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15.

全場休息，蕭元明黑着臉走回他自己的房車。車門一關，寂靜的劇組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

林清槐離得近，聽見蔔德惠跟分鏡導演抱怨，說小藥童角色太出戲了。

他斂下眼，內心泛起一股不知名的躁動。

天空中烏雲壓的更厚了，連帶着風也涼了起來。潮濕的雨意在地面漫開，道具組緊鑼密鼓地布置防雨棚。

林清槐眨眨眼，透過黑色的防雨布想起另一個人。他偏頭看向屋內，由于視角原因，只能看見一道斜斜的影子。

四周很亂，許是馬上要下雨的緣故。工作人員都在忙不疊地搬送東西，沒人注意破敗的偏殿。

林清槐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邁開步子。

咬耳朵可能只是秦桑的一個惡作劇，他這人占有欲極強，見不得蕭元明來套近乎，所以以他的方式給了“懲罰”。

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林清槐經歷過許多次類似的“懲罰”。有輕有重，咬耳朵算輕。重的話，會哭。

分手後，這還是第一次。

想明白這些，林清槐心底升起一股卑劣的愉悅感。他心底清楚地知道兩人不可能在一起，但又因為這種特殊的“重視”而開心。

說到底，他的心和身體遠遠比嘴要誠實。

一邊迫于現實抗拒秦桑，一邊又瘋了似的想要靠近。

真賤啊，林清槐跟自己說。

你他媽真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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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主攝影機前走過，蔔德惠注意到監視器中出現了林清槐的背影。

“啧，這玩意兒還忘記關了。”

手剛放在關閉鍵上，導演忽然停住了。

畫面中，林清槐的皮膚很白，因為骨相窄又瘦，顯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少年感。他小幅度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大家都在忙，沒什麽人注意到這邊，才輕輕呼出口氣，朝屋門走去。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可低垂的眼尾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緊張。一步兩步，小心翼翼觸碰到門栓後，動作極輕地推了開。

“這誰？”

不知何時分鏡導演也把頭探了過來，眨巴眼看完，小聲問向旁邊的人。

“上次在北郊試鏡，跟窦文搭戲的那個小助理。”

蔔德惠咽了咽口水，轉頭跟分鏡導演對上視線。

“草，”分鏡導演低呼一聲，“這可比.....”

剩下的話他及時打住沒說下去，但蔔德惠秒懂了。

二人在四四方方的監視器後頭沉默下來，共同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悲憤。

“再讓蕭元明演演試試吧，”沉默幾秒鐘後，蔔德惠靠在椅背上說，“這才第一場戲，他可能還沒狀态。”

話是這麽說，但兩人心知肚明，蕭元明根本不适合這個角色。就算他演技大爆發，能把戲演好，可還是跟角色本身有很大出入。

蕭元明可以演的像小藥童，但他永遠成不了小藥童。

“诶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分鏡導演湊近了些，用氣音問道，“八百萬和給自己一個交代，你選哪個？”

話說的含糊，蔔德惠卻聽明白了。

他沒搭腔，只是重新望向那個偏殿。

為了出效果，道具組是下了功夫的。殿內的破落做的很逼真。窗框缺了一半，門板斜歪着漏風，青石板地磚上坑坑窪窪。

屋內很陰，溫度比外面低了兩三度，剛進去的時候，林清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角落裏的人聽見動靜，移動目光瞥了過來。

秦桑依然坐在地上，一條腿曲起，手臂搭在膝蓋，五指自然垂下。深藍色的腕帶把袖口束得很緊，又把皮膚襯得很白。青灰色的血管在手背上微微凸起，骨節分明。跟性感沾不上邊兒，可莫名讓人糜亂。

林清槐喉結滾了滾，不受控制地想起這雙手握住自己腳踝時，也是這樣一副樣子。懶懶地虛捏着，可又不讓他脫離分毫。一次深切的闖入後，還會用指腹溫柔地揉搓。那掌中薄繭順着小腿摩擦向上，會經過膝彎，然後探向股溝......

停！

林清槐猛吸了一大口氣，懸崖勒馬，及時止住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

“你愣着幹什麽呢？”

秦桑将頭抵在牆壁上，聲音懶洋洋的。

林清槐沒動，怕離得近了會被人看出來通紅的臉。他驢唇不對馬嘴地岔開話題說，“要下雨了。”

秦桑挑眉，“不拍了？”

“拍的，休息十五分鐘之後還要繼續拍的。”林清槐蜷了一下手指問，“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那頭傳來很低地一聲笑，像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

“不用，”秦桑垂下頭，“等下那個廢物還不知道要NG多少次，離開這兒再入戲需要時間。”

入戲？

林清槐這才察覺到，秦桑的表情和語氣都跟平時不太一樣，他還把自己放在五皇子的殼裏嗎？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蔔德惠叫喊的聲音，下一場要開始準備了。

“行了，你走吧。”秦桑擡眼看他，語氣淡淡的。

有劇組化妝師進來幫忙補妝，林清槐無法繼續呆下去，只能轉身離開。穿過屋門時，他下意識回頭，發現秦桑居然還在看他。

那雙眼漆黑幽深，穿過昏暗的光線直直勾過來，讓人恍惚間産生了一種錯覺，好像秦桑真的在那裏看了自己許多年。

林清槐呼吸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