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中也是在陌生的房間醒來的，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了，房間裏除了他，就只有冷冰冰的空氣。
“啧…又喝多了。”中也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是睡在了哪裏，他打着哈欠，拖着困倦的身體去洗漱。
衛生間裏，流水的洗漱聲稀裏嘩啦，中也擡起頭看向鏡子裏帶水的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來找太宰治了？
中也很清楚自己有這個毛病，他喝醉了就是行動派，當年他就是喝醉了才會跑到太宰家去罵太宰，所以他也不好說自己這一回是不是也跑去罵太宰治了。
罵人也就算了，最多挨檀一雄一頓打，但是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就糟糕了。
就在中也懊惱之際，旅店的門被人推開了。
“中也？醒了嗎？吃午飯了。”檀一雄擡着一個小桌，進到了房間裏，他看起來更疲憊，就像是晚上出門和人打了一架一樣。
……不會真的和自己打了一架吧？別說，中也還真覺得脖子有點疼。
“你…我昨天晚上沒做什麽吧？”別真被打了，那自己多冤啊，來保護他卻被他打了，這事沒三瓶酒是解決不了的。
檀一雄當着中也的面翻了一個白眼“你簡直要比吃了藥的安吾還要難搞定，我還要擔心你被嘔吐物噎住，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你到好，睡得就像是小豬一樣。”
檀一雄一邊吐槽一邊将盤子裏的飯菜端出來，順便将筷子塞進中也的手裏“快吃吧，吃完了和我一起去找太宰，我有話要和他說。”
“啊？什麽話？”中也困頓的大腦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的看着檀一雄，滿腦子都是，你在說什麽。
檀一雄手上動作不停，語氣也越發的雲淡風輕“哦，我想起來了，所有的事情。”
檀一雄見對面的中也似乎沒有反應，于是補充了一句“包括圖書館在內的所有事情”
“唉！”中也立馬大驚失色，然後他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小心的壓低聲音，和檀一雄說“那…那你怎麽看…太宰和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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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一雄憋了中也一眼，他奇怪于中也做賊似的低語，但是老老實實的還是回答了中也的問題。
“如果太宰不介意的話，我大概會留在這邊吧。”檀一雄滿不在乎的說，他有筷子夾起一筷小菜送到嘴裏，清甜的菜香瞬間溫暖了腸胃裏所有的不适。
“等等！那我們你都不要了嗎？太宰、安吾、織田作，包括你自己的人生，你都要一起否定嗎！”中也拍着桌子站起來，他向着檀一雄怒吼到。
被召喚出來的文豪們是不可能長期停留在書中世界的，就算這裏并非完全是《火宅之人》幻化的世界，但是不可否認，它的內核确實是《火宅之人》，而且他們還在這裏發現了侵蝕者的痕跡，如果留檀一雄一個人在這裏，過不了多久，檀一雄的存在就會被抹去吧？
“中也，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先不要氣。”檀一雄安撫似的拉了拉中也的袖子，然後溫和的和他講道理
“文壇裏已經有了許多的文豪，不差我一個，而且比起你或者太宰，我的文學貢獻完全不值一提，所以即使我消失也并非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才不是！”中也氣氛的打斷檀一雄的話“你更本就不懂！每一個文學都是閃閃發光的星星，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你的文學價值！就算是你自己！”
中也氣的胸膛劇烈起伏，然而在他對上檀一雄那毫無波瀾的目光之後，中也就知道，檀一雄并不在意自己到底在文學上有什麽作用。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麽太宰呢？你忍心讓那個家夥獨自一人嗎！”中也是知道檀一雄的弱點的，檀一雄從來都很照顧太宰，即使太宰比他大一歲，他也一直把太宰當兒子養，什麽都護着。
“…太宰…”檀一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宰，他來到圖書館也是為了照顧太宰，但是…
一想到自己眼前的太宰治，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一個決斷。
“中也，我愛他。”檀一雄撫摸着自己右邊的胸膛，哪裏跳動的頻率，只為了一人而高昂。
“如果我沒有遇見他，那麽我一定會跟你們回去，可是我們遇見了，并且我們相愛了，我有過愛人，所以我知道愛情是什麽樣子，這不是沖動，我是真的，想清楚了要和他渡過一輩子。”
檀一雄坦率的訴說着自己的愛意，他的語氣是那麽真摯，完全沒有一絲的虛假與猶豫。
“至于太宰…”檀一雄停頓了一下，他崇拜着太宰，那個紅色的身影曾經是他追随的目标，他們是摯友，是兄弟，即使他不在了，他們也是兄弟。
“他已經學會自己行走了，我對他從來不說必需品。”
檀一雄這話有些無情了，但是他說的又是真心話，所有人都說太宰離不開檀一雄，但是不管是生前，還是圖書館裏的日子，檀一雄獨自行動的時間都要遠遠大于和太宰在一起的時間。
中也愣了一下，他想在說什麽，他想告訴檀一雄，對于大家，你是不可代替的，但是話就在嘴邊，他卻說不出口。
因為他看見了檀一雄眼底的堅毅，那是如同鑽石一般閃耀的認真，那一刻中也就明白了，他是勸不動檀一雄了。
“受不了了！…不要這樣悲觀！”中也憤怒的大吼一聲，他一邊抓着自己的頭發一邊，一邊氣憤的說“這裏又不真的是《火災宅人》的世界，就算是，你只要保護好自己，活到太宰治死去，你就願意回來了吧！那我就保護你們，到他壽終正寝就好了吧！”
“……”檀一雄沉默了，他不是回去殉情的人，所以…是的，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太宰治，沒有他的愛人，他當然會離開，回到圖書館。
“中也，這樣很危險。”檀一雄無奈的嘆氣，檀一雄選擇留下來，是因為在故事結束之前，他都是安全的，但是中也他們家不一定了，漫長的戰鬥，誰能保證不會有一場出意外呢？
“老子管你！”中也破口大罵“我可不想背那頭青花魚的眼淚淹死！”中也氣的開始刨飯，完全不想聽檀一雄接下來的勸說。
中也當然知道檀一雄說得危險是什麽，只不過故事就那麽長，等《火宅之人》結束，檀一雄就算沒有被侵蝕，也會變得危險起來，失去了作品的庇護，檀一雄會比他們任何人都更容易被襲擊，中也不能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
檀一雄看着眼前矮矮的中也，突然笑出了聲。
中也是怎麽做到的用這樣可愛的身體，說出這樣威嚴的話。
“好，我答應你。”檀一雄笑了，和平時的假笑比起來這個笑容更加漂亮，也更加溫暖。“在回到圖書館之前，我不會似的。”
“說得比唱的好聽。”中也癟了癟嘴，擺明了不信任檀一雄。
檀一雄見狀也只好專注于手裏的食物，不在言語。
其實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了一種默契，比牢不可破還咒要牢固。
“你打算怎麽辦？”蘭波趴在床頭，他看着太宰治那雙混濁的雙眼，帶着詢問到意味問到。
“…我不會讓檀一雄跟你們走的。”太宰治有些憤怒，他無法接受檀一雄要離開自己，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英年早逝，那也要帶着檀一雄一起去。
“我絕對不會放手！絕對不會！太宰治突然暴怒，他一把推開了抱着在自己的蘭波，生氣的怒吼到“我不可能放過他，絕對不可能！”
說完太宰治就跑了出去，蘭波和佐藤春夫都愣了一下，但是他們沒有阻攔，他們知道，太宰治一定會想明白的。
太宰治跑了街道上，此刻的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檀一雄，也不敢去面對檀一雄，他害怕知道實情的檀一雄對他露出厭惡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這樣，他還不如去死。
太宰治這樣想着擡眼就看見了那個做和服店老店主，老店主提着一壺酒，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山上走去。
鬼使神差的，太宰治跟了上去，他們一路走到了一小處墳地。
老店主将一株菊花擺在了一個墓碑前，然後坐到了墓碑的一邊，開始擦拭墓碑。
“爸爸呀，我又來看你了，師弟過得很不錯，我知道你當年是想讓師弟回來幫我，但是我們不能這樣自私，他不應該一直做我們家的幕後軍師，他應該有更好的舞臺，我們不能這樣埋沒他的才華。”老店主擦拭着墓碑，他一直在絮絮叨叨，說着過往，一邊流淚。
過了一會兒，老店主走了，太宰治才走到了墓碑前面，他很聰明，所以他知道老店主話裏的意思，店主只能有一個，那麽另一個就只能在幕後，作一輩子的小齒輪。
“不能…埋沒了他嗎…”太宰治思考着，最終他什麽也沒有幹轉頭就離開了。
不過他想，他知道怎麽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