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夫妻雙打(上)
打嘴炮, 米樂已經不屑跟去秋缇扯淡。
而且小姨媽的事情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在這事兒上浪費時間, 最後吃虧的也是自己。
……早知道就說是他爸爸了, 還能占點便宜。
只可惜性別不允許。
米樂走到客廳前坐下, 茶幾上放着秋缇的作業本。其中有一本叫做家校聯系通, 它的作用就是通知家長,今天你的孩子有什麽作業要完成。
這本比較通用在小學和初中裏面,老實說高中已經不怎麽看的見了。
所以說,南城六中, 也根本沒有這東西。
這本家校聯系通,是米樂從網上沖浪淘來的。
本子很幼稚,封面還有卡通畫。秋缇的字寫得鬼斧神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處高低各不同。沒點兒本事都看不出他寫了什麽。
米樂翻開本子,先檢查秋缇今天有什麽作業。
再翻開桌上的一堆試卷,仔仔細細的核對了一份。
秋缇本來的神情很放松,但是米樂看到最後的時候,他突然面色一凜。
原因無他,家校聯系本的最後寫得是英語作業。今天的英語作業是一份周報, 不過米樂是不可能在桌上找到這份報紙的。
下午大掃除的時候, 它被秋缇當抹布擦了玻璃。
其實這個并不會被發現,只要秋缇說自己寫完了就好。
但十分不巧的是, 秋缇此人還挺節省, 擦玻璃的時候就用了半張英語報紙。
Advertisement
剩下半拉孤零零的在書包裏。
而且很明顯, 看邊口就知道英語報紙是被人徒手撕了的。
米樂從他的書包中找到了僅存的半張英語報紙遺跡,臉色十分差:“還有半張呢。”
此刻,秋缇是萬萬不能承認,自己竟然把神聖的家庭作業拿去當抹布了。
他裝傻的“啊”了一聲,扯謊道:“落在學校了。”
米樂即刻下命令,要他去學校拿回來。
秋缇還想用外面下雨了的借口,往窗外一看,雨早就停了。
無奈,他只能聳拉着腦袋,不是很情願的往往學校裏走。
秋缇走後,米樂也收拾了一下,跟着出門。
不過,她不是跟着秋缇去學校,而是去買菜。
大小姐最近熱愛上了做菜,十指沾了不少的陽春水,并且樂不此彼,樂在其中。
從雲港花園出來,有兩個地方可以買菜。
一個就是菜場,這個地方的菜多一些,占地面積也大。出了門要拐兩條街,在稍微偏農村一點的方向落地。
整個菜場是個半開放式的空間,地面是水泥地,上面用一個不知道什麽建築的板子給遮了起來。四面都沒有牆壁,風吹日曬,絕不好受。當然,還有就是這個地方的管控實在太差了。
菜場裏面的垃圾在地面上滿地飄,有時候髒得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水産味跟隔壁家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夏天走進去,絕對是要人命。
更不說,剛才還下了一場雨,這會兒菜市場的味道可想而知。
米樂稍微思考了片刻,果斷地選擇了第二個買菜的地方:超市。
去超市,跟秋缇還是順路的。
要穿過茶樓街,然後來到長水廣場。
這裏有一個較大的購物超市,分上下二樓。第一層靠裏面一點的位置,就是買菜的地方。
超市裏的菜,除了蔬菜之外,肉類都是冷凍産品居多。
并且跟菜市場不一樣,這裏的菜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所以米樂每次買菜,都只買包裝過的菜。
其一,這種菜貴,看起來比較好吃,。
其二,沒包裝過的菜,葉子都黃了。
在超市挑挑揀揀半天之後,米樂終于買了幾個心滿意足的蔬菜。
她原本想趕在秋缇之前回去,等秋缇把英語試卷做好的時候,她的飯菜也做好了。
不過,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點小事情。
走到茶樓街外面,米樂遇到了一對夫妻倆吵架。
妻子的聲音很大,嗓門尖銳,一瞬間就吸引了米樂的注意力。
她轉頭看去,看到了這麽一對夫妻。
男的身形消瘦,帶着一個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看着就像老師。
女的則是膀大腰圓,不但比男的壯實,還比男的高。
此女雙手叉腰,唾沫星子亂飛,用的是本地話罵男人,米樂沒怎麽聽懂。但是從激烈程度和男人臉色灰敗的程度來看,那罵的是相當狠的。
米樂只看了幾眼,就對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趣。
男人懦弱,女人強勢,恐怕再罵不了多久,女人就要掄拳頭打人了。
她提着菜,又往前走,沒走多久,卻又在一個小面館前面停下裏了。
面館中,邬水蘇正在吃一碗面。
她詫異道:這人怎麽回來了?
邬水蘇正好擡起頭,看到了米樂,
兩人隔得不遠,面館又是開放式的,邬水蘇打了個招呼:“米樂,好久不見。”
米樂見他面容憔悴,也沒有之前那麽精神奕奕,想必是親生母親被謀殺的案件給了他巨大的影響。
這事兒還差點跟米樂搭上關系。
邬水蘇道:“你忙嗎,不忙的話進來坐坐。我想要問你兩件事情。”
米樂轉念一想,暗道:邬水蘇跟我的交情不深,能問我的還有什麽?多半是那天晚上我在玫瑰莊園的原因。
她坐下,就坐在邬水蘇的對面。
邬水蘇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
“米樂,那天晚上,你在玫瑰莊園看到什麽異常的事情了嗎?”
米樂頓了下,出于人道主義同情,她如實相告:“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經跟警察說了。”
邬水蘇也知道這個,他不可能沒去翻過米樂的口供,只是沒親耳聽見,他不甘心。
那天晚上如果真的什麽也沒發生,為什麽張蔓笙會死?
大概是邬水蘇的表情過于凄慘,米樂道:“看來你遇到麻煩了。”
邬水蘇點點頭:“S市公安局的人不讓我插手這件事。”
米樂道:“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讓你插手。帶着情緒辦案的警察,是不可能将案子辦好的。”
邬水蘇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和小學的時候一模一樣。不會安慰人,還板這個臉冷冰冰的。”
米樂道:“你和小學的時候也沒有差多少。”
她是最近才想起邬水蘇這個人。
說實話,早些時候,因邬水蘇此人在他心中實在沒什麽分量。所以重逢之時才沒有一眼認出來。
後來,米樂又去翻了下小學畢業照,這才想起自己的讀書生涯中,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
邬水蘇性格沒有怎麽變,他從小學開始就有用不完的精力,最熱衷的事情就是主持公道,除暴安良。
在學校裏出了名的熱心,加上他臉長得可愛,同學老師都對他有極高的評價。
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學校裏還發生一件大事。邬水蘇憑借自己的聰明機智,從三個人販子手上救下一個女孩兒。
後來調查出來,發現女孩兒是從山區裏被拐賣出來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邬水蘇在解救女孩子的時候,被人販子捉住狠狠地打了一頓,身上也落下了一個永遠都抹不去的刀疤。
米樂記得,這件事情還上過當地的新聞。
市長特意趕到他們小學來表揚邬水蘇。
誰知,給邬水蘇的獎勵和榮譽,他一個都不要。
小邬水蘇那時候理直氣壯的回道:我做這些又不是為了要得到獎勵和榮譽。
市長笑道:那你是為了什麽。
小邬水蘇道:不為什麽。救人還需要為什麽嗎。
米樂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問道:“那你現在留在長水鎮做什麽。”
到底,二人還有昔日同窗情誼。
再加上洛知跟邬雪生的關系,搞不好以後兩人就是親戚。
想到這一層關系,米樂對他稍微緩和了顏色,雖然看着還是冷冰冰的,但是言語間,已經把邬水蘇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邬水蘇道:“調查王蓮的案件。”
米樂略有耳聞:“這件事還沒有結論?”
邬水蘇道:“不是沒有結論。王蓮跟我媽……”
米樂看着他。
邬水蘇停頓了一下,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你知道玫瑰嗎。”
米樂愣了一下:“知道。這是一種很大衆的花朵。”
邬水蘇開口:“王蓮死的時候,舊教堂的窗臺上有一支玫瑰。”
米樂望着他,邬水蘇繼續道:“我媽的死亡現場,也有一支玫瑰。”
她道:“那裏到處都是玫瑰。”
邬水蘇開口:“并不。我媽身邊的那一支玫瑰,根部用紅線打了一個蝴蝶結。王蓮案發現場也有這樣一支玫瑰。”
米樂眼睛微微睜大。
邬水蘇道:“高材生,你覺得這是巧合,還是犯罪分子給警察的挑釁。”
米樂啞然。
邬水蘇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
他近日管理不好自己情緒,難免把這些東西外洩。
米樂又是當日距離張蔓笙死亡時間最近的女人,邬水蘇自然而然的把米樂當成了傾述對象。
米樂:“你認為這是一個人做的。那個人還放下了一支玫瑰。如果是同一個人做的,那麽他的心理是什麽。”
邬水蘇付了錢,随意問道:“你以為呢。”
米樂道:“第一。他是在挑釁你。這種人,我們通常稱之為反社會的殺人犯。他情商過低,殺人是沒有理由,也不會感到愧疚。而且這樣的人事後找起來也比較麻煩,因為他們沒很麽殺人動機,殺人就是為了殺人,或許是好玩、有意思、嘗嘗鮮。”
“第二。這個人想通過玫瑰告訴你什麽。并且,極有可能,死亡的人跟他要廣而告之的事情有很大的聯系。”
邬水蘇道:“他要告訴我什麽?”
米樂道:“他也許不是針對你。”
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補充。
邬水蘇抓了把頭發,眼中隐隐有了紅色的血絲。
“我媽的葬禮在下周三。”
米樂道:“我會去送伯母一程的。”
二人再說話,就此別過。
米樂回到家的時候,驀然看到家中院子裏,紅色的玫瑰開得十分妖嬈。
她眉頭微微蹙起,突然想起那個夜晚,秋缇拿着玫瑰,朝她笑得模樣。
這花是很适合少年的。
如同他本人一樣張揚俊美,不可方物。
只是一旦牽扯上了命案,花的美麗就變成了劇毒無比的利器。
米樂心中想道:還是讓他換個東西喜歡,玫瑰這花真不吉利。
·
又過了兩天,月考如約而至。
秋缇在米樂的壓迫下,亡羊補牢,臨時抱佛腳整整抱了兩天。
月考當天,他眼下都出現了淡淡的黑眼圈。
馬小樂一進教室看到他的臉色,凄慘的叫了起來:“哎喲!我的媽呀,秋缇,你眼睛怎麽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仿佛下一刻就要痛心疾首的呼喊:怎麽好好的一個小美人,眼睛竟然這樣了!
秋缇懶得理他,拿着米樂準備好的考場用具,以及自己的學生證,往多媒體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門口,他被人叫住。
“秋缇,哈哈,咱們可真有緣啊。”
秋缇轉過後瞥了一眼,是白婷。
白婷晃了晃手中的學生證:“我也在多媒體教室一。你座位在哪裏,說不定我們是同桌。”
她十分俏皮,彎着腰就要去看秋缇的學生證。
秋缇冷冷的瞪了一眼,往邊上走開。
他連說話都不想跟白婷說。
在這小子的世界觀中,唯一值得他開尊口說兩句的,也只有米樂了。
好像不是說兩句,說上一天也不覺得累。
除了米樂之外,其他人通通被他劃分道“會說話的猴子”此物種當中。
秋缇是很不喜歡猴子的。
白婷被他瞪一眼,吐了吐舌頭:“好吧,你不讓我看,我就不看了。你可真是小氣。”
兩個人在學校裏面都有一點知名度,再加上秋缇在南城六中,就是一個行走的閃光燈,走到哪兒都有人注意。
白婷是唯一一個敢上前跟他搭話的女生,自然也被衆人注意到了。
不過,她看起來一廂情願的很。
秋缇趴在欄杆上,不知道在看什麽,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副放空的模樣,滿臉都寫着“不要靠近我”。
白婷故意忽視秋缇身上冷漠的拒絕之意,愣是要跟他搭話。
“喂,你真的有女朋友啊?”
秋缇發呆。
“你別這麽防備我啊。我也有很多人追的好不好,就算是不當男女朋友,交個朋友又怎麽樣?”
秋缇繼續發呆。
“交個朋友呗,你別多想啊,就是單純的交朋友。你不喜歡我,難道我會上趕着倒貼嗎。”
話是這麽說,白婷的心中卻已經打起了小九九。
有女朋友又怎麽樣,反正不是結婚,有了還能分呗,正如同結婚之後還能離一樣。
她就不行,秋缇真有這麽老實,這麽讨厭她。
先做朋友,加上號碼,偶爾聊聊天,展現一下自己溫柔體貼的一面,時間長了,日久生情,他還能跟自己一刀兩斷了不成?
只可惜,秋缇在綠茶婊貝的學術方向造詣,已然是博士後級別。白婷這個小小段位的小白蓮想和他比,真是差太遠了。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綠茶知綠茶,她心裏那點兒鬼東西,秋缇能看不出來嗎?
都是他玩兒剩下的。
再者,白婷又想,雖然秋缇說自己有老婆孩子,但是她可是去打聽過得,秋缇在學校裏根本就沒有走的近的女生。
既然如此,他哪裏來得老婆?
難道是為了拒絕她,想出來的借口?
那她就更不能退縮了,正所謂烈女怕郎纏,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白婷還想說話,卻不料考試的預備鈴已經打響了。
秋缇聽到預備鈴,直接無視她走進教室中。
白婷追了兩步,沒碰着秋缇,于是只能在後面不滿的嘟着嘴。
模樣也挺嬌憨,只是看她的女生,紛紛露出了譏笑的表情。
上午一場考試結束,中午有三個小時外出時間。
這是南城六中的老傳統了。
月考和期中考、期末考,學校不提供午飯。學生自行回家吃飯,下午按時到考場就可以。
這中間的三個小時,也可以讓你來複習功課,總之是自由支配時間。
成績好的學生自然是會抓緊時間複習,成績差的學生,立馬就跑出去撒野了。
六中門口,也站了一排頭發染的亂七八糟,又長又累贅的地痞混混。
看着染發燙發手藝,應該都是從長水鎮同一個時尚發廊出來的。
秋缇走到門口,白婷就跟到門口。
她亦步亦趨,努力的湊上前去。
秋缇索性當她不存在,走了一路,不料,被一群人攔下。
秋缇腳步一頓,擡頭看去。
攔下他的,是六個小混混。
白婷詫異道:“标哥,你怎麽來了。”
為首的那個人回答道:“來接你考試放學,中午去吃飯。他誰?”
标哥長了個吊梢眼公雞頭,皮膚黝黑,英文短袖,裆部垮到小腿的流行破洞垮褲,把他本來就不咋高的身材襯托的更矮。
原本可能有一米七,現在一看,就剩下一米六五了。他手上把玩着小刀。
身後跟着幾個弟兄,臉色不善的看着秋缇。
秋缇繞開他們,繼續往前走。
白婷道:“秋缇!”
秋缇充耳不聞。
标哥用舌頭頂了頂口腔,不耐煩道:“你媽逼的沒聽到我妹喊你啊!”
秋缇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着标哥。
他需要微微低頭才能看到标哥。
不過出來混社會的,身高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敢打人,敢捅人,夠狠。
标哥一臉戾氣,看着就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厲感。
如果是尋常學生,看到他多半是要低着頭,繞道走的。
有标哥在,白婷似乎多了一點底氣,再沒有剛才那麽卑微了。
标哥是她在外面認的幹哥哥,她知道标哥對她有意思,所以一直吊着标哥,讓他為自己出頭。因此,在學校裏面,白婷也十分嚣張,衆人只要想到她有人罩着,就不敢輕易欺負她。
而且還會任由她欺負。
白婷開口:“秋缇。給個面子,跟我去吃個飯呗。”
秋缇沉默不語。
标哥心裏不爽,但還是踹了一腳垃圾桶,滿口髒話:“跟你他媽說話你沒聽見嗎?啞巴了不知道回答一句?”
秋缇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大概是覺得他們十分滑稽,于是輕蔑了笑了一聲。
“我沒聽見有人說話,如果是狗的話,有一條叫得挺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