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晉江獨家發表
晉江獨家發表
整個廚房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片刻後,聞繁先回了神,失笑:“紹總,單身久了精神也不正常了?說什麽胡話?”
紹熠随好像也突然意識到這話說的草率,看着聞繁帶笑的雙眸,他也笑了聲。
伸手捏住聞繁的臉掐了掐:“笑我?果然沒良心,我因為這事頭疼死了,你還笑?”
聞繁朝後仰了仰:“都一樣,又不是只有你爸媽催,不過你也別把結婚想得太可怕,叔叔阿姨不也是為了你好,又不是逼你上刑場。”
“怎麽?你想結婚了?聞繁,很有思想覺悟啊。”
聞繁伸手推他肩膀:“行了,別陰陽怪氣的,出去說吧。”
紹熠随起了話頭,哪肯輕易放他走,把他抵到廚臺上,胳膊往聞繁身側一撐,攔住了所有去路。
“跑什麽?好好說清楚。”
聞繁擡眼,無奈道:“說什麽呀?”
“說說結婚有什麽好的。”
紹熠随慣會不講理,聞繁不和他争,也逗他:“當然好了,沒聽過一句俗話嗎?老婆孩子熱坑頭,有老婆有孩子就好。”
紹熠随眯起眼,莫名不爽快,壓得更低。
“什麽老婆什麽孩子?你背着我看上誰了?想跟誰生?”
紹熠随的身體帶着這個年紀蓬勃的熱度,聞繁和他挨得極緊,火熱的皮膚相貼,好像要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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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聞繁又退了退:“你怎麽回事啊?難道你不結婚還不準我結婚了?”
“不準。”紹熠随伸手扣住他的後頸,俯下身和他對視:“小時候不是天天跟在我後面叫哥哥,哥哥都沒結婚,你結什麽結?而且就算要結,人也得帶到我面前讓我把關。”
男人眉頭蹙了起來,似真的在意。
聞繁伸手在他眉心點了點:“知道了,牛脾氣又上來了。”
“嫌棄我?”
聞繁:“我哪敢啊紹總。”
紹熠随敲他:“明明就是,天天關心秦秘書的老婆生沒生,要不就是訓我折騰秦秘書,你關心他都比關心我多。”
聞繁被他幼稚的發笑:“那我現在關心你不遲吧?”
“遲。”
聞繁挑了下眉毛,紹熠随:“所以得雙倍償還。”
聞繁:“……”
“就你難纏。”
“不準說。”紹熠随語氣兇巴巴的:“你想想怎麽關心我,我不滿意你別想回家了。”
威脅得怪像模像樣的。
聞繁想了想:“之前不是說想去北城嗎?陪你過去玩幾天?”
“不夠。”
聞繁:“那再給你做頓飯,炖牛腩。”
紹熠随垂下眸:“還有呢?”
聞繁:“還不夠?”
紹熠随眼皮掀起,反問:“這就夠了?打發我是不是?”
聞繁聽他污蔑,也學着他的樣子擡手敲他,敲在額頭。
“那我給你介紹女朋友?說不定你喜歡呢,這樣結婚也不愁了。”
紹熠随眉毛瞬間又擰起。
直起身扔了句:“不要。”
聞繁倒是無辜,身前空間寬敞了點,他探身沾了口剩下的奶油,打算喂進嘴裏。
誰知紹熠随瞥見,直接伸手捏住他的手腕。
說道:“也行。”
聞繁還沒搞懂這是什麽意思,紹熠随就低頭将他的指尖抿進嘴裏。
奶油沒了。
手指的觸感酥麻濕潤,他吓了一跳,連忙抽手。
“不嫌髒。”
紹熠随卻是一副舒坦滿足的樣子,随手抽了張廚用濕巾給他擦手。
“不嫌,勉強滿意,要不我提一個吧。”
聞繁的手被他牽着:“什麽?”
“繁繁。”紹熠随語氣正式了些:“你和我結婚吧,協議結婚。”
看聞繁還怔愣,紹熠随道:“我爸媽逼得緊,你爸媽也催的急,半年時間,合約到期或者我們各自有喜歡的人了就立馬分開。”
“就當……幫我一把。”
紹熠随表情不像是在玩笑,聞繁頓了片刻,然後很不客氣的在他肩上掴了一巴掌。
“你倒是想得出來,真不怕紹叔叔知道打斷你的腿。”
“打什麽打?我把你帶回家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聞繁不吭聲,安靜的樣子很乖,紹熠随手又癢了,捏着他的臉,眼睛眯起不滿道:“你不願意?剛還說關心我?”
聞繁看出來了,對紹熠随來說,這場婚姻就是一個朋友間的游戲,像紹熠随這種鐵直男,根本不會在和他結婚這件事上多想,鬧着玩一樣,計較反而顯得奇怪。
而且以紹熠随的性格,既然提出來了,那就說明是真的認真想過。
其實可以理解,紹熠随畢竟身份不同,找一個信得過的人結婚作擋好過找一個陌生人。
紹熠随語氣更認真了:“就像你說的那樣,協議結婚,并不是真的結為伴侶,我想過很多人,但還是覺得只有你才能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我們是最合适彼此的人。”
“繁繁,你覺得呢?”
聞繁也在想。
該怎麽說這件事,在感情上聞繁沒對紹熠随抱過任何希望,紹熠随恐同不是風言風語,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們只會是最好的朋友,後來的這些年,聞繁也的的确确是把他當朋友。
是朋友的話,好像也沒關系。
因為他們的情誼确實好到可以幫助對方做這樣的事情,這是他們二十年來篤定的默契。
何況他們目前的境況确實差不多,上次聞繁回家就被聞媽媽拉着逼問,問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問他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甚至想給他安排個人相親。
聞繁當然沒同意,他喜歡同性這件事沒對聞爸爸聞媽媽說過,倒也不是因為他們,聞爸爸聞媽媽都是很開明的人,聞繁只是不想讓紹熠随知道這件事。
所以那次他跟聞爸爸聞媽媽留了個假話,說會盡快結婚的。
結果一說就沒了影,前兩天聞媽媽還在催。
他抿着唇,眨了下眼。
紹熠随看着他,在等待一個回應。
聞繁整了整心情,笑着逗他:“好啊,紹總家財萬貫的,離婚的時候財産可得分我一半,你車庫裏那幾十臺車,都給我。”
紹熠随也失笑,挑眉道:“想要不早說,別說結婚,不結婚給你幾十臺車我也願意,我名下還有幾十套房産,你要都給你,明天就帶你過戶。”
聞繁:“……”
“暴發戶樣,留着給自己養老吧。”
“嫌我老?”
聞繁推着他往外走:“別給自己加戲了,過你的生日,奶油都要化了。”
紹熠随哪有心思過生日,一桌子的菜都沒怎麽動,吃了幾口蛋糕就拉着聞繁去書房看協議。
聞繁掃了一眼,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條款很頭疼。
“我不擅長搞這種東西,不用給我看。”
紹熠随靠着椅子,雙腿交疊,敲了敲電腦屏幕。
“你倒是放心我,不怕我給你下套?”
男人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仿佛一柄倒折的玉質骨扇,聞繁本來是看他的手,結果注意到了某條款項,視線一頓。
他俯下身認真看了一遍。
還真把幾十臺車和房産都寫上去了,不止,還有紹熠随名下其他個人財産。
聞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要那麽多房子車子幹什麽,住又住不過來,再說了我自己也有,要你的做什麽?”
紹熠随:“別人再多都不嫌,到你這怎麽就變了,傻蛋。”他伸手敲了幾下把協議打印出來:“給你就拿着,別等哥哥什麽時候後悔了,想要也沒了。”
聞繁還想說什麽,紹熠随已經起身,又把他夾到胳膊下面。
紹熠随個子比他高很多,體格也健壯,老喜歡這麽捉弄他玩,大手揉着他烏黑柔軟的頭發,笑道:“聽話。”
青年被他欺負的頭發亂作一團,整個人都紅撲撲的,像只兔子。
紹熠随修長的手指捏着他的耳垂,心情很好:“就沒見過比我們繁繁還可愛的人了。”
聞繁惱他,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就沒見過比你還幼稚的人了。”
紹熠随特別受用,伸着另一只胳膊讓他咬:“再用點勁。”
聞繁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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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熠随年紀輕輕掌了紹氏的大權,別說紹家本家,整個雲城的圈子都要看他的臉色。
紹氏是雲城的地産龍頭,半前紹熠随拿到了一個填海公文,亟待開發的白棠灣成了所有人眼紅的香饽饽,紹熠随自然也成了整個雲城争搶的聯姻人選。
所以除了紹老先生和紹老夫人,還有無數人盯着他的感情狀況,見縫插針的要往他身邊送人,安的什麽心尚且不知道,紹熠随又怎麽會把自己的婚姻抛出去當籌碼。
但如果一定要結婚的話,那他也只信任聞繁。
紹熠随結婚的消息一出來,整個上流圈子都嘩然了。
傳言恐同的那位紹總,居然和身邊那個美人朋友領了證,實在離經叛道。
有人當然不信,直言紹熠随作戲,還有人倒覺得在意料之中,畢竟朋友長得那麽漂亮,換個人早八百年就動心了,紹總這還算定力好的。
外界各種聲音傳的沸沸揚揚,終于等到那天,紹家大宅辦了酒宴,邀請了上流圈子的許多人,竟是完全不打算遮掩的樣子。
紹家大宅坐落在雲城臨海的郊區,占地極廣,是在紹老先生父親繼承家業之前就建成的祖宅。
夜幕降臨後,大宅內燈火通明,種滿了茂密香樟的寬敞大道有無數豪車駛來,紹家的停車場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上,豪車魚貫而入,有門童裝扮的人在管理這一片草地。
他們戴着一塵不染的白色手套,鞠躬致意。
紹家不愛經常辦宴做東,好容易辦一次,派頭大過了天。
紹老先生和紹老夫人收到消息便從國外趕了回來,進了宴客廳的人紛紛先去他們身邊道賀。
有人眼尖的找了一圈,卻沒找到那位紹總和紹總的朋友,不對,現在該叫紹夫人了。
只看到老夫人和老先生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對夫妻,有業內的人認識穿着淡紅色禮服的女人是雲城一位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她面貌昳麗,保養得極好,看模樣不過三十歲出頭,很難讓人相信她的兒子已經二十六歲了。
至于另一個男人也有人有印象,是雲城大學的一位書法系教授,身長玉立很有氣質。
聞家夫婦都是搞藝術出生,站在那裏就是一道風景線,和紹家酒宴上的那些商人竟很是格格不入。
父母如此,也難怪兒子因為一張臉就被大半個雲城的人熟知,沒見過本人的賓客們都好奇得不得了,這位朋友究竟是有多好看,能把那位恐同的紹總都拉下神壇,不顧外界言論和一個男人結了婚。
他們都在猜測這位紹夫人的長相,難道像他母親多一點,其實并不像個男人?
此時,紹家二樓的平層衣帽間裏。
衆人翹首以盼的聞繁正在換襯衫,剛才那件不小心被侍應生潑上了酒,胸口濕了一大片,只能換掉。
那件衣服是紹熠随提前半個月找設計師設計的,實在很可惜。
聞繁用幹淨的毛巾輕輕擦了擦,擡眼看到紹熠随正在衣櫥裏給他挑襯衫,眉毛擰着,氣壓很低。
紹熠随因為那件被酒液破壞的襯衫很不爽快,側臉緊繃,是平時秦秘書最怕看到的樣子。
聞繁走過去在他手邊随便拿了一件。
“這件吧,也很漂亮。”
紹熠随:“你穿那件最好看。”
聞繁笑了笑:“是,那件最好看,我也最喜歡那件,畢竟紹總下了大功夫的,但是衣服是衣服,哪有人重要,你要是因為它不開心,我就不喜歡它了。”
聞繁最了解紹熠随吃軟不吃硬的毛病,說他難伺候吧,三兩句話就能哄好。
他那麽說完後,紹熠随的眉目果然舒緩了。
伸手給他撥了撥頭發:“今天晚宴結束我把設計師請來再設計幾套。”
聞繁順着他:“聽你的。”
紹熠随最愛聞繁這副乖巧的模樣,但忍不住又覺得是青年受了委屈,從小就這樣,性子綿軟,受了委屈也不愛說。
他掐掐聞繁的臉:“不高興就說,總替別人考慮幹什麽。”
“沒有不高興。”聞繁邊換襯衫邊重複了一遍:“很高興,你別守着我了,我又不是孩子。”
紹熠随聽了他的話,又去給他挑胸針。
偶然間擡眼,看到青年白到晃眼的後背,突出的蝴蝶骨仿佛真是一對蝴蝶,淩厲漂亮。
忍不住又說道:“以後一定把你養得胖胖的。”
聞繁撲哧一聲笑出來。
“昏頭,閉嘴吧你。”
他換好衣服以後紹熠随又給他添了幾件飾品,要不是戴多了不好看,紹熠随能把那一櫃子的東西都給他。
聞繁和紹熠随下樓時,宴客廳的賓客早就熙熙攘攘了,好不熱鬧。
而當大家的視線注意到樓梯口的青年時,卻都不約而同的噤了聲。
和他們想象中“不似男人”的長相完全不同,青年像一把柔韌利落的綠竹,渾身上下都是落拓和矜貴,明明五官是近似于稠麗的漂亮,可卻糅雜了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清隽優雅,眉眼帶笑,望出來的一個眼神就已經壓過了全場每一個盛裝出席的人。
潔白的西裝包裹着他極好的身段,他莞爾笑着,和一身高定黑色西服的男人走在一起,竟是沒人比得過的般配。
紹熠随不滿他們打量,蹙眉回望過去,不少人便趕緊讪讪收了視線。
難怪呢,難怪紹總當個寶貝一樣寵着。
回過神的賓客又開始繼續客套敬酒。
紹老夫人看他們走來,忙伸手拉住聞繁。
“繁繁,讓我好好看看。”
聞繁笑着叫她:“宋姨。”
紹老夫人本姓宋,名叫宋暖,別人叫着老夫人,其實也不過五十出頭,長得就是溫柔恬靜的模樣,伸手摸着聞繁的頭發,愛不釋手。
“宋姨這才在國外走了兩年,熠随這個壞東西就欺負到你頭上,宋姨都不知道怎麽和你媽媽交待了。”
紹熠随的手很紳士的摟着聞繁的腰身
擡眼駁了句:“我哪會欺負繁繁,疼都來不及。”
老先生很紮眼的瞪他。
“數你有理,招呼都不打一聲,該讓你聞叔打斷你的腿。”
紹熠随和紹老先生從來一句不對付,從小幹仗幹到大。
也不客氣的慢悠悠道:“當聞叔是您,龍頭拐杖不拄着撐那把老骨頭,天天打人。”
聞爸爸聞媽媽在旁邊都是失笑。
聞繁也輕輕拍他:“你少說一句。”
紹熠随特別聽話,當即低頭道:“嗯,聽你。”
幾位長輩都在,聞繁沒一會就被聞媽媽從紹熠随懷裏拉走了,聞媽媽摸着兒子的臉,忍不住道:
“壞孩子,讓媽媽擔心,還以為你和熠随怎麽了。”
聞繁輕笑着搖頭:“沒怎麽,我們很好。”
聞媽媽長得是很強勢的漂亮,個子也不低,眸光流轉間都是精幹。
看紹老先生和夫人都在另一邊,她壓低聲音問道:“熠随沒欺負你吧?”
聞繁:“當然沒有……”
“你知道媽媽問什麽。”
聞繁愣住,瞬間反應過來。
聞媽媽比他想得遠多了,也開放多了。
聞繁:“還沒有。”
聞媽媽一蹙眉,又道:“怎麽還沒有?”
聞繁一時之間不知道聞媽媽是什麽意思,愣愣的看着她,聞媽媽:“媽媽是很開明的人,不會管你結婚是和男人還是和女人,但是你結婚媽媽就必須要你幸福的,你們都領證小半個月了,怎麽還沒有?誰的問題?”
聞繁被問的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幸好聞爸爸幫他解了圍,摟住自己的妻子低笑道:“你呀,給孩子們留點空間吧,什麽都管。”
聞媽媽打他:“你知道什麽,我不跟你說,我跟熠随去說。”
聞媽媽行動力別提多強了,聞繁拉都拉不住,看到聞媽媽走到紹熠随身旁,三兩句就攀談了起來。
紹熠随其實是個很貴氣的人,是一打眼看上去就知道家境優渥的矜貴,他從侍應生的托盤裏接過一杯香槟遞給聞媽媽,動作散漫卻紳士。
因為個子極高,和聞媽媽說話時總是低着頭,但頸項挺拔筋骨淩厲,絲毫不顯下風,他一只手插在褲兜裏,張嘴說着什麽。
聞繁見過紹熠随很多種樣子。
八歲那年聞繁跟着聞媽媽第一次來紹家老宅,紹熠随穿着一身酷酷的小運動服,正摁着一個小胖子狂揍。
十八歲那年紹熠随高中畢業,畢業典禮上他穿着學校統一發放的白襯衫致辭,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然後是二十四歲那年,紹熠随換上了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第一次坐到了紹氏三十八層會議室的主位。
印象裏有那麽多種樣子,可細細想來,聞繁最喜歡的好像還是現在這樣。
哪怕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紹熠随是在高中時期。
聞繁看着他們走神,突然,紹熠随擡起眼朝他看過來,兩人的視線隔着數不清的人在空中交彙。
好像是心虛一樣,突然就沒了對視的勇氣。
他大概猜到聞媽媽和紹熠随說了什麽樣的話題。
聞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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