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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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拿了杯酒靠過來。

莫莺時正想着事情,沒注意自己的身邊多了個人。那人看她似乎是在發呆的模樣,遂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妹妹?想什麽呢?喝酒嗎?”

莫莺時這才回神。她扭頭看身邊的人,發現是個男生,不過看着似乎是個成年人。

四目相對。

男人看到莫莺時轉過頭的那刻,微微一愣。他握着酒杯,停止了搖晃酒杯的動作。

莫莺時則看了眼男生舉着的那杯綠顏色的酒,搖頭,“呃……我不喝酒,謝謝。”

“只是一杯雞尾酒,妹妹你來這種地方除了喝酒還能做什麽?”男人意有所指,他咧嘴笑了會兒,又将酒杯舉到莫莺時的嘴邊,“喝一口看看怎麽樣?等下我帶你去唱唱歌?”

莫莺時還是搖頭,“我和朋友一起過來的。”

“是嗎?剛才那個穿得和牛郎一樣的男生,就是你的朋友吧?”

“牛……牛郎?”

莫莺時不太懂“牛郎”的含義。不過她又回想了一下秦皓今天的裝扮,她覺得秦皓的确有點點奇怪啊……

男人又笑,他沒有繼續讓莫莺時喝酒,只舉杯自己一口喝光了那酒。“妹妹,其實吧……現在我們這裏的牛郎都不這麽穿的,你那個朋友對于這一行是不是有些誤解?”

莫莺時不知道該回他什麽好。她想了一下,試着問了一句,“牛郎的意思是指……穿得很誇張的那些男生嗎?”

“原來妹妹你不懂啊?”男生瞥了一眼莫莺時懵懂的臉,他湊近了一點看她,“我原本以為……妹妹你是過來捧場子的,哪知道你連牛郎是什麽都不懂。不過也對,妹妹你還這麽小,應該多讀點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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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我剛才看你往我這邊瞟好久了,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

莫莺時思量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行為,道:“我沒有看你啊?”

“是嗎?那是我想多了?”

男人起身,他走了兩步,想到了什麽似的,于是又回身,俯低身子,臉對着莫莺時的,道:“妹妹,留個手機號給我怎麽樣?”

“交個朋友?”

男人又坐下,背靠着沙發點了根煙,他吸了一口。煙圈吐出來,莫莺時嗆得直咳嗽。

“妹妹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男人又對着莫莺時吐了個煙圈。

莫莺時偏頭咳嗽了幾下,她還是搖頭。“我不認識你,所以不能随便和你換手機號碼。”

“現在不就認識了?”男人壞笑,他的手指夾着香煙抖了抖灰,“你和我……妹妹很像呢。”

“看着你,就很親切。”

“不過我那妹妹不怎麽喜歡我這個哥哥,已經六年沒有和我說過話了。”

莫莺時擡頭看男人的臉,她覺得,他有些……傷心?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抽着煙側着臉和她說話的男人,其實應該不是什麽壞人?而且,好像有些失落?

她有預感,如果她現在就走掉了,男人會很傷心。所以她安靜地聽着。

“她和你一樣的年紀,像朵花兒似的。不過她比你厲害,很會喝酒,比如啤酒,她一次能喝十瓶。是不是很厲害?”

“其實她以前也很黏我的,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開始躲我……我很傷心來着。”

“後來她就消失了,去了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她沒和我說,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所以剛才看到你,我以為……是她回來了。回來找我。”

男人忽然扭過頭看她,“所以你現在舍得把電話號碼告訴我了嗎?”

ˉ

陶然從酒室裏出來,覺得頭暈乎乎的。她靠着牆走了幾步,腳走起路來是越來越吃力,頭也越來越暈。

“他奶奶的……”

她罵了幾句後,撒腿直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牆微微眯着眼睛。她覺得好累……并且頭疼。

前方走過來兩個人,一頭金發,頭發還很長。陶然看了那兩人一眼,随即給兩人取了外號——金毛獅王。

兩個“金毛獅王”在陶然面前蹲下,一人伸手摸她的臉蛋。陶然嗤了一聲,扭頭皺眉,“滾蛋。敢調戲老娘?!”

“好兇的妹子。”一黃毛收回手,問她,“我們是看你暈酒了,過來想問問你要不要去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陶然瞥了這人一眼,嗤笑搖頭,“是嗎?服務還挺周到的,不過老娘我不需要,你們可以滾了。”

兩人起身轉身要走,陶然忽然伸手扯了一人的褲腿。兩人一臉懵。

陶然打了個嗝,“你們這兒的地板硬死了,坐得我屁股疼……有勞你們兩個扶我一把,把我扶到那間ktv室,謝謝。”

一黃毛蹲下來,和陶然講條件,“我們這裏的每項服務都是要收費的,扶你過去也得收費。願意付費點頭不願意搖頭。”

陶然點頭,“收多少啊我這樣?”

“兩百。”

“我靠,你倆敲詐呢?!”

“不願意你可以自己走過去呗,我們從不強迫客人消費,都是自願的。”

陶然翻白眼,“行行行行,兩百就兩百,扶老娘起來!”

兩人搭手扶陶然。陶然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于是問,“喂,你倆這樣的該不會是這裏的牛郎吧?什麽鬼?!現在的牛郎質量都這麽菜了嗎?!我聽說這裏的帥哥很多的才過來但是你們倆這樣的什麽鬼?!”

一個黃毛不高興了,“牛郎你大爺!我們只是這裏的服務生!負責配酒的ok?!當然偶爾也會想要賺點小費……”

另一個黃毛也很不滿,咆哮,“你的意思是我倆不配做牛郎?!”

陶然撇撇嘴,道:“可以做啊!就是你倆嘗試轉行的話應該會餓死。”

兩人扶着陶然拐了個彎,随即和人撞在了一起。此時的陶然暈得比之前更厲害了一點兒,她開始人畜不分看人不清。

“到底哪個豬頭啊敢撞我美麗的下巴……”

她咕哝着,眼睛剛睜開還沒看清人,那人上來就一把扯了她的手腕就是走。後邊的兩黃毛面面相觑。

陶然不太清醒,扭頭就喊,“幹什麽大豬頭?!幹嘛拉我啊放開……我手都被你擰疼了!”

“會長你還知道疼啊?那我應該再多讓你疼一點才是。”

靠。

這聲音熟悉得很,陶然瞬間就清醒了。她睜大眼睛,看見秦皓一張放大的臉。她覺得秦皓看起來好像有點兇?

靠,居然敢在她面前對她橫?!

陶然用力抽回被秦皓捉住的手腕,退後強自鎮定道:“幹……幹嘛?!”

“會長你居然敢背着我來這種地方?有意思。知道後果嗎?我現在可是很想欺負會長你呢。”

“什……什麽叫背……背着你?!我想來就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姓秦的你管得着我嘛?!搞笑!”

“一會兒你就知道搞不搞笑了。”秦皓靠近她,把她逼退到牆角,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開口,“會長,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強的。”

“什……什麽鬼?!”

“按會長你考試名次都在前排的優秀成績來看……你的記性不應該這麽差的?會長是不是忘了,我們的關系可不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系,會長難道不記得我們那天在樓道可是接過……”

陶然立刻伸手堵了秦皓的嘴,“啊啊啊啊你給我住口住口住口!”

“會長記得就好。”

“……我好你娘的頭!老娘我現在就想打爆你的狗頭!”

“會長你冷靜一點,雖然我知道打是情罵是愛不過我也是有脾氣的,我發起脾氣來會長你會招架不住的,所以今天還是算了你看怎麽樣?”

“想……想得美!”

“會長,你的嘴巴……現在可真誘人。”

陶然吓得瞬間閉緊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多說一句話了。秦皓笑了下,他伸手,用拇指撫上陶然的雙唇。他只是輕輕撫着,什麽也不做,陶然的臉卻越脹越紅,幾近原地膨脹……

靠。

陶然認為,這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無形的折磨。她倒願意秦皓和她打一架來得痛快!

“會長,你乖起來的時候,可比張揚跋扈的模樣可愛多了。”

“讓我忍不住想對你做點什麽呢。”

“反正你是來找牛郎的,會長看我,我可比這裏的頭牌正點多了。你看是不是這樣?”

陶然不說話。她表面依舊一副兇悍的樣子,內心裏,卻是有些動搖了。她的腦海裏忽然劃過剛才那兩個黃毛的臉……然後她看秦皓的臉,眼睛不由眨了兩下。一番對比之下,尼瑪她居然覺得秦皓美若天仙?!

靠。她現在一定是瘋了吧?!

她絕對要守住這個秘密不能讓秦皓知道她現在的真實想法!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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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剛過,桌球館停止了營業。

楊彩言到更衣室換下了工作服。她背好自己的包出了更衣室,打算去附近的一家面館吃碗面當作今天的午餐。

她工作的這家桌球館開在葉城的繁華地段。剛過十二點的街道人來人往,行人都行色匆匆,努力适應着這個城市的節奏。

時間剛好是中午的十二點三十分。

楊彩言将手機收進包裏,打算過馬路。恰好,現在是紅燈,車輛都停止了行駛。路邊的一只流浪狗似乎很餓,它跟在一個行人的後邊走。那人在吃卷餅。

不過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分一點吃的給那只流浪狗,甚至還踢了狗一腳。狗嗚咽一聲,灰溜溜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楊彩言心有不忍。她是想過去買點食物給那只流浪狗吃的。不過現在她已經過了馬路,綠燈也亮起,車輛開始行駛。她因此過不去,只好打算作罷。

如果是以前,她不止是會給流浪狗買點食物,還會有抱回家養的沖動……不過現在她自己租住在一間小小的出租屋內,房東并不允許租客養動物,所以她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還是回頭看了馬路對面一眼。然後,她愣了愣,似是有些詫異。

馬路的對面,有個少年正蹲着,将手裏的卷餅舉着讓那流浪狗吃。少年的背影很熟悉。他忽然側了頭。

楊彩言發現,那居然是禹川。她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關于禹川的傳聞,她聽過不少。學校裏的同事,把這個出身于豪門大家的學生定義為一個離經叛道的纨绔……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認為這是一個張揚無比的少年。當然剛才在桌球館的時候也是……

禹川給她的印象,總是跋扈又張揚的。

但他現在卻蹲在路邊,關愛流浪小動物?

他似乎……和傳聞裏的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一聲刺耳的車喇叭響在耳邊,楊彩言才回神。她收回視線,匆匆轉身往面館的方向走。她才走了不遠,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頭,看到禹川的臉。

禹川的眉毛擰着,他伸手,遞了一個眼鏡盒過來。

“這似乎是你的眼鏡盒?”他問。

楊彩言微微一愣,她忙低頭翻自己的包,而後恍然大悟,才伸手接過禹川遞過來的眼鏡盒,“我居然落下了……謝謝你。”

“楊老師你看着不像近視眼啊。”

“……度數不太高,我偶爾才戴眼鏡。桌球館的負責人不讓服務生戴眼鏡,所以我臨時摘了,沒想到就忘記了。謝謝你給我送過來。”

禹川看了一眼楊彩言的臉,發現她出了挺多汗的。她的臉也紅得厲害。莫非是中暑了?!

“老師你教哪個班的?怎麽我在學校沒怎麽見過你?”

“我是教初中部的,所以很少在高中部出現,你們高中生不認識我很正常……”

“是嗎?不過我記得星城的合同上有規定,教師是不能在外邊私自兼職的,雖然你還只是實習,但也還是要遵守一下合同上的條約啊。”

楊彩言有些緊張,她怕禹川會把自己在外兼職的事情說出去……

“那個……我需要解釋一下,在外邊兼職并不影響我的本職工作,我只是很需要錢,如果你認為我确實違背了條例,那我現在可以馬上就辭了桌球館的工作的所以……”

禹川擰着眉毛,打斷她,“我就是個學生,這種事情不歸我管。我只是提醒老師你,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可就不好說了。星城是私立學校,上邊管事的是有權利開除教師的任職工作的,老師你應該也是看中了星城的待遇良好才選擇到星城實習……要是搞砸了,可能得不償失啊。”

禹川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他走得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楊彩言舒了口氣,拍着心口用力呼吸了幾下。她看着禹川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是在幫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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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昏暗的ktv室忽然變得明亮,是有人将燈全打開了。音樂聲也停了下來。之前還在唱歌喝酒的人紛紛出了ktv室。

忽然的轉變讓莫莺時覺得奇怪。她起身,問還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們不唱了嗎?”

男人掐了煙,瞥了一眼門邊,道:“快一點了,他們去吃午飯了。妹妹你餓不餓?”

“有……有一點點。”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自己可以買吃的……”

她的話未完,男人已經起身拉了她的手腕往門邊走。

“我自己走……”

男人對她笑,“別這麽害羞嘛妹妹,只是牽牽你的手而已,我又沒做什麽是吧?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

男人停了步子,低頭一臉驚奇地看她,“居然連說話都和我那妹妹的口氣一模一樣。”男人低頭,湊近了看她的臉,“說不定……你是另一個她也不一定?”

兩人出了會所。外邊的光線強烈,莫莺時眯了眼睛,她想抽回手,卻抽不回來。

“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告訴我一下。一直叫你‘妹妹’,我其實挺不樂意的。”

莫莺時正想開口說話,男人低下頭看她,道:“周曦。我的名字。是‘晨光’的意思,你可要記好了。”

“啊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所以你叫什麽?讓我想一下……你肯定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我說對了?”

莫莺時看周曦和自己說了好多話,她在想:說這麽多的話他難道不會累的嗎?況且她只是個陌生人啊……

“我的名字是‘莫莺時’。”

“哪幾個字?我得記一下。”

“莺飛草長的莺,時間的時。是春光明媚的意思。”

周曦記好了她的名字後,看着她的臉,笑,“春光明媚嗎?好寓意,和我的‘晨光’,似乎很配啊……你說是不是?”

周曦伸手指了下遠處,“那邊有家餐館,東西很好吃,我們去那兒怎麽樣?”

莫莺時現在肚子很餓了……她低頭看自己被周曦捉着的手腕,她想抽回來。不過這次周曦卻自己放開了。

她揉了下手腕,擡頭道:“我是和朋友一起過來的,所以我想回去找她……你還是自己去吃東西好了。”

她轉身要走,周曦又追上來。

“我陪你回去找你朋友怎麽樣?”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行。”

莫莺時又轉身要走,不過這次她沒走成。有人自她身後,圈了她的肩膀。她試着掙了幾下,那雙圈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一點。

她的背現在貼着那人的胸前,有些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子上。随後,禹川沉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邊。

“小學妹……怎麽你出來玩兒也不和我說說告訴我一下子?嗯?”

莫莺時還是第一次,聽禹川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她忽然有一點點小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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