足地親吻着何琪。

傷口終于清理好了，蔣鴻祯恢複了理智，他發現盡管已經極盡溫柔，但何琪的手臂仍然不可避免地微微有些發紅，在白皙的肌膚襯托下格外讓人憐惜。

蔣鴻祯輕輕拂過發紅的地方有些愧疚道：“對不起，我有些過分了。”

“沒，沒什麽……”何琪快速抽回手臂，臉頰緋紅。

“好了好了，你們別在這裏卿卿我我了！”龐敏學咂咂嘴，一副不想吃狗糧的表情，“再不去吃飯，菜都要涼了！”說完也不管二人徑直走了，不想聞戀愛的酸臭味。

依舊是蔣鴻祯攙扶着何琪回病房，助理已經備好午飯離開。

“你歇一會兒，我來弄吧！”何琪被照顧了一早上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主動提出要盛飯盛菜。

蔣鴻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說：“好啊！”

因為是病號，飯菜都以清淡為主，看得何琪忍不住皺起了眉毛，要是以後都只能吃這樣的飯菜，生活該多無趣呀。

蔣鴻祯看着覺得好笑，出聲道：“別愁眉苦臉的了，将就一下。最下面有你最愛吃的皮皮蝦！”

何琪一翻，果然下層趴着幾只肥碩的皮皮蝦。蔣鴻祯怎麽知道他愛吃什麽的？何琪疑惑地看了看他。

蔣鴻祯笑着走過來：“以後要一起生活，你的喜好我自然都打聽清楚了。”

“誰要和你一起生活？”何琪記得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他把飯遞給蔣鴻祯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蔣鴻祯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本以為何琪願意和他共同生活，沒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誤解。

也對，何琪只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并不是對他這個人有感情。蔣鴻祯抿了抿嘴難得有些慌張，他問道：“那孩子怎麽辦？你一個人養着？”

“嗯。”菜色都不是喜歡的，他沒有食欲，扒了口飯說，“周末的時候我把孩子送你那裏去，平時我來帶，你只需要帶2天。哦不對，如果你嫌麻煩的話就帶一天，這是底線，畢竟你是孩子的父親不能不盡到責任......”

如果一天也不願意帶的話說明蔣鴻祯并沒有那麽愛孩子，那樣他就不配做孩子的父親。

“你，”蔣鴻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這比任何工作上的難題都要棘手，“我們不如在一起試試看？”

“不行，這不可以試試。”何琪斬釘截鐵的否定。任何事情都可以試試，唯獨感情不可以，特別是他們有了孩子之後更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

“我們純粹一些，把撫養孩子當成一項合作不好嗎？”合作的話，對方只要盡到自己的義務就可以，實在不行何琪還可以多分擔一些。感情這東西黏糊糊的扯不清楚，而且它太脆弱太易生變了。

聽了這話蔣鴻祯知道症結所在，心裏輕松了不少，只要清楚原因他就可以對症下藥。

“養孩子不是完成任務。”蔣鴻祯夾了一塊白煮雞肉給何琪，“就像你吃飯也是一樣的。不是說填飽肚子就行，好吃不好吃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乖，把這雞肉吃掉。”

何琪面露難色，可是在蔣鴻祯不可抗拒的眼神下，他還是妥協了，只得硬着頭皮吃下去。

“我們養孩子也不僅僅是把他撫養長大。你覺得他每周和我待2天就可以，但是哪個孩子不希望爸爸天天陪在身邊呢？”

這話說中了何琪心中的擔憂，他之前就是怕孩子缺少另一方的關愛所以不願意生下他。蔣鴻祯的話很有道理，他确實有些欠考慮，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沒有充分考慮孩子的需求。

“感情這東西太不穩定了，萬一哪天你厭倦了我們父子，他最後不也一樣得不到完整的愛嗎？與其得到後又失去，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奢求太多。”何琪索性把話敞開了說，這話是在質疑蔣鴻祯的責任心，他本不該說的。

蔣鴻祯放下筷子直視何琪的雙眼，正色道：“我們結婚吧！”

“別亂說！”何琪移開眼睛有些惱火，“婚姻大事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決定！”

“別生氣別生氣！”蔣鴻祯見他不悅忙安慰道，“我這個歲數了，也不指望碰到一個喜歡的人。你對感情沒有安全感，有了孩子更不可能和別人在一起。我們正好可以湊成一對，我保證不會抛棄你。”

“這.......”

“想想孩子，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案了。”知道何琪已經被說地有些動搖了，蔣鴻祯趁熱打鐵不給他深入思考的機會。

何琪并不想這麽随便的就和人結婚，但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對于孩子來說多麽重要他最清楚不過了。他必須為孩子勇敢這一次，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可至少他努力過了。

“行吧，你發誓永遠永遠不可以抛棄孩子！”何琪深深吸了口氣。

“永遠不會！”不會抛棄你和孩子。

何琪低頭扒飯沒有回應，蔣鴻祯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那咱們繼續吃飯吧！”蔣鴻祯解決了心頭大事，現在興致格外高昂，“來吃皮皮蝦，我幫你剝好了。”

看着皮皮蝦蔣鴻祯突然一笑，何琪不就跟這皮皮蝦一樣嗎？滿身的尖刺一不小心就刺得人生疼，但喜歡吃就必須忍着。

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給他剝蝦，想不到會是這人，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何琪怔了一下才放入口中，鮮甜細膩，是小時候的味道。

一半還沒吃完，又一只蝦放到了碗裏，何琪從思緒中清醒過來，低聲說了句“謝謝”。

“不用和我客氣。”蔣鴻祯說，“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

吃過午飯何琪躺到床上準備睡一覺，下午蔣鴻祯就接他出院回家。終于可以出院，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何琪隐隐有些興奮，怎麽都睡不着。

或許是被何琪感染了，孩子的心情好像也格外好，在何琪肚子裏面動了起來。

“呀！”何琪叫了出來。

“怎麽了？”蔣鴻祯一個翻身坐起來，“哪裏不舒服嗎？”

蔣鴻祯的臉上寫滿了緊張，何琪笑了笑：“沒什麽，孩子踢我呢！”

“真的嗎？”蔣鴻祯兩眼放光，他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開口，“我能聽聽嗎？”

看到蔣鴻祯一臉期待的樣子何琪不忍拒絕，“當然可以。”說着就要掀開肚皮。

“別，”蔣鴻祯連忙阻止，“別掀開，萬一凍着了怎麽辦？我隔着衣服聽就好了。”

說完俯下.身去，把耳朵貼在何琪的肚子上。

“聽到了嗎？”何琪好奇地問，他也想知道有沒有什麽特殊的聲音。

“聽到了。”

“聽到了什麽？”

“我愛你！”

何琪被他逗笑了，輕輕拍了他頭一下：“瞎說！這麽小哪會說話！”

蔣鴻祯也不答話，用頭蹭了蹭何琪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