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了熊心豹子膽
夜裏十一點。
歐陽妤攸打着哈欠上樓,換衣服,洗澡,吹幹頭發,擦護膚品,塗身體乳,每一樣盡量拖慢速度,磨蹭一個小時,東摸西看的,揣摩着他到底睡熟沒有。
悶得臉通紅,終于熬不住,手輕擰開門把。
季臨川穿件松垮的睡袍,領口敞開,胸肌健碩,線條硬朗,一雙桃花眼緊閉着,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似睡非睡。
聽到動靜,他依然保持着平躺抱臂的姿勢,轉過臉看她,嘴角的邪笑再明顯不過。
“怎麽?知道我要好好疼你,花這麽長時間終于把自己整理幹淨了?”
心裏咯噔一聲,像一塊從天而降的隕石落入海裏,激出一片水花。
一雙腳停在洗手間門口,怎麽也邁不開步。
他掀開被子,給她騰出位置,拍拍床單,一臉的奸詐笑。
“真把合同推了,難得這麽聽話,我怎麽也得好好獎賞你。”
歐陽妤攸僵硬得四肢發軟,愣神,轉而鑽進更衣室換了套休閑衣服,擡腿就往外逃。
“我去跑步。”
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
季臨川頓時踹掉被子,罵道,“瘋子,夜裏十二點,跑屁啊跑,小心撞鬼!”
拉上黑色運動衣的帽子,她低着臉,像個鬼魅黑影似的,在小區寬闊的花園裏轉悠,回想剛才他的話,總覺得哪裏怪。
為了豐厚的設計費,怎麽着也得跟他繼續維持“和平共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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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嘴唇,揪掉手邊三角梅灌木叢的葉子,捏在手裏揉搓。
煩事繞心時,她總這樣,需要做點什麽分散注意力。
想得正專注,忽然,耳邊呼來一陣熱氣。
“怎麽不跑?杵這兒下蛋呢!”
一回頭,季臨川就站在身後,半彎着腰,手揣在褲子口袋裏,和她一樣通身的黑色休閑衣,路燈下,他的臉從後面貼上來。
歐陽妤攸推開他腦袋,扔下已經捏出汁水的葉子,握起手,開始沿着路邊跑。
一盞盞路燈漸漸被甩在身後。
他個高腿長,從小運動細胞就好,大步走着也跟得上她,見她才剛移動一百多米,就開始大氣喘喘,他搖搖頭,評價兩字:“廢物。”
歐陽妤攸特別不服氣,鐵了心想甩掉他。
季臨川見她來勁,揚着那張英俊的臉,來回在她眼前晃,修長的長腿演示倒着跑,轉圈跑,按着她腦袋跑。
“煩死了你。”她掀掉帽子,瞪他一眼,轉身就開始往回走。
他寬厚的臂膀搭上她的肩,低頭咬她耳垂:“跟我回床上運動,更有意思不是?”
一個攔腰扛,又回到卧室。
晃了一圈,白搭,該吃的虧一點都沒少。
緞面床單下的蘇墜随着劇烈的運動,左右搖晃。
往日處在被動的姿勢裏任由他折騰,可今晚看出了她難得的配合。
他更賣力,還撩她問,“以後都這麽聽話,行不行?”
歐陽妤攸又看見那燈光裏迷幻的色彩,像屁股挂燈的螢火蟲,在她眼前亂晃。
他湊近貼着她的臉,擋住頭頂的光。
貪婪地聞着她皮膚上散發的櫻花香味,許多年前,她身上就是這個味道,長年累月,他早就習慣了,抱着她,他才能沉沉入睡。
換個地方就失眠,他覺得自己這是病,嫌說出來丢人,沒讓旁人知道,試過吃藥,不頂用。
後來索性就不治了。
她閉上眼,手白皙細長,骨骼分明,緊緊抓着緞面床單。
一雙腿被他分別抱在臂彎裏,他整個身子起伏在她胸前。
她體力太差,半睡半醒,只有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動。
酥軟迷糊之際,把她抱了起來,肌膚嚴絲合縫。
季臨川嘴唇移到她膚如凝脂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你再睡,我就把你扔到冷水裏去。”
她腰肢軟,腿發酸,早就想踹他。
季臨川一把攥住她腳腕,嘴唇貼在她耳垂邊,聲音像蜜蜂扇動翅膀那般輕,撩撥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他輕笑,“說謊要受罰的,不懂?”
歐陽妤攸困意全無,唰一下睜開眼,像被雷電擊中一般,整個身體顫抖。見他笑得更嚣張,更确信無疑,他早就識破了她。
“季臨川,你又耍我……”
他肆意地笑,“真當我傻?白養的你?搖搖尾巴都知道你想拉屎還是撒尿。”
……多吃了幾年鹽,到底道行深。
受一晚上氣,提了褲子就翻臉,還是讓她推掉合同,押犯人似的,按着脖子親自監督,看她敲下毀約信,還給了她一筆補償的毀約金。
原以為這事就算完了,結果等那珠寶公司上貨的款式,用的還是她的設計圖。
并且推廣銷售時,着重注明設計師是歐陽妤攸。
更離譜的是,多份推廣軟文裏,都特意透露她與梵森集團的關系。
懂行的客戶都知道,在國內品質最硬的翡翠開發商就是梵森,這個珠寶公司特意标出原料出處,自然能讓顧客放心,他們的玻璃種帝王綠絕對是來源可靠。
林秘書拿來的首飾盒子,季臨川打開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了出去。
他着實沒想到,這死女人膽子這麽大,拿了他的錢,還是沒照他說的做,簡直是無法無天!
沒多久,質檢部門接到舉報,有人投訴這個珠寶公司,經檢驗,那些裸石并不是當初廣告的天然帝王綠翡翠,而是經過人工制作的次等玉石。
第一批購買翡翠首飾的人都是高端客戶,聽傳言這些裸石原料的供貨源是梵森集團,事态發展下去,很快就有其他珠寶公司聯系過來,那些合作商擔心梵森一貫過硬的寶石品質如今已經靠不住了,紛紛過來一一檢測原料訂單。
梵森集團的市場部頓時炸開了鍋,動用律師團,直言要控告那珠寶公司損害梵森名譽。
“季總,我們已經準備發律師函了,可對方手上有季太太的設計合同,關于這部分牽扯,我們該怎麽回應?”
家佳抱着一堆文件,見季總沉着臉,寒氣逼人,飛揚的手勢一頁頁翻紙簽字,半天不擡頭。
幾個部門經理十分為難的神色正等着回複。
許久,季臨川将文件往助理手上一扔,擰上筆蓋,擡眼對部門經理說三個字。
“不回應。”
深居簡出的歐陽妤攸直到季臨川拿着那珠寶公司前期的宣傳廣告,和一堆的控訴文件砸到她身上,才知道這件事。
她無心去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只留意到上面是她設計的珠寶圖片,便皺了皺眉問他,“你又惱什麽?”
季臨川緊繃着下颌,脖頸血管凸起,怒目直視她:“我惱什麽?”
他掀翻桌面,罵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麽找死怎麽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