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琳日常·二

阿琳日常·二

拉着果子的馬車路過,商人坐在馬車上,小路不平,颠簸起伏。

他也唱道。

“這次的果子很甜吶,

這是精靈賣給我的小日果,

這和我們的小月果一樣甜,

酸酸甜甜真美味,

你們的孩子一定會喜歡——”

蓋文吹着胡子說:“我也喜歡吶,哼哼哼哈。”

商人下馬打開車門,散發着月光的小果出現了。

婦女紛紛掏出銀幣,酸酸甜甜還發亮的小果子哪個小孩不喜歡,這可是哄孩子的好工具。商人可不在意這些銀幣,他的家中有的是,好名聲可不好贏得,他讓婦女們掏出籃子,随意拿些就好。

“我們也想要!”

艾爾維斯掐着腰,腳上的草鞋爛了個洞。

商人為難着說:“少爺們,你們可拿了我不少東西啊。”

衆人捧腹大笑,就連陰君山也捂着嘴巴笑起來,她覺得這時陽光宛如照亮他人內心的光點,每個人都很認真的活着。

蓋文從從口袋裏掏出兩枚銀幣遞給商人,猛吸一口煙,說:“給這兩個小子一人一個小日果,讓他們吃完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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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叼着果子又把踹爛的籬笆踩了一遍,站到遠處不算矮的小山丘上,背對蓋文,對準麥田,解開褲腰帶。

文德爾垂在腰間的白發被風吹的到處舞動,眼睛注視着遠處,兩少年田中撒尿。

埃爾維斯說道:“我尿的比你遠。”

陰君山坐在婦人旁,手捧果子慢慢嚼,遠處的稻田翻滾金浪,仿佛是在聖伊克爾田地沿邊坐着,她用手比劃着說:“要是,那裏有顆梅子和紫杉樹就好了。”

婦人看着他們的背影,好奇的問:“他們并排着在幹什麽?”

清澈的水柱冒着些許熱氣,帶着少年們的偷笑聲傳入蓋文的耳朵裏。

蓋文叼着煙卷氣急敗壞的吼道:“臭小子,敢往我田裏撒尿!”

埃爾維斯揣着褲子系腰帶,文德爾丢下他先跑了。蓋文拿着草鞋在後面追,兩小一大的追逐,文德爾跑在最前面,埃爾維斯随後,蓋文氣喘籲籲地跑在後面。

遠遠地看去,還有披散着頭發的小姑娘一邊跑一邊喊:“文德爾!文德爾!你等等我。”

少年們邊跑邊向婦人們道別,一前一後奔赴集市。他們跑的很快,鞋底都磨爛了,回頭看看,蓋文站在半路上,撐着膝蓋大喘氣。

他們穿過利姆廣場,後面的蓋文已經追不動了,屹立的聖彌西主神下跪着三十多名信徒,巫師拿着魔杖穿過人群,今天的集市也很熱鬧。

如果沒記錯,現在是屠巫盛行的時代。

埃爾維斯看着跪這的信徒們,默默的吐槽道:“聖彌西主神真的會憐惜他們嗎?”

文德爾邊走邊說道:“你信嗎?”

陰君山知道,艾爾維斯心境的變化,在于年少時的信神到面臨災難祈求間,神的抛棄,這時,他是信神的。

埃爾維斯翹起的頭發一晃一晃,他猶豫片刻說:“我不信。”

陰君山一頓,緊皺起眉頭,心裏喃喃自語道:“為什麽,不信?”

文德爾攔着他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惡魔低語,說:“我之前可是踹過聖彌西主神的。”

這句話不偏不倚讓陰君山聽到了,她東張西望,在一個角落發現了熟悉的身影,雙手雙腳铐起,眼淚一瞬間分泌過多順着臉頰滑落。

那個蜷縮起來的人,擡起頭看向不屬于他的陽光,再默默低下頭咳嗽幾聲。

埃爾維斯擺出像看白癡的目光,文德爾繼續說:“你不信嗎?埃爾維斯我的好弟弟!”

“不,我信一點就是上了你的當,我寧可信主神,文德爾,我看的很清楚。”

然後沖着聖像做一個信徒才會做的手勢。

“什麽,我親愛的弟弟居然不信我,等等,你不是說你不信主神嗎?”

埃爾維斯擺手說:“現在我信了。”

文德爾注意到小姑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個販賣人口的攤子上,順着看過去,一眼看到了有着純巫師血統的小男孩,他拍拍陰君山的肩膀問:“你喜歡他?”

陰君山搖頭,把目光收回,文德爾沒有多在意。

他們散漫地走在集上,文德爾走到商鋪,拿起熏肉和餅,商人們都知道這要算在巴奈特的賬上。

“謝了,”文德爾笑着說。

“文德爾你今早已經吃的很多了,給我一半。”

商人都看着兩個少年嬉笑打鬧,這給陰沉貧瘠的西伊森高地到來了不少樂趣,他們又看身後跟着的姑娘,讨好地拿餅逗她。

不遠處,白袍子的商人是沒見過的面孔,倒是引起了文德爾的關注,他蹲在攤位錢吆喝:“來看看啊,來看看啊,來看看啊!”

膚色黝黑,俊朗的臉上帶着笑容,文德爾興趣大發,打算逗逗他。

文德爾抓着餅子,走向白袍商人,漫不經心問:“你在賣什麽?”

“少爺們,我賣的是先行者鬥篷和帽子,先行者是多麽偉大啊。”

文德爾油乎乎的手拿起帽子翻看了一會兒。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德比紀年5666年,冬季?”埃爾維斯嘟囔着,“這頂帽子把你看懵了,連這個也不知道了?”

文德爾把帽子丢給商人,上面沾着油。

埃爾維斯帶着歉意收下鬥篷和帽子,遞給商人三十枚銀幣。

商人依依不舍的喊:“少爺我怎麽能要您的錢,請記下我的名字,少爺,我叫羅蘭。”

文德爾壓根不會聽他在說什麽,畢竟他不在意。

陰君山再回頭,男孩不見了。

入夜,霧隐群星。

文德爾仰卧在床,回想着白日遇到的巫師,熟悉感湧上心頭,他之所以不在意的離開,是因為帽子裏面刻着一句話,阿葡麗爾的安德莉亞收。

他喃喃道:“阿葡麗爾,石門背後的城。”

咚!

他閉着眼睛想都知道,會制造響聲爬窗戶的大傻子只有埃爾維斯。

“文德爾!你居然要離開,你讓我和爸爸怎麽解釋,怎麽解釋!”

文德爾好奇的問:“你怎麽知道我要離開。”

埃爾維斯理直氣壯的說:“我昨天聽到的。”

“本就不屬于這的人會學會歸巢離開,你知道的,我不屬于這裏。”

文德爾睜大紅色瞳孔死死地盯着埃爾維斯,實則他不過就是想吓吓埃爾維斯,不過他确實靠緊窗戶,瑟瑟發抖。

“你在這生活了千年,你可以屬于這裏。”

“埃爾維斯轉過身去,”文德爾命令道。

他照做了,埃爾維斯顫顫巍巍地抱住腦袋。

咚!

埃爾維斯被踹下去,文德爾為此嘲笑了一番。

第二天,兩名少年繼續踩斷了修好的籬笆。

夜裏,埃爾維斯拿着一件黑袍子坐在家門口,借着月光縫縫補補,文德爾拿着先行者帽細細打量着。

他問道:“你相信先行者傳說嗎?”

埃爾維斯戴着蹩腳的眼鏡說道:“什麽!你要去當先行者!我的聖彌啊!”

他上蹿下跳起來,針尖紮進手指尖,疼得甩了甩,文德爾挑眉,轉身回屋。

埃爾維斯在他身後發出質疑:“嘿,文德爾你不會真的要去當先行者吧?”

“或許。”

埃爾維斯跺腳說:“那真是太可怕了!”

他跟在文德爾後面唠叨着:“我覺得不要冒這麽大的險,文德爾,我不能看着你去死啊。”

文德爾沒有理會他,繼續走,然後走進屋裏,關上門,埃爾維斯磕到了鼻子。

“文德爾!你不應該怎麽冒險,這裏有我和爸爸,我們可以幸福生活。”

陰君山躺在床上,隔着木牆聽他們說話,此時,文德爾已經最好了前往石門的準備,她也要開始倒計時離開幻境。

第三天夜裏,文德爾還是向往常一樣翻開書,他閉眼感受着一切,鳥鳴,溪流,巴奈特的呼嚕聲,埃爾維斯咀嚼肉餅的聲音,以及女孩的自言自語。

還有……腳步聲,緩慢地走,踩到了石子,慢慢的,不像年輕人的步伐,更像老人緩慢前行。

“文德爾,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阿葡麗爾是你注定的命運,”老人的話飄蕩随風,越飄越遠。

桌上的燈熄滅了,文德爾倒地昏睡過去。

過了一會兒,埃爾維斯又在爬窗,他想再勸阻一下文德爾,他看到倒地昏睡的文德爾時,四處牆壁和角落都看了看,沒有其他人。

“……嘿,文德爾,”他蹲下戳戳文德爾臉頰。

幾日後的西伊森高地,是文德爾1770歲成年禮,他準備好了錢財和糧食,還帶了很多蘋果,帶走那匹寶馬阿蘭尼斯。這樣的文德爾像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可文德爾知道,一切開端才剛剛開始罷了。

日湖泉水源源不斷,巨大的月樹和附着這大月樹生長的小月樹又結出了新的果實。

阿琳族會在成人禮經歷月樹的洗禮,他們會心無雜念。捧起日湖水喝下,無處安放的靈魂會得到解脫,真正成長為一個男人或是一個女人。

埃爾維斯遞給文德爾他縫好的黑袍子,絲綢做的,摸上去清涼舒服。文德爾接過來還有點儀式感,他沒舍得穿收起來,還是穿上準備好的白袍子。

陰君山用集市上買的絲帶編了一條發帶,送給文德爾。

巴奈特拍着三人的肩膀大笑,她融入這個家,有了家的感覺。

“不虧是我阿琳族最美的姑娘和最帥的小夥子,精靈看了都心動啊,哈哈哈哈。”

巴奈特讓埃爾維斯和陰君山給文德爾說些帶祝福的話,他支支吾吾只說出半句話。

“往,往後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要一直在一起,要……”

小姑娘想了很久,說:“好好活着,文德爾。”

文德爾還是像往常一樣,他拍拍埃爾維斯的肩膀說聲謝謝,又蹲在陰君山面前,說好。

埃爾維斯感覺像是做了個漫長的夢,一望無盡看不到頭。

回過神來,文德爾已經走了。

陰君山跑出去,目送他離開,她想了想又緊緊跟上去,她看到文德爾被巴奈特送進日泉聖域,月樹本源,神聖領域,發光草散發着濃郁馨香,如星系般的空間,屁股發亮的蟲子。日泉與另一股不明枯竭泉眼相交,源源不斷的供給給它泉水。

她在巴奈特離開後走到神域大門前,用力推開大門走進去。

月樹枝上坐着一名光腳少年,他的發垂進泉水中,全身上下都是白的,他伸出手。

“好久不見,文德爾——”

文德爾打量着他,說:“好久不見,月樹——”

四處變化為星系,到處是閃爍的星星。

文德爾捂着眼睛說道:“能不能管一下你的星星,他閃到我的眼睛了。”

月樹:“……”

他抱着腿,輕聲随風傳入文德爾的耳中,就像誦讀者誦讀詩歌,微風彈奏小夜曲。

“帶着痛苦的活着,比活着更加難受不是嗎?”

“你看到下面枯竭的泉眼了嗎?日樹,她曾經很漂亮,月泉枯竭後,她躲起來,或許她老了不想讓我看到,或許又或許呢。”

“或許吧,嗯……比如你的妻子不愛你了,”文德爾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又或許她愛上了別人。”

月樹:“……”

他眯着眼說:“我真讨厭和巫師講話。”

“抱歉,戳到你的痛點了。”

月樹再次沉默,突然他神情緊張起來,似乎有什麽在靠近,但他看不到她,剛想說什麽,被文德爾打斷,說:“聖塞西莉亞應該在冰川吧。”

“哦,是吧應該吧,當然我也不知道——”月樹尾音拉的長長的。

文德爾:“你絕對你知道。”

月樹捧着日泉水說:“文德爾,喝下日泉水,你不屬于這裏,不過你成年了,我和我的妻子為你高興。”

“我要去找石門了,”文德爾說道,“黎明之後,我會離開這裏。”

月樹一眼看不透這個老年人,如果可以看清再好不過,啊,如果主神可以給予自己讀心術。

“那,在卡萊爾人領地旁,有當時戰争我親手搭建的木屋,是為我妻子建的——”

“你想表達什麽”

“我們在那會和,”月樹高興地拍拍手,說。

文德爾捧起一股泉水,輕輕喝下去,月樹抱膝坐在樹枝上,等待着下一個人的到來。

第二天清晨,文德爾出現在聖域門前,他在星系中走了一夜。

無數星星為他照耀着前行的路,或閃爍或閃耀。

神域中,陰君山與數萬年前的月樹相見,少年挑眉道:“你是誰,你沒有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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