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局
出局
春節後的第一個上班日，魏宏偉一進門就走進了陳曦的辦公室。
“Florence，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他開門見山：“我被拿掉職位了。”
陳曦愣愣地看着他，這太突然了！雖然她最近一直有不好的預感，但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風浪瞬間就到了她的腳邊。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在傲途工作，即使能留下來，也不會在北城辦公室了。”宏偉的語氣很是無奈：“我只是覺得對不住你，因為，這次的變動是因上海吳明義而起的，北城區被他吞并了。你和他的關系…，你也知道，他一定會對你不利。而我卻無法幫助你了。”
魏宏偉說完了，見陳曦沒吭聲，嘆了口氣說：“接替我的人是黃少峰，他是吳明義的心腹，又是孫磊的對手。我勸你還是找找人想想辦法吧。”說完後，他離開了。
陳曦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給杜才喆打電話。她拿起電話撥了過去：“Johnny（杜才喆英文名）, 你知道嗎？魏宏偉被撤了。”老杜也非常吃驚：“什麽，這麽大的事，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不清楚，也許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吧！”陳曦只能猜測。
老杜：“他年前還找我下了一批變頻器NG30的庫存。怎麽也沒個安排？”
放下電話，陳曦走出了她的辦公室，看見王姍姍和前臺小玥聊着天、不斷地嬉笑着。她明白了：“哦，原來，她們早就知道了。”
她回想着，最近半年來，姍姍、小玥和黃少峰走得很近，常常約着一起打麻将，劉東方也加入其中。看來□□早有新格局了，這件事情已經醞釀了很久。
吳明義從美國歸來，重拾北城這塊地，一是想衣錦還鄉炫耀他的能力，二是想提拔他的心腹黃少峰，順便也可以整治一下北城的老下屬。這回，他的目的達到了。
“但是我會怎麽樣呢？”陳曦不敢想了，她的眼前重現着他們的過往……。
幾年前，吳明義在北城區任總經理，是她的直屬上級老板。那時，正值她懷孕、生産的時期，而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商務。
一個蘿蔔一個坑，李一凡當時也只是個臨時工，雖然她也很努力地幫助着陳曦，但許多重要的職能，一凡還是不方便介入的。陳曦在整個孕期中沒有休息過一天，生了女兒之後，她出了月子就上班了。她每天跟頭把式地打着出租車，上班、回家喂奶、再上班……，但偶爾還是會影響工作，過度的繁忙和內外的壓力，讓她的情緒一度低落，她患上了産後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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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痛苦地回憶着：那段時間，她媽媽和婆婆的關系鬧僵了，她們都把火撒到了她的身上，她的丈夫什麽也做不了。一時間，她似乎得罪了所有的人。
好不容易把女兒安頓好了，陳曦風風火火地趕去上班。進到辦公室，她見到吳總，急忙問候：“早！吳總。”
然後，她看到吳明義對她皺了一下眉，轉身走開了。
中午，她的胸部開始發脹，奶水浸出了襯衫。“我該回家去喂奶了。一凡，你幫忙照看一下。”她匆忙走下樓去，招呼出租車奔向女兒。
“她剛醒過了，我喂她吃了奶瓶。”她的媽媽沉着臉，說道：“等你回來，她早就餓死了。”
“你這是什麽命啊？怎麽嫁到了這樣的人家！”媽媽繼續不滿地抱怨着：“丈夫丈夫不行，公婆公婆不行，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我給你們老宋家看孩子，錢也沒有，物也沒有，每天連飯都吃不上。”
“媽，我會給你錢的，你要多少？”陳曦回答道。她的價值觀再一次受到了沖擊，在心裏問着自己：“這裏，還有親情嗎？”
“你盡快找人吧！我才不帶老宋家的孩子呢！”媽媽最近也是受到了太多的委屈。
“她是我的孩子！”陳曦喊了一聲。
“你這個廢物！”媽媽恨恨地喊了回來：“不争氣，白讀了大學！”
陳曦抱着女兒，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兒，嘆了口氣，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她只好走出家門，坐上出租車回了公司。
工作還是要做的，陳曦拿着一疊票據，鼓起勇氣走進吳總辦公室，說道：“吳總，這是這個月中員工們的票據，需要你簽字。”然後，她把票據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說道：“麻煩你有時間…”還沒等她說完，吳明義就把票據扔了回來，頭都沒擡地說道：“我沒時間，你出去。”
陳曦愣了一下，眼淚瞬間噙在了眼眶，她咬了咬嘴唇，拿着票據走了出去。她的心中像被塞進去了一塊巨石。
魏宏偉見狀走了過來，悄悄地對她說了一句：“要不，你還是讓小孩兒吃奶粉吧！”他對着吳明義的辦公室努了努嘴：“你小心為上，他正在找你的把柄。”
會議不斷地繼續着，陳曦的胸部又開始溢出了奶水。她的腦海裏全是女兒的聲音，突然間，她聽到了女兒的哭聲。陳曦‘啊’了一聲、站了起來，大家都看向她。她管不了那麽多，如遇到了地震般地跑出了會議室，後面傳來吳明義狠狠的一句話：“這孩子媽媽就是事兒多！還能不能有點責任心？不能幹了就滾蛋！”
陳曦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一把抱起女兒，安陽看見她，開心地笑了，她認識她！陳曦急忙撩起衣裳，把□□塞進她的小嘴裏。女兒滿足地吸吮着，她拉起女兒的小手，看着她空靈的眼神，一種巨大的感動湧上了心頭。她默默地告訴着自己：“陳曦，記住這一刻！這就是你要的幸福！你要挺住，你和她都要好好的。”
就是這份愛，支撐着她，走了過來。兩年後，吳明義去了美國，陳曦也算活了過來。
往事不堪回首，陳曦收回思緒望向窗臺的那盆杜鵑花，它盛開了6年！從今年開始就凋零了，它累了，休息了。北城區的訂單也如同這杜鵑花一樣，進入了低迷。
站在教堂裏，陳曦任憑着無助的眼淚一串串地落下。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她該向誰傾訴？無人能幫上她，她自己也沒有能力幫自己，她只能仰望老天，祈求上帝幫她渡過難關。
她需要這份工作，也越來越喜歡并且适應這個渠道管理的業務了。在市場推廣中，她不再是一張白紙，而是知道如何主動地去推動銷售，并把它與業績綁在一起，但是，現在？
“請神為我掌舵、請主為我守護……”她含着淚唱頌着贊美詩。走出教堂後，她的心情還是一樣的沉重。
北城的冬天還沒有過去，此時的北風刮得天暈地暗，冰冷的大雪不知何時起，從天而降，猛烈地砸向地面，拍打着她的臉頰。她幾乎無法呼吸，只能艱難地在冰雪中走着，這樣也好，腦子裏無法再想難過的事了，反而輕松了起來，她走了近兩個小時，回到了家中。
“媽媽，你看的是什麽書啊？”安陽問着她。
“《聖經》”陳曦回答道。
“《聖經》講的是什麽故事？”女兒繼續問着。
“講上帝如何幫助我們的故事。”她放下書，開始認真起來：“比如，你和媽媽，我們是不是希望每天都能夠平平安安的？快樂幸福呢？”
女兒點點頭。
“那我們就向上帝祈禱，請他幫助我們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遠，好嗎？”陳曦說着，心中泛起了一陣心酸的感動。
安陽有些疑惑地瞪大眼睛說：“上帝在哪裏呢？地上這麽多人，他能找到我們倆嗎？”
“上帝在天上，他是偉大的、全能的，只要你誠心禱告，他就能聽到你的聲音，而且随時都會幫助你的。”陳曦回答道。
“那好吧，媽媽，我們一起祈禱。”安陽說着，就跪在了床上，把兩只小手合在一起握成拳頭，放到她的胸前，然後閉上了眼睛，她小聲地說道：
“上帝你好！請保佑我和我媽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直到永遠。雖然我和媽媽都是光芒不很亮的小星星，但是也請你看到我們，找到我們，幫助我們。謝謝上帝！”
聽到女兒如此的祈禱詞，陳曦瞬間驚呆了：“天啊！她認為我和她是兩顆小星星，光芒不太亮？所以來到這個地球上修煉？”如果以前陳曦對上帝是半信半疑，那她聽到女兒的禱告詞以後，就堅信了！
女兒今年才9歲，她的這個想法、用詞都符合宇宙科學、人文哲學。“這就叫率真，直道生命的真理呀！”
陳曦打開《聖經》，一行字躍入她的眼簾：“凡事皆有定期，天下萬物皆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恸有時，跳舞有時；……萬事萬物都有定時。”
“好吧！”她明白了，對自己說道：“我接受現狀，不做渠道就不做吧！失業或是生存？這都是注定的。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