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近墨者黑

明面上她點頭答應了,等到了晚上,趁他去洗澡的空隙,她從他手機裏記下了莫莉的號碼。隔天季臨川出門後,她把自己關在卧室裏撥通了電話。

莫莉聽到是她,嘲諷道:“稀客啊,你怎麽會存老娘的號碼,從季哥那兒偷的吧?讓我猜猜你想幹什麽,難不成你良心發現,看老娘出力救了你,想請我吃飯?”

聽她在電話那端放肆的笑,歐陽妤攸打斷道:“我有事問你。”

“問吧,反正等你挂上電話,我轉頭就告訴他。”

她輕笑,威脅道:“莫小姐,你忘了,你可有個把柄在我手上,還是我直接告訴季臨川你……”

“行行行!季太太,您有話趕緊說,我這兒忙着呢。”

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把你那裏所有跟陳嘉棠有關的線索告訴我。”

“這不可能。”莫莉那邊車鳴聲很雜,她聲音很颠簸,說道,“我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季哥都不會同意的。”

歐陽妤攸揚起聲音,說,“你再想想,是你告訴我,還是我告訴他?”

那邊莫莉沒了動靜,歐陽妤攸也不着急,給足了時間,低頭輕手撸着腿上的珍妮,問:“想好了嗎?”

“換一個別的,這個真不行。”莫莉收起一貫嚣張的氣焰,平靜地說道,“我那點事你要真想讓他知道,不會等到現在。”

歐陽妤攸撫摸貓毛的手停了下來,冷聲道:“莫莉,我如果今天打算整你,保證你不到明天就會被季臨川踢掉,你要不要賭一把?”

近墨者黑啊,從前季臨川什麽都愛跟她打賭,賭晚上會不會下雨?賭她家阿姨做飯有沒有忘記放鹽,賭她将來會不會嫁給他?

那些多半她都是輸的,可如今賭這個字,她也能如此輕松地從嘴裏說出來。

現在她賭,莫莉會不會妥協。

而那頭過了半響,發出熄火停車的聲音,莫莉重新占回主動權,分析道,“你就算知道又有什麽用?去看看你樓下,至少有十幾個人守在那兒吧,你去哪兒,做什麽,季哥都會知道,況且,憑你,根本不可能找到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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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未必能找到他!”

“那可說不定。”莫莉半笑道:“你這個季太太還是安分點,只要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就算幫大忙了,這樣,我答應你,等老娘找到他,第一個通知你,怎麽樣?”

歐陽妤攸思忖半響,問,“還有呢?”

“你跟我通電話的事不會讓季哥知道。”

“很好。記住你現在找的是一個曾經死過的人,不準再像那年把他逼到那份上,否則這次我不會放過你!”

挂了電話,歐陽妤攸起身走到陽臺邊,只能暫且相信莫莉。

那話說得沒錯,她一個曾經混跡黑道,現在管着幾千號打手,給衆多財團大佬提供保镖警衛的女人,總比自己這個籠中之鳥更有尋找陳嘉棠的能力。

她每天等着消息,莫莉卻告訴她,大海裏撈針,哪有這麽容易?

隔天,季臨川忙裏偷閑沒去公司,一早駕車帶她出了門,這兩年他們很少單獨在外面吃飯,哪怕有她想吃的東西,也是他讓人打包回去,像這樣在古色大廳的窗戶邊,相對而坐,聞着茶香,看着城市,還是第一次。

她喜歡香片茶,他不大愛喝,但還是泡了一壺。

這時鄰桌客人買完單,服務員從外面引領新的客人入座,走過他們身旁時,忽然一個亮白的身影晃過來,燦爛的笑臉說:“真巧呀。”

歐陽妤攸放下茶杯一望,竟是她。

拍賣會上的那個24號小姐。

只見她穿着白色連衣短裙,一圈圈白紗布裹着小腿,醒目的傷痕大方示人,這一點,歐陽妤攸就做不到。

不同方式留下的傷,決定了她們面對它的心情,原本就不能相提并論。

既然碰上了,見她又是單獨來的,自然就湊到了一桌,季臨川招呼她說,“顏小姐,請坐。”

顏潼爽快坐下,望着歐陽妤攸說,“這幾天我一直問他呢,見你現在沒事了就好,那天我腿傷太痛了,季先生特別體貼,他就讓我先回去了。不過我就知道,他們一定能很快找到你。”

歐陽妤攸微怔,原來自己被劫走的事,她也知道,轉而一想,那天季臨川送她去醫院,他們是一起離開會展中心的。

後來發生的事,她知道也不奇怪。

可歐陽妤攸怎麽想心裏都不是滋味,這些天一直感激季臨川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的呵護體貼幾乎掩埋了她。

可她可從未想過,如果當時他留在她身邊,會不會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這時,季臨川岔開話題道:“顏小姐住這附近?”

顏潼點頭,“嗯,不遠,我以前就愛來這裏喝早茶,這麽多年了還是這裏的點心最正宗。”

顏潼突然想起來,對季臨川道,“你上次說的事,我跟爸爸提了,他剛好過段時間要回來,要不等季總有空,我搭線讓你們見面聊聊?”

他點頭,“也好。”

歐陽妤攸目光微怔,望向季臨川,他卻不看她,見她拿筷子的右手不甚方便,給她換了湯勺,小點心一塊接着一塊往裏面放。

“別夾了,吃不下!”她冷着臉,将勺子往碗裏一扔,控制不住地想發火。

這時手機響了,她煩躁地扒開包,拿起來一聽,竟是那個出版社的吳小姐。

歐陽妤攸因為被退稿,那天在季臨川面前哭鼻子,覺得丢人,所以早就把這個吳小姐拉到合作的黑名單了,以後再也不想接她的單。

可随後一聽才知道,她不是約稿,而是為上次退稿的事道歉。

原來前不久,出版社所屬的公司突然被人收購了股份,換了新的大股東,然後她就被開除了,吳小姐覺得莫名其妙,可上司也給不出個合适的理由,只說是大老板的意思。

這吳小姐思來想去都不明白,她跟高層那是八竿子打不着,怎麽就有人指名道姓要開掉她呢?就在剛剛,她才聽關系好的同事說,內部的人傳言,她是因為單方面毀了某個畫稿合同,才得罪了新股東。

吳小姐在那家出版社做了好幾年了,若是沒有這種事,今年鐵定會升職,她打電話來,只是試探一下,若是得罪的人真是歐陽妤攸,她認為這誤會還是很好解決的。

歐陽妤攸此時心情不大好,冷聲說,“你多慮了,我跟你那公司股東沒有半點瓜葛,也沒那麽大的神力,能影響你的前途。”

吳小姐見她要挂電話,忙解釋說,近來她從沒退過別人的畫稿,唯獨那一次。

歐陽妤攸實在覺得這話有意思,便問她,“只退過我的?我還真好奇,這是為什麽?”

顏潼正托着臉跟季臨川說話,而他的視線若有若無飄着,正在細聽對面女人打電話。

那吳小姐支支吾吾,半響才說其實最初接畫稿的那人是她男朋友,因為截稿那幾天生病了,她才找人來補空缺,結果她男朋友病好,還把畫趕出來了,所以她就退了歐陽妤攸的稿子。

這理由簡直更歐陽妤攸窩火,不想再多糾纏,只說道:“你還是去別處問問,是不是得罪了別的人,畢竟人心叵測,萬一是無意間惹上的呢。”

就像她,說不定也是不經意招惹了誰,才遇上被劫的惡事。

想到這兒,只覺得腦袋很疼。

挂了電話,季臨川問她,“什麽事?”

“沒什麽。”歐陽妤攸搖搖頭,轉而腦袋閃過一個念頭,又突然問他,“認不認識出版社的吳小姐?”

季臨川正倒着茶,低垂的眼眸波瀾不驚,說,“我怎麽會知道她?”

歐陽妤攸垂下臉,想來也覺得不太可能,不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季臨川應該不會大動幹戈做這種事,肯定是那個吳小姐搞錯了,倒打一耙,竟好意思來找她背鍋。

她拿起湯勺,低頭發愣,季臨川夾着一塊香脆的芋頭糕放在她碗裏,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嘴角揚着笑意。吳小姐什麽的,他确實不需要認識,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而已。

三人吃完飯,路況正值高峰期,顏潼自稱是剛回國還沒買車,季臨川就順口說捎帶她一程,歐陽妤攸原本坐在副駕駛座,可顏潼說她在後座有點暈車,那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換作平時,歐陽妤攸斷不會理會,但這會兒正值九月份中旬,上午溫度升高,有她在,季臨川一般不會開前面的冷氣。

但他其實很怕熱,所以歐陽妤攸索性就跟顏潼換了座位,讓他開了空調。

路上停停走走,顏潼話很多,季臨川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着。

他一雙視線忍不住從後視鏡望向後座,陽光照在她的半邊臉上,卷密的睫毛像鑲了金邊似的,唇色通透暗紅,猶如熟透的櫻桃,透着高光,十分誘人。

光線太亮,後座的歐陽妤攸微微睜了睜眼,輕舒口氣,眼睛四處瞟,忽然在鏡子裏與他四目相接。

季臨川在後視鏡裏對她笑,歐陽妤攸狠狠翻了他一眼,想起自己被劫那天的事就惱火。

車子很快按照導航來到顏潼的住處,她下了車,視線掃過歐陽妤攸,笑着跟他們告別。

離開顏潼的住處,車開出了兩條街,拐到了車輛稀少的林蔭道。

突然,季臨川将車緩緩停在路邊。

他扶着方向盤,靜默了半響。

後座的歐陽妤攸也不作聲,她望了會兒外面嘩嘩作響的樹梢,順手拿起車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水滴浸潤了兩片粉嫩的嘴唇,她抿了抿嘴,繼續看着窗外。

“還不坐過來。”他說道。

歐陽妤攸沒吭聲,拿起水瓶,走下車,靠在車尾,像對峙一般,在車外站了許久,直到季臨川終于按耐不住,打開車門,半推半拉将她拖到副駕駛座。

她被強摁着坐進去,季臨川突然俯身沖過來用力親吻她,手臂圈着她的後背,像一條幹涸的枯草,拼命地吸允着水分,恨不得将她整個人吻進自己的身體裏。

路邊車輛交錯,三三兩兩的行人投來注視,歐陽妤攸窘得無地自容,閉着眼伸手掐在他肩上,季臨川卻沒有松開她,依然拼命地吻她,糾纏着她的舌頭,吸允着她的嘴唇,手指穿梭在她的頭發裏……

“你放開!”歐陽妤攸雙手推開他的臉,擡臂摸着脖子上的傷,惱怒道:“你那天自告奮勇給她當護花使者,會不知道她家在哪兒,我看你是專挑這吃飯的地方來附近偶遇的吧。”

“你少說沒良心的話,不是你最喜歡吃那家的早點,老子會帶你去?”何況那天他根本沒來得及送顏潼,更沒興趣去記她随口一說的地址。

歐陽妤攸忽然有些委屈,點頭道:“我沒良心?這些天我會念你的好?我竟忘了那天是你丢下的我,就為了那個剛認識的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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