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汪則已經躺在病床上很久了, 但他已經呆不住了。

前段時間他換了秘書,新秘書不知道被公司裏的誰給收買了,半點消息都不傳給他。

他想借這個病避避風頭, 但同時也因為這個病而格外焦灼。

沒什麽生命危險但依舊要龜縮在醫院的感覺十分不好受。

護士每日例行檢查之後, 又提醒了一遍:“汪先生, 您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可以辦理出院了。”

汪則冷着臉:“我交錢了難道還不能住了?”

護士臉上是為難:“汪先生, 現在醫院床位比較緊張,我們還是支持病人在不需要住院觀察後就早日出院的。”

汪則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門口傳來敲門聲。

汪則一擡頭, 三魂六魄飛了一半, 也不敢跟護士嗆聲了,也不敢說硬氣話了。

他捂着頭,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護士耐心詢問:“汪先生, 我再給您做一次檢查吧?”

汪則點頭:“好好好。”

說着就準備出去。

楚桑站在門口, 笑容可掬:“看起來汪董的身體還沒好?”

汪則不是很敢看楚桑:“你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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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桑開門見山:“當然是來履行賭約。”

汪則頭更疼了。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跟楚桑打什麽賭了, 楚家收購的公司, 楚家想派誰過來就能派誰過來。

汪則只想一拳錘死曾經的自己,別說楚家找了個小姑娘過來,就是栓條狗過來他也沒反抗的本事。

現在好了, 反抗的代價就是手裏的股份要全部拱手相讓。

汪則雖不至于沒了這股份就流落街頭, 但在楚桑簽下越來越多爆火的藝人之後,這些股份就跟着水漲船高, 這些股份市場估價翻了幾倍。

把股份抛出去就像是在割肉汪則的肉,生疼。

汪則捂着胸口, 看到楚桑就感覺到了痛徹心扉的痛。

楚桑好整以暇:“汪董不是病的腦子嗎, 怎麽,連心髒也出問題了?”

汪則只想把楚桑這尊大神給請走。

他低眉垂眼打着哈哈, 跟前段時間不可一世的樣子截然相反:“楚總,我也是年紀大了,昏了頭腦,所以之前才有跟楚總意見不合的地方。”

“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我感覺腦子被治好了,也變得清明起來,這才知道我之前幹的事确實有些糊塗了。”

楚桑不為所動,似笑非笑看着他。

汪則把姿态一降再降:“以後楚總有任何決定,我第一個響應支持,我不僅自己支持,還會帶動其他董事,一起支持!”

楚桑語氣淡淡表示并不需要:“事實上,不需要汪董的帶動,現在公司也沒有人反對我。畢竟我為公司創造出來的價值是有目共睹的。”

汪則附和:“是是是……”

楚桑:“我今天來也沒有別的事情,轉讓股權的合同已經拟定好了,願賭服輸這個道理,汪董應該明白吧?”

汪則不想明白。

但楚桑由不得他不明白,示意身後的律師走上前把合同遞給了他。

汪則騎虎難下,又開始捂着腦袋,這回像是真的,不像是演的。

他痛苦躺在床上,姿勢怪異,面容扭曲。

護士在楚桑和汪則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現在病房裏只有楚桑,汪則,還有楚桑帶來的律師。

汪則痛苦出聲:“我現在身體不好,這件事我們還是之後再談吧。”

楚桑笑了:“身體不好當然就更不該占着董事的名額了。”

“沒事,汪董要是想玩,我自然奉陪。”

汪則趕客失敗,還沒明白楚桑那句奉陪是什麽意思,就看到楚桑走上前把手伸向了急救鈴。

楚桑表示自己很閑,時間很多:“汪董不是很難受嗎,我幫你叫醫生。”

沒多久,醫生護士都來了:“汪先生出了什麽問題了?”

楚桑退後一步,把位置讓給了醫生,老實道:“他頭疼,看起來快要死了一樣。”

一句死了讓醫生嚴陣以待,飛快走上前做簡單的檢查。

楚桑讓汪則明白,最痛苦的不是騎虎難下,而是騎在老虎身上的時候有人拍了老虎屁股,讓老虎跑起來。

楚桑按鈴喊醫生的行為和拍老虎屁股有什麽區別?!

醫生越檢查表情越古怪,然後嚴肅告訴汪則不要謊報病情。

并再次通知他可以出院了。

最後詢問楚桑是不是他的家屬,趕快把他帶走。

接着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楚桑以眼神示意律師,把合同遞到汪則手邊。

汪則依舊拒絕不簽。

楚桑看他的表情,像是要撕破臉。

她早有準備,輕飄飄道:“我知道,汪董還占着京凡公司的股份,這公司我也查過,不是傳媒公司,也不做和娛樂圈沾邊的業務。”

汪則一臉警惕看着楚桑。

楚桑笑了笑,絲毫沒有把他的敵意看在眼裏:“但挺巧的,這個公司在做的業務板塊,恰巧,楚家也有涉及。”

“說起來,我現在賺了不少錢,人手裏錢一多,就會覺得視線不該局限在一家公司。”

汪則聽明白楚桑的意思。

她有錢,完全可以把他最後賴以生存的唯一退路給封死。

股份轉讓的合同簽了,有退路,但要執意和楚桑對着幹,就是趕盡殺絕。

汪則看着楚桑眼神裏晦暗不明的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咬牙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拿起了筆,在合同上飛快簽了自己的名字。

“簽好了,現在能走了嗎?”

汪則的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楚桑拿回很大一部分股份,心情頗好:“當然。”

說完,半點都沒猶豫地離開這個房間。

她身後的律師還貼心地幫汪則關上了房門。

接着,身後就傳來了噼裏啪啦東西摔地的聲音。

楚桑嗤笑。

無能狂怒。

現在,楚桑真正成為了辰頌傳媒的掌權者。

之前和汪則站在一邊的人一個個夾着尾巴做人,努力讨好楚桑,生怕做了什麽事情得罪了她。

尤其在他們知道楚桑順利拿到汪則手裏的股權,汪則再也無法回來後,對楚桑的讨好更是争先恐後,變換花樣,只多不少。

楚桑現在徹底沒了煩心事,每天的樂趣就是吃瓜。

但現在娛樂圈的瓜也都變少了。

清理掉一批藝人之後,身在內魚的明星人人自危,生怕有哪裏做的不好被楚桑抓住了把柄,公之于衆。

楚桑這個女人,好像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就是做的再隐秘的事,都能被她找到證據。

別看現在狗仔綜藝邀請嘉賓上節目,但他們爆瓜是真不看嘉賓在不在節目裏啊。

周乃北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拒絕參加狗仔綜藝,被楚桑追在後面@問要不要參加。

最後只能灰溜溜出來跟所有人挨個道歉。

就是參加了,只要做了壞事,綜藝也照爆不誤。黃中德就是這種例子的典型,去了又有什麽用,演的戲被楚桑揭穿了,但gay騙婚的事情也被扒出來了,最後直接接受法律制裁了。

想不上狗仔綜的官博,就好就是一點壞事都不要幹。

娛樂圈裏越來越多的人發現,自己家的正主聽話很多了。

在狗仔綜藝的超話廣場上,網友們在讨論內魚的這個大變化。

——我家哥哥最近練舞都勤快很多,要知道他以前總是跟其他女藝人玩的很近,作為他的事業粉我真的看得很生氣,但現在好了,粉絲的好日子到了。

——說起來,我正主拍戲都勤快很多,前兩天采訪的時候碰到女嘉賓的手,一下子就彈開了,因為場面十分好笑前幾天還上了熱搜。

——你們正主都變好了,我粉的人偷偷退圈了,說是家裏有點小錢回去繼承家業,我覺得是真做了什麽不退圈沒法收場。

——內魚補貨的速度也很快啊,補的比塌的多,而且一個個自身實力都非常能打。

——總覺得內魚到迎來百花齊放的局面了,真欣慰啊,搞得我退粉圈很久,還想進來找個人粉粉。

——你要是想粉人,認準辰頌就行!我觀望了很久,這個公司捧一個火一個,現在天娛傳媒都要排在辰頌的後面了。

——辰頌的藝人一個比一個靠譜的,楊古知道吧,蔣一凡知道吧,都是那裏出來的。

一個電話把楚桑從吃瓜的海洋裏撈出來。

是鄭雨打的電話。

“楚桑啊,最近不忙吧?”

楚桑把系統面板關掉:“不忙啊,怎麽了,下一期要開拍了嗎?”

她記得還有一個歌手劉依的家還沒有去。

鄭雨沉默了一會,然後不确定地問:“……你,是不是把上一期要爆的瓜給忘記了。”

楚桑:……

楚桑:?

楚桑:!

真的忘記了。

說起來這也是個烏龍。

最近沒人得罪楚桑,在把黃中德搞出娛樂圈後,也就只剩下一個汪則還能蹦跶兩下。

但汪則也不是娛樂圈裏的人,且根本沒蹦跶很久。

所以楚桑就把爆瓜的事情給忘記了。

本來瓜是該工作人員來跟她對接,跟她要爆瓜材料的,但之前每一次的爆瓜,楚桑幾乎都是主動上交材料,且交的很幹脆,所以工作人員也以為這回楚桑也會主動提供視頻或者音頻。

但直到節目已經剪輯好,觀衆都等播出了,也沒等來楚桑的爆瓜材料。

鄭雨很貼心地問:“是不是謝浔身上沒有瓜?沒有就沒有吧,可以爆個其他的。”

謝浔作為謝家的繼承人,身上有瓜才是稀奇。

楚桑:“我找找材料,待會發給你。”

穩如老狗,一點不慌的樣子,假裝自己是忘記發材料,而不是現在根本就沒想好應該爆什麽瓜。

挂了電話後,楚桑問系統:“現在的謝浔身上有瓜嗎,那個什麽謝浔談戀愛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系統:【這個暫時還看不出來哎,但是謝浔要退圈了。】

楚桑震驚:“他要退圈了?為什麽?是身上有瓜了?”

系統:【沒瓜啦,退圈一半是因為要繼承家業,一半是因為……他當時進圈的理由已經不成立了。】

【說實在的,謝浔的瓜真的很難挖,他什麽都不跟別人說,我能調查的也很有限,就光是謝浔退圈,還是我偷聽了他跟經紀人的對話。】

【經紀人挽留了,但是狗仔綜藝直播裏謝浔的家庭都爆出來了,謝浔也不缺當明星這點錢,所以不管是經紀人和公司也都不說什麽。】

【宿主要是想爆謝浔的大瓜,比如為什麽進圈為什麽退圈,可以親自去問問他。】

【我覺得他看起來很好說話,而且對宿主也很好,感覺宿主問會比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更快。】

按理說,狗仔綜播出的主要嘉賓是謝浔,爆瓜爆謝浔的最合适了。

楚桑想了想微信戳了下謝浔。

楚桑:你要退圈了?

謝浔:你這就知道了?

狗仔綜藝即将播出,但官博的瓜還沒出來,楚桑在這個時候找他大概是什麽原因他也知道。

謝浔:要把我退圈當成瓜來曝嗎?那我聯系公司那邊,讓公司在你之後發聲明。

楚桑:不會影響到你嗎?

謝浔:不會。

猶豫了會,楚桑還是問出了口。

楚桑:能問一下你最開始是為什麽進娛樂圈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在楚桑看來有點冒昧。

她又補充,正在打字,對話框裏只來得及打出“你要是覺得……”

然後謝浔的通話邀請就彈出來了。

楚桑手忙腳亂接了電話。

對面謝浔的聲音低沉,是一種有磁性但不沉悶的好聽:“你想知道?”

“嗯。”

謝浔:“在你跟家裏斷絕關系之後,我找到過‘你’,那時候‘你’精神狀态很不好,給我的感覺非常陌生,我隐晦提了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

楚桑不知道謝浔為什麽突然說起了這個,但有點心虛縮縮脖子。

不會跟顧澤一樣覺得她借屍還魂很可怕之類的吧?

而且他進娛樂圈的理由,和這個有什麽關系啊?

謝浔:“我嘗試過帶‘你’去醫院看病,但‘你’很難找,我也咨詢過醫生,醫生跟我說,失憶的誘因有很多。”

謝浔頓了頓,認真道:“但我覺得,‘你’不是失憶了。”

楚桑呼吸一窒。

“我覺得你不在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我沒跟任何一個人說過,直到我在一場小型演唱會門門口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管是年紀,還是長相,都跟你沒共同點。很荒唐,我覺得那個人是你。”

楚桑心要跳出來。

他不會真的在她還當站姐,沒恢複記憶的時候,就認出她了吧?

“我查了當時正在開演唱會的人是誰,知道了那個明星叫顧澤,也知道了你是顧澤的站姐。”

“又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知道了,你叫楚桑。”

楚桑讷讷:“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荒唐的猜測,進了娛樂圈吧?”

謝浔始終在注意楚桑的态度,在發現她不是第一時間反駁他想法離奇後,謝浔百分百确認那就是她。

謝浔回答楚桑:“嗯,那個時候我找過你很多次,但你讓我不要煩你。”

他突然就感覺到了後怕。

如果她的記憶一直沒恢複,如果她一直沒回來,那該怎麽辦?

楚桑因為謝浔的話,回憶起了一個穿着校服的小男生。

好像是有這麽一段回憶。

她穿到站姐楚桑身上的時候,年紀是比現在要大的。

就是在顧澤不火的時候,她也成年了。

但那個時候,謝浔應該還在上學……

很久遠的記憶了。

那時候她一心撲在了顧澤身上,演唱會門外一個總是拉着她的小男生,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她确實不耐煩地說過類似于別來煩我這種話。那時候她覺得,這小孩耽誤她進場,還耽誤她修圖。

楚桑開始覺得愧疚了。

連高中都沒畢業的孩子,哪怕把這個奇怪的猜想說出來,都只會被大人認為是學累了,神神叨叨,不太正常。

他連借謝家的勢都不能,只能自己去一點點印證自己的猜想。

記憶裏那個穿校服的男生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是上了學後就跑過來找她了吧……

她覺得自己很忙,忙着追星忙着拍圖,但那個時候的他是擠出了所剩不多的能自主安排的時間來見她的。

楚桑的心就這麽塌了一角。

但和楚桑通電話的謝浔,隐去了自己視角的所有,只是陳述事實,回答問題:“我用一年修完了三天的課程,當了兩年的練習生,去了和顧澤同一家公司,出道了。”

楚桑感覺自己心裏有點澀,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時候的他是以為她喜歡追星,所以近娛樂圈就能拉進和她的距離是嗎?

只可惜那時候她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顧澤的身上。

同公司的二代團,她當然也有所耳聞,但也僅僅是了解罷了。

她是站姐,謝浔是明星,而她連一張圖都沒為謝浔拍過。

謝浔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後來的幾年我一直都在接近你,但你拒絕跟我見面,也拒絕和我認識。”

這段記憶楚桑就有些模糊了。

她問系統:“是有這回事嗎?”

系統心虛,很小聲:【有的,那是劇情的自動修複,在整個世界回到正軌前,你是不能和曾經認識的人有過多接觸的。】

【兩條線出現過分交叉,宿主的相關記憶會被抹去。】

楚桑心裏像是有重錘落下,她閉了閉眼。

所以,在她追顧澤的時候,身後也有一個人一直跟着她。

現在整個世界步入正軌,系統從謝浔在和楚桑通電話的時候,就一點點幫楚桑恢複了曾經的記憶。

它和上面申請了記憶恢複,這也是系統第一次看這些被抹除的畫面。

二代團還不火的時候,和一代團的就接觸是很密切的。

顧澤在一代團,所以一代團的每一場活動楚桑都會去。

她在拍顧澤,舞臺上還有另一個人,視線一直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追星,他在追她。

在謝浔的視角裏,星星不是在舞臺上,不是在熒幕裏,星星在觀衆席。

一幕幕畫面在楚桑的腦海裏迅疾閃過,如謝浔所說,他試着聯系楚桑無數次,以各種方法,無數次地想跟她認識,想和她成為朋友,想試探這個楚桑是不是跟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妹妹。

但每一次,她都回避了他的靠近。

而在每一次的回避之後,世界都會對她剛才短暫的記憶進行了清除處理。

曾經最好的玩伴變成了兩條最标準的平行線,一點交點都不能有。

楚桑流落在外的十年,也是謝浔的十年。

他比她更早一步突破世界的限制,也始終都做好了帶她回家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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