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即将踏上旅途

即将踏上旅途

伊恩掌心摁在陰君山的眼睛上,注入魔力後,她默默退後兩步,看着眼前的人身軀僵硬到機械一般活動脖子。

月樹丢下鹹點心,用力撞向伊恩,結果被躲過去,他左看右看,拉住陰君山身上的兜帽,勒住脖子喊:“陰君山,陰君山,陰君山!”

伊恩的手覆上下巴,撕下面皮,月樹瞪大眼睛,嘴唇哆嗦起來,驚恐道:“梅林,你還活着?”

梅林吻在陰君山額頭,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噓聲,退隐在黑暗處。

此時的陰君山打心底覺得,自己不該出城。

海底的水湧上,她仿佛再也不會醒來,在漫長冰面之上結出一朵在蒼白遠古冰川的白色山茶花,風雪載途吹下黑袍兜帽。

兩千年前的長廊再次出現在陰君山面前,位子上坐着梁軒槿被禁锢的魂魄,女人猛吸氣,喊道:“你,你怎麽在這?”

陰君山睜開眼睛,在地上四處摸索。

梁軒槿皺起眉頭,上齒死死咬住下齒,問:“你看不到了,對嗎,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什麽,你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陰君山停下摸索,手上一片冰涼,她摸到了腳背。

梁軒槿哭道:“我也是你啊,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我還知道你封存的記憶,在哪裏,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一切都會被銷毀。”

陰君山摸摸鼻子,決定把長風渡成為死城的事告訴她,說:“你知道長風渡已經是死城嗎?”

梁軒槿恢複平靜,像一只被圈養的金絲雀,被磨平了脾氣,說:“我知道,我還知道一些不能講的,真可惜不能講給你,比如,你重新回到這裏……啊!”

她的腳背一陣刺痛,低頭看去,陰君山用力掐了一塊皮肉,已經青紅了。

“記憶,關于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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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的。”

“挑重點講。”

梁軒槿彎唇,用腳勾她手背,道:“扶桑帝君告訴我,西大陸的那位祖神消失不見了,就是羅納爾德,她給我編造了一個身份,又讓我去珀西瓦爾,跟我講那幫人精給我個圈就要跳,然後随着大航海去找,我不僅沒有找到還瘋了,這像是個圈套……”

陰君山抓住白皙的腳踝,問:“你還知道什麽?”

“聖伊克爾島下有一條漫長的水平面,有一條漆黑見不到盡頭的長廊,長廊的盡頭是石門,石門的秘密只有歷代提燈人知道,上一任提燈人是文德爾,他曾經在阿琳族居住過一段時間。”

艾爾維斯寫過一本書,叫《阿琳一族》,陰君山很喜歡那本小說,畢竟之前的她在這個充滿魔法與神的世界裏是個異類,不信神是個很好笑的事,後來看到了這本書,她突然明白,原來世界上還有憎恨神的人。

天災帶走了艾爾維斯的族人,他一輩子都在複興族人的路上前進,陰君山仿佛進入了他的老路,死守着一座城不肯離去,他們同樣失去了愛人,只不過,陰君山還活着,他已經死去了。

陰君山踉跄站起,她想,石門蘊含着怎樣的秘密,艾爾維斯到底是被誰所殺,現實是否也是個幻境。

她用神識一步一步走向長廊盡頭的魔鏡,腳步堅定不移,直至撫摸到鏡面的一瞬間,梅林熟睡的樣子顯現。

如果梅林還活着,或許他真的還活着。

一旦打開魔盒去探索,秘密一點一點浮出水面,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陰君山會怎麽做,她冥想之中,被梁軒槿打斷。

女人手心召喚出一副撲克牌,笑道:“二缺一。”

長廊盡頭照進光亮,梁軒槿掌心之上漂浮的牌飛到陰君山面前,這不是撲克牌,而是塔羅牌,象征着命運之輪的塔羅牌。

梁軒槿大喊:“回到那個古堡,艾爾維斯的靈魂會指引你前往該去的地方。”

那一刻,她的臉與古堡裏的碧眼卡萊爾人重合了。

陰君山到達盡頭,腳底踩動水底漣漪,梁軒槿平靜道:“晚山,世世代代的先行者将守護你,成功抵達石門。”

那一刻,她的聲音與塞西莉亞重合,陰君山推開世界盡頭的大門,再回頭悄聲看一眼,神識看到“梁軒槿”低着頭,低聲喘息着。

陰君山問:“塞西莉亞,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擾亂萬物規則嗎,還會……讓我有一次回來的機會嗎?”

塞西莉亞抽力坐在椅子上,微笑道:“會,如果可以再一次阻止災難,我将再次召喚你來到聖伊克爾……”

陰君山說完後踏入大門,眼前仿佛若有光,她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開心,醒來後掌心攥着塔羅牌。

命運之輪正位,就算是身處于海沃德的命運三女神也無法逆位,他人無法窺見的命運是梅林給予陰君山最好的護身符。

月樹看到塔羅牌,低下頭沉思,陰君山問:“月樹,離着最近的是哪裏?”

“日起之地,西伊森高地,是我曾經守護的地方。”

她推開木屋的木門,天漆黑,伊恩不見去處,月樹一團漿糊發着光變來變去,陰君山提議在卡萊爾族暫住一天,明天啓程回到長風渡,找到艾爾維斯的靈魂再進行一下的動作。

月樹很了解艾爾維斯,回了一句:“我覺得他在書中已經給你答案了,因為,我感受不到他的靈魂帶給我的共鳴。”

卡萊爾族夜裏燒起篝火,他們穿着黑袍子頭戴黑曜石面簾,圍繞火星跳舞,熱情好客的人拉着他們跳舞,伊恩的臉夾雜其中,她嘴唇彎起,看起來很高興。

其實陰君山沒有告訴梅林,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眼睛會分泌淚水,造成想哭的假象。

從見到伊恩的那一刻,她有了那種感覺,眼淚慢慢充盈在眼眶,隔着白布條落下來。

誰會沒事就說,自己和梅林是母族同脈的人,無非是某個巫師說了,想讓對面心愛的人放松敵意。

陰君山用神識看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巫師,他也看着自己,心底裏發出的微笑,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今年隆冬第一場雪,順利下起來。

陰君山額頭黏上一朵雪花,冰冷得像遙遠在冰川上綻開的冰花,人們跳完舞,讓族中年輕的占蔔師為外來人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伊恩手裏捧着由白山茶花做的花環,親手放在她頭上,撫摸過那雙失明的眼睛,又游走在布滿傷疤的臉上。

黑錦布抵擋住不再美麗的容顏,伊恩眼眶同樣濕潤起來,小聲問:“疼嗎?”

陰君山搖頭,安慰着說:“沒有感覺,已經很久了,也很久沒有夢到你了……好像醒來後夢到一次,你就再也不願入我的夢中。”

伊恩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路走到樹林茂密的地方,月亮挂在天上,密林深處有一處被白花環繞起來的湖泊。

陰君山腳踏入湖泊的一瞬間,湖面結成冰,她走到中央石塊上坐好,白山茶花香萦繞身邊,伊恩手指伸入水中,舀起滿滿一掌心的水,說:“摘下黑布,湖泊的水會淡化傷口。”

陰君山搖頭,微微彎起嘴角說:“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不相信神,更不相信天災人禍,直到我從那次幻境中醒來,一切都成了現實,很久之前我去尋找梁軒槿,記憶被更改,可我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因為我和你的記憶,一直一直一直都找不到。”

伊恩将水一點一點潑在她蒙住眼睛的白布上,想讓水浸透滲入到眼睛裏,一直重複着這個動作,陰君山回到了在聖伊克爾當小女孩的感覺,伸手捧起水潑向她。

“我們還會回到聖伊克爾嗎,今年的隆冬也是兩個,麥子還沒有收,也不知道那條人魚還活着嘛,老伯會不會開着車子接我去圖書館工作,戴佩妮……戴佩妮忘了。”

陰君山底下頭,無心再捧起水玩鬧,伊恩垂目看着水面之上的自己,淚珠融入湖水。

帶着稚氣的話,兩人仿佛回到了聖伊克爾相遇的那一天,陰君山疲憊道:“我們會回到聖伊克爾,梅子酒被我藏在地窖裏,我還偷偷藏了一只雞,是準備做火雞大餐,搭配兩杯熱可可一定很好,不能讓月樹聽見,它是個酒蒙子。”

“你偷偷藏了一只雞啊?”

“我等隆冬,等下雪呢,等下雪就可以吃了,我們十三個人坐在圓桌好好吃一頓大餐!”

陰君山前仰靠在伊恩身上呼吸勻稱,她睡了過去,眉眼間少了清冷,黑色長發散在白枕頭,散在伊恩懷中,平白無故得增添了不少溫柔。

伊恩伸手撫摸黑發,把她往懷中摁了摁,薄薄的唇瓣貼在陰君山額頭,小聲說:“我明天要離開了,你會想我嗎?”

她做了噩夢,嘴裏嘀咕:“聖伊克爾的隆冬要到了,你不可以離開,阿喬沒有人照顧不行,我自己一個人好麻煩,你會幫我的吧。”

伊恩環抱住女人單薄的身體,輕輕掀開黑布,随後移開目光,小聲回應道:“會,當然會,畢竟她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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