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溫鏡與悄無聲息地路過同桌、後桌,像個幽靈似的從後門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同學。
她下午請了假,要回家一趟。
今天是原身哥哥的頭七,也是嫂子過門的日子,她必須到場,這是原身爸媽下的通碟。
頭七和過門這兩個詞語放在一起,原諒溫鏡與,以她的語文水平,只能想到一個詞,不搭噶。
哦,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瘆人,把中式恐怖和中式笑話糅合在一起,原身那對爸媽也是鬼才。
溫鏡與去年穿來的,當一清醒對着高三的黑板時,她是無與倫比的崩潰,任憑老師講得多麽慷慨激揚,她只有心如死心。
她穿來的時候剛上大二,就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愚蠢大學生,父母健在,有個姐姐,家庭和睦,人緣很好,除了她長得還可以和喜歡女孩子以外,她身上沒有任何狗血的事情發生,但偏偏不知道哪路大神把她送過來重新經歷一遍高考!
好在溫鏡與接收到了原身的記憶,除了心如死灰以外,她又變得無語凝噎。
好消息,高考難度下降。
壞消息,有些課程她聽都沒聽說過!
這是個ABO的世界,共有六種性別,而溫鏡與只有第二性別,因為她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分化!
溫鏡與倒是了解ABO世界觀,因為她有個室友專門用ABO世界觀搞hs!
而原身的父母在ABO的世界裏依舊很封建迷信,且偏心原身的白蓮花哥哥這件事已經對溫鏡與造不成任何傷害了。
過度空蕩蕩的腦子接收了太多處理不了的信息。
——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多大點事啊。
原身本就和家庭隔閡很深,在溫鏡與穿過來以後,就更加不熟了,溫鏡與每天活得像個幽靈一樣,沒有任何興趣和那對父母交流,反正大家都不想搭理對方。
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年裏,溫鏡與除了別人發問的時候,基本不開口,劉海蓋住眼睛,整個人從裏到外散發着頹唐和陰郁的氣息,完美契合了原主的性格特點。
除此之外,溫鏡與還留級了。
因為一般人在十四到十六歲就分化成功,确定自己的第一性別,像溫鏡與這樣已經成年還沒有分化跡象的少之又少,所以只能上高四,還得經常去醫院檢查。
溫家父母根本不關心這個小女兒成績怎麽樣、能不能分化,留級就留級呗,他們一門心思都在那個病入膏肓需要沖喜的大兒子溫朝春身上。
但是這個喜可能沖過頭了,剛定下婚事沒幾天,溫朝春病情加重,根本沒下手術臺。
喜事變喪事,溫鏡與一臉懵圈地跟着走完了所有葬禮的流程,她上次回來的時候溫朝春還能坑走溫母給她買的平板呢,這怎麽回來一趟人就沒了?
人沒了但婚事得繼續,溫家父母鐵了心地給溫朝春找個妻子,讓他不再孤單。
這不就是冥婚嗎?!
ABO世界的現代社會,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父母?她嫂子的爸媽也不是什麽好鳥,當時明知道溫朝春有不治之症,還把女兒送過來,就算是溫朝春過世,依舊沒有改變想法。
在葬禮過後,溫鏡與還和溫家父母提過這件事,只是語氣太平淡了,因為她不想一個女孩來溫家受苦,結果卻被溫父大罵她不為哥哥着想,自私自利。
???
溫鏡與大為震撼,當天就回了學校,在學校雖然她一個人孤立了所有人,但是好歹陽氣充足,她沒那麽害怕。
可是沒兩天,溫鏡與又被叫回來了,因為今天是溫朝春的頭七和嫂子許有容過門的日子。
溫家父母很好地運用着老家的傳統習俗,嫂子許有容的過門不是出嫁,而是女方先到溫家,而後舉辦婚禮。
但顯而易見,許有容和溫朝春的婚禮根本舉辦不了。
說實在的,溫鏡與真的好想舉報溫家大搞封建迷信,什麽年代了,還配冥婚,真的不嫌喪良心嗎?
溫家發了瘟,許家為了利益喪良心,已經吃進肚子裏的肉不可能再吐出去,強行把許有容送到溫家,而包裹在其中的許有容,和無辜群衆溫鏡與都無能為力。
這是溫鏡與第一次那麽切實的體會到弱勢群體的困境,感同身受和無可奈何,憤怒也無處宣洩。
她能為自己為許有容做些什麽呢?
很快就到了地方,出租車只能到別墅區外,剩下的得溫鏡與自己走。
每次這時候溫鏡與都想破口大罵,為什麽要把家安在郊區,明明溫家父母也不在這邊的別墅住,溫家有自己的老宅,只有溫朝春以前偶然在這養病,結果被折騰到的只有她。
也不怪原主性格孤僻冷漠,給大兒子買的別墅,讓小女兒一起過來住,就為了照顧和伺候大兒子,讓原主當牛做馬逗大兒子開心。
溫鏡與穿來以後就擺爛了,她又不是大冤種,有自己的爹媽和姐姐,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認找對渣爹渣媽,這又不是多多益善的事,還得活成個猴耍給溫朝春看?
讨人喜歡很難,但讓人讨厭卻很簡單。
剛穿來,溫朝春想指使她去市中心買他想吃的糕點,溫鏡與什麽都不說,就直勾勾地看着他,戴着衛衣帽子,頭發蓋住半張臉,雖然看不清眼神是怎麽樣的,但渾身上下都陰冷幽暗,從一個長在陰雨天裏的蘑菇長成了一只随時準備同歸于盡的毒蛇。
就算溫朝春喊來溫家父母說她不聽哥哥話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陰恻恻地看溫家父母的。
成功地讓溫家父母對她更加不喜,但至少收獲了自由。
要不是有關溫朝春的事,溫家父母根本不會想起自己還有個小女兒。
所以溫鏡與每次覺得命苦都要可憐兩份,一個為原主,一個為自己。
回到別墅,不出意外,只有她自己,好歹溫家父母有點數,把葬禮和頭七祭奠都放在了老宅,要不然她根本不敢回郊區別墅。
晚點,溫父溫母回會送許有容一起來這,可能是嫌許有容晦氣,所以根本沒打算和她住在一起,就把許有容發配到了溫鏡與這。
實在沒事幹,溫鏡與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
別墅太空曠,平時只有幾個家政上門,只有溫鏡與自己的時候格外的冷清,也讓她愈發地想念自己的父母親友,愈發清醒地認知到溫家人不是她的親人,她的家人們在另一個世界,可能他們此生都不複相見。
溫鏡與心髒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成一團,難受得想哭,可她又哭不出來,以前她哭有人心疼,現在就算她眼淚淹了別墅,也沒人來關心她。
倒不如把把苦楚壓在心裏,冷暖自知,也不會被原主這些破爛親人傷害到。
上課太累人,特別是溫鏡與課間十分鐘都得補課,還好她不是文科生,要不然全新的歷史夠她喝一壺的了,就算是這樣,溫鏡與還是不由自主地眼皮合攏,睡着了。
生存在一個全新的世界,溫鏡與就算睡覺也不敢睡太熟,院子裏傳來汽車動靜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是睡的頭疼,一點都沒緩解疲勞,反而把身體裏的疲憊勾出來,她就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汽車開進院子,熄火,有人開車門下來,開後備箱拿行李箱,推着行李箱過來,敲門……
溫鏡與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姐怎麽回事啊,這時候她姐應該在客廳看肥皂劇,離得那麽近怎麽不開門,吵死了。
然後她就睜開眼了,對上一雙清淩淩的眼神。
溫鏡與看着眼神的主人推着行李箱進來,她眨了眨眼睛,思緒一片混亂。
一會在想老姐真不靠譜,怎麽讓客人自己開門了,下一秒又在想,她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眉骨立體英氣,五官深邃精致,鼻梁高挺,下颚線優越,眉目生得清冷,唇形飽滿,但氣質知性溫柔,中和了幾分她眉宇之間的冷感,看着既沒有拒人于千裏之外,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她好相處。
溫鏡與一點點清醒,訝異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這個森冷別墅的漂亮姐姐。
她智商沒問題,立即就想到了這是她那個倒黴新嫂子,冤種中的大冤種。
但是。
光看着這樣一位清越溫柔的美人,還真和冤種這兩個字聯系上,更和溫朝春那個綠茶男放不到一起去。
然後溫鏡與就看着不速之客錯開她的視線,目不直視地拉着行李箱路過她上了樓。
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拂過,短暫得仿佛是溫鏡與的錯覺,很久就消失不見。
溫鏡與一骨碌爬起來,扒着沙發看許有容背影,對方擡着箱子,身形窈窕婉約地去了二樓。
就在許有容走過拐角轉過身的時候,溫鏡與猛地低下頭,等沒了響聲以後她才擡起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怕她幹嘛?看見就看見了呗,人家又不會吃了她?
沒出息。溫鏡與平複一下自己過快的心跳,暗罵自己一聲。
在許有容看來她就是這場被迫沖喜的妹妹,助纣為虐的狗腿子,溫家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她覺得人家好看沒用啊,許有容又不是因為她才長得那麽好看的,不恨她都是好事了。
溫鏡與撇撇嘴,好歹多了個活人,這棟別墅沒那麽陰森了不是?
還想問問渣爹渣媽人呢。
她起身回到二樓許有容房間最右邊的房間,洗漱睡覺,明天還得上課,她不想再留級了。
躺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很快進入深眠,睡夢中的溫鏡與并不安穩,眉頭緊緊鎖起,難耐地哼唧,熱得她反複翻身,脖頸好難受。
忽的,她舒服多了,卻發現自己的夢從水深火熱的異界高三生涯變成了一本緩緩打開第一頁的書,露出扉頁上的書名。
——《女O的自我修養》?
這是什麽鬼畜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