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裴老大見兩個弟弟都滾回自個兒家裏，這才黑着臉急忙去村醫那兒看小豪如何。
一進門，劉氏還未開口說一句話抱怨裴老三打她太狠，臉上就啪啪又挨了好幾個巴掌，她被打懵了，捂着臉連哭也不知道了，只呆呆的看着裴老二滿目怒火的低吼：“你叫大栓打死小豪？”
劉氏覺得冤枉啊，滿心的委屈啊，哭着就說：“小豪把我好不容易撈上來的魚扔了一條，大栓不樂意，我說那句話也是想讓大栓教訓一下小豪這個沒教養的，誰知道兒子他那麽實誠，還真拿石頭砸……我冤死了我……”
“放你爹的屁！你不就是覺得全氏那天打你一頓你吃虧了，打不着全氏，打她兒子也是一樣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蠢貨！賤貨！我的面子裏子都被你給丢盡了！”
劉氏哭的厲害，心裏的小九九被丈夫說出來，幹脆也破罐子破摔了：“你就知道厲害我打我！老三他連我都打，就是沒把你放在眼裏！虧你一天天打還三弟三弟叫的親熱，人家當你是個屁！啪啪打你媳婦兒臉呢！”
“你給我閉嘴！不是你闖出的禍事兒，老三也不會這樣！你少在這裏挑撥！”
裴老二一甩袖子進屋了，弟弟沒拿正眼瞧他他心裏明白，可是劉氏這個賤人是真的又蠢又多事！現在小豪也不知道被打的怎麽樣，他想去看看又想着老三打他那一頓，一點沒收着力氣，盡往他臉上招呼，頓時更氣了……
小豪回來家裏的時候都已經老晌午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煙了，全氏看着頭上包着紗布，已經睡着，可眼睛都哭腫的兒子依舊在夢中抽泣的兒子，心疼的眼淚不停往下掉，可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劉氏這筆帳，還得仔細跟她算！
她遞給裴老三一個眼神，夫妻倆去了院子裏頭說話，小聲的嘀咕着。
這邊裴老大也回了裴老二家，從西屋将大栓一個拉出來院子外頭的老樹下，沉着臉看着面前吓得瑟瑟發抖的孩子，問：“說，為啥拿石頭砸你弟弟，難道你不知道會打死人嗎？”
大栓已經六歲了知道打死人是怎麽回事，一聽大伯說這話，頓時哭出來了：“哇……大伯，是不是小豪被我打死了……”
裴老大忍着怒氣，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低聲吼：“你弟弟沒死！給我閉嘴不許哭！我是在問你為啥打你弟弟！”
大栓一聽小豪沒死哭聲這才慢慢停下來，擦擦眼淚說：“小豪扔了我一條魚，那條魚可大了，我就心疼想罵他來着，其實我也沒打算打他，我怕我打他了三嬸過來打我的。可是我那會兒我娘跟我說，叫我打死他。我就拿石頭打小豪了。”
說着還眼珠子顫顫的看着裴老大嗚嗚哭：“大伯，都是我娘叫我打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拿柳條抽我……你要抽抽我娘去……”
裴老大這一會兒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兒，只覺得一股濃濃的失望湧上心頭。
他放棄自己成家的機會，幫着爹娘扶持幾個弟妹成家立業，眼看着他們個個有子有女，有地有銀，就算不富貴至少餓不死，這麽好的日子卻是一天天的鬧個不停。
沒分家的時候個個不想供老四讀書，逼着分家，将一通外債都推老四一個人身上，那時候他心裏向老二，想着老四讀書費哥哥們不少銀子，這債就讓他還，反正他沒成家沒孩子要養活。
可是現在看看，分家了依舊鬧事不消停，一家人沒個一家人都樣子，打成一團盡讓別人看笑話去了。
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劉氏，自己不是個東西，不明個道理就算了，如今好好的孩子，都要教着他又打又殺的，就算孩子們是個好苗子，可是天長日久，能不被劉氏教壞成歪苗都難！
裴老大讓大栓回去，一個人雙手背在身後往裴老三家去，蘭花出來摘菜做飯，遠遠看着他背影躬着，好像背上有千斤重擔，壓的他直不起脊梁。
裴老大進屋看了看小豪睡的尚可，妞妞在她娘懷裏抱着也睡了，坐在了屋檐底下的椅子上，拿着煙袋鍋子磕了磕，又裝一鍋煙絲拿指頭壓實了，點着抽了兩口後這才看着裴老三說：“這回是小豪受委屈了，你心裏咋想的盡管說，大哥給你做主。”
其實裴老大沒來之前，全氏剛把孩子抱回來那陣子，她就氣呼呼的想要沖進裴老二家，提着棍子打劉氏一頓，可是裴老三說了幾句話，将她一身的火都澆滅了。
裴老三覺得，事情不簡單，仔細想想，上回全氏弄的小布人沒片刻功夫，劉氏頭就被砸破了，出血了，養了大半個月。
那時候裴老三腿都軟了就覺得這陰損的東西靈驗了，急忙燒了生怕反噬，可這還沒多久，又出事了，小豪傷了，也傷在頭上出血了，連受傷的位置都和劉氏差不離。
這一下，他心裏就犯寒碜啊！就覺得人生在世，果真不能幹損陰德的事兒，禍及子孫呀！
一番話說完，全氏冷靜了，思前想後相公說的還真是！那損陰德的東西反噬了，傷了自個兒兒子，要是那天東西沒燒，她又詛咒了劉氏什麽，那後面反噬回來的時候，兒子能好的了？
一陣後怕呀！果真老天爺是有眼的！
想要再去打劉氏一頓的想法也瞬間沒了，只顧着求神拜佛，下跪悔過去了。
可回過神後，夫妻倆又商量了，小豪這傷重啊，看病吃藥得花銀子啊，這傷到底是裴老二家媳婦兒兒子弄出來的，藥錢自然得他們出啊！
這不，裴老大一開口，夫妻倆眼珠子對上看了看，裴老三就說：“我心裏也沒咋想，兩家打了一架氣也消了，不過小豪傷的重，醫藥費可得花不少錢……”
裴老大明白了，點點頭吐一口煙說：“那行，我算算啊，這看診費和藥費今兒是出了八百文，小豪的傷重，估計得養半個月，每日裏藥錢至少一百文，孩子還得補補身子啥的，雜七雜八的，至少得三兩銀子。”
說到這裏他回頭看着倆人，“老三，老三媳婦兒，這三兩讓老二出，你們看夠不？”
全氏看了相公一眼點點頭，老天爺都看着呢，得積德，多訛幾兩銀子的事兒，不能幹！
裴老大見他們同意倒也奇怪老三媳婦兒今兒這麽好說話，不過也沒多想多呆，站起身子回去準備跟裴老二商量出銀子的事兒。
裴老二能有什麽好說的，只要全氏不過來家裏鬧，打得雞犬不寧，三兩銀子就三兩銀子吧。可是看着大哥坐在院門口不動，直勾勾的看着他，就知道大哥沒打算出錢，只能進屋拿自個兒私房了。
劉氏看着三兩銀子就這麽沒了，肉疼的要死，隔着窗子看着老大門神一樣的坐着，想來想去這銀子怕是賴不掉，也就不敢吭聲了。
晚上裴四郎回來後，蘭花就将這件事說了，氣呼呼的不行：“你這臨近院考，正要心思清明的時候，家裏亂成一鍋粥，真是叫人心煩。”
裴四郎也煩，天天讀書都夠費腦子的，家裏也不消停，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讓娘子難受，就笑笑裝不在意：“算了，大哥都擺平這件事兒了，你也別氣了，這件事我沒放心上。一會兒撿點雞蛋，咱們吃了飯給三哥家送去，給小豪補身子。”
蘭花嗯了一聲，看着相公表面與平日無常，心裏略微松口氣，吃過飯将雞蛋送去三哥家坐了一會兒回來，就見裴老大站在門口等着。
倆人迎了裴老大進門，蘭花倒茶後一并坐下，想聽老大來想說什麽。
老大沒抽煙袋，喝了口茶後看着裴四郎說：“我來沒別的事兒，就是你臨近院考，怕家裏這醜事影響你讀書，來叫你放寬心，啥事有我管着呢，你盡管一門心思好好讀書就行。”
蘭花莫名松了口氣，是她小看大哥了，還以為是來抱怨家宅不寧的……
裴四郎聽了大哥關心的言語心中寬慰不少，想了想說：“大哥放心，家裏這點事影響不了我，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我還沒真放在心上。”
比之分家時，哥哥們一個個的往他心裏捅刀子，這真是毛毛雨了。
裴老大聽他這麽說放心了些，輕輕嘆口氣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開口，反而是問他：“此回院考你心裏有幾成把握？”
裴四郎聞言笑：“大哥這可說不好。”
裴老大聞言無奈嘆口氣：“你年歲也不小了，若這回能考上是好事兒，是咱們爹娘保佑，若不能中，也別鑽牛角尖兒，回來踏踏實實找個營生，早日傳宗接代，給咱裴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裴四郎聞言……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能無奈笑着點頭。
蘭花卻不開心了，直接就沖回去了：“大哥，這還沒去考呢，哪兒有自家人先洩氣的道理？我信相公，他一定能中！”
裴老大聞言一愣，下一瞬板着臉：“老四媳婦兒，話說太滿了不好！”
裴四郎看看左邊，看看右邊：這是想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