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事已至此,夏岚芝唯有聽從,她不似原主那般執拗,生性樂觀的她認為慶王此人品行如何并不重要,女人只要不争寵不圖感情,便可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但當掉進狼窩之後她才真正明白天真二字是怎麽寫的,只可惜為時已晚,彼時她早已被那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三月十六這日,天将白,旭日未升之際,夏岚芝就被丫鬟喚醒,服侍她起身更衣,一方繡着竹葉的抹腹,外搭鵝黃色對襟襦裙,裙擺上繡着幾朵粉色的紫薇花,秀麗溫婉又不失飄逸靈動,

以往都是畫彩為她選釵簪,她對此并無興致,而今主子親自來挑選搭配,畫彩欣慰的同時又覺詫異,

“之前姑娘您之前并不愛戴這種有流蘇珠串的簪子,說是搖搖晃晃的礙事兒呢!”

那是原主不喜歡,夏岚芝可喜歡極了,最愛這些绫羅珠翠,猶記得小時候她就喜歡把被單和蚊帳披在身上過家家,漂亮是漂亮,可媽媽打起屁股來也是真疼啊!

如今能每日戴這些,她自是歡喜,唯一不滿的是,此處的化妝品太過匮乏,只有胭脂水粉,沒那些妝前乳啊遮瑕膏之類的,好在她現在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肌膚柔滑白皙,吹彈可破,尚不必擔心有瑕疵,平日裏不需塗脂抹粉也亮白明麗,

只是今日要入宮才略施脂粉,悠長的小山眉下,一雙靈眸燦若星辰,畫彩瞧着都覺賞心悅目,

“怪不得慶王殿下那般鐘意姑娘,奴婢若是男子定也對您一見傾心!”

之前原主與慶王如何相識,夏岚芝一無所知,只曉得原主很讨厭他,自然她也就對他印象極差,

“你們都說慶王不是好人,那他的感情肯定也很廉價,想必只是耽于皮相的一時沖動罷了!”

畫彩為人樂觀,凡事都會往好的一面去思量,“那慶王雖是名聲不好,可他對姑娘您也算上心,興許一遇見您便會收心呢?”

夏岚芝身是十六歲,心已是二十二,再不會奢望什麽浪子回頭的戲碼,搖頭輕笑道:

“得不到的才會格外珍惜,一旦擁有便不會稀罕。你有這種思想很容易被人騙的,長點兒心吧!”

梳妝完畢,她還沒來得及用朝食就被母親給叫走,趕着乘坐馬車入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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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麽約好了辰時,萬不可耽擱,可當她們來到禦花園時并未瞧見穎妃和慶王,只有宮女在此等候,請她們到水榭邊歇息品茶,說穎妃娘娘稍後便到。

安坐在一旁的夏岚芝倒是不着急,只因此地景致甚佳,一汪幽綠清澈的湖水流瀉于水榭前,映着碧空的水波下藏着歡快競游的錦鯉,遠處湖岸邊的一排柳樹嫩芽新發,搖擺着枝葉,臨水自賞,

風間夾雜着西府海棠的馥郁芬香,一絲惬意彌漫在周遭,夏岚芝不由感慨,自個兒很久沒像現在這般自在舒心的賞景了。

正走着神,夏母一聲提醒吓了她一跳,說是穎妃到場,讓她趕緊起身迎接。

匆忙站起來的夏岚芝擡眸望去,就見遠處走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穎妃,與她同行的則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似乎正與穎妃說笑着什麽。

單單只是一個側臉,就令夏岚芝的心頓時提至嗓喉處,瞠目結舌!只因那側臉像極了一個人,她一個網紅轉戰娛樂圈背後肯定有金主支持,而她的金主叫宋骁良,一個電器行業的富二代,她一心想擺脫這段糾葛的關系,還以為穿越後一切都将塵封化零,哪料到了異世竟還能遇到他!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穿越這種事還能組團嗎?不可能她穿越的同時他也穿越吧?

驚恐的夏岚芝下意識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他,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越慌亂越容易出錯,此人陪在穎妃身邊,如此親密,绛衣華服又有嵌着東珠的金冠束發,瞧這派頭,想來應是穎妃的兒子,傳說中的慶王殿下!

堂堂王爺,怎麽可能是宋骁良?興許只是容貌相似而已?畢竟前幾日慶王已經見過她一次,而原主的容貌和現代的她幾乎一模一樣,她雖未敢擡眸,但慶王肯定能透過紗帳看到她,假如真是宋骁良,那他見到她時應該反應很激烈才對,不可能如此平靜。

由此可見,慶王還是慶王,是她想太多。

但在沒确定之前,她還是不敢貿然顯露自己的異常,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靜觀其變。

一旁的夏母悄悄拉她一把,迫使她轉過身來,小聲嘀咕道:“教你的規矩渾忘了?扭過頭去作甚?還不乖乖立好準備請安!”

“好的嘛!”夏岚芝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待穎妃走近才随着母親一起颔首福身向其請安。

實則宋骁良也早已瞧見她,上回隔着紗帳朦朦胧胧,這回再無任何阻擋,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這位夏姑娘和藍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圓而大的雙眼閃着明亮的光芒,稍稍上挑的眼尾又透着一絲妩媚,當初正是這雙眼,輕易就迷了他的心智,讓他誤以為她是個純良的好女孩,結果她竟将他耍得團團轉!

一看到她這張臉,過往的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全都湧至腦海,催化心底深藏的憤怒,燒得他生疼,恨不得直接拽住她質問清楚!

但礙于衆人在場,他終是忍住了沖動,且藍芝此人很聰穎,他若提前顯露身份,指不定她就會故意僞裝自己,那他的試探之路将會更加艱辛。

思量再三,他決定按兵不動,先以慶王的身份與她相處,等她放下戒備才好探查真相。

暫放恨意的宋骁良将唇角彎出适宜的弧度,噙着一絲客氣的笑意與她說着話,“有事耽擱了,讓夏姑娘久候十分抱歉。”

“無妨,我和娘親也才到一會兒。”簡單的寒暄她還是能應付的,但若一直不看他,未免有心虛的嫌疑,是時候展現自己真正的演技了!

調整好情緒之後,夏岚芝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平靜擡眸,即使眼神自他面龐掠過,也可裝作從容鎮靜的模樣,再緩緩移開。

期間宋骁良的雙眼一眨不眨盯着她,出乎意料的,他并未在她面上察覺到任何預想中的波瀾,若然真是藍芝,見到相似容貌之人,她總該有一絲訝異吧?為何如此平靜?

究竟是他多疑,還是她演技太超群?

心有不甘的宋骁良還想再繼續驗證,但有外人在場,不方便他發揮,于是邀請她到旁處走走。

心下惶恐的夏岚芝不願與他單獨相處,一再給母親使眼色,向母親求救,可惜夏母不敢反對慶王的提議,穎妃倒是想反對,奈何兒子不聽她的話,幹脆睜只眼閉只眼,由他去了!

于是乎,兩位親家在水榭中品茗,宋骁良則帶着夏岚芝出得水榭,到湖畔散步。

原本的慶王就不是個正經人,是以走在路上的宋骁良也沒再板着臉,故意嬉笑閑扯表鐘情,“夏姑娘,好久不見,小王對你甚是想念。”

“……”不是才見過沒幾日的嗎?這麽假的話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無言以對的夏岚芝唯有尬笑,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頭,

“不知殿下的傷勢恢複得如何?”

正往前走的宋骁良側眸盯着她,眸間含着一絲戲谑,“夏姑娘這是在關心小王?”

不過是出于禮貌才會随口一問,慶王竟能聯想這麽多,夏岚芝深感拜服,越發覺得此人不太可能是宋骁良,他才不會說出這麽自戀的話來,那人整天一張冰山臉,高傲得厲害,很少與人說軟話,絕不會是這幅油嘴滑舌的德性!思及此,她這顆心總算稍稍安放,沒那麽緊張。

想起丫鬟曾說她不喜歡慶王,想必慶王也一早就知情,那她也不必刻意去讨好,反正此刻已遠離穎妃,做戲什麽的根本沒必要。于是夏岚芝無謂借口道:

“怎麽說殿下的傷也是因我而起,臣女關心您只是出于道義,并無其他。”

“唔---”宋骁良故作心痛的哀嘆道:“看來又是我自作多情呢!”

這話恕她沒法兒接,連尬笑她都覺得累,實不願再繼續陪他閑扯,望了望四周,她不禁好奇這場法事怎的還不開始。

孰料慶王居然說巳時三刻才開始,震驚的夏岚芝不由蹙眉望向他,“那為何來報信的人說辰時?害得我如此匆急的趕來,連早膳還沒用,居然還要再等一個時辰?”

“這不是想與你多些相處的機會才故意将時辰提前嘛!”宋骁良本人雖是高傲,但他如今既是慶王,便可徹底放飛自我,不管說什麽過分的放浪之詞都符合他這個身份,是以他并不怕崩人設,一味刻板嚴肅才會讓人覺得不正常。

“……”夏岚芝還能說什麽,此時此刻她只有一個感受,饑腸辘辘!

宋骁良也聽到她方才的話,遂命宮女呈上糕點與茶果,招呼她到前面那片竹林旁的石桌畔去坐,先用些糕點墊墊肚子。

若然母親在場,肯定會給她使眼色不許她吃東西,可她這會子實在餓得難受,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形象,抿了抿唇,食欲終是戰勝了理智,夏岚芝的目光一直落在桌面的糕點盒上。

明明她是自個兒想吃,嘴上還說什麽“既然殿下如此盛情,那臣女就卻之不恭了!”

這一點倒是像極了藍芝,宋骁良就在旁默默觀察着,盒中有桃花餅,豆沙糕,芝麻卷和桃酥,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會拿桃酥。

因為藍芝曾跟他說過,別小看一塊小小的桃酥,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嘗嘗當地的桃酥,口味各不相同,能把桃酥做的甜而不膩,酥脆爽口的沒幾家。

當時她還說南城的桃酥不好吃,他說是她沒找到地兒。

事實上此刻的夏岚芝看着盒中的桃酥也想起了某些往事,那天她只是随口一提,沒想到第二天宋骁良竟讓人送來幾份桃酥到劇組,那家的口味的确深得她心,只可惜劇組人太多,大家都來嘗,導致她就只吃了一塊,仍舊心心念念,發微信問他在哪兒買的,他卻始終不肯告訴她。

心之所念,這會子她的手也就不由自主的伸向了桃酥。

看着她品嘗之後眯起眼睛,唇角微彎的模樣,宋骁良便知這桃酥肯定合她的心意,即便她有心隐藏,可她的神态卻輕而易舉就将她出賣,他相信容貌或許有相似,但神韻始終難以模仿,越盯着她看,他越覺得她應該就是藍芝!

餘光感受到他的注視,夏岚芝默默收回準備拿第二塊的手,尴尬一笑,“殿下……為何這般盯着我?”

難不成是覺得她吃得太多?可她沒用早膳哎!也就吃了塊桃酥喝了杯茶而已,怎麽可能吃得飽呢?

看着她心虛的低着小下巴,目光仍舊偷瞄着糕點,可憐巴巴的模樣,宋骁良便能大約猜到她還沒吃好,輕笑着将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這兒還有許多糕點,夏姑娘皆可嘗嘗,無需在意小王的目光,我只是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無話可接的夏岚芝尴尬扶額,小聲嘀咕道:“這彩虹屁吹得太尬,一點兒都不自然!”

即使她聲音很小也被對面人給聽了去,宋骁良眸光頓亮,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彩虹屁三個字斷不是一個古人能說出來的話,先前他還只是在懷疑,因為某些習慣相似也可能只是巧合,但如今親耳聽到她說這三個字,宋骁良可以很肯定,她正是藍芝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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