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郁馳烨的目光堅定無比，仿佛一把利刃，硬生生剖開了沈眠同這世間隔絕的屏障。
他将他拉入了人世。
沈眠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的心尖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溫柔的觸碰了一下，血肉凝結出的牢籠，透出了一點點亮光。
郁馳烨握着他的手燙人的很，灼的沈眠血液都像是要燒起來了。
此時此刻，沈眠才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活着的人。
一個可以在這世間活下去的——人。
沈眠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在此時，藍瑤從郁馳烨的身後探出頭來：“奴婢回來了。”
郁馳烨指尖一顫，松開了抓着沈眠手腕的手。
“事情辦好了？”
“嗯呢，奴婢辦事您放心。”藍瑤看了看易川舉着的一大堆花燈，伸手扒拉出來了幾個蓮花形狀的河燈。
“少爺，放河燈？”
沈眠伸手接過：“這種是河燈？”
河燈他是聽說過的，人們常用它來承載願望，無論這願望是否能夠實現。
“嗯嗯。看到那條河了嗎，它叫天府河。”藍瑤指了指不遠處閃着點點光亮的河，“據傳言，天府河自天宮而來，下接地府忘川，在這裏放的河燈，只要能一直飄着的話，既可以上達天聽，亦能流至地府。”
“也就是說，無論你是有所求，亦或者想給故去的人寫點什麽，這條河都能幫你送到。”
沈眠捏了捏河燈的邊緣，喃喃道：“故去的人麽...”
說着藍瑤又塞給了郁馳烨一盞，拉着易川的胳膊就溜了：“主子，奴婢和易川去那邊放，你們自便！”
不及郁馳烨出聲挽留，藍瑤便拖着不明所以的易川便跑沒影了。
郁馳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的這些個屬下們，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收回視線，郁馳烨發現沈眠還在捏着河燈的一角，站在原地發愣。
“可有什麽想寫的？”
“嗯。”沈眠極輕極輕的嗯了一聲便垂下了眉眼。
沈眠拿出了藏在燈中央的紙張，抿了抿唇，寫下了一行字。
而後，又珍而重之的将其疊好，放在了河燈的正中央。
他走到河邊，将河燈放了下去。
然而這河燈一碰到水，便像是石頭一般沉沉的向下墜去。
沈眠眼睫顫了顫，空洞的眼睛中極快的劃過了一抹悲傷。
這時，他的身側伸出來一只手，穩穩拖住了河燈。
沈眠扭頭看去。
是郁馳烨。
他離的很近，沈眠都能看清他被河燈的暖光籠罩着的長而密的睫毛。
郁馳烨将河燈托起，捋直了被沈眠捏彎的花瓣，又在河燈底部按了幾下。
河燈神奇的浮起來了，它乘着水向前飄去，沒入了衆生的祈願中去，成為了其中的一點星光。
“是許的願？”郁馳烨柔和了眉眼，輕聲問道。
沈眠不答。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的那點兒光亮，期盼着他能往地府深處而去。
給他的阿歡帶去一句話。
“你不放嗎？”沈眠的目光依舊追随着河燈，就這樣問郁馳烨。
“我不信這些。”
郁馳烨拿着河燈的手用力一握，河燈便亂成一團。指尖一松，河燈落入水中，燈光被水吞沒，沉入河底。
他所求的，神佛給不了，鬼魂也挨不住。
自從他入局的那一刻起，便沒人能救的了他。
郁馳烨盯着黑沉沉的水面，心道，不過若這世間真有神佛，那就讓當年那個小孩活着吧。
哪怕是他永遠都找不到，也讓他活着吧。
他不想一個人也救不到。
沈眠注意到他的動作，轉過頭來。他盯河燈盯得太久，乍一看向黑暗，視線有些模糊。
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阿歡在他的面前。
月牙白袍，溫潤如玉。
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卻不知怎麽的，沈眠打心眼裏篤定他面前的人就是阿歡。
沈眠心尖一顫，慌忙伸出手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
“阿歡！”
郁馳烨沒有動作，黑沉沉的目光就這麽落在沈眠的臉上。
觸及到他的視線，沈眠眼前人的面容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是郁馳烨？
反應過來的沈眠連忙松開了抓着他袖子的手。
他怎麽會把郁馳烨看成是阿歡。沈眠用力揉了揉眼睛，他還真的是糊塗了。
郁馳烨低了低頭，神色隐沒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他緩緩地出聲：“阿歡，是誰？”
郁馳烨知道，沈眠那柄匕首刻着的便是這個名字。他也曾派人去查過，但查遍了宮中宗卷也未曾找到一個名字中帶歡字的人。
沈眠，你透過我，在看着什麽人？
沈眠躲開了郁馳烨的目光，拒絕了回答他的問題。他的心髒處跳動着絲絲愉悅，是來自于郁馳烨的情緒波動。
郁馳烨在不高興，為什麽？是在生氣自己不肯告訴他？可阿歡是他自己的，沈眠舍不得告訴別人。
而且阿歡要知道他認錯了人，怕是...
依照阿歡的性子，怕也不會生氣。
沈眠眨了眨眼睛，視線清晰了起來。他剛想同郁馳烨再說些什麽，可餘光中卻撞進了一片墨綠色的衣角。
沈眠心髒一痛，恐懼霎時間侵襲了他的心髒。
那個墨綠色的身影側了側身，露出了一點面容。
沈眠的驀地瞪大了眼睛。
柳岚？怎麽會？
他不是應該死了嗎？
沈眠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朝着那人所在的地方跑去。
不可能，柳岚應該已經死了。
那他剛剛看到的又是誰？
亦或者是他看錯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去确認一下。
郁馳烨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要喊住他，可嘴張了一半，又把嘴邊的名字咽了回去。
雖說離皇城有段距離，但難保會不會有人知道當今墨燕皇帝本命沈眠。沈眠跑的這樣急，定是看到了什麽人。
他這樣貿然出聲，說不定還會給沈眠帶來什麽危險。
郁馳烨想的很多，可真要算下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就這麽一瞬間，沈眠已經隐沒于人群，失去了蹤影。
放完河燈就在樹上暗中盯梢的藍瑤和易川出現在了郁馳烨身邊。
郁馳烨面色沉沉：“找。”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