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江獨家發表

晉江獨家發表

席央女士養的一莊園或溫順或兇悍的動物們不是白養的,聞繁還在睡夢裏就被各種叫聲吵醒了。

莊園裏的狗似乎在吵架。

公雞在比賽似的打着鳴。

還有什麽,聞繁迷迷糊糊的聽不出來。

這時,房門被輕輕敲了敲,聞繁身旁的男人披着衣服起身,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說道:“你再睡會。”

然後便出去了。

聞繁太困了,也沒聽清紹熠随到底說了什麽,等到他終于醒來的時候,打着哈欠走到窗邊,就看到後院起伏的幹枯草坪上,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防風沖鋒衣,手裏拿着一個飛盤,不緊不慢的逗着一條杜賓。

杜賓身姿矯健,在男人扔出飛盤的第一時間便迅速躍起,然後叼着飛盤跑回來。

男人伸手接過,杜賓很殷勤的在他手上舔了幾口,晃着尾巴跑來跑去,是很興奮的狀态。

聞繁難得見紹熠随和動物相處得這麽和諧,他輕輕推開窗戶,清晨的冷氣瞬間灌了進來,很提神醒腦。

他趴在窗沿上朝着樓下笑道:“小狗叫什麽名字呀?”

紹熠随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青年還穿着毛絨絨的睡衣,頭發亂翹着,說話時紅潤飽滿的唇邊噴灑着霧氣。

他蹲下來,手指輕輕撥了下杜賓脖子前的銘牌。

“卡宴。”

和車同名。

聞繁笑了聲:“好帥的名字。”

杜賓像是聽懂了聞繁的誇獎似的,仰起頭沖着樓上叫了幾聲,叫聲并不兇,還帶着點撒嬌的意思,聞繁笑着沖卡宴揮揮手,它便更高興了,滿地撒着歡。

起床後聞繁也去了院子裏,小寶和圓圓緊跟在後面,卡宴大概是和圓圓關系很好的,見了它立馬也朝着這邊跑來。

聞繁一時之間被他它們包圍了,還是紹熠随過來把他拉進了懷裏。

“怎麽穿這麽少就下來了。”紹熠随拉開了沖鋒衣的拉鏈,把他嚴嚴實實裹進去,聞繁擡手給男人看自己手腕邊毛衣的袖子,捏了捏示意很厚。

笑得很乖:“不冷。”

紹熠随低頭吻了吻他,然後在他唇邊頓住:“那昨晚在沙發上怎麽一直說冷。”

聞繁:“……”

一說起昨晚他就感覺胸口又隐隐作痛了。

“不和你說這些,我是來和卡宴玩的。”

紹熠随還想吻他,聞繁已經推開他從他懷裏溜走了,卡宴和小寶圓圓都跑上前來圍着聞繁。

只有男人脫下外套跟在後面:“繁繁,冷,別凍感冒了。”

二樓書房中,席央在窗邊慢悠悠的喝着茶,看着草坪的兩個人。

聞繁實在有點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明明上午出去的時候并不感覺冷,而且紹熠随還把沖鋒衣脫下來給他披上了,結果下午就感冒了,症狀有些嚴重。

紹熠随打電話叫了陳醫生過來給他檢查。

好消息是,并不是凍感冒的。

壞消息是,是流行性感冒,不僅感冒,還會引起發燒咳嗽,前後得一個周的時間才能好利索。

再有不到十天時間就過年了,聞繁很郁悶,而且他怕傳染給老人,房間門也不敢出。

席央女士倒并沒有多在意,進來看了他,囑咐他好好休息,又問了他想吃什麽,聞繁悶着被子,溫溫的低聲道:“祖母,我知道您關心我,但是您抵抗力不好,病了要小半個月才能好,就別進來看我了,我沒事的,您放心吧。”

老人摸了摸他的頭發,朝着紹熠随輕輕點了下頭。

離開時,紹熠随在門口叫了聲:“祖母。”

席央:“繁繁睡着以後,你來書房一趟。”

紹熠随:“嗯。”

房間裏聞繁半靠在床頭捧着一杯熱水慢慢的喝着,他有些鼻塞,氣息不順,所以總感覺腦子鈍鈍的,沒什麽精神。

男人回來以後便給他沖了藥,放在床頭後俯下身用臉貼了貼他的額頭,試探了一下溫度。

并不燙。

聞繁鼻音很重,朝後仰了仰:“你也別靠我太近,病毒性感冒很容易傳染的。”

聽了聞繁的話,紹熠随不僅沒躲,還抵着他接了個吻,聞繁本來因為感冒有些口幹舌燥,這一下吻得瞬間紅潤起來,漂亮的唇瓣上水潤潤的。

他有些急,捂住自己的唇:“別鬧了。”

紹熠随摟着他,把他手裏的水拿走,換成了那杯溫熱的感冒沖劑。

“不鬧,把藥喝了好好睡一覺。”

感冒沖劑氣味很苦,還沒喝便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藥味,不過聞繁從小喝藥就很乖,一口一口的很快就喝完了。

聞繁放下杯子後抿着唇好一會沒說話,大概是在消化滿口的苦味。

紹熠随把水杯又遞到他唇邊,聞繁抿了一口:“好了。”

他喝完藥準備躺下休息了,這時,紹熠随不知道又從哪裏變出一顆軟糖,很漂亮的包裝紙,帶着淡淡的水蜜桃香氣。

男人拆開後捏起軟糖遞給他,聞繁不知想到了什麽,悶悶的發笑。

紹熠随心軟的厲害,俯下身在他臉上親了親。

“獎勵,是我們繁繁乖乖喝藥的獎勵。”

聞繁也習慣了紹熠随偶爾這副幼稚的模樣,張嘴把糖吃掉,還是夾心的,咬開的那一瞬間,口腔裏瞬間就只剩清甜的蜜桃味了。

他用鼻音嘟哝一句:“好吃。”

“睡覺吧。”

紹熠随給他蓋好被子。

感冒沖劑的催眠功效見效不是一般的快,聞繁躺下沒一會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紹熠随看了看時間,動作很輕的離開了房間。

書房裏。

席央女士正坐在沙發上理一團藏藍色的毛線,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鏡,很認真的低着頭。

紹熠随走了過去:“祖母,我來。”

老人沒擡頭,幾不可察的擡了下下巴示意:“坐下。”

紹熠随坐在了對面,單人沙發不太高,男人腿很長,弓起也高過矮桌一大截。

老人動作不緊不慢的把理好的毛線球放進盒子裏,好一會才問了一句:“織過圍巾嗎?”

紹熠随很誠實:“沒有。”

席央把桌上的兩根毛衣針給他:“拿着,我教你一次。”

老人說完便也抽了兩根針起了針腳,她動作很快,但卻很清晰,盡量明了簡單的給他展示。

紹熠随在老人繞第三針的時候就看明白了原理,他手肘撐在膝蓋上,一點點的起了針。

眼看他收到了第二排,席央女士瞥了一眼發話道:“針腳太密,醜,重來。”

紹熠随手頓住,看了看老人手裏織出來的,對比自己,然後很利索的把線都拆了。

好容易再次起好線,席央女士又覺得藏藍色太單調。

“去把櫃子裏的姜黃色毛線拿出來,書櫃下面,第二個。”

紹熠随起身過去,拿回來後,席央視線落在他手裏那一小塊成果上:“拆了,重來。”

這半個下午,紹熠随重來了大概有七八次,老人每次都是淡淡投來視線,沒什麽情緒起伏的兩個字:“重來。”

一直到天色漸黑時,老人才松了嘴。

“繁繁該醒了,你回去吧,針和線都拿上,明天早上我要看成品。”

紹熠随應了聲。

男人嗓音很平和,和來時沒差別,并沒有因為下午被她為難了七八次而有一絲情緒上的不滿,也沒有因為她提出的這個要求而覺得厭煩。

席央打量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他離開前又說了一句:“風鈴,桔梗和小蒼蘭都看過了,明天一整天都換成玫瑰吧。”

“好。”

紹熠随回到房間時,青年還沒醒,深陷在柔軟的枕間,睡得很沉,紹熠随第一時間先俯下身試探溫度,發現沒發燒才放下心。

就在他要離開時,青年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了他的存在,眼睛還閉着,就伸出胳膊摟住了他。

“紹熠随……”

青年的鼻音比睡着之前還要重,嗓音也啞啞的,聽着就知道眼前的人很不舒服。

紹熠随低聲叫道:“繁繁。”

聞繁的眼皮很沉,慢吞吞的睜開。

“起來喝點水吧。”

紹熠随把人抱起來,拿過水杯給他抿了幾口。

喝完後青年就很疲憊很困頓的又埋進了他頸間,蔫蔫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紹熠随輕輕拍着他的背,低頭在他額上輕吻。

聞繁就這樣又睡了過去,對周遭毫無察覺,他再次醒來以後外面天色已經很暗了,房間裏只昏昏的亮着一面牆的壁燈。

床邊放了把椅子,男人坐在上面,手肘撐着膝蓋,正在……

聞繁眼睛眨了眨,終于看清了,紹熠随在織圍巾,剛織出一小截,藏藍色打底,有一道姜黃色的條紋從中間一穿而過。

但他并沒能看太久,第二覺睡起來,聞繁只覺得更難受了,身體重的像壓了塊千斤的鐵。

他剛一動,紹熠随就注意到了,放下東西,伸手去摸他的臉。

“想吃點什麽?”

聞繁搖頭,什麽胃口都沒有。

紹熠随觸到青年有些發燙的臉,似乎有些低燒,他取了溫度計給聞繁量了一下體溫。

37.3℃。

輕微發熱,還用不着吃藥。

紹熠随轉身出去,從廚房端了粥回來,把床上半合着眼睛的青年抱起來,一勺一勺的吹着粥喂他吃。

聞繁吃了兩勺就搖頭。

紹熠随哄道:“聽話,不吃點東西會更難受。”

聞繁沒有力氣去再說什麽,窩在男人懷裏,遞來就慢吞吞的吃掉,半碗粥吃了整整二十分鐘。

紹熠随放下碗,輕輕揉着他的頭發,哄小孩似的哄他:“我們繁繁真聽話。”

聞繁雖然現在沒什麽精神,但依然避免不了很羞恥,他把臉埋進紹熠随頸間。

擡手胡亂捂紹熠随的嘴,嗓音低低的:“不許說。”

男人在他手指上一下一下啄吻着:“嗯,不說。”

聞繁在他懷裏靠了一會,精神勉強好了起來,問紹熠随:“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織圍巾。”

“跟祖母學的,試一試。”

聞繁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牽起男人的手,看到他指尖上有被長針戳出來的痕跡。

剛想說什麽,男人就将手指抵在他唇邊:“幫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本來就不疼。

聞繁把頭轉了個方向,只留給男人一個後腦勺。

他打起精神的時間實在短的不值一提,沒一會就又開始發暈頭疼,在紹熠随耐心的哄睡聲中,聞繁入眠了,只不過睡得很淺。

後半夜時突然發起了高燒,第一次量體溫的時候是三十七度出頭,第二次就攀上了三十八度五。

青年整個人燒得汗津津的,睫毛上挂着濕潤的汗珠,被擦過以後便融進了長長的睫毛裏,變成了一簇一簇的樣子。

昏昏沉沉之間,聞繁感覺到有人在用熱毛巾給他擦拭身體,但擦過以後也只能好受一小會,沒多久便再次被滾燙的熱浪席卷。

生病讓他對時間的流逝感知變弱,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只記得男人的聲音一直在耳邊。

“繁繁,把藥喝了。”

“繁繁,衣服脫掉,穿着不舒服。”

“繁繁……”

聞繁被燒得眼眶通紅,鼻腔呼出的氣體都是灼人的溫度,他意識不太清醒,但能感覺到男人身上舒适的涼意,于是便不肯再在厚厚的被子裏悶着。

青年眼角留下的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嗓音很綿軟的朝他伸出胳膊:“紹熠随,你再抱我一會。”

紹熠随哪能拒絕的了現在的聞繁,思緒濃稠纏繞,一塌糊塗,把人抱到腿上。

聞繁嫌熱,一點被子都不肯蓋,不停的在他頸間胳膊上蹭來蹭去的取涼。

紹熠随知道他難受,大部分都由着他,但在這一點上卻不肯,他拉起被子給人嚴嚴實實蓋住。

“聽話。”

聞繁眼尾濕噠噠的,這次好像是真滾出了眼淚。

他嘟哝:“熱。”

沒一會就掙開了被子的束縛,紹熠随不為所動,把人用被子包成了一個蠶寶寶。

聞繁掙不開了,便很委屈的安靜下來,沒過多久便滿頭大汗,不過出了汗以後身上反而松快很多。

于是他就在紹熠随懷裏半睡半醒,看着男人修長的手指之間別着兩根毛衣針,晃的他花了眼。

身上的溫度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褪了下去,聞繁也終于睡踏實了。

這次感冒來的很兇,帶起一連串并發的症狀,不過并沒有陳醫生說的那麽久,第四天的時候,聞繁的鼻子便開始通氣了,只有些咳嗽。

紹熠随拿他當小孩,走哪都要看着,因為他病嘴都碎了不少,不叮囑他兩句就難受。

聞繁也記得自己那天晚上發燒,把紹熠随折騰的沒好好睡覺,所以對于紹熠随的唠叨也很有耐心。

說他一句,他就乖乖回一句:“知道啦,都記得呢。”

紹熠随一聽他這樣說就心軟,抱着他親一親吻一吻:“以後不要生病了,你難受,我心疼。”

聞繁笑着抱住他應下。

之後他又想起了迷迷糊糊間看到紹熠随在織圍巾,于是又說起這件事,眨眨眼問道:“祖母教你織的?”

紹熠随:“嗯。”

聞繁擡起手捧住他的臉,語氣很輕快:“我們紹總又學會了一個新技能呀,那祖母有沒有誇你?”

紹熠随垂眸。

誇當然是沒有的,那天早上席央女士吃過早飯又去了書房,讓他去“交作業”,對于他織的圍巾,席央女士看起來并不太感興趣,随便看了兩眼便扔下了。

問他:“繁繁昨晚發燒了嗎?最高燒到多少度?”

紹熠随點頭:“傍晚的時候是低燒,溫度不太高,三十七度三,大概淩晨兩點的時候燒到了三十八度八,不過吃了藥以後溫度就沒有再升高了,早上退的燒。”

老人似乎對這個回答挺滿意,點了點頭,便結束了。

紹熠随後知後覺意識到席央女士問題的關鍵所在,織完的圍巾并不重要,雖然這明面上是交給他的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但實際上問的卻是和聞繁有關的細節。

紹熠随懂了。

不過他更明白,有些事情說是沒用的,得做,席央女士的顧慮紹熠随完全可以理解,甚至覺得很有必要。

如果他不能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愛聞繁,那就是不愛,感受不到就是沒有,所以紹熠随很坦然的在心裏接受了席央女士的考驗。

聞繁知道是怎麽回事,在男人唇上親了親:“那我誇誇你?”

紹熠随:“誇我不如給我點實質性獎勵。”

紹熠随嘴裏的獎勵就沒有正經的時候,聞繁笑着打他:“那還是算了。”

離過年還剩下五天的時間,聞媽媽打來電話,得知他們還沒回家的時候還挺驚奇。

聞媽媽:“你祖母居然能忍受有人在她身邊待這麽久。”

聞繁彎着眼睛笑得很溫柔:“哪有您說的那麽吓人,祖母對我們很好的。”

聞媽媽打來也就是關心,問了問他們什麽時候回家,過年在哪裏過,說聞爸爸單位送來了什麽沒見過的特産,讓他和紹熠随也拿一些回去,都不外乎是一些瑣碎的事情。

之後她還接到了劉姨的電話,他們早早就給劉姨放了新年假。

因為他們在一起之前,紹熠随幾乎沒有一年的新年是自己過的,也幾乎沒有一年是待在自己家裏的,總來聞繁這裏蹭,總黏着聞繁,所以劉姨做了年夜飯也是浪費。

而今年有了聞繁,紹熠随就更不會放過這種時候,早早就和聞繁商量過年夜飯的清單,只不過那時太早,聞繁沒和他聊多少。

這天劉姨打來也是問他們家裏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她安排一下,紹熠随說過兩天發清單給她,劉姨應下了。

他們接打電話時并沒有特意避着席央女士,所以老人也知道他們這兩天要走,她并不阻攔挽留,在最後一天的時候,把聞繁單獨叫進了書房。

聞繁乖乖的叫道:“祖母。”

席央讓他坐下,問道:“這兩天身體不難受了吧?”

聞繁搖搖頭笑道:“早就好了,很健康,每天活蹦亂跳,您別擔心。”

席央:“那就好。”

說完這些,她從身後拿出來一個檀木盒子,遞到聞繁面前:“打開看看。”

聞繁怔了一下,接過來,擡眼看了眼老人,見老人點頭,他才輕輕按開卡扣打開盒子。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聞繁看到了暗紅色的軟布上放着的兩只白玉制的如意鎖,玉面細膩瑩潤,雕刻着繁複精致的花紋,下方墜着幾個小巧的銀鈴铛,乖順的躺在軟布上。

席央說:“你和他的結婚禮物。”

聞繁還想說什麽,席央卻不聽了,伸手幫他又蓋上:“好了,去把他叫進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聞繁:“祖母……”

“快去吧。”

聞繁幾乎是被老人趕出了書房。

紹熠随進來後,老人并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默默的翻着一本相冊,紹熠随也安靜着,在一旁陪她看。

照片都很老了,席央女士慢慢翻着,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停住,抽出了裏面的一張照片。

紹熠随的視線落上去,幾乎第一時間就認出了照片上的小孩是誰。

聞繁。

是聞繁很小的時候,看照片大概只有一兩歲,帶着一個很可愛的虎頭帽,小臉兒圓圓的,對着鏡頭笑得很燦爛。

紹熠随幾乎見過聞繁照下來的所有照片,從小到大每一張他這裏都備份過,唯獨這一張很陌生。

老人的手指在照片上輕輕的撫摸着:“這是繁繁一歲時他祖父幫他照的,只有我這裏這一張。”

紹熠随沒說話,等着席央女士的下文。

“徊隐說你和繁繁年後要再舉行一次婚禮?”

紹熠随:“嗯。”

“籌備的怎麽樣了?”

紹熠随:“百分之八十。”

席央頓了頓,把照片放進了他手裏:“希望你這次和繁繁舉辦婚禮不只是為了讓別人知道你結婚了。”

紹熠随聽出話裏的深意,也知道席央女士很清楚他和聞繁協議結婚的事情,所以老人對他有意見再正常不過。

紹熠随沒有辯解,他聲音很沉穩,問了一句:“那您覺得,現在的我有沒有和繁繁結婚的資格?”

席央并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

“東郊有一座玉鸾山,紹氏有那邊的業務,你應該知道,前些年山上開發了景區和度假村,噱頭搞得不小,所以,七寶廟你應該也有耳聞。”

紹熠随點頭。

“我對你結婚前的最後一個要求就是,年後去七寶廟,拿着這張照片,給繁繁求一張平安符。”

這要求乍一聽很簡單,似乎沒有特意提起的必要,但紹熠随知道七寶廟求平安符的流程。

都說七寶廟靈,所以每年有無數人來這裏求平安符,然而真正求到的卻寥寥無幾。

席央:“結婚禮物我給繁繁了,新婚快樂。”

席央女士冷情冷性,話既然說出來就是真心的,她知道眼前的人能求來這張平安符。

“回去的路上慢點,我就不送了。”

紹熠随對着眼前的老人點點頭。

離開以前,聞繁還在到處找小寶,這幾天小寶和圓圓的關系進展突飛猛進,有一次撞到兩只貓互相舔毛,看着特別親昵,所以大概率是待在一起。

聞繁叫了幾聲小寶和圓圓的名字,最後在一個被花瓶擋着的角落裏見到了它們的身影。

準确來說,是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聞繁:“……”

看兩貓的熟練程度,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聞繁頭都大了,很無措的不知道要怎麽把兩只貓分開,其實之前他一直打算給小寶做絕育,但小寶剛七個月大,醫生說可以做絕育手術,但建議是等小寶再發育發育,因為當時發腮還不明顯,所以便擱置了。

哪知道來祖母家裏不到一周,它就把人家漂亮的小貓給糟蹋了。

這時紹熠随也從門外進來了,走到他身後頓住腳步。

聞繁:“你上次問祖母圓圓名字的時候,有沒有順便問一下,圓圓有沒有做絕育?”

這話問了等于白問,大概率是還沒做,因為圓圓年齡也不大,布偶是大型貓,聞繁見過成年布偶,根本不是圓圓這種小個子。

圓圓看起來絕對不超過半歲。

紹熠随面對這種事情倒也當機立斷,上前直接拎了小寶的後頸皮就起來了。

“回家。”

然後給它約一個做絕育的醫生。

回去的路上聞繁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妥,于是又打電話回去給席央女士,委婉的說了小寶和圓圓的愛恨糾葛,表示圓圓如果懷孕了,到時候生了小貓,他們可以過來都接走,給小貓找靠譜的主人。

老人聽了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們安心回去吧。”

聞繁頭更大了。

他哪知道小寶年紀不大,已經成了爸爸預備役。

紹熠随對這只貓兒子的所作所為态度非常冷酷,知道小寶到了發情期,更是房間都不讓它進,只等它發情期過了,立馬讓醫生割了它的鈴铛。

除夕前一天,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即将到來的喜悅中,只有小寶成了太監貓,頭上圍着硬殼伊麗莎白圈吃流食。

小寶:貓生艱難。

年夜飯聞繁和紹熠随是提前兩天定好的清單,除夕當天有人送來了最新鮮的食材,紹熠随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于是那晚聞繁在廚房裏看着男人一刀一個魚頭,看了很久,畫面非常殘暴。

不過紹熠随做的魚頭湯确實很好喝就是了。

聞繁很突然的發現,紹熠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十項全能了,反倒是他被寵的有點退化,印象裏他上次進廚房還是兩個月以前。

嗯……感覺完全不會做菜了。

夜漸漸深了,時間流逝着,每一秒都離新年的鐘聲更近。

聞繁身上穿着一件很寬松很厚實的米白色毛衣,趴在陽臺上朝外看着午夜萬家的燈火。

身後的玻璃門開了,聞繁回頭,男人走了出來,身上的毛衣和他的這件是情侶款,淺灰色。

“小寶怎麽樣了?”

紹熠随走過來摟住他的腰:“回貓窩睡覺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聞繁聞言悶笑:“當然心情不好,還沒準備好呢就被絕育了,一點緩沖的時間都不給孩子留,哪有你這樣當爸爸的。”

紹熠随低頭,在青年唇上吻了吻。

“我是為它好,省的它又去禍害別的母貓,到時候領一堆小貓回來你就高興了。”

聞繁當然不希望小寶出去禍害別家貓,所以也頗為擔心:“也不知道圓圓會不會懷孕,圓圓是布偶,小寶是田園,生出來的小貓……”

簡直不敢想象。

紹熠随下巴抵在他頭頂上,也看着遠處。

“哪那麽容易懷孕。”

聞繁眨眼:“你這麽了解?”

除了小寶紹熠随從沒養過貓,當然不了解貓容不容易懷孕,只不過很願意逗逗聞繁。

他胳膊撐在陽臺上,貼近青年漂亮白皙的面龐。

“貓不太了解,人我知道,你的話……我更了解。”他咬住聞繁的唇,認真的吻了片刻,低聲道:“試一試?看看幾次能懷孕?”

聞繁:“……”

他擡手就把紹熠随的臉推開了,雖然很不想,但還是繼續了這個沒營養的話題,輕笑道:“要是真懷了,不知道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紹熠随挑眉,沒想到平時那麽能害羞的青年,今天會接他的話。

紹熠随:“怎麽說?”

聞繁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輕吻了一口,解釋道:“是你能讓男人懷孕比較厲害,還是我會懷孕比較厲害?”

紹熠随的眼神陡然變得很熱,仿佛光用視線就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聞繁感覺的出來,所以在紹熠随吻下來前一秒,很果斷的松開了他,順便從他懷裏溜出去。

“紹熠随,仙女棒。”

聞繁從陽臺的角落裏拉出一個箱子,這是他之前提過一次紹熠随給他準備的。

他拿了兩盒過來,然後發現。

沒火。

紹熠随戒煙大概有半年了,全家上下都找不出幾個打火機,聞繁抓着一把各種形狀的仙女棒,怎麽都沒想到會卡在這裏。

見男人悶笑,聞繁用手裏那把仙女棒打他一下。

紹熠随:“我去找找,應該沒全扔。”然後很迅速在他側臉上“啵”的親了一口:“等我。”

聞繁在陽臺上靠着,好笑的看着男人打開一個又一個抽屜,找了好一會都沒找到一個能用的。

說實話,聞繁就沒見過戒煙戒這麽利索的人,一個沒注意打火機都扔完了。

最後還是從廚房裏拿了一個生日蛋糕蠟燭包裏送的打火機。

男人拿給他的時候,聞繁只看見大大的生日快樂四個字。

他笑得很開心:“夠用了這個。”

零點即将到來,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

“啪嗒”一聲,火苗竄了出來,聞繁将仙女棒的頂端觸到火焰中,只用了很短的瞬間,仙女棒就炸開了金色的火光。

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滿天星,炸得圓蓬蓬的一簇。

他又點燃了一根,遞給紹熠随。

陽臺上,他們的面龐被仙女棒微弱的火光照得亮起了溫暖的色調,聞繁擡起眼,于是紹熠随在青年漆黑的眼眸中眼裏看到了星星。

閃爍的滿天星。

這時,遠處的天空突然炸響了一簇煙花,“嘭”的一聲,半個夜空都亮了,像是散落在黑色幕布上的顏料,燦燦的一片。

新年的鐘聲開始敲響。

咚。

咚。

咚。

聞繁和紹熠随手裏的仙女棒早就燃到了根部,被紹熠随拿走放到了一邊。

在莊重沉悶的鐘聲和漫天璀璨的煙火中,紹熠随捧着他的臉吻了下來。

十二聲鐘聲停止。

紹熠随從他唇上移開,低聲說:“繁繁,新年快樂。”

“還有……我愛你。”

“嘭!”

天空中的煙花越來越燦爛,新年伊始,愛意從不休止。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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