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聽到那個“賞”字,面無表情的陸與微微低頭翹了下唇角。

而此時,飛出去撞倒了一排燈籠的溫占也吸引了周圍人群的注意,有恰好見到陸與出手的人三言兩語跟身邊人說道一通,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整個燈會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個一拳将人打飛的壯士。

人群水流一般朝着這處湧了過來,卻因為畏懼陸與而下意識隔開了一定距離,于是元蘅等人附近,就空出了一塊寬敞的地方。

那個賣燈籠的攤主将溫占從一堆被壓扁的燈籠裏扒拉出來,原本滿臉怒色,聽到周圍人的議論,再一扭頭看見不遠處那個一臉煞氣的陸與,頓時吓破了膽,也不敢讨要損失了,忙閃身也躲進了人群中。只剩下溫占倒在地上不斷痛呼。

元蘅瞥了一眼那被破壞的燈籠攤子,從那些被壓扁的燈籠裏瞧見了好幾個她很喜歡的狐貍燈,頓覺有些可惜,不過剛剛打了溫占,雖說是借着陸與的手,但也給了元蘅極大的愉悅感,于是她一揮手,對抱翠道:“打人歸打人,砸了無辜人的攤子卻不好,你去吧!”

抱翠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立刻走到那名畏畏縮縮的攤主跟前,将那堆壓扁的燈籠全買了下來。

那做燈籠的攤主原本也沒奢望能有賠償,都在安慰自己自認倒黴了,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将所有燈籠的賣了出去,立刻驚喜地連道了幾聲謝。

抱翠聞言便道:“不必謝,我們家小姐最心善不過,那人冒犯了我家小姐,小姐身邊的随從本想教訓一下,沒想到毀了您的攤子,該是我代我家小姐給你賠個不是。”

元蘅一身華服,模樣又出衆,人群裏一眼就能瞧見,那攤販本是不敢看的,怕沖撞了貴人,此時這麽一聽,下意識看了一眼,卻是被驚得愣了一下,才縮回視線道:“你家小姐真是人美心善,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抱翠便笑道:“我家小姐生母姓蔣,是開國名将蔣承先的後人。”

蔣家雖說沒落了,但是開國名将蔣承先的名頭說出來,還是很響亮的,如今還有紀念蔣将軍的戲曲流傳,因此聽到這個名字,小販愣了一下,随即興奮起來,忙到:“原來是蔣将軍的後人,難怪有此度量與膽識!那人定然是冒犯了蔣小姐!”說的是砸扁了燈籠的溫占。

抱翠也沒有糾正他,只笑着點點頭。

而這會兒,渾身酸痛的溫占已經自己站了起來,他怒瞪了陸與一眼,再去看自己的心上人,這一眼,卻叫他心裏涼了涼,因為元芷蘭并沒有對慘遭毆打的他投以關心,反而将含情脈脈的目光看向了陸與。

溫占一瞬間震驚又心塞,連身上被打的痛都忘了。下意識喊了一聲,“芷蘭!”

元芷蘭一愣,這才想起來被打飛出去的溫占,她連忙收回看陸與的視線,有些羞愧的看向溫占。

Advertisement

這怯怯的一眼叫溫占一下子軟了心腸,心道自己剛才一定是看錯了,他的心上人怎麽會用看他的目光看別人呢?一定是剛才那個男人将他打傷了,才叫他連這個都能看錯。

他捂着被打的肚子,一頓一頓地往陸與面前走,元芷蘭見狀忙去扶他。

溫占怒氣沖沖道:“你是誰?你憑什麽打人?我要去衙門告你!”

陸與看了眼溫占捂着肚子面色蒼白聲弱氣短的模樣,學着元蘅的樣子哼了一聲,“那你便去告。”說着,還威脅地在溫占跟前握了握方才打過他的拳頭。

“你……”沒想到陸與竟敢如此嚣張,溫占一時竟然語塞,當真應了那句古話,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是說不清。

圍在周圍的百姓越來越多,眼見得他們一行人要将整個燈會的光彩都奪走了,元蘅搖了搖扇子,覺得自己也該出場了。

清了清嗓子,她幾步上前,對溫占道:“陸與是我的護衛,是受我指使,你有什麽話就沖着我來。”當然,聽不聽,聽完之後會不會叫陸與再打他一頓,這要看元蘅的心情。

“護衛?”溫占看了眼器宇不凡的陸與,不肯相信,不屑道:“別不是姘頭?”

元蘅驚訝地用扇子掩住半張臉,語氣誇張,聲音洪亮,“老天,什麽姘頭不姘頭,你一個讀書人,怎麽說話如此不堪,簡直是污了人家的耳朵。”

圍觀衆人聽見這話,也紛紛議論起來。

“是啊,看着是個讀書人,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難怪要被打呢!”

“打死都活該!否則好好一個姑娘的名聲都被他玷污了!”這句話是那燈籠小販說的,也是人群中最洪亮的一句話,他此時對元蘅的印象頗好,哪裏能看着這樣一位善心的忠義之後被人誣蔑?

而聽到人群議論的溫占臉色愈發白了,要換做平日,他就算心裏怎麽想,也不會當着別人的面說出來,可是今晚他先是被陸與打飛出去,本就痛得失了往日的風度,再是被陸與言語一激,才脫口而出那句話,其實他剛剛說出口就後悔了,沒想到元蘅竟然大聲地宣揚開來。

“你一個閨閣女子,怎麽能……”

未等溫占把話說完,元蘅忽然眼神一厲,揚聲道:“這個人冒犯了我,打他!”

聞言,陸與目光一冷,沖過去照着溫占的臉一拳就錘了過去……

“啊!”殺豬般的慘叫響起,然而見到溫占被打,圍觀衆人卻沒有半點同情。

其間有幾個讀書人甚至滿臉愧色對周圍人道:“哎,這個人,當真給我們讀書人丢臉!”

“是也,對着那樣美的一枝花,不耐心呵護也便罷了,怎麽還能口出惡言壞人名聲?”

“那溫占平日裏瞧着溫文爾雅,實則……啧啧啧。”

至于元芷蘭,早在陸與滿臉兇惡沖過去時就松開溫占的手避開了。她躲到一邊,見嫡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由心頭一緊,露出焦急之色,“姐姐,你快讓他別打了,若是打出個好歹來,可怎麽收場?”

元蘅又定定地瞧了她幾眼,才開口喚陸與回來,而此時的溫占,已經鼻青臉腫地倒在了地上,估計是再也沒有力氣說三道四了。

元蘅瞧了一眼,又立刻拿團扇掩住臉,沖陸與道:“哎你這個呆子,都說打人不打臉,怎麽盡往溫公子臉上招呼?可叫他如何出去見人?”

聽着元蘅這矯揉造作的話,陸與疑惑了一下,對上元蘅的視線後卻立即明白過來,說道:“小姐放心,其他地方我也關照了,保證溫公子渾身上下齊齊整整。”

元蘅芳心大悅,心道:陸與這家夥真是越老越上道了,回去要重重賞他!

幾人于是扔下被打得十分凄慘的溫占,施施然離開了,只剩下元芷蘭還站在原地,對着腫成豬頭臉早已沒了原本清俊的溫占,元芷蘭有些嫌棄起來,奈何周圍人太多,在衆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中,她只能将人扶起來送去醫館……

當天半夜,元老爺快要休息的時候,管家忽然敲開了房門,說是溫先生帶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溫占上門來讨要說法。

元老爺很是驚訝。溫先生在縣裏有些聲望,只因他曾是一位舉人,辭官後當了府城的先生,近日因着操心獨子溫占的婚事,才請假從府城書院裏回來,只是沒想到溫先生回來沒幾天,他的兒子就叫元蘅叫人打了,這是怎麽回事?

聽見溫占說元蘅不分緣由就叫護衛将他打傷,再看看溫占那凄慘的模樣以及溫先生怒氣騰騰的一張臉,元老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來人,讓大小姐過來!”

元老爺派人來喚時,元蘅正就着燭光看話本,聽見有人來喚倒不驚訝,她早就料到溫占被打了一頓後不會老實,早晚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她還以為會等到明天。

元蘅托腮思考了一下,難道是溫占擔心拖久了傷口會恢複,到時候看起來沒那麽凄慘就不好告狀?

回憶一番溫占那副心胸狹窄的樣子,元蘅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她出門時,本該去休息的陸與忽然出現,“我去和他們說清楚。”

元蘅疑惑地歪了下頭,“你要如何說?”

陸與一臉冷酷,道:“就說溫占得罪了大人物,我是那人派來的殺手,潛伏在元家當家丁,就是為了折磨溫占。”

“噗”,元蘅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踮起腳尖戳了下陸與的腦門,“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看抱枝給你的那些書,亂七八糟的,沒的把人教壞。”

陸與被她一戳,面上的冷酷也裝不下去了,只一臉疑惑道:“可你不也在看?”

元蘅理直氣壯道:“我跟你不一樣,我能看,你不能。”

聞言,陸與看着元蘅的目光十分複雜,似乎在控訴她元蘅是個無恥的雙标狗。

元蘅被這目光給看笑了,本想讓他回去,想了想才道:“你要實在不放心,就暗中看着。看我如何把那溫占氣死!”

說罷,就大步往前走,頗有一股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

沒過多久,元蘅到了前廳,一眼就看着一臉怒容的溫先生和元老爺,以及一個卧在躺椅上的胖子。

元蘅仔細盯了一眼,才認出來那是渾身包紮過的溫占。

啧~看來陸與那句渾身齊齊整整沒有一點水分。

見元蘅過來,元老爺面色一沉,正要厲聲質問,卻見元蘅眼睛一紅,嘴巴一張,竟然自己認錯了,只是她說的話,怎麽那麽奇怪?

元蘅哭着對二人道:“爹,溫伯伯,對不起,我不知道溫公子是芷蘭的未婚夫,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讓人打他!”

聞言,元老爺怒氣一滞,驚愕道:“什麽未婚夫?”

元蘅一臉驚訝,眼神比誰都無辜,“我見他在街上對妹妹拉拉扯扯,誤會他是登徒浪子才打他的,難道他不是妹妹的未婚夫,那妹妹怎麽與他……”話沒說完,她就從元老爺的面色中意識到了什麽,立刻捂住了嘴。

元老爺這樣一個把面子看得比什麽都重的人,聽到自己的女兒與外男拉拉扯扯當然不會高興,他的臉色頓時如陰雲密布,遠比方才還要難看,再看溫先生時,也沒有了方才的和氣。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沒有請假,就是每天傍晚六點更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