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裝鬼

第61章 、裝鬼

兩個時辰後, 他們出了風懸樓,從廢棄的祝府悄悄回到了薛府。

今天晚上府裏終于過了一個安穩的夜,沒再出什麽幺蛾子的事,靈堂內也一片寧靜, 被下了傀儡釘的魯堂主也沒有任何的異動。

一切, 都是那麽的平靜。

這麽平靜反而令人害怕, 她今日出門前對桑白桑墨交代過, 若是有人來尋她,就說她在屋裏補覺, 誰也不見。

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出了府的事。

原書劇情她雖是不太清楚, 但是總覺得這樣平靜讓人心裏實在難安。

她決定打破這樣的寧靜, 于是她抱出了她的琵琶來, 那位郎中讓她每天彈彈琴, 放松一下心情,對心裏的病有好處。

她便試着彈了一會兒, 她天生好音律, 彈着彈着便開始自己作起了曲子來。

曲子都是随心境而起落的,她一直因為昨晚顏都說的那句話而興奮喜悅, 這曲子自然就輕快曼妙了起來, 身邊的黃綠繡眼兒鳥也跟着撲閃翅膀, 仿若飛進了一片春意盎然的花草叢中, 引來不少蝴蝶蹁跹,小草上的花骨朵盛放了開來,五彩缤紛地笑開了顏。

可是彈着彈着, 她又想到了不久将要離開這個世界, 心下愁緒瘋漫, 她曾問過系統, 她可不可以不離開這裏,系統卻說劇情任務完成了就會離開,除非有人抓着你的魂魄不放。

這話只是調侃罷了,她心知沒有別的辦法,她終究是要離開的。

她的手頓住了,情緒失控,曲調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悲傷,她無法再彈下去了。

可是這時樓下卻有人,接上了她的曲子,跟着她的曲尾,繼續吹奏了起來。

那是吹竹葉的聲音。

青葵往欄杆下探腦,看到站在樓下吹奏曲子的人竟是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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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哦,他會吹竹葉的。

不過令她驚奇的是,他竟然還會接曲呢。

他跟着她曲子的後面,開始譜寫了一段新的曲子,這段曲調透着濃濃的悲傷,将一個少年人心中的愁怨述說得淋漓盡致。

透着一股曲終人散的蒼涼感。

一曲終罷,餘音繞梁,青葵好半天都沒有從曲音裏走出來。

“阿顏,你上來再吹一遍,我要把這首曲子記下來。”她将琵琶平放在長椅上,匆匆跑回了屋子裏,拿了一張宣紙與一支狼毫出來,趴在椅子上開始記譜。

她無法帶走這把他送的琵琶,但是她可以帶走他們一起作的曲子呀。

這是他送予她的,誰也搶不走的禮物。

她定會百般珍重。

她要永遠把這首曲子記在腦海中。

“阿顏,我們給這首曲子取個名字吧。”“好啊。”他眉目傳情,言語帶笑,“不過咱們交換吧,我給你的上半闕取名,你給我的下半闕取,如何?”

青葵用毛筆頂着白瓷般的下巴,凝神思考了一會兒,糾結取什麽好呢?”

顏都卻半分未糾結,脫口我取好了,上半闕就叫憶、江、南。”

她的前半段曲調輕松,曲意盎然,飽含着少女懷春的欣喜與甜蜜,給它取名憶江南是因為他會永遠回憶這段在江南美好的日子,永遠回憶這個叫薛青葵的姑娘,永遠回憶他們曾經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親吻、每一次心動……

青葵明眸轉動,我也想好了,下半闕就叫傀、儡、戲。”

對她來說,這場穿書就是一場戲,她進入了戲中,成為了戲中人。

她是這本書的傀儡人,被迫地去完成各種劇情任務,而她在這場戲中,相逢了屬于她的傀儡。

戲中人,戲中情,他們都入戲了,都成為了戲中的傀儡。

一場戲将他們攪動得神魂颠倒,她妄想抓住戲裏的夢,卻不想她原來只是一個觀衆啊……

抓不住的夢,抓不住的人。

曲終人散盡,傀儡戲中無。

這就是他悲調的開始。

她嬉笑道:“《憶江南傀儡戲》,真好,就叫這名字啦。我人生中第一首有名字的曲子诶。”

她趴在長椅上洋洋灑灑地記着譜,那是顏都從未見過的認真模樣,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彈曲子呢。

金子般的陽光渡在她發絲上,他忍不住又想揉揉她的頭發了,這樣寵溺的動作他做過不下十回,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小姐,你傀儡術練得如何了?”他不經意地問道。

青葵霎時捏緊手中的狼毫筆,他就這麽着急嗎?這麽想離開她嗎?

“你也知道,我資質愚笨,哪有那麽快就學會的?”她悶悶地說。

“你怎樣學?要不要我為你指點一二?”

“……不需要。”她記完了譜子之後就站了起來,将他往樓下趕,“你走吧,我要潛心修煉了。”

接着她便抱着她的琵琶,進去了屋子裏面,還順帶把門關上了。

顏都眸光随她而動,眉頭漸漸沉了下去,難道說那本傀儡寶典就藏在她的屋子裏?

他回想起昨晚在風懸樓與封懸鈴對話的場景。

當時,封懸鈴只提了一個條件,她說:“要我幫你恢複記憶很簡單,我只需要你幫我去薛府盜一本秘籍出來。”

“嗯?”

封懸鈴解釋道:“當年,江湖上有一個很厲害的傀儡師,大家都稱之其為‘鬼面手’,他一招傀儡術可以将活人變成死人,可以讓地獄的陰間使者為其開門,可以命令數千萬的傀儡大衆臣服于他腳下。而他能達到這樣登峰造極的地步,全都是因為一本傀儡寶典。”

“而那個人就在名氣最盛的時候,竟然選擇退隐江湖,與心愛的姑娘去過平凡的日子。”

“他消失了那麽多年,那本傀儡秘籍也随着他一起消失匿跡,可是直到我看見你,看見你身後的傀儡印,我才知道原來他就隐匿在這憶江屏之中。我雖沒見到他,卻見到了他的女兒,而且他的女兒還把活人傀儡術練得這樣好,當活人傀儡術再現江湖,究竟又會牽扯出怎樣一段腥風血雨呢?”

顏都問:“所以,你也想煉傀儡術?”

“非也。”她紅唇輕抿,“我就算不用那秘籍,也照樣可以招鬼馭鬼啊。”

“那你為何要我去盜秘籍?”

封懸鈴的柔荑撫上了自己脖頸,那裏被黑色薄紗遮蓋,什麽也看不到,她道:“這就不用你知道了,總之要想我給你恢複記憶,你只需要去把那本傀儡秘籍盜出來給我看上一眼,看完了你再還回去,我又不會要你家小姐的東西。”

“好,我答應你。”

他答應了封懸鈴的條件,他一定要找回從前的記憶,也一定要為他的娘親報仇。

他先前本以為像這樣重要的秘籍,應該是在薛有道那裏,可是現在看他小姐的反應,那秘籍該不會就藏在她這裏吧?

此刻,她該不會真的就是在屋子裏潛心修煉吧?

***

薛府另外一座院子裏,亭臺中坐着一個藍袍少年,他的腿上正坐着一個美貌如花的小婢女,婢女領口大開,肌膚上密密麻麻的齒印,臉上卻是一副媚态。

沈潋一只手拈起一顆碧綠的葡萄,放進那婢女的小嘴兒裏,耳畔聽到從明月閣傳來的幽幽琴聲,問:“這曲子好聽嗎?”

小婢女點點臻首,“好聽好聽。小姐彈的自然好聽。”

他忽地捏住她的下颚,又問了一遍:“真的好聽嗎?”

那小婢女痛得眼淚花直流,求饒道:“沈公子,疼……疼。”

他慢慢松開了手,說:“好聽是好聽,可惜後面那段竹音實在是多餘!”

他又一次地咬上了她的鎖骨,眼神陰毒,他一定要讓那個顏都死!

是夜

新月初上,夜色濃倦。顏都洗漱完畢,正打算上明月閣去,可是才走出房間,就聽到有人喊了他一聲。

回首過去一看,那站在曲廊下的俊挺少年不是沈潋,又是誰?

“我與你沒什麽好說的。”顏都淡漠地說了一句,就轉身欲走。

“你不想救薛青葵嗎?”沈潋高聲道。

顏都停下了腳步,掉臉回頭,問:“這話是何意?”

“她這人,自幼就喜歡她表哥,在她心裏,祝長訣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每年都在盼望着他回來,每年都在期待他能夠帶她離開薛府,離開憶江屏。”

顏都神色暗了下去:“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你知道她最怕什麽嗎?”沈潋向着他走來。

“怕什麽?”顏都昨日在醫館聽得并不真切。

“她最怕她爹,她爹以前常常罵她,罵得特別難聽,不僅如此,她爹還動不動就讓她去祠堂罰跪,有一次好像還用鞭子抽過她……”

“抽她?”顏都情緒波動,氣血翻湧,難怪當時她會用鞭子抽自己呢,原來是因為從前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啊。

沈潋見他眉目哀恸,再接再厲道:“是不是很心疼她?想不想為她出這一口氣?”

顏都對上他漆黑的瞳眸,這些話足以讓他內心翻滾,怒火攻心,足以激發出他內心的那只小瘋子。

“怎麽出?”他挑眉問。

“我聽府裏的下人說,這薛老爺啊,平常最是疑神疑鬼,他最怕的就是鬼,我們兩個待會兒扮鬼去吓他,定要将他吓得魂飛魄散。”

顏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答應了,許是天性使然,小時候在王宮裏時,他也這樣對付過他爹,所以當沈潋邀約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一想到薛有道曾經抽打過青葵,他的心就跟着一起抽痛,而且也許不止是抽打,還有別的什麽,那些事在她的心上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印記,讓她害怕得都生出心病來了。

他很心疼她簌簌發抖的樣子。

沈潋給他弄來了一套奇裝異服,并給了他一張惡鬼面具,說:“吶,換上這個去吓他。”

顏都盯着他手上也有一套同樣的裝備,于是便也就利索地套上了。這紅袍子又大又寬,将他瘦削的身體籠罩,感覺像是罩了一個燈籠在身上一般。

這面具上畫的是一個兇狠怖人的怪獸,烏紅的大眼睛,露出兩只尖細獠牙的血盆大口,他與沈潋,一個青面獠牙,一個赤面獠牙,好不恐怖。

他們竄入了心竹苑內,兩人如兩個鬼魅一般,避開了那些值守的下人和屠龍堂的人。

顏都這輩子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沈潋合作一件事,他一直以來都對他有極大的敵意,因為他總是對他的小姐糾纏不休。

他們來到了薛有道的卧房,屋裏還未熄燈,隐約可見一個人影在暗黃的屋子中走動。沈潋給他示意,兩人分開而行,一人去窗戶外,一個則堵在門口。

而顏都則站在門口。

一邊的沈潋随手撕下一片樹葉,運用內力,朝着窗戶內一扔,屋中圓桌上的那盞蓮花燭燈便滅了。

“誰?”

屋裏的薛有道立刻驚呼了一聲,結果下一刻他就看到外面的窗臺上,站着一個鬼影,那人手提一盞紙面紅燈,殷紅的光将他身上的紅袍子映照得像是潑了一盆血一般,而他的赤面獠牙正在裂口大笑。

“啊!!!鬼啊!!!”

薛有道吓得面色如紙,旋即朝着門口撲了去,結果他一打開門,就見到門外立着一個青面羅剎,一身染血的紅袍子翩然飛卷,青色面具後的眼睛森冷地注視着他,耳朵還聽到他發出的一聲桀桀怪笑,伴随着一股陰風吹來,令他遍體生寒。

“啊!!!”他放聲大叫了起來,吓得拐杖都扔了,往屋子裏躲了去。

“你們是誰?你們是誰?”薛有道邊躲邊慘叫道。

沈潋擡起了窗扇,靈活地躍了進去,他長得也瘦,寬大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在暗夜中就如同鬼的虛影一般。

“薛有道,可還記得那些枉死的冤魂?”沈潋的聲音如寒冰碎花,格外冷厲。

“什麽冤魂?我不知道!我是薛有道!我是鬼面手,你們這些鬼都得給我讓道!”薛有道此刻已經躲到了屋子裏間去,整個人抓着床柱,一張老臉已如菜色。

顏都見沈潋入戲這般深,自己也不甘落後,擡步邁進了屋子中,向着黑暗中的薛有道一步一步踏去。

薛有道跌落到了床腳,而顏都就向着他彎腰逼近,冷幽的氣息撲在他身上,薛有道,自己做過什麽惡事,都不記得了麽?”

他與沈潋兩人都壓低了嗓音,故薛有道并沒有發現他們是誰。

他臉上的橫肉都在發抖:“我沒殺你們,你們不是我殺的,要尋仇別來找我!”

沈潋提着燈籠走近,一張赤紅面具被映得血淋淋的,薛有道被兩只鬼怪圍堵,他從床底抽出一把長劍來,對着兩人就是一通亂砍。

“喲,床下還藏劍呢。”顏都輕笑出聲,心道他這是做了多少虧心事啊,怕得這樣厲害。

薛有道此時已然是被吓瘋了的狀态,他雙手握劍,提劍瘋砍,“走開!惡鬼都給我走開!”

院子外有人聞到動靜沖了來,大聲問老爺,你又怎麽了?”看來,這薛有道平日裏沒少見鬼呢。

顏都在那些人沖進來時閃身而出,他正打算褪去這一身寬大的長袍,可是卻發現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附在這袍子上,将他整個圈住。

他用力撕拉衣袍,可是依然無用,那袍子宛若冰牆一般将他狠狠箍住,頓時他感覺周身氣血不足,寒意瘆人。

他眼睫頓時擡起,眼眸一眯,看向沈潋:“沈潋,你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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