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圓房後的玄烨逐漸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慢慢的向着一個男人開始成長。看着日漸成熟的玄烨，烏蘭經常陷入到一種無所适從的茫然裏，烏蘭已經十七歲多了，在這個清朝，女人的選擇不多，而且這不多的選擇都不是烏蘭所喜歡的，今後的路到底怎麽走，在面臨指婚的關頭，烏蘭真的茫然了。
玄烨圓房後三個月，相繼傳來了皇後和鈕钴祿氏懷孕的消息。
“姐姐，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玄烨還殘留着青澀得面孔上滿是掙紮。
“你不能什麽？”烏蘭看着忽然闖進來的滿身掙紮的玄烨，不知道他講的到底是什麽。
玄烨擡起了寫滿了掙紮矛盾的面孔，期待的看着烏蘭：“姐姐，你會怕我嗎？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那個在你懷裏撒嬌的孩子了？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一個殘酷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的弟弟，那個小小的玄烨。玄烨，我們都會長大，都會最終慢慢變成一個我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但是無論我們怎麽改變，我希望在我們的心裏，我們還都是最初遇到的那個我們。”深深的看着玄烨，烏蘭說出了自己想了好久一直在想着的事情，她自己經過這麽多天的反思，還是沒有想出自己的歸宿，但是也讓她的思緒清明了不少。
“姐姐，不要讨厭我，不要讨厭我。我真的不能要這個孩子。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啊。”玄烨環住了烏蘭，現在他已經不是以前能被烏蘭抱在懷裏的少年了，他長高了許多，比烏蘭還高出了一頭，現在是他把烏蘭環在了自己的地懷裏。
這麽多年來，頭一次有個人把烏蘭抱在了自己的懷裏，讓烏蘭至少有了種有個依靠的感覺。這個感覺是這麽的好，好像已經有一輩子那麽遠烏蘭沒有過這種依靠一個人的感覺了。烏蘭都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雖然玄烨突如其來的話讓烏蘭弄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但是烏蘭一向相信玄烨，看到玄烨的沮喪和彷徨，如果這個問題讓玄烨這麽痛苦，她也不想繼續再問下去了。
但是沒過多久，烏蘭覺得自己終于發現了玄烨痛苦的原因，遏必隆的女兒，鈕钴祿氏庶妃懷的孩子算起來是玄烨的第一個孩子，在五個月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流掉了，是個已經成型的男胎。沒多久，鈕钴祿氏被冊封為了後宮裏唯一的一個妃子，成為了禧妃。烏蘭知道，這是玄烨的補償。看着禧妃蒼白的臉色，烏蘭知道這樣的補償對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來說什麽也不是。但是看着禧妃一天天的開始變成了一個把自己藏在面具後面的後宮女子，烏蘭不知為什麽，心裏湧起了一陣蒼涼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紫禁城吧，今天即使不是玄烨也會是其他人，就算沒有政治，沒有家族的介入，要在這後宮裏幹淨的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禧妃的孩子留掉後，玄烨一直在有意無意的避着烏蘭，直到他看到烏蘭對他一如從前後，兩人才又開始恢複了以往的相處。
禧妃的孩子留掉沒多久，皇後的祖父，索額圖就開始上書要求皇帝親政了，這時候京郊大營的軍權已經漸漸的被玄烨掌握在了手裏，只是還留着京城裏的防務掌握在鳌拜的手裏。果然，索額圖的上書沒多久，鳌拜就提出了這種那種的反對理由。
正在這個時候，本來早已經降溫的烏蘭的婚事又被鳌拜提上了日程，他似乎想通過這件事情轉移皇帝的注意力。順便還能給自己陣營撈上一些政治資本。
看着鳌拜提出的作為候選人的皓祯，玄烨的火氣一陣的上湧，那天乾清宮裏傳出了一陣的瓷器破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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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的氣氛很壓抑，烏蘭随便戴了幾個侍衛獨自上了街。這時候的烏蘭，在街上的心情和當初早已經不再一樣了，沒有了當初那種雀躍的興奮和期待，只是像個過客一樣默然的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不知不覺地又走到了那個龍源樓，坐在二樓的雅座裏看着窗外。白吟霜早已經不在龍源樓裏了。也不在那個當初藏嬌的小胡同裏了，現在的她，據說是碩王府裏的準姨娘。生活在福晉的庇護下，享受着皓祯的寵愛。
“咦？”忽然看到樓下經過的一個熟悉的身影，烏蘭睜大了眼睛，她在這裏除了玄烨似乎沒有什麽其他能說得上話的人了，但是今天，她和玄烨有着相同的問題，她只想找個局外人談談。
派了侍衛去把那個路過的青年請過來後，烏蘭靜靜的等待着。
“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沒過一會兒，門口傳來了青年溫潤的聲音。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太失禮了，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正好在街上看到你。當然如果你有其它事情……”
“沒有，我正好也沒有什麽事情。”吳應熊坐在了烏蘭對面的位子上。
“你這次來還是代表你父親來的嗎？”烏蘭看着還是跟兩年前一樣的青年。
吳應熊好像并不奇怪烏蘭為什麽烏蘭會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淡淡的一笑，算是默認了。
接下來兩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京城和雲南的風土人情，還算是愉快的聊天。
“你這次來京城似乎還帶來了你父親的一部分兵力？”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兒後烏蘭終于問出了自己真正關心的事情。
對面的青年深深的看着烏蘭，“是的，這些人是保護我的，現在天下初定，還有很多的叛軍，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
烏蘭有些看不明白這個平西王世子了，他似乎沒有繼承他那個枭雄父親的狠戾，看着溫文爾雅，如果不是确認過，烏蘭無法把眼前這個溫柔的青年和吳三桂那個枭雄聯系在一起。
“什麽？姐姐你瘋了？吳三桂狼子野心，如果不是因為鳌拜，我還想找借口解決他呢。你怎麽能嫁給他的兒子？你了不了解他是什麽人？我不同意！”乾清宮裏，玄烨在聽到烏蘭想嫁給吳應熊的消息後，立刻暴躁不已。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吳應熊在城外駐紮有一批軍隊，假如鳌拜利用九門提督在京城發動叛亂，我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現在正是從鳌拜手裏收回權力的好時機。”烏蘭面色沉靜，只說出了一部分自己想嫁給吳應熊的原因，當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玄烨恢複了一些平靜，看着烏蘭，有些無力，“鳌拜的事情可以再等等，我遲早會從他手裏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我不需要你去犧牲的，姐姐。你就相信我吧。”
“夜長夢多，你上次從鳌拜手裏收回京郊大營的兵權已經讓他心生警覺了，你現在已經行了冠禮，也圓房了，但是他還是遲遲不想要你親政，你已經犧牲了自己的孩子，再下來，為了向他妥協，你還能犧牲誰？你自己？可是，如果你連自己都犧牲了，那還要這個天下幹什麽呢？”烏蘭的手搭在了玄烨的肩膀上，臉輕輕的靠在了玄烨的背上。
“反正我不要你犧牲。”背對着玄烨，烏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堅定的語氣，讓烏蘭又想起了那個雪夜裏和自己相依偎的小小孩童。
“我想嫁給吳應熊，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我早就見過他了，他和吳三桂不同，他，他是個很溫和的人。”這麽溫和的人，即使将來他會有姬妾，也不會讓她太難做吧？
“你見過他？什麽時候？不行，你才見過他幾次？你怎麽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玄烨背過身，走到了書桌旁邊，手裏擺弄着桌上的硯臺，從他的語氣裏烏蘭也猜不出他的表情。
“你也見過他的，你還記得那個龍源樓嗎？記不記得你遇見的那個年輕人？就是他。找他至少比在京城找那些不知底細的世家子弟強，更何況如果讓他仔我們這邊，現在你對付鳌拜，就是十拿九穩了，京城裏有誰家還有這樣的勢力呢？”
看着玄烨在那裏站着，久久也不言語，烏蘭知道要給他一些時間考慮，遲早他會想通的，遲早他也會發現只有這樣做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考慮考慮吧。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你也知道的。”說完，烏蘭沒有再看玄烨，轉身走出了乾清宮。夕陽下，乾清宮寂寞的矗立在昏暗中。
“啪”的一聲，玄烨最喜歡的硯臺在烏蘭走後就被玄烨一下子掃在了地上，随後“兵兵砰砰”的聲音不斷地從乾清宮裏傳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