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運動會
秋缇一早就去上課了。
米樂躺在床上, 起來的時候邊上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伸了個懶腰,接到了米爸的電話, 先問了她昨晚怎麽突然挂了電話, 米樂随便掰扯了一個理由糊弄了一次。緊接着米爸又讓米樂找個時間回來, 去參加一下張蔓笙的葬禮。
張蔓笙的事件明顯是他殺, 所以葬禮拖了一段時間, S市的警察局還在調查兇手, 當然, 找到現在也是一無所獲。
米樂想道昨晚上的邬水蘇, 心中還有些愧疚。
既然對方把她當朋友, 她還是将對方的事情挂在心上想了一想。
于是,米樂翻身下床,去找邬水蘇。
走到半路,略微覺得不妥,似乎有人在跟蹤她。
那股視線若有若無的跟着她, 讓她很不舒服。
但是每次一轉頭,視線就消失了。
一開始,她只當是什麽變态跟蹤狂。
米樂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沒少遇到這種人。
她沒放在心上,而是去了警察局。
邬水蘇在局裏,她一進門就看到了他。
邬水蘇擡頭, 詫異道:“米樂?”
警察局的人看到米樂, 用驚羨的眼神打量了片刻, 然後又對着邬水蘇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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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水蘇手中拿着報紙, 說道:“別給我瞎想啊。”轉過頭,說:“你來這裏幹什麽?昨晚上怎麽樣了,誰給你打電話的?你在這邊好像有朋友?”
米樂沒說秋缇的事情,她岔開話題:“你呢,昨晚有什麽結果嗎?”
邬水蘇往邊上走了兩步,米樂随即跟上。
她問道:“你什麽事情這麽神秘?”
邬水蘇拉開桌前的抽屜,裏面兩支枯萎的玫瑰孤零零的遙相呼應。
米樂道:“這是什麽?”
邬水蘇道:“顯而易見,玫瑰。都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這一支是在舊教堂發現的,這一支……是我媽身邊發現的。”
米樂道:“節哀。”
邬水蘇道:“我早就節哀了。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我如果繼續消沉下去,讓殺人犯逍遙法外,那才是真的該死。”
米樂道:“你有線索了?”
邬水蘇搖頭:“沒有。只有這兩支玫瑰。你看過伯格斯特的書嗎?《玫瑰公墓》,裏面有個叫小利馬的天才怪盜,是個反社會的心理偏執狂,每一次殺一個人,偷一樣東西,都在作案現場放一支玫瑰。就像這樣。”
米樂道:“你認為殺害王蓮跟伯母的人是模仿作案?”
邬水蘇:“我不知道。”
他看起來有點落寞。
很快,邬水蘇打起精神,“不過我翻到了一個日記本,有一件事情很蹊跷。”
米樂問道:“什麽事?”
邬水蘇拉開了第二格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本日記本。
米樂注意到,抽屜裏面一共有兩本筆記本。
一本是粉色的,邊上燒焦了,看起來很髒,另一本則是有密碼扣的。這本有密碼扣的日記本年代很久遠,像是出現在米樂小時候,那段時間很流行這樣的密碼日記本。
實際上這種密碼根本沒什麽用,日記本外面是空殼,只要用力往兩邊一掰,根本鎖不住什麽。不用男人掰,甚至一些力氣大一點的小孩都能打開。而且密碼還很容易壞,相當劣質。
不過,這一本日記本保存的很好,雖然有點舊,但密碼卻沒壞。
只是也沒鎖住。
米樂道:“你從哪裏找來的古董?”
邬水蘇開口:“舊教堂。燕子給我的。”
米樂記得,燕子是那個穿白裙子的盲女。
邬水蘇道:“準确來說,也不是舊教堂。燕子在舊教堂邊上的福利院做心理輔導室,這本東西是昨天下午他們福利院大掃除的時候,從一間很久沒有用的房間裏面找出來的。落在床鋪最底下,沒人要,燕子就把它放到了桌上。”
米樂道:“那它怎麽到你手裏的?裏面有什麽?”
邬水蘇道:“裏面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字。”
米樂接過日記本,一翻,果然,日記本中一個字都沒有。
雖然沒有字,但是卻有大量的畫。
一開始都是些滑稽的簡筆畫,用圓珠筆畫得,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的塗鴉。她一頁一頁的翻,突然被一片熱烈的紅色晃住了眼睛。
本子的這一頁,畫着大片大片的玫瑰,用了最濃烈的正紅,塗得十分用力,沒有綠葉,沒有任何其他的顏色。
紙上有幾處還被尖銳的畫筆給劃破了。
米樂擡起頭。
邬水蘇道:“玫瑰。這是王蓮案發生之後,我看到的第三次了。上午的時候去了一次福利院,找院長問過這本日記本的主人,聽她說,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米樂疑惑道:“你問這個日記本的主人幹什麽?”
邬水蘇道:“因為這個日記本的主人也死了。十六年前,長水鎮舊教堂的主殿,一個女人死在了雨夜裏。跟王蓮一樣,死的時候懷着孕,這件案子成了懸案,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
米樂看着他。
邬水蘇道:“我翻遍了長水公安局的檔案才找到的,這案子都落灰了,要查也查不了,檔案袋裏面的資料不全,只是大概的說了一下,連死者的性命和照片都沒有。令人無語。”
米樂道:“只丢了這個?”
邬水蘇呵呵道:“丢?只丢這個不蹊跷嗎,你怎麽不說它可能是被人拿走的。十六年前,那個女人死得時候,手中就捧着玫瑰。”
根據資料上老刑警斷斷續續的描述,邬水蘇只能從他的筆下推斷出,死去的這個女人極其美麗。并且死亡的場景極其震撼,這才給看慣了案發現場,看慣了死人的老刑警造成了這麽不可磨滅的印象。
空蕩蕩的教堂,天花板上慈愛憐憫的聖母瑪利亞,天真爛漫的聖子。教堂下蒼白美麗的女人屍體,白色的裙子被大片玫瑰染成了最濃豔的紅色。
構建了一副詭異空靈的畫面。
邬水蘇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
米樂問道:“你去哪裏?”
邬水蘇:“舊教堂。我要去問一問福利院的老人。總有人記得她。”
米樂笑道:“邬水蘇,你是不是瘋魔了。十六年是什麽概念,你的意思是這兩個案件是連在一起的嗎,什麽人會隔開十六年再次殺人?”
邬水蘇道:“所以說你和殺人犯不一樣,因為你永遠無法揣測這些瘋子在想什麽!”
米樂不由疑惑:“按你的推理,那這些案件都是同一個人做的,但是這和伯母有什麽關系?”
邬水蘇面部扭曲了一瞬,沉默不言,往就教堂走去。
米樂和他不歡而散。
她聽了稀裏糊塗的一堆東西,心中堵得慌,不由又想起了秋缇。
想到他故作可憐,軟綿綿的靠在自己身上。
想到他彎起來像小橋一樣的狐貍眼睛。
她抿着唇,晃了晃頭,試圖甩掉這些。
走到雲港花園門口,她身後的視線又多了一束。
米樂不由皺起眉頭,假裝不在意的往前走了一百米。
後面那人緊緊跟着,米樂乘其不備,突然轉身,那人來不及跑,就被米樂一腳踩在了地上。
她出手的動作太快,想來跟蹤她的人也沒想到米樂這麽能打。
他慘叫一聲,米樂挪開鞋子,看了一眼,是不認識的人。
這人生了個國字臉,濃眉大眼,可惜眉宇間中有一股猥瑣的氣息。
米樂冷道:“你誰?”
國字臉慌忙道:“我、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要你——”
接下來要說的,無非就是想要你的手機號,想要跟你交個朋友之類。
米樂眯起眼睛,又十分具有威脅性的問了問:“想要什麽?”
她的腳下用力幾分,國字臉被踩得嗷嗷直叫。
他擡起頭看米樂,就看見米樂臉上寫着“要你命三千”了。
米樂啧了一聲,松開腿,踹了他一腳。
國字臉頓時知道自己跟蹤到了不好惹的人物。
他原本只以為米樂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誰知道碰到這麽一個硬茬。
國字臉跑了之後,米樂拍拍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有留意自己的身體。
米樂沒有懷過孕,所有的懷孕知識都是從趙阿姨那裏知道的,或是自己買了書認認真真研究出來的。
說來不怕別人笑話,她背着秋缇還有一本筆記本,裏面注解了大量如何做媽媽的知識。
不管秋缇和她是什麽關系,她對肚子裏這個孩子的出生是抱着巨大的期待,甚至是幸福的。
只是,這些事情就不用秋缇知道了。
米樂暗道:他懂什麽,小孩兒一個。
想完,又有些從未出現過在心中的膽怯流露出來。
秋缇和她住在一起,都是她強硬的命令。兩個月前,秋缇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千個一萬個小男孩裏面普通的一個。
哪怕他長得好看些,對米樂來說,也沒有特別的。
但兩個月的相處下來,米樂卻無法再用當初的眼光看待秋缇。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又有一股視線落在她身上。
米樂以為是剛才那個猥瑣的跟蹤男又跑回來了,結果一看,面前站得是個瘦骨伶仃的少年。
她看他有些眼熟,仔細一瞧,想起來了。
這個人是她暑假前兩天來長水鎮遇到的那個被校園暴力的男生,名字叫李捷,似乎跟秋缇當過同班同學。
李捷握着書包,沒有正面看米樂。
半晌,米樂都要以為他站這兒好玩的時候,李捷突然開口說話:“你這幾天不要出門了。”
米樂問道:“為什麽?”
李捷瑟縮一下,小聲道:“剛才那個男的是錢征義的人。我看到過他們在一起玩。錢征義在跟蹤你,他想整你。”
米樂道:“你怎麽知道?錢征義又是誰?”
李捷開口:“就是你、你揍過的那個男生。”
米樂道:“哦,我想起來了。他要報複我嗎?”
李捷像是想到什麽,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背着書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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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秋缇補考的月考成績下來了。
用一塌糊塗來說,都擡舉了他。
秋缇給出的理由是因為自己的右手不太好使,所以沒寫完試卷。
米樂看着只寫了幾個狗爬字的試卷,臉上黑成了一片。
秋缇見狀,連忙道:“晚晚,你不要動了胎氣。”
然後,他又岔開話題:“對了。我們運動會要開始了。”
米樂平息怒氣,問道:“運動會怎麽了?”
秋缇道:“沒有怎麽。我只是問問你,你要來學校嗎?”
南城六中的運動會跟一中是一起開的。
因為操場夠大,足以容納下兩個學校的學生。
今天的運動會跟社團文化節一起開,白天操場裏熱鬧,晚上的時候學校裏更熱鬧。
每個班都有一些助興的小節目,操場上到時候會搭建一個臨時舞臺。
米樂聽秋缇說完,大感興趣。
她在國外讀得書,因此不了解國內的社團文化節是什麽樣的。
又跟運動會一起辦,想必這幾天一定熱鬧的要命。
秋缇道:“運動會兩天學校都是半開放式。晚晚要來嗎。”
米樂道:“我來做什麽。”
秋缇道:“每一年的社團文化節……”
米樂漫無目的的調控電視臺。
秋缇:“跟我告白的人都很多。”
米樂的手頓了一下。
秋缇突然展顏一笑,看着米樂:“晚晚難道不吃醋嗎?”
米樂道:“我有什麽醋好吃的!”
她轉過身:“愛告白不告白,關我什麽事?!”
秋缇聽罷,小狗耳朵軟了下來,可憐道:“哦……那你來嗎?”
米樂道:“不來。我忙得很。”
她說完,就上樓了。
兩天後,南城六中跟一中一起的運動盛會在禮炮中打響。
“忙得很”的米大小姐,帶着口罩墨鏡,裝備很是齊全的偷偷藏在人群中。
她的雙眼沒有什麽動靜,心裏想道:我倒要看看誰敢跟這個兔崽子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