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想起你來了
我想起你來了
沒等兩人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躍下來，冷冷打量着兩人。
“是的，是他。”女聲補充。
“你們是什麽人？”綠色的身影問話，俊俏而剛硬的臉在昏暗燈火中忽明忽暗。
班尼特叉腰：“我還沒問你呢？你偷偷摸摸在上面偷聽我們說話幹什麽？”
“你們那無聊的對話有半分偷聽的價值嗎？不過，作為在逃的通緝犯，你們的淡定倒是讓我贊賞。“
”難道，你是教令院的人？”班尼特警覺起來，皺眉拔劍。
“我覺得這非常明顯，除此之外，你們并沒有詢問我身份的權利。”
石棺裏的女聲突然響起：“我勸你最好告訴他，因為如果他向我求助的話，我一定會幫他一起審問你。”
那綠色身影一愣，從昏暗中走了出來，肌肉線條展露：“教令院書記官，艾爾海森。”
“如果你是來抓捕他們的，可以自己主動出去了。我可以擔保，整座金字塔會用盡全力保護他們。”溫柔女聲突然冷了下來。
艾爾海森又是一愣，思索一陣後看向兩人：“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并沒有幫着教令院抓捕逃犯的興趣。”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江望微微翹起嘴角。
“既然我都已經向你們挑明了身份，不如你們也告訴我被教令院通緝的原因。”艾爾海森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
班尼特撇嘴：“因為我們想把被教令院囚禁的須彌神明救出來。”
“須彌的神明？！“艾爾海森與棺年內女聲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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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神明？現在的須彌居然已經堕落成這樣嗎？“女聲不敢置信，”大人，請你快些去上面的墓室中和赤王大人的靈魂商讨一番，一定要把那位仁慈的樹神救出來！“
“樹神？樹神早就已經消失在了與坎瑞亞的大戰中，現在的是草神才對。況且，草神也早就銷聲匿跡，只是傳說她住在淨善宮，但淨善宮一直在教令院的掌控中。“艾爾海森提醒。
誰知那女聲絲毫不退讓，帶着憤怒：“不愧是是教令院來的人，真是個一無所知的蠢貨。大人，還請您盡快上去吧，如果需要黃金的話，全部拿走也沒關系。“她的聲音這樣急切，好像忍不住就要從石棺裏爬出來。
下一刻，整座金字塔開始運轉，随着機關與石塊的碰撞聲響起，一個直通赤王墓室的隧道已被打通。
江望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艾爾海森一眼後和班尼特一同走進了通道。随後，通道立刻關閉，留下皺眉的艾爾海森。
信息量很大，赤王不僅沒有與樹神草神為敵，甚至非常關心她們。這和教令院傳入虛空終端的知識，或者說許多民衆的觀念全然相反。
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并不像是在開玩笑或者說謊。難道教令院真的把神明囚禁在淨善宮中？
通道一路向上，盡頭是一個更大的墓室。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個空間中不僅明亮溫暖，甚至還有許多旺盛生長的植物，一棵散發光芒的巨樹伫立于墓室的正中間。
或許，它已經稱不上是一個墓室，更像是一個夢境。
渾厚威嚴的男聲響起：“陌生而熟悉的力量，你們終于來到了這裏。不過當下，更重要的是關于大慈樹王的事情，他們怎敢如此放肆？”
“不知赤王有何高見？”江望沒找到人，只能看向大樹。不過從這句話中也能聽出，現在的小草王就是原來的大慈樹王，只是不知道她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
“那自然是突破重圍，将她救出來。”赤王答道。
“做不到，”江望嘆了口氣，“他們現在擁有着神明的力量，鎮守着關押小草王的場所。我現在力量盡失，沒有抗衡的能力。”
赤王聽完陷入沉默，随後冷哼了一聲：“雖然我對你身旁少年的力量厭惡仇恨至極，但不得不說，這足以與神明相抗衡。”
江望擡眉看向班尼特，這小少年也一臉困惑。
“看來你也只是承載着這份力量而不懂得如何使用，不幸又幸運。若不是對永生的迷戀與追求，我也不會被它沾染。罷了，既然現在需要，我就教你如何激活它。”
“等等。”通道再次被打開，艾爾海森走了進來，阻止了樹底能量的流動。
班尼特回頭一愣：“你怎麽上來了？”
“你不必将這份力量徹底喚醒，又或者說，其實它早就已經被喚醒，只是你不知道如何使用。”聲音變成了先前聽到的稚嫩女聲。
赤王的聲音略微顫抖：“是你。你已經——”
“抱歉，雖然很熟悉，但是在我的記憶裏，我們好像并沒有見過。”納西妲借艾爾海森的眼睛眨了眨。
“呵呵，不要緊，你會逐漸想起一切，”赤王沉默一會，嘆了口氣，“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将你解救出來。你說，他早已覺醒了那份力量？但如果事實如此，他怎麽可能面對一般神明落入下風？”
“因為在潛意識中，他并不願意接受它。”
班尼特聞言一怔，低頭咬住了下嘴唇。
“不過既然我們來到了這裏，或許恢複光神大人的記憶與力量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納西妲看向江望，面露歉意。
“光神？原來他就是那一位，怪不得會和那份創生力量的承載者同行。”赤王有些驚詫。
班尼特已經擡起頭，認真看着納西妲的眼睛：“要怎麽做？”
納西妲看着着少年急切的小臉，沒忍住輕笑了一聲，又迅速恢複正經：“我會為你們編織一個夢境，與地脈相連接，如果執念足夠強大，你能帶領光神大人尋回一切記憶。”
“嗯。”江望與班尼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青綠色光芒湧現，墓室中的巨樹也略微顫動，納西妲閉上眼，輕輕呢喃：“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江望與班尼特眼前光影流轉，來到一株倒立的金色樹木之前。每一片白金樹葉尖端都凝聚着一顆晶瑩的露珠，其中運行着森羅萬象。世界樹，被夢所倒映于此。
“這裏，好熟悉。”江望來到樹前，定定看着那些露珠，眼中光芒閃爍。
班尼特也走上前，站在江望身邊。這片空間內只有着一株樹木，腳下是無垠星空，頭頂是乳白的能量海洋。
“這就是你消失的那段時間去到的地方嗎？”班尼特一陣心慌，抓住了江望的手腕。
“我哪知道啊？”江望無奈一笑。
小少年垂眉，把手伸向了世界樹。誰知世界樹居然往後挪了一小段距離，似乎想要逃避班尼特。
江望微微皺眉，也向世界樹伸出了手。世界樹沒有拒絕，而是用葉片将他的手包裹，就像是母親歡迎離家已久的孩子。
“把他的記憶還給他，好嗎？”班尼特收回手，向世界樹請求。
世界樹一顫，沒有再拒絕，而是落下一顆露珠，向班尼特額前緩緩飄去。在露珠觸碰到少年的那一瞬，他閉上了眼。
整個世界的信息湧入腦海，他看到川流入海，山脈升降，人潮往來。他看到自己與江望的相遇與迄今走過的旅程。他看到愛人在一片亮金色的光芒中微笑，而自己用那把小小的墨黑聖劍插入了他的心髒。
世界重構，一切虛無複原，但愛人消失在了陽光中。
睜開眼的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呼吸。仿佛聖劍并不是插入了江望胸口，而是将他的靈魂與生命貫穿。悲傷如洪水湧來，班尼特簡直要窒息。
這就是江望當初所看到的世界的原初與終極嗎？世界的終極，原來只是用他的神明換來一個人間安好嗎？
墨色火焰燃燒，向世界樹席卷而去，卻被熟悉的金熾光芒所阻擋。
他看向江望的眼睛，對，神明大人回來了，但他高興不起來。
“小班尼特，沒事的。”江望擦了擦少年止不住的淚水，吻了過去。
班尼特顫着手将神明抱在懷中，手臂逐漸收緊。為什麽你能把“沒事的”這三個字說得那麽舉重若輕？
良久，兩唇分離，江望笑得燦爛：“小哭包，以後不準随便哭了。”
班尼特沒吭聲，黑焰翻湧，世界樹的倒影被瞬間蒸發。江望回頭一看，幽幽嘆了口氣：“沒用的，這只是世界樹的投影。而且，就算你燒了世界樹，把地脈全部截斷，一切也不因此改變。”
“那我就先把世界燒光。”小少年賭氣。
“傻瓜，”神明當然知道他的孩子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不由得輕笑一聲，“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可以不用死的。”
班尼特一愣：“嗯？”
“哎呀，就在某人把我抛下跑去深淵的時候，我看到了終極的另一個可能性。”江望故意吊着男孩的胃口，就是不把話挑明。
“是什麽？快告訴我吧，求你了。”班尼特肉眼可見地急了。
另一人還是滿不在乎地笑着，眼中光芒一轉。夢境消散，兩人的意識又回到那墓室之中。
“光神大人，看來您的記憶已經恢複。”納西妲松了口氣。
“多謝。”江望點頭。
赤王倒是很不平靜，整座墓室微微震顫：“果然是那份力量！那麽，請您一定将樹——草神解救。”
“當然。”江望又點頭，氣場明顯和先前的懵懵懂懂大相徑庭。
“其實我沒關系的，須彌的孩子們會慢慢醒悟過來。”納西妲聲音變得微弱。
班尼特還急着想問江望到底怎麽回事呢，但很明顯這人一時半會是不會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聽了納西妲一陣磨叽心裏更着急了。
“不行，不能再等他們自己醒悟了，得把他們打醒。”班尼特突然出聲。
在場的其他三人一愣，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錯，孩子需要一些糾正。”江望笑彎了眼，捏捏少年緊致的小臉。
赤王話鋒一轉，克制而謹慎：“小草神，我還是必須與你說明，你最終會想起一切，想起來你就是樹王的事實。”
“我是大慈樹王？您說笑了，她只是我想要靠近的存在。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我真想再和您多了解一些她的事跡。只是現在，我的力量已經不允許我再把意識寄付在這個孩子身上了，還請光神大人不要難為他。”納西妲眼中的綠色光芒逐漸減弱，仿佛随時會消失。
江望點點頭，看着這份綠色光芒徹底消失。
艾爾海森甩了甩頭，眼中帶着困惑：“剛才發生了什麽？”
“既然你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在，就說明并沒有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江望攤攤手，露出玩味的笑容。
“總之，還請兩位盡快動身前去把樹王救出來，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很抱歉，我無法走出這座陵墓，否則定當全力相助。”赤王的聲音響起，金字塔再次開始運轉，一條通往塔外的道路浮現。
江望眨眼，告別後走進通道。班尼特自然不消多說，緊跟着走進通道。但艾爾海森，這位教令院的書記官，也皺着眉走了進去。
三人剛走進通道，江望兩人最開始見到的黑貓緩步走到樹下，伸了個懶腰：“老家夥，你覺得他們會成功嗎？”
“啧，你的膽子還是這麽大。只能說，希望如此。”赤王并沒生氣，而是帶了分寵溺。
“我倒是充分相信他……算了算了，都去睡覺吧。”黑貓縮成一團。
金字塔內再次恢複寂靜，塔外的三人倒是叽叽喳喳沒停嘴。
班尼特锲而不舍地問着江望知道些什麽，江望則是東躲西藏地打着太極，一旁的艾爾海森滿頭黑線。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書記官忍不住打斷。
江望勾嘴一笑：“你跟着我們幹什麽，不想聽可以走開啊。”
“你……”艾爾海森被噎住，搖了搖頭。
在江望的示意下，空間裂縫開辟，兩個少年走進裂縫。江望回頭一瞥：“如果不想走回須彌城的話，可以跟進來。”
雖然很不情願，書記官還是跟了進去。但當不費吹灰之力就來到須彌城的冒險家協會時，艾爾海森沒忍住在內心感嘆了一句神奇，如果可以研究的話一定能寫出一篇不錯的論文發表在頂級期刊上。
“接下來可不能再讓你跟着了，再見。”江望揮揮手告別，又與班尼特消失在空間裂縫中。
艾爾海森：……
但下一刻，書記官在驚詫中瞪大了眼。
一柄山丘般大小的光劍從天而降，向着淨善宮的方向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