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燈區

米樂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這分明不是事實, 但是她被秋缇壓在牆上, 身體被控制在他的懷中,少年身上幹淨淩冽的氣息像風一樣拂過她的面頰。

灼熱的呼吸在空氣中緩慢又磨人的糾纏。

米樂發現秋缇是真的好看。

這麽一看, 她就走神了。

秋缇的好看超出皮囊, 而是通過他骨子裏一些奇妙的特質雜糅出這麽一個古怪的少年。

第一眼見他, 一定會被他的外貌所驚訝。他的長相似沒張開,十幾歲的少年出落的相當絕色,眉眼間都透露這一股清純無辜感。

一眨眼,一扯嘴角,無一不牽動她的心神。

這也是米樂頻繁被他欺騙的終極原因。

米樂自己從小長到大,雖沒有特別刻意的在乎自己的樣貌,但是從衆人的評價中, 她并非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

但好看的皮囊是父母給的,更重要的是做人的原則和性格裏的涵養。

米樂能看通透這一點,就說明她不是輕易可以被美貌所迷惑的人。

要是真是這麽膚淺,每天站在鏡子面前欣賞欣賞自己不就行了?

但遇到秋缇之後, 她總忍不住觀察秋缇的臉。并且還要懷疑人生一般, 扪心自問,難道自己真的對一個未成年起了什麽色心?

不應該啊, 這很沒有道理!

未成年有什麽吸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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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遇到秋缇之後,米樂才發現, 原來真的可以用“漂亮”去形容一個男性。

再者, 秋缇的漂亮又并非女性化, 衆人看他漂亮, 并不想像對待女人那樣對待他,而是渴望這樣漂亮的人可以征服自己。

這就是秋缇骨子裏的侵略性和危險性。

看到他不會想到花瓶,而是會想到開放的正豔麗的玫瑰。

如果你想要給一朵玫瑰澆水,你就要忍受他身上的刺。

如果想要占有他,勢必在摘他的時候鮮血淋漓。

米樂從走神開始就被秋缇發現了。

她還是盯着自己的臉走神,這一個發現讓秋缇很挫敗,同時,心裏也有點小嘚瑟的想道:看來這張臉也不是完全沒有用途。

秋缇将牆上的手放下來,掐住米樂的下巴。

二人有身高差,米樂被他這麽一掐,不得不擡起頭看秋缇。

一看,就看見秋缇彎成了小橋,水光盈盈,狐貍似的雙眼。

“晚晚在這個時候都能走神,看來是我的魅力不夠。”

他将自己往她身上壓得更緊,米樂感到自己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縫隙了。但秋缇依舊不滿足,擠壓着她,讓米樂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皮膚和皮膚接觸在一起,滾燙似的,一股酥酥麻麻,密密麻麻,針刺似的刺激感蹿入四肢百骸。

米樂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穩。

秋缇眼疾手快的摟住她的腰,米樂雙手終于有空,橫在了兩人之間。

秋缇不再将手放在牆上,而是兩只手都從她背後滑下來,一路掀起無數過電般的顫栗之後,暧昧的流連在米樂的腰間。

他雖然沒有穩住米樂,但是兩人說話的距離已經近得不能再近。

動作稍微大一些,二人的唇都能貼在一起。

似有似無,比真槍實彈的親吻更加令人沉迷。

米樂的腦子一片空白,仿佛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渾身上下沒有哪處地方不在秋缇的掌控中。

不應該。

混混沌沌,她這麽提醒自己。

秋缇含着她吐出來的喘息,低垂着眼睛,任由長長的睫毛顫動,他悶聲笑道:“晚晚,幹什麽盯着我的臉一動不動。你有這麽迷戀這張臉嗎?”

低聲呢喃,夜色撩人,在她身上壓着的這個少年,恍若披着一層純良天使皮的惡魔,比夜色更加撩人。

米樂心中警鈴大作,終于在秋缇試圖吻住她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将秋缇推開。

始料未及,秋缇後退了兩步,擡頭看着喘得如同剛剛跑了一千八百米的女人。

她仿佛被逼狠了,眼尾是情動的通紅,眼中是慌亂無措的情緒,飽滿圓潤的雙唇微微翕動,緊接着狠狠抿了抿,強行瞪了秋缇一眼。

“少自作多情!”

秋缇被推開,比她更委屈。

米樂罵完之後,站在原地,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幹巴巴的站了一會兒,她仿佛被什麽洪水猛獸追着,匆匆忙忙,同手同腳的往樓下跑了。

她一走,秋缇就懶得裝模作樣。

剛才還表現的一動傷口就痛的右手,此刻完好無損的撐着自己臉頰,他趴在三樓的欄杆上,看着米樂落荒而逃的背影,擡起左手,握了一個空拳,将米樂圈在手心中,邪氣的勾起一個笑容。

露出來的虎牙,讓他就像一個壞透了的小惡魔。

·

米樂深深感受到了,家裏不能多待。

她抓起沙發上的衣服,臉色通紅,咬着牙走出了門。

還好今天晚上月色不錯,就當是出門散散心了。

一路從雲港花園走到長水廣場,米樂的心情才稍微平複一些。

她的臉也沒那麽紅了,再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家去。

秋缇那個受傷的胳膊不知道怎麽樣了,如果要換藥的話,他一個“獨臂”少年肯定是不能獨立完成的。

米樂轉個身,往雲港花園走。

卻不料,一轉身就看到前面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大晚上的還在街邊游蕩,米樂心中的正義感油然而生,便跟着去看看。

往前走了一段路,二人越來越近,卻是米樂喊出聲:“邬水蘇?”

邬水蘇沒穿警察制服,穿着便服,一轉過頭看着米樂,也驚訝道:“米樂?”

米樂:“你這麽晚在外面做什麽?”

邬水蘇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我是出來辦事情的,你一個女生這麽晚在外面才危險吧。長水鎮之前不是發布了公告嗎,年輕單身女子不要在外面夜游。”

米樂:“是因為王蓮的事情?”

邬水蘇點頭。

米樂突然無話可說了。

她似乎是個天生能把天聊死的,眼見無話可說,她道:“那我回去了。”

邬水蘇道:“等等。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幫我一個忙吧。”

米樂皺眉:“我沒有義務。”

邬水蘇道:“就當我求你的。見了這麽多次面,我自作多情,算你半個朋友成吧。咱們還有一段小學同學的緣分。”

對方說到這個份上,米樂也沒有再拒絕。

她:“你要幫什麽忙?”

邬水蘇道:“我要去茶樓街。但是單親匹馬進去,顯得有點怪異。你陪我一次。”

米樂:“難道不是因為一個人進去危險,加上我多一個保證?”

邬水蘇摸了摸鼻子:“哈哈,我這麽明顯嗎。”

米樂在散打方面的造詣,圈內的公子哥多少都知道一些。

邬水蘇岔開話題:“其實我來茶樓街是因為中午在校門口打群架的混混。你知道他們手上的刀是什麽刀嗎?那種刀網上買不到,在國內是禁止平民使用的。就跟毒品一樣,不準售賣。”

米樂歪着頭看他。

邬水蘇道:“他們一群沒什麽文化的小混混是從哪裏弄到這些刀的?我懷疑背後專門有賣這些。”

米樂道:“你來茶樓街是因為有線索嗎?”

邬水蘇道:“沒。我是來碰碰運氣的。”

邬水蘇說謊了。

查到這個茶樓街,根本不是碰運氣。

中午的時候,邬水蘇壓着幾個刺頭混混進了公安局。混混老大的标哥背後有人,不怕公安局,也不怕警察。進門就跟進自己家一樣,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邬水蘇把他弄到審問室裏面教育了一通。

談話之間,問起了這些匕首從什麽地方來的。

标哥一開始死死咬着不松口,後來在邬水蘇的套話中得出了一些信息。

雖然信息不多,但這麽容易就套出來,令邬水蘇十分奇怪。

标哥在談話中,還無意間透露除了關于王蓮男朋友的事情。邬水蘇萬萬沒想到,能在這麽一個巧合之下打聽出這個消息。

但是,這一切過于順利,就像是有人精心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将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一個地方。

換句話來說,邬水蘇查出來的東西,不是他查出來的,而是有人通過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件,直接告訴他,你要去這裏。

簡直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看不見的手操控着,他的所作所為,事情的發展方向,全由不得自己決定。

讓他不由自主的感覺自己像一顆被別人利用的棋子,而擺弄整個棋盤的人至今沒有露臉。

米樂開口:“碰運氣你能碰到這裏來?我沒那麽好騙。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邬水蘇道:“跟你聊天真是折壽。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的嘴巴真的很毒舌。”

米樂:“沒有。你要當第一個嗎。”

邬水蘇道:“算了。換個東西聊吧。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來茶樓街嗎……”

米樂打住他:“勞駕,我不想。”

邬水蘇道:“好吧你不想。那是我想,我告訴你,這個茶樓街其實不是茶樓街,通俗一點的叫法,就叫做紅燈區。”

米樂愣了一下。

邬水蘇繼續說:“我看你在這裏住了很久,難道你沒有覺得這個茶樓街很古怪嗎。明明一條街的店鋪都要死不活的開着,最熱鬧的時候也只有樓下的幾個老頭子,但是屹立在長水鎮這麽多年都沒有倒閉,也沒有被拆掉。”

“就連你前段時間跟邬丞競争長水開發區土地的時候,這一塊都被單獨劃了出去,不在收購土地之內。”

米樂恍然大悟:“它背後有人。”

邬水蘇點頭:“應該是背後有人,而且來頭不小,或許跟當地政府有點聯系。茶樓街根本不是喝茶的地方,裏面烏七八糟的事情暴露出來,很可能還要被警察請去喝茶。”

米樂道:“裏面有其他生意?”

邬水蘇:“見不得光的。但是老鼠太大了,根本打不下來。狡猾至極,這麽多年盤根錯節,哪兒能是一次可以端的。我剛來這裏,才摸清楚這玩意兒。”

米樂道:“你膽子真大。那群不學無術的混混也是從這裏買的匕首?”

邬水蘇:“猜測而已。今晚上進去打探一下,找點兒門路。我的膽子可不大,原本是不打算進去,結果偶遇了你,我一想天賜良機,于是就來利用你了。罩我啊,姐。”他笑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這麽晚出來幹什麽?”

米樂沒說話。

邬水蘇道:“說起來,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上次我跟你第一次見面,你身邊那個高中生是誰?你弟弟?”

米樂道:“閉嘴。吵死了。”

她并不是對每一個人都很有耐心。

比如邬水蘇,她就很沒有耐心。

兩人借着夜色走進了茶樓街,越往裏面走,越陰暗。

茶樓街的入口很冷清,進去之後跟花鳥市場的格局有點像,分為四塊地方。

穿過一個破爛門,兩旁老舊的桌椅翻起來堆在一起,牆壁落灰,隐約還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片刻後,前面漸漸地有了燈光。

不過,這個燈光不是很亮,昏暗暧昧,就在兩旁的茶樓內。茶樓門前半遮半掩,欲說還休。總之,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喝茶的地方。

米樂走過去,除了燈光之外,茶樓街裏面終于有人了。

看起來,這些人是從其他入口進來的。米樂剛才走來的一路根本沒碰到其他人,邬水蘇猜測道:“估計是老熟人了。我看這個茶樓街不止一個入口。不過正門口很少有人走。”

米樂道:“做皮肉生意,還有走大門的嗎。”

二人沒有說話,兀自走着。

米樂警惕性拉的很高,一邊走一邊觀察。

茶樓街的兩旁,正如同邬水蘇說得那樣,是招攬客人的小姐。不過看起來檔次都不太高,穿着打扮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古老夜店風。

邬水蘇走了一會兒,突然把自己的帽子拿下來,扣在米樂頭上:“路上的男人看你,比看裏面的小姐多十倍。”

米樂道:“別指望我感謝你,這是你拉我進來的,你應該的。”

邬水蘇無奈道:“我沒指望你感激我,大小姐,你脾氣也太差了,小心以後嫁不出去沒人要。”

米樂冷冷瞪了他一眼。

她轉過頭,沒注意,正好跟前面的男人撞了一下。

那個男人走得匆忙,撞到她之後連忙道了個歉,又往後面走去。

米樂眯着眼看了會兒,邬水蘇道:“你看他幹什麽?氣人家沒給你道歉?”

米樂道:“不是。那個人好像是六中的老師。”

邬水蘇道:“老師來這裏幹什麽。被看到了還不得開除。”

米樂沒回答,她其實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六中的老師。只是去給秋缇開了一次家長會,好像在家長會上見到過這張臉,應該是老師不錯。

不過不确定的事情,她不敢下結論。

她轉過頭,眼看前面就要走出茶樓街了,米樂說道:“你還要調查什麽?別告訴我你的調查就是這麽進來走一趟。”

邬水蘇道:“當然不是。”

他拍了一下米樂肩膀,道:“走,你不是說那個人是六中的老師嗎,我們跟上去看看。”

也正在這個時候,米樂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好在茶樓街裏面并不是很安靜,她看了眼電話,發現是秋缇打來的。

米樂頓了一下,将手機放在耳邊。

秋缇在那頭略帶困意的聲音傳來:“你在哪裏?你還在生氣嗎?”

米樂道:“沒有。”

秋缇道:“可是你跑出去了。我來接你。這麽晚不回來,我擔心你。”

米樂擡頭一看這地方,燈紅酒綠,糜爛頹廢,處處都是陰暗不堪的大人世界。

關鍵是秋缇過來,要是看到自己跑到這種風月場所,邊上還有一個男人——并且邬水蘇之前還被秋缇撞見過,被他認定為米樂“好同事”之一的人。

無論怎麽,都不能讓秋缇過來。

她倒是不心虛,只是秋缇此人太會腦補了。

她根本招架不住。

“不用。”米樂拒絕他:“我就在家外面不遠處,很快就回來。”

秋缇在那頭有些質疑:“真的嗎?”

米樂道:“真的,我騙你幹什麽。”

結果不巧,好死不死,就在這個時候,茶樓街其中一個小店中,一名穿着打扮風騷至極的女人,半露着胸脯,風情萬種靠在門邊,對邬水蘇招呼道:“帥哥,站在門口幹什麽,我屋裏有茶,進來喝兩口呗?看你長得這麽帥,我不收錢。”

秋缇在那頭聽了,沉默了一秒,說道:“家附近?”

那女人看到一臉懵逼的米樂,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噢喲,我說你怎麽不進來,原來是帶女朋友來的。帥哥,你好會玩啊~”

又是長達十秒的沉默,秋缇一字一句說道:“女朋友?很會玩?”

米樂道:“我……”

秋缇問道:“晚晚,你到底在哪裏。”

他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時冷了幾個度,帶着些質問:“有你這樣的嗎。我的手剛受傷,你就嫌棄我,要去外面打野?”

“好。我知道了。”沒等米樂解釋,他就自暴自棄說道,“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是吧。”

米樂整個人都僵住了,表情瞬間變成:=口=!

秋缇委屈得要命:“他比我好看嗎?”

米樂道:“我不是……我、我在這個……”

她連忙道:“茶樓街,我跟朋友出來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啊,秋缇暗道,這借口可真是爛到家了。出去抓十個出軌的男人九個都說只是出去跟朋友辦事。

你這個事情辦得好,要是我不打電話來,恐怕辦着辦着就要辦去床上了。

秋缇道:“我現在過來。”

他掐斷電話,面上神色莫辨,拆了手上的繃帶,拆到一半,想了想,還是重新捆了回去。

只不過捆得太用力,下午才好一些的傷口,又流出血來,浸濕了白色的繃帶。

看着十分恐怖。

秋缇倒很滿意,不過很快,又沉下臉色。

他難得情緒外露,并且不再是任何他想要裝出來的情緒,而是真實的,感到了一絲不爽。

他心道: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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