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髦的女孩兒

時髦的女孩兒

第十五章客人

這天，林家來了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林長風剛送完貨把車開回家準備休息，午飯之後正跟王秀萍聊着天，林建民主動收拾碗筷去喂豬喂雞。自從今年果子豐收家裏的經濟寬松許多之後，林建民漸漸認清了自己的家庭地位，需要做主的事情很有自知之明交給王秀萍和林長風，幾個孩子也都大了每個都比他有出息，心甘情願當起廢物，做一點家務什麽的零碎雜活，吃喝有人供着，每天自得其樂。

今年的天氣已經進入秋天，不是像晚夏那樣早晚才冷了，十一月只正午是陽光溫暖的，灑在人身上暖洋洋。

林建民收拾完正準備去鎮上冷庫看看，林長風給他安排了這個活，答應每月開五十塊錢的工資給他，他從此對這項工作充滿了熱情，每天都要開三輪車去守個半天，去了陪劉老頭聊聊天打打牌，還跟兩條大黑狗玩，再就是出庫入庫的貨物檢查，認真程度比林長風還上心。

林建民還沒出門，院門先被林二叔大着嗓門推開了：“大哥！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林家幾人聞聲望去，只見林二叔背後跟着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打扮齊整的中年婦女拎着個行李袋，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燙卷發時髦的女孩兒。

林建民看着那人有點眼熟，沒認出來，林長風也不認得，前後兩輩子都沒見過。倒是王秀萍站了起來，臉色有點動容。

“大哥！這是大姐！林愛夏！這個是咱侄女，張曉秋。曉秋，快叫大舅舅。還有大舅媽，表哥！”林二叔嚷嚷着把兩人招呼進屋，林長風驚訝挑眉見父親好像想起了什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王秀萍趕緊招呼幾人坐下，又把林愛夏帶的幾盒蜂蜜、麥乳精、餅幹放好，自己去洗杯子、沏茶，拿零食，還把沒賣完的猕猴桃挑好的裝了一盤子端上桌招呼張曉秋吃。

林長風在一旁聽幾人說話，明白了怎麽回事。原來自己的爺爺奶奶一共生了三個孩子，老大林愛夏、老二林建民、老三林愛民。林愛夏是個女兒，老倆口重男輕女，想要再生個男孩又怕計劃生育管的嚴要罰款，最初幾年家裏也窮，就把剛出生百天的大女兒送了人。

那家是本省最南邊的一個山村富戶，家裏人在煤礦上做活有點小錢，夫妻倆生不出來孩子經人介紹把林愛夏抱走了，當然是支付了‘營養費’的。

林爺爺和林奶奶把大女兒送了人沒過兩年如願有了林建民，寶貝疙瘩一樣養着，後來又有了老三林愛民，夫妻倆圍着兩個寶貝兒子轉更是把林愛夏抛到了腦後。

林家爺爺奶奶去世時林愛夏還曾經回來過，想送親爹親媽一程，那時她已經成家嫁給了一個煤老板，吃穿不愁，回親生父母家奔喪卻被村裏拒絕給林家戴孝。原因是她早已改了姓叫張愛夏，不能算是林家人。再加上村裏老人說外姓的女兒進村給別人哭喪不吉利，林家就把人趕出了村子。

當時林二叔和林建民也見到了她，聽村裏老人說話強硬再加上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沒什麽感情也就沒堅持，院門沒讓她進，連進靈堂上柱香都沒讓，直接把人送走了。前世的林長風那時還小沒什麽印象，倒是王秀萍看她可憐跟她多說過幾句，所以對她有點印象。

如今十幾年過去，沒想到她會再次找來。

張曉秋随意喊了林建民幾人，好奇到處打量，看得出來沒怎麽見過這種農家小院，看到王秀萍端上來的猕猴桃瞅了兩眼，沒有伸手去拿，王秀萍剛洗好的裝着熱茶的杯子更是碰都沒碰。

張愛夏見此尴尬的笑，“曉秋在家被慣壞了，不是故意的。”輕聲呵斥她，“曉秋，不要沒禮貌。大人說話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去跟表哥玩一會。”張曉秋看一眼灰衣藍褲的傻大個林長風，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坐着沒動彈。

林長風哈哈打圓場，笑着說表妹還小剛到這裏覺得陌生能理解，讓她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沒關系，又熱情喊張愛夏姑姑，跟她搭話。林建民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說什麽了，局促坐着，王秀萍去給他們張羅飯食，親戚上門沒有讓人餓肚子的道理。林二叔倒是熱情，問大姐過得怎麽樣，目光在張曉秋的新潮衣服和腕間電子表上打量。

幾人聽張愛夏說去年開始自己老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自家的小煤窯塌方砸死了人，因為是私人煤窯沒有許可證偷偷開采的，被政府強制關閉了，還賠了好多錢給死者家屬。事故之後丈夫一蹶不振，家底也空了，但一大家子要吃喝要供張曉秋念書總要找個營生。她這次前來也是因為聽說林建民家第一批種了猕猴桃，想買一點拿去當地縣城販賣賺點差價。

這種南方果子在本省屬于稀罕物，張家以前家裏富裕時常吃，知道很多有錢人喜歡，張愛夏說看林建民能不能幫個忙搞點貨。林二叔插話說也就是自己家沒種，不然高低也得幫大姐一把。

聽完來意林建民尴尬看向林長風，張愛夏不明所以，林二叔也看他：“長風？”

林長風略略想了想客氣地笑：“姑姑不嫌棄剩下的果子不好想要拿去就是，不用給錢。不過前一段時間家裏剛把果子挑好的都賣給果商了，剩下一點自家留着吃的，果園湊一湊還能摘個五百斤。”

張愛夏看看兩個弟弟，又看看林長風，明白了林家的事原來是侄子說了算，臉上浮現驚訝，趕緊道：“不嫌棄不嫌棄，錢肯定是要給的。我拿去賣賺差價這生意可好做，猕猴桃在縣城裏屬于是獨我一份。稀罕着呢。”她頓了頓不好意思道：“就是五百斤可能有點少。”

林長風想了想，“家裏有個冷庫租給人存着別人家的果子，我可以幫忙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賣。咱家自己的還好，別人家的就需要姑姑你自己去談價格。喊二叔陪你去也行。”

張愛夏見他三言兩語解決了這個問題喜笑顏開：“這樣就最好。長風太能幹了，年紀輕輕就知道自己建冷庫做生意，真了不起！以後咱家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林長風連忙謙虛就說一點小生意，全靠大夥幫襯給面子，這時王秀萍把做好的面條端上來，白花花的細面條上澆着肉臊子，鮮香撲鼻。張曉秋在一旁聽了半天百無聊賴摳指甲肚子早就餓了，看了看王秀萍做好的面條不客氣地挑了一碗吃起來，張愛夏不好意思笑，又問了幾人得知大家都吃後了方才端起碗。

吃完飯天色還早，林長風和林二叔帶張愛夏去找村民買果子，找了幾家談好價格後又馬不停蹄帶着林建民一起去冷庫拿貨。王秀萍吃完飯就去開着三輪車去果園幫他們摘剩下的果子，留下張愛秋一個人在林家轉悠。

當天幾人就湊了一千斤果子出來。張愛夏在林長風再三主動讓價下按照八毛一斤不論品質買了林家的果子，一共結了四百塊錢。其他人家湊的五百斤按一斤一塊五付的錢。所有的果子都被王秀萍幫忙仔仔細細連夜包裝好，這果子磕破一點都容易爛，就怕路上磕了碰了。

第二天張愛夏自己也開了一輛貨運的小車來，說是以前運煤剩下的唯一一輛舊車，一大早帶着張愛秋拉着果子走了。

他們走之後林長風也跟着出發了，他又去跟着車隊跑貨運去了。王秀萍生氣說他不聽話，林長風跟她保證說就跑幾天短途，反正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多掙一點錢，攢夠明年張文揚和妹妹的學費生活費，過年就不出去了。

過了半個月，林長風帶着林小雨一起回家了。

王秀萍小半年沒見他，一邊埋怨他怎麽這麽久不回家讓人擔心，一邊手下不停忙着給他做飯，蒸林小雨最喜歡的大肉包子。林長風順便把周末放假的林梓琳也從縣城帶回來了，還提了幾斤羊肉和幾樣熟肉。

王秀萍聽幾個孩子說天冷了想要吃點羊肉貼秋瞟補補，看難得家裏人齊也就沒抱怨他大手大腳地亂花錢。林建民沒意見自覺跑去收拾竈臺，就等着林長風露一手，上次張文揚升學宴吃過一次他做的羊肉後就念念不忘了。

天冷，林長風準備做個火鍋。火鍋料提前買好了炒香加清水，提前洗好去腥的羊肉切片，另外準備了大蔥、香菜、蘑菇、蘿蔔、海帶、豆腐等做配菜，林建民還提議把家裏不下蛋的雞也殺一只吃被王秀萍冷着臉瞪了一眼不敢說話了。

不殺就不殺吧，沒有雞有大肉包子也行。林建民很容易滿足。

此刻已是晚上，天冷了，幾人把鍋子搬到屋子裏，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邊吃便聊天，聽林小雨說起近況。

林小雨說自己實習的單位是個國有大廠子，待遇不錯，宿舍住的八人間，有熱水有公共廁所和澡堂，食堂飯也好吃管飽。帶他的師傅很喜歡他，已經向領導推薦，今年年底實習結束就給他轉正，以後過兩年攢點經驗還要推薦他去進修學習，再考個中級的證就可以申請升職加薪。

王秀萍聽他說也為他高興，誇他出息了，話音一轉又道：“你今年十九了，已經算大人了，自己掙的錢自己攢着，不用寄給媽。你之前寄回來的媽給你存着了，自己留意有沒有好姑娘抓緊找對象，別像你哥似的就知道掙錢，天天鑽錢眼裏。”

林長風苦笑，不知道王秀萍怎麽說着說着又扯到自己了，勸道：“媽，我和小雨還年輕，不着急，等妹妹上大學再說吧。”

王秀萍一聽這話急了：“還小？我們村的狗蛋比你還小，十九歲都已經當爹了，今年娃娃都能下地跑了！你什麽時候讓我抱孫子？還有你，林小雨！你就是個老實疙瘩，話都不敢跟人姑娘說，我指望你找對象？還是我給你相看吧。”

林梓琳在一旁咯咯咯笑得開心，王秀萍看過去就發現小女兒在對兩個哥哥做鬼臉，“嘻嘻，我還小，沒這個煩惱。”王秀萍笑着罵她：“你給我老老實實念書，初三了也不穩重點！像你文揚哥那樣考個好大學，我就算死了都能閉眼了。”

說起張文揚她就開始操心“天冷了，也不知道文揚在學校冷不冷？被子厚不厚？衣服夠不夠穿？長風，你改天路過去看看他啊。馬上到他媽媽的忌日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空回來上香？改天我去替他看看。”

林長風笑着點頭，林建民在一旁鹌鹑似的縮着喝酒，聽着王秀萍唠叨沒說話。火鍋的熱氣飄散在屋子裏，火光中映着幾個人滿足放松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