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更
第89章 一更
次日,天光大亮,元蘅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就跟一對正定定注視她的藍色眼眸對上。
發現她醒過來,藍眼睛的主人下意識轉開了目光,卻被元蘅一把抱住。元蘅彎着眼睛拱進他懷裏。
被元蘅緊緊抱着,陸與回憶起昨晚,紅着脖子也抱緊了她,入手的肌膚光滑如緞,他無意識地摸了又摸。
陸與的指尖都是練武握劍弄出來的繭子,元蘅被他摸得有點癢,卻沒有躲開,而是哼哼了一下,問他:“舒服嗎?”
陸與下意識應了一聲,随即意識到她在問什麽,抿着唇又嗯了一聲。
元蘅手掌按着陸與的心口,摸到他快得幾乎要蹦出來的心跳,又仰起頭看他,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高興地彎起眼睛,“我也舒服。”
她勾着他的手指頭,臉龐因為幾分羞澀而浮起紅暈,愈發明豔嬌媚,“從昨晚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是變心,我就殺了你。”
換做一般男人在新婚第二天聽到這樣的話,多少會覺得不适,陸與卻是仔細思索了片刻,舒展開眉宇,輕笑着點頭:“好。你也一樣,不能變心!”
元蘅趴在他胸口蹭了蹭,十分高興,“那是自然。”
二人在床上又溫存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頭蔣媽媽催促起床的聲音。
元蘅賴着不想起,她自個兒不想起也就罷了,還抱着陸與不讓他起。
陸與很無奈,只得把犯懶的元蘅抱起來,自己整理好衣裳後又給她穿衣。
女子的衣裳與男子的衣裳細究起來并沒有多大不同,元蘅坐在床上懶洋洋的打着哈欠,忽然發覺給她系衣帶的陸與手在微微發抖。
元蘅低頭盯着半晌,發現不是錯覺,陸與的手真的在微微發抖,而他系的,是心衣的帶子。
元蘅呆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陸與為什麽手抖了。她臉上一紅,搶過來自己利索地系好,又披上了兩層衣裳,才叉腰故作随意地對陸與道:“這不是挺簡單?你怎麽那麽久都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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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與抿了抿唇,半晌才在元蘅的逼視下小聲道:“我不想說,說了怕你難為情。”
元蘅于是笑了,“你還沒說出來,如何就知道我難為情了?”
陸與卻很固執,“我就是知道。”
話畢他轉身,元蘅以為他要出去,卻見他從梳妝臺上拿起梳子,要給她梳頭發。
元蘅從善如流地轉身,在陸與給她梳發時卻不肯老實,要麽扭下頭要麽動下腰,故意逗他玩。
陸與被她鬧得沒脾氣,最後竟然板起臉,嚴肅道:“我是你夫君,你要聽我的。”
元蘅嘴巴一撅,也來了句,“我是你娘子,你要聽我的。”
陸與:“聽我的。”
元蘅:“聽我的。”
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了片刻,也不知道誰先破功,齊齊大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元蘅清了清嗓子,道:“說正經的,從今天起,這個家得由我做主。”
陸與眼神犀利起來,明顯也不想放棄這當家做主的權力。
元蘅眼珠子轉了下,伸手往後一撈,也不知道從哪裏撈出個骰盅,興致勃勃對陸與道:“不如咱們來賭一把,誰贏了,誰就當家做主,怎麽樣?”
看到那個骰盅,陸與面露警惕,顯然是想起了當初被元蘅贏光了銀子的事兒。
元蘅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陸與對着骰盅有陰影,這可不行,她得扭轉陸與的觀念,元蘅想了想,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說道:“這樣吧!你不善賭技,我跟你賭贏了也是勝之不武。不如這樣,咱們才采取二比一的方式,假如我贏一局輸一局,那就是你贏,假如我連贏兩局,才算是我贏,如何?”
陸與聞言開始沉思起來,似乎還有點猶豫。
元蘅于是加把勁,繼續道:“一輩子還有那麽長,咱們不賭一輩子,就先賭半年如何?若我連贏十二把,接下來的半年內都要由我當家做主;若你我平局,就是你贏了,接下來的半年我都聽你的,還送你白銀五千兩如何?”
沒想到,如此優厚的條件,不但沒讓陸與答應,反而讓他面上疑慮更重。陸與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他甚至從元蘅的話語中感覺到熟悉的味道,覺得這裏頭隐約有陷阱。
元蘅見狀,立刻軟下了聲音,用一種當初從廖甜兒身上學到的,那樣軟軟甜甜的音調沖陸與撒嬌,“阿魚,阿魚,我的好夫君,我是你娘子啊!如今我都是你的人了,我還能騙你嗎?你真的不想玩嗎?萬一你贏了呢?你要是贏了,在今後的半年裏,你讓妾身往東,妾身絕不敢往西,你想對妾身做什麽,妾身都聽你的。”
她伸手抱住陸與的腰,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還仰頭看他。
陸與果然被誘惑了,答應了下來。
過了許久後,守在外頭的抱翠聽見動靜,推門而入,就見自家小姐和姑爺面對面坐着,小姐抱着骰盅一臉自得意滿的喜悅,姑爺則是臉色微白,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一個剛剛被妖精吸了精氣的書生。
抱翠有些吃驚,卻不敢多問,和抱枝一起伺候完兩位主子洗漱進食後就退了出去。
離開前,她隐隐約約聽見自家小姐愉悅的聲音,“好阿魚,好夫君,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陸與面無表情,滿眼寫着認命,“接下來的半年,都由阿衡當家做主。”
元蘅:“這就對了嘛!”她憋着笑,擡手道:“本小姐要出去逛街游玩。”
陸與恭恭敬敬地配合她,“小的這就為家主大人鞍前馬後。”
元蘅把手搭在他臂上,忽然睜大眼睛盯着他的臉,搖着手指道:“阿魚你這樣不行,你可是輸得一無所有賣身給我落魄侯爺,你的左臉應該寫着不甘,右臉應該寫着憤恨,你要表現出對我這個惡毒女人的怨恨來,你怎麽可以臉上帶笑?”
陸與琢磨了許久。他實在是個性子溫和的人,有生以來還從未怨恨過別人,因此實在演不出要怎麽不敢怨恨,只得求教地看向元蘅。
元蘅鼓着臉,想要給學而不倦的陸與示範一下什麽叫做怨恨不甘,可她努力了半天,發現自己壓根做不到,一對上陸與的臉,她就忍不住笑是怎麽回事?
兩人努力半天,最終無奈放棄,然後一起高高興興牽手逛街去了,京城裏認識他們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光是出去走一走,兩人就收到了不少恭賀與祝福。
元蘅臉色緋紅,正想躲到陸與懷裏去扮演一個羞怯的新媳婦,誰料一擡頭,陸與也是面紅耳赤的樣子,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之前得了不少賞賜的陸與如今有錢了,帶着元蘅上街就是買買買,盡管有許多元蘅覺得沒用的東西,勸陸與放下,可陸與打量了元蘅一番,自顧自地覺得這個元蘅需要,那個元蘅也需要,一旦遇到元蘅不需要的東西,陸與又同情心爆發,覺得這個需要元蘅,那個也需要元蘅,仿佛不将它們給元蘅買回去,就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之事。
等元蘅醒過神時,身後已經多了一堆幫他們拎東西的店夥計。
元蘅一看這不行啊,難怪陸與總也攢不下錢,原來一有點錢就瘋狂亂花,她本來都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來制止陸與了,可是一看陸與那高興的樣子,又不忍心了。心想:哎,花錢就花錢吧!就當買陸與開心了!
兩人一路從城東逛到城北,天都快黑了才想起來要回去。然而剛剛轉身,卻見一道黑影從遠處撲了過來,兩人眼疾手快地劈開,那道黑影始料未及,碰的一下摔倒在地。
護衛在二人身後的侍衛立刻沖上前擋住他們,厲聲喝道:“何人敢沖撞貴人?”
那黑乎乎的一團東西擡起頭,卻不看那些侍衛,而是盯着後面的元蘅,巴巴道:“姐姐你忘了我嗎?我是芷蘭啊,我是你妹妹!”
聽見這個聲音,元蘅恍惚了一下,如果今天元芷蘭沒有出現,她都快要忘了她的世界裏還有這麽個奪舍者存在了。她看着被侍衛擋在幾步外的元芷蘭,不過一年多沒見,這個人就像是蒼老了十幾歲,眼角唇角都有了細紋,她身上再也沒有半點當初的楚楚可憐與纖塵不染的白衣裳,而是頭發散亂衣衫褴褛,身上還有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不用問也知她的日子過得不好。
當初系統告訴她,元芷蘭被皇室帶走,皇帝還想用她研究長生之術,如今她被放了出來,顯然是知道她身上沒有什麽價值了。
元蘅在思索,元芷蘭卻以為元蘅在猶豫,她眼中燃起了幾分希望,連忙道:“姐姐,我真的是芷蘭,我沒有被惡鬼附身,我是你親妹妹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可不能不認我!”
侍衛們原本想将這個看起來瘋瘋癫癫的女人叉走,但是聽她說出這些話,又見元蘅沒有開口,一時拿不準元蘅和陸與是什麽意思,只能幹巴巴地擋在那裏。
元蘅的這種沉默讓元芷蘭和侍衛們都以為元蘅默認了,元芷蘭大喜,侍衛們阻擋元芷蘭的動作也不敢太過用力,擔心傷到了那看起來邋遢不堪的女人,竟讓元芷蘭沖破他們的阻擋,跑到了元蘅面前來,卻被元蘅拉着陸與避開。
元蘅冷冷道:“我不識得她,趕走!”
“是!”侍衛們心頭大定,認定那是個瘋女人,毫不留情将她趕得遠遠的,以免再礙着兩人的眼。
元芷蘭在大牢裏受了不少折磨,好不容易被放了出來,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饑寒交迫下,卻突然見到了元蘅。
她心裏是極其厭惡元蘅的,但是她如今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壓下心裏的不滿和怨恨,舔着臉去求元蘅,沒想到元蘅竟然這麽不留情面。
被推得摔倒在地時,元芷蘭眼中恨意滔天,卻只能捶着地面發出一些不甘的詛咒。她不曉得,元蘅和陸與如今的耳力有多敏銳,遠遠地就聽見了她詛咒的話語。
元蘅面色一變,氣憤道:“她居然詛咒咱倆不得善終,注定分離!”
陸與安撫地握住她的手,“別氣,她說什麽任她說,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繼續讓她妒忌去。”
元芷蘭詛咒她什麽,元蘅都能忍,但是詛咒她和陸與不得圓滿,她就很生氣,甚至沖動地想要找人把那個奪舍者給毒啞了,讓她再也不能張口詛咒,可是對上陸與溫和的目光,她所有的怒氣都漸漸散了,心裏的戾氣被平複,有種安寧下來的恬淡溫暖,卻還是有些不甘,撇嘴道:“你總是這樣寬和,小心被人欺負!”
陸與稍稍彎下膝蓋,讓視線與她齊平,說道:“不是還有家主你護着我?”
元蘅笑了,“對,我護着你。誰敢欺負你,我就打他!”
這話落下,她忽然發覺自己的掌心微微發燙,擡起手一看,卻是那枚金色的碎片,頓時一愣。
這才想起來,昨夜她和陸與水□□融時,掌心也微微發燙,只是當時意亂情迷,壓根沒有去關注,這次再想起來,不禁覺得有些古怪。
陸與見她關注掌心,也跟着看了一眼,見到那枚碎片,奇道:“這是什麽?”
元蘅驚道:“你能看見?”這就奇怪了,畢竟和她綁定的系統也是看不見的。見陸與點頭,她就把這枚碎片的來歷一一跟陸與說了。
陸與沉吟片刻,說道:“有沒有可能,《命運法典》與你有關?”
元蘅不太相信,覺得自己可沒有那個主角命。
陸與道:“想要弄明白,只能繼續去做任務。”
元蘅點頭。
幾日後,兩人關門坐在屋子裏,元蘅拉開系統111推薦給她的幾個當前任務,目光被其中一個吸引住了。
“《輪回班車》?好奇怪的名字,這也是你們提供給世界意識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