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洛賓和盛騁
路彤是葛風小兩屆的學妹，當年在電影學院年年專業課級第一，大二的時候參與着名導演張長影的倫理電影《出軌》，飾演了被男主角圈禁猥亵長達十年的少女梁穗。由于電影是現象級電影，突破了總局層層刁難和審查最終上映。一上映票房就爆了，當年才20歲的路彤就拿到了國際電影節的最有潛質新人大獎。畢業以後一直參演大熒幕電影，走的國際路線。
要說路彤和萬煜的小暧昧，和姐夫常戰脫不了關系。
路彤的經紀約簽的是姐夫常戰的演藝公司，一直是公司力捧的新人。當年萬姿看過路彤的表演也欣賞這個姑娘，于是作為前輩的萬姿提攜晚輩，兩人還一起合作過一部電影。一來二去，路彤和萬姿常戰兩夫妻熟絡了，也就知道了他們的關系。然後就認識了萬姿的弟弟，萬煜。
萬煜那時候剛入行，每天聽經紀人的話讓笑就笑，讓和誰搞好關系就溫柔熱情。外加萬姿和常戰似乎也有意想介紹撮合兩個人。然後一來二去，路彤和萬煜一起吃過幾次飯，互相留了聯系方式，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上了。
萬煜一開始沒有多想，以為路彤是姐姐姐夫介紹他認識的大牛前輩，然後聊着聊着，就感覺畫風有點點奇怪。
那時候的愣頭青萬煜好不容易簽了賣身契，是真心想在圈子裏有一番作為的。真沒想過要談戀愛，是某一天回到家和老爸老媽吃飯，老媽特別語重心長的說：“你吧，沒工作閑得慌，有工作又累死。要不去姐夫公司裏做個穩定的工作，早點結婚？”然後老爸語重心長來了一句：“對呀，我看小路姑娘就不錯。”
然後後知後覺的萬煜就明白了老爸老媽還有姐姐姐夫的小心思。
然後也就開啓了他萬年如一日的，被女孩子倒追的經歷。
那會兒萬煜正好和方蕊一個劇組拍戲，方蕊見過萬煜一天接到路彤好幾個電話，後期路彤還來過劇組探班。于是方蕊就八卦到了現在。
去片場的路上萬煜心不在焉。路彤是前一天晚上到的，還沒有和劇組的同事演員打過照面。萬煜今天就會有和女二號的對手戲，他多少有些尴尬。
和路彤暧昧……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萬煜從來沒有承認過，也從來沒有拒絕過人家，現在不過是偶爾發一些過年過節的微信祝福，偶爾彼此朋友圈點個贊的交情。
等會兒打照面了……
萬煜摸摸自己的臉，開始懷疑一件事——為什麽自己挺招女孩子喜歡的，因為臉嗎？他覺得自己就這樣呀，和姐姐比起來沒有氣場，五官也沒有多精致，就是乍看起來好像還可以……
萬煜手機震了一下，是方蕊的微信：老馬說人家路彤是看到你的簽約合同才簽的女二號。老萬你厲害的。
“你怎麽了？”吳凡拍了拍萬煜。
他們在去片場的面包車裏，還有兩個化妝師。才上車沒多久，吳凡就看到萬煜白花花的脖子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萬煜回過神來：“沒事。”
“暈車？”吳凡皺眉。
萬煜轉頭朝他苦笑了一下。
吳凡再沒問下去。
那天萬煜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路彤早上和大家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就去化妝，沒什麽特別的。萬煜看了日程，下午就是一場女二和男二的室內對手戲。
拍電影因為一共幾百個鏡頭，再加上洛賓誰都看不上的性格，80%的鏡頭都是總導演親自盯的。上午拍完外景群戲的最後一個鏡頭，下午衆人就換了場地去攝影棚裏新搭建的一處別墅景。
電影裏的女二號是一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富二代。和萬煜演的男二從小青梅竹馬吵吵鬧鬧的一起長大，是男二的準未婚妻。在整條故事線裏，女二除了成為男二和女一純潔愛情的炮灰外，她還是十多年人謀殺案的另一位目擊證人。并且她手上有着當年兇手作案的影像照片，所以她自然而然也變成了罪犯要謀殺的對象。
在男二為了女一領了便當了以後，女二才發現自己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最後黑化的女二，把唯一的證據銷毀了。直接導致了罪犯的又一次無罪釋放，差點要了女主的命。
劇本裏的女二是一個前後變化非常大的角色。很有挑戰性，但是比起女主來，到底還是少了一些人物光環。路彤的确犧牲有些大。
下午的第一場戲第一個鏡頭開拍前，不知情的洛賓在monitor後還問了一句：“要不要給點時間你們熟悉一下？”
“不用。洛導直接講戲吧。”路彤大方地。
洛賓又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看到明顯的有點別扭的萬煜站在鏡頭裏，想了想，靠在了椅背上，二郎腿一翹：“你們先演一遍，我還沒想好你們的戲怎麽拍。”
然後現場氣氛有些詭異。
萬煜和路彤就開始了一個下午，極其艱難的尬演。
原本五點就能收工的拍攝行程一直拖拖拉拉到了晚上九點。
萬煜挺抱歉，因為主要是因為他的原因拖慢了大家的速度。
洛賓之前一直是摳男一的表演，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開始不緊不慢地摳起了萬煜。
——“你左邊臉的肌肉太放松了，不好看”
于是萬煜拍拍臉。
——“你要記住自己是富二代，才華橫溢的那種，我要……嗯，水的感覺。就是一般的礦泉水哦。”
于是萬煜想了會兒，努力讓自己笑得溫柔一些。
——“啧，你這句臺詞悲傷的感覺太大了，給我來個小悲傷。”
于是萬煜松了松眉頭。
——“哎呀，又太小了……我們試試用歡樂的情緒演一遍悲傷……”
萬煜：……
——“果然還是第一遍好呀。按照最開始的樣子再演一遍吧。”
萬煜愣在那裏，突然發現自己不會演戲了。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萬煜一直木木的，他有點累，并且開始嚴肅地懷疑起了人生。
路彤在另一輛車上給他發了微信：“我們第一次合作拍戲，我覺得洛導挺有意思。”
萬煜回了個捂臉哭的表情。
“我看了日程，明天要拍夜戲，明早可以睡個懶覺。”路彤回的很快。
萬煜看看車窗外的風景，特別的精神。
制片的車開到萬煜住的酒店，劇組配給他的助理的小劉交代了明天的行程也下班了。萬煜心不在焉的，一進門就看到站起來走向他的吳凡。
那人個子高，于是自己那件松松垮垮的寬大黑色長袖T恤，穿在吳凡身上挺拔又精神。萬煜第一次發現吳凡的存在感那麽強，大廳裏來來往往好些客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吳凡。
萬煜 這才想起之前約好今晚要去看市裏的煙火表演。
城市裏的焰火表演在一二線城市早就取締了，因為安保無法得到保障。小時候萬煜還看過好幾次，長大了就再也沒看過。
于是在這座三線城市碰巧遇到煙火表演，萬煜自然不想錯過。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煙火表演八點半就已經結束了。
“那個，真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太熟了的關系，萬煜看到吳凡心裏就是暖暖的，放松了好多。給了個笑臉，揉了揉肚子：“走，出去吃夜宵吧。”
“往北走，在車上我看到過幾家飯館。”吳凡比較有方向感，估摸走過去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一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電動車和幾輛零星的汽車開過。
拍攝的地點在郊區，酒店附近有些荒涼。C市在這個季節的晚風涼飕飕的，吳凡和萬煜在酒店附近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段路。
路燈有一盞沒一盞地，把馬路照得斑斑駁駁。
路邊開了一排叫不出名字的花朵，隐隐的花香灑滿了一路。
吳凡今天集合後跟着副導演去拍了幾個遠景，然後回酒店和方蕊葛風對了一遍明天夜戲的內容，所以收工的時間很早。他并不知道萬煜下午和晚上的拍攝發生了什麽。錯過了市中心煙火表演，吳凡覺得有些可惜，好在還有一段可以單獨相處的時光，很是難得。
萬煜的手機一直在震，吳凡看到萬煜拿起手機看了會兒，也不回信息，就塞回口袋裏，來來回回好幾次，萬煜的電話響了。
“嗯，我和吳凡去吃飯了。”
“對，吳凡。”
“不了，謝謝，下回。”
“真的不了，謝謝。啊……再見。”
萬煜挂了電話，嘆了口氣，抓抓腦袋，一臉逃過一劫的表情。
“你不喜歡……女孩？”吳凡試探的問。迎面開過來一輛卡車，他把萬煜往邊上拉了拉。
“嗯……覺得聊不到一塊兒，每次待在一起都挺尴尬。”萬煜沒仔細聽，以為吳凡說的是電話裏的路彤。
“嗯。”吳凡聽了，心裏是開心的。也沒再多問，一路上安安靜靜的。
萬煜選了一家日式烤肉店。
世界上沒什麽事情是美食無法撫慰的。
一盤五花肉進了肚子，之前別扭的心情好點了。
萬煜和吳凡坐在一個小隔間裏，烤肉店不大，但是裝修的很別致，生意很好，口味也很棒。外面似乎進來了一撥客人，老板出門迎客，把客人引到裏面的大隔間。
于是萬煜和方蕊打了個照面，很快葛風和路彤都看到他了。
“哎喲，你小的原來是和吳凡約會了，洛導的飯局都敢推。”方蕊看到兩個老熟人于是開始打趣。
聽到“約會”兩個字萬煜臉一紅，尴尬的笑了。
五分鐘後，衆人走在大包間裏坐下。
日式的榻榻米的坐起來比較随性。萬煜吳凡葛風還有方蕊坐在一邊，洛賓，路彤還有的電影總制片唐主任坐在對面，洛賓的身邊坐着一位萬煜不認識的男人。
“小萬，小吳，這位是盛騁，盛總，盛品集團的老總。”唐主任是所有人裏最年長的，一直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形象。他安排好各位就熱絡的介紹起來。
萬煜不認識盛騁，但是他認識盛品集團，因為電影劇本的封面上除了電影的名字外就是“盛品影視集團” 這幾個大字了。
于是和吳凡一起打了個招呼，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葛風和方蕊是晚上突然被叫出來的，一開始還覺得挺奇怪。來的路上他們聽見路彤邀請萬煜結果被拒，以為之後會是一場八卦好戲。
卻是剛入座，衆人坐的位置就有些——古怪。
主要是他們對面的四個人——順序依次是：唐主任，洛導，盛總和路彤。
剛入座的時候，作為并且平日裏多少有些交集的姑娘，方蕊有意讓出萬煜身邊的位置，但是路彤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最後坐在了盛騁的邊上。
這一邊是制片方老板，一邊是幹活的演員……
略詭異呀。
幾分鐘後，第一波肉烤好。路彤把肉熟稔地夾到了盛騁的碟子裏。
對面四個人都看到了。察覺到這一切的唐主任挑挑眉，會心一笑岔開了大家的注意力：“我幫大家烤，這家的味道挺不錯。”
萬煜之前已經被吳凡喂的差不多，他怎麽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位盛總。
方蕊覺得在美食面前八卦更加重要，光看對面的一舉一動了。
葛風晚上和經紀人晚上一直在讨論一個gg的合約，原本就沒怎麽吃東西，于是開始大快朵頤。
洛賓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回了幾條微信随便動了幾筷子。
盛騁坐得很挺拔，舉手投足之間是成熟男子的優雅。嘴角一直微微地揚起。
有這麽一瞬間，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坐在一起各有所思，場面有些安靜。
“今天是洛導的生日。” 突然。吳凡說了一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吳凡拿起手機揚了揚。萬煜離他最近，是微博app的開始頁面。
萬煜忙了一天，一直沒有開微博，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很快，一頁gg占了全屏。
“洛賓，生辰日快樂。”
gg上是手寫的字體，配圖是洛賓年初在電影節拿到最佳導演獎項時低頭看着獎杯的側影。
也就是一句話的時間，飯桌上除了兩個人還在悠閑地動着筷子，所有人都在看手機。
“不對呀，我來之前剛刷過微博，我記得是個汽車gg……哎，還真是。不過洛導，這張照片拍的真好。”葛風一手拿着生菜夾着的烤肉，一手在劃手機，表情倒是很豐富。
“這個gg位價格可不便宜哦……”唐主任職業病發作，已經開始在微信裏找同行問行情了。
“洛導，這絕對是真愛呀。生日快樂！”方蕊只是覺得這事特別的浪漫，由衷的感慨。
去看洛賓。
那人卻在苦笑。
“我臉上的痘都沒p掉，絕對是直男審美。”洛賓手機都沒去看，把烤好的牛舌夾到碗裏，蘸了醬，吃了一口。“牛舌烤得有點老了，快吃了吧。”
這個人永遠和平常人的反應不太一樣。
萬煜這幾天也熟悉了導演的脾氣，就是這樣不太好琢磨，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心裏在想要不晚上回去把導演之前給他的八十八塊八毛八的紅包發回去，就當生日禮物了。
然後他聽盛騁放下酒杯：“知道了，下回選一張p過的。”
萬煜這邊四個人都不動了。
吃了一半的葛風開始咳嗽了起來。
方蕊挑挑眉，表示這頓飯吃的太drama，真值。順便給邊上咳的不行的葛風拍拍後背遞上大麥茶。
萬煜看到路彤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睛看向了別處。
然後誰也沒有接話，一頓飯吃的越來越詭異。
……
萬煜是回到酒店洗好澡，才突然想起來的，他連衣服都不穿就沖了出來。
吳凡丢給他一塊大浴巾。
——“涼。”
——“我想起來了，還記得那天我們還有方蕊他們吃撸串嗎？就是那家店，我看到洛賓和盛騁吃飯來着。”
“或許是談電影的事。”吳凡發現萬煜好像特別關心洛賓。
“哦，也是哦。”果然，八卦寶寶就安靜下來。拿着浴巾胡亂擦了幾下：“總覺得好奇怪。”
萬煜把浴巾往身上随便一挂，去看手機。
果然有方蕊的微信：擦，原來路彤和盛總在一起了！
萬煜：好神奇。
萬煜：那導演是什麽情況？
方蕊：那導演是什麽情況？
兩個人的微信同時發出了這句話。
方蕊：我覺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萬煜：為啥？
方蕊：心心相惜。
萬煜：我比你大三個月……
方蕊：弟弟，要一起打麻将嗎？
畫風轉的就是那麽快。
吳凡看到崩了一天的萬煜突然松弛了下來，趴在床上搗鼓手機，臀型很是好看。
他大概能猜到飯桌上對面三個人的關系。
洛賓是同類，吳凡試鏡的時候就感覺得到。
“很晚了，你去哪？”吳凡剛把萬煜的腦袋擦完。那人套了衣服就要走。
“葛風和方蕊喊我們去看劇本，明天不是要拍一整晚？順便倒倒時差。”萬煜搖搖手機，揚揚眉毛：“葛風帶了麻将。三缺一，你也一起？”
“好。”
……
一個小時後，除了吳凡外，三個人的臉上都被畫上了黑黢黢的懲罰筆。
“吳凡，你什麽毛病，為什麽每次都贏。”
“吳凡你一定抽老千。”
“老吳，我要向王導推薦你，賭神呀。”
“萬煜你又點炮了。”吳凡淡淡地說了一句，把牌一推。
剩下三人又哀鴻遍野。
“不玩了！”葛風已經攤在麻将桌上，一臉生無可戀。
方蕊自認為是麻将高手，哪裏肯服輸:“不行，繼續，我就不相信我贏不了你！”
吳凡洗着牌，笑了：“我會算牌，所以你們贏不了。”
“啊？這麽多牌呢？”萬煜閃着大眼睛好奇。
“其實換成二進制，就很簡單。”吳凡溫柔地。
“啥？”三個人一起張嘴。
“記麻将有點複雜，給你們舉個例子吧。你們念書的時候背過選擇題答案吧？比如，00表示A，01表示B，10表示C，11表示D。一份答案，比如:CAADB ADDAC BCDAB DDCCA，換成2進制:1000 0011 0100 1111 0010 0110 1100 0111 1110 1000。每4位轉換成16進制，834F 26C7 E8，長度縮短一倍，如果你還覺得長，可以采用各種數據壓縮算法，完全可以達到更短。不過麻将沒有這麽簡單，但是原理是一樣的。比如上一局，我大致算了一下你們打出來的牌，方蕊要三萬，葛風在等一餅，萬煜手上都是條子，我在他對家，挺條子的勝率最大。”吳凡說了一遍，看大家似乎沒有聽懂，于是拿了手機打了幾個字母，又列了一串數字。
依舊沒有人懂。
“吳凡，我是你的迷妹。”方蕊突然喊了一下，抱了一下吳凡，已經眼冒小愛心了。
“……我們還是對一下明天的戲吧。”葛風看着方蕊，突然嚴肅了不少，拿了劇本過來默不作聲。
萬煜也是迷妹的表情看着吳凡，反正剛才吳凡說的他一句沒聽懂，但是就是覺得——好聰明，也好帥。
“那就對劇本吧。”吳凡被萬煜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我剛着急過來打麻将，回去拿一下劇本哦。”萬煜發現四個人就只有一份劇本，哪裏夠看，于是回去拿。
房間裏剩下吳凡葛風和方蕊。
葛風若有所思地看着劇本，目光沒有聚焦。
吳凡在收拾麻将。
方蕊還抱着吳凡的手機看着上面的字母和數字，潛心研究。
畫滿突然變黑了。
“吳凡，萬煜的電話。”
吳凡接起電話，那邊傳來氣息不穩的慌亂。
“吳凡……那個……你別驚動他們，你……你來一下11-1……。”
“怎麽了？”
“導演……洛賓，洛賓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