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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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接住陳大班，戴蒙充當人肉墊子，沒有一點緩沖，墊在陳大班身體下面。
“戴蒙，你沒事吧？”
陳大班雙臂撐起身體，為了逃過野豬的追捕，衣服上沾了不少樹葉青苔，臉上也沾了泥土。
戴蒙深呼吸幾下，緩解疼痛，不自覺擡手，把陳大班臉上的泥抹掉。
手指經過陳大班的臉，觸感軟得像棉花。
這個人，剛剛還在樹上驚心動魄，現在好端端在他懷裏，眼睛依然靈動。
莫名地，陳大班覺得戴蒙心情還不錯，他冷冷地揚了下眉：“我沒事……”
陳大班這才松了口氣，他艱難地起立，手伸向戴蒙，要把他拉起來。
戴蒙毫不猶豫，一手牽住他的，但沒有借他的力，靠自己的核心力量站了起來。
站穩後，抖抖腿，像什麽都沒發生。
Victor領着醫療隊的人過來，給陳大班和戴蒙檢查傷勢。
戴蒙身強體壯，接陳大班那一下，也只是一點擦傷。
幸好陳大班會爬樹，身體看着沒受特別大的傷害，整體狀況還好。
但撩起衣服一看，背上、手臂、腿上，布滿了細細小小的擦傷，都是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還有從坡上滾下來的時候弄傷的。
戴蒙看着這些傷痕，本來暴雨轉晴的心情，又開始下小雨。
心裏忍不住暗罵：陳大班這個瘋子。
瘋子眨巴着一雙杏眼說：“沒事，随便擦擦藥，周日還能繼續搞方案。”
戴蒙瞪了他一眼，嚴肅道：“還搞？身體不要了？提案推後，我親自跟客戶解釋！”
陳大班喃喃：“不用……我好着呢，信不信，我再爬一次給你看看？”
戴蒙冷哼：“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嘴縫上？”
陳大班立刻用手指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乖乖閉嘴。
戴蒙轉頭看向Victor，“單純包紮肯定不行，還是叫救護車，把四個傷員都送醫院檢查一下吧。”
Victor點點頭：“向導說，這路救護車進不來，只能叫直升機，我們先回營地，然後再報警吧。”
戴蒙點頭，讓大部隊開始往回走。然後徑自走到陳大班面前，背過身半蹲着。
陳大班一臉茫然：“戴總，你這是？”
“上來！”戴蒙言簡意赅。
Victor看老板居然要背陳大班，立刻請纓：“戴總，要不我來背吧？”
說完，另外幾個男生也走過來，搶着背陳大班。
戴蒙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所有人看見這個眼神，像被雷劈了似的，立刻噤聲，默默跟上大部隊。
他們離開後，徒留陳大班一個傷患呆呆站着。
“還不上來？我腿要麻了！”戴蒙低聲警告。
“哦哦……”陳大班沒反應過來，一瘸一拐走到他背後，雙手搭在他肩膀借力一躍，跳上後背。
戴蒙雙手往後，撈起他的雙腿，往上掂了掂。
陳大班太輕了。
快180cm的身高，體重只有他平時健身舉重時的一半重量，混身大骨頭，硌得他後背疼。
心想，這家夥平時吃挺多，怎麽只長骨架，不長肉麽？
這點肉，還逞英雄想着引開野豬，到底怎麽想的……
“你們找到阿廣他們了麽？”
陳大班頭架在他肩上，可能是累了，聲音聽起來不如平日有力氣，滿是疲憊。
“他們已經回營地了，比你安全。”
從剛剛開始，戴蒙的聲音聽着像在生悶氣。雙臂用力一掂，陳大班重心不穩，雙手繞過他肩膀，交叉環住戴蒙的脖子。
陳大班的氣息，萦繞在戴蒙的後背，熟悉的檸橘香淡淡飄來。其所未有的親昵，讓戴蒙腳下的步子不着痕跡地一滞。
陳大班歪頭問：“戴總，你生氣了？”
氣息噴到他側頸，戴蒙半身瞬間麻了，要不是天太黑，陳大班能看見他紅透的耳朵。
“沒有……”聲音還是冷冷的，陳大班心想，明明就是生氣了啊。該不會是氣那兩個星傳男生故意失蹤吧？
陳大班撓了撓頭，低聲說：“你不要怪那兩個星傳的人……年輕人不了解情況，對我們有誤會，很正常，反正也沒鬧出什麽事。”
說起這個，戴蒙更氣，要不是急着找陳大班，在山下看見Win和Paul的時候，他都想上去揍他們。
陳大班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非要鬧出事，才能怪他們嗎？陳大班你是不是傻？”
突然被罵，陳大班懵了，環着脖子的雙手又用了些力度。聲音很軟：“換個位置，你也一樣回去找他們的。千辛萬苦弄那麽大的團建，不就是為了破冰，提升凝聚力嗎。”
“我一開始想，如果我帶着廣爺他們就能找到人，那自然好。萬一出了情況，我也不慌，還有你嘛，戴總一定會把我們撈出去的！”
“跟杜家村的時候一樣。”
戴蒙心裏一驚，沒有選他一起去找人，是因為，陳大班把自己當作最後兜底的人嗎？
細想想，戴蒙這輩子，似乎還沒給誰兜過底。
小時候，都是爸媽護佑下長大的，長大後，黑武士的圈子人均八百個心眼。
不害人就不錯了，誰還要給別人兜底？
他承認自己骨子裏是自私的。各人的路各自走，為什麽要主動庇護其他人？
可是，自從接手【日與夜】，他便成了一個大家長。要經營一家公司，還要養活百來口人。
其中一個，還甘之若饴地把他當大腿抱的。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怎麽說……還怪讓人心癢的。
入夜後，溯溪冷了許多，一陣風吹過，兩旁的樹葉刷刷響。陳大班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下意識雙手抱緊戴蒙的脖子取暖。
到營地的時候，Victor他們叫的直升機已經停好，就等着陳大班一起飛回去。
團建還剩明天一天，戴蒙不能走，只能派行政跟着上直升機，照顧傷員。
目送直升機緩緩離開營地，戴蒙莫名不舍。
直升機螺旋帶起的飓風，讓戴蒙覺得自己後背涼飕飕的，有點留戀背後适才那點溫暖。
雖然那點溫暖，瘦骨嶙峋，有點膈人。
……
團建第二天，戴蒙接手了陳大班所在的綠組。有了昨晚的意外，大家徒步更謹慎，幸好，都順利到達終點。
最後，Victor帶領的黃隊勝出，領走了戴蒙的私人現金獎勵。
終點大合照，戴蒙發給陳大班，還留言：我就說，能活着就能走完。
陳大班幾小時後才回複：恭喜啊，但下一次，我依然反對團建。
戴蒙：下次組織去爬樹，會不會沒那麽反感？
陳大班：……我謝謝你啊。
團建後，星傳正式合并成【日與夜】的一部分。辦公室也搬到了WP大樓29層。
本來還沒坐滿的辦公室，瞬間人滿為患，等電梯的人也多了不少。
這天，陳大班中午到公司，剛好趕了個午高峰，被人群擠在電梯角落裏。
門口的人還想繼續往裏擠擠，前面的人後推，一只腳狠狠踩在陳大班的新球鞋。
“哎喲，不好意思。”
對方艱難地轉頭，跟他道歉，陳大班皺着眉擡頭，發現是Victor。
W集團的項目，即将落地，首選魔都輻射的20個村子試點，嘗試效果。這個項目創意執行負責人是陳大班，農村牆的資源對接負責人是Victor。
作為【日與夜】擴張後的标杆項目，兩人都猛踩油門，拼得很。昨晚，陳大班就是跟Victor帶領的媒介Team，電話到零點。
陳大班本來還挺氣，但一看是戰友，剩下一點氣也消了。
誰知，電梯到了29層，他們一起出電梯。Victor掏出紙巾，單膝跪地給他擦鞋。
陳大班整個人驚了，立刻扶起他：“你幹嘛行那麽大的禮……”
Victor國字臉，跟機靈古怪的廣告人不一樣，長得老實憨厚，看上去非常親切，讓人莫名安心。
他看着陳大班白鞋，解釋道：“新鞋吧，黑了一塊，怪不好意思的。”
陳大班沒臉沒皮：“随便擦擦就幹淨了。昨晚拉着你們組，聊到淩晨我還沒覺得不好意思。電梯那麽擠，很正常。”
看Victor還是一副內疚的模樣，他只能随便說個事：“Victor總要是實在不好意思，你請我吃個午飯吧。”
Victor立刻說：“沒問題”，掏出手機，遞給陳大班，“你随便選！”
兩人剛好走到陳大班辦公室，廣爺和Alex湊過來：“老大，我們去吃飯，要給你帶上來嗎？”
陳大班揚了揚手機：“你們Victor總，請我吃飯，不勞你們費心～”
廣爺在一邊吐槽：“啧啧啧，老大，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跟Victor總，走得比我們還近了。”
Alex附和：“對啊，不是一起見客戶，就是一起開會。下班回家還繼續call到淩晨，夫妻都沒你們膩乎……”
陳大班點好外賣，手機還給Victor，擡手趕蒼蠅似的左右甩：“滾滾滾！你們兩還天天黏在一起呢。”
“警告你們啊，後天開始去村裏了，趕緊把執行的資料準備好！出了問題，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身後的Victor在外賣APP上付了錢，看着陳大班趕他們的背影，手指不經意摩挲着手機，感受着某人殘留溫度。
……
星傳收購結束後，戴蒙和林佐飛了不少地方出差，這折騰就是一個月。
等他們再次踏足WP大樓29層的【日與夜】辦公室，和準備進陳大班辦公室的廣爺撞了個正着。
林佐疑惑：“你找陳總？”
廣爺搖頭：“老大跟Alex他們去村裏刷牆了去。剩我一個留守兒童。”
“老大最近總在Victor總辦公室辦公，說他家咖啡好喝，落了件外套在Victor辦公室。”
他揚了揚手裏陳大班的外套，飄來淡淡的味道，戴蒙認得，是陳大班的。
“我去Victor總那兒偷咖啡喝，順便拿回來。”
說了一通，戴蒙一如既往冷着臉，點了個頭，就領着林佐回辦公室。
晚上7點，總裁辦公室裏。
剛結束一個會議，林佐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趴在辦公桌上，混身牢騷。
“我熬不下去了……”他指着自己，“這一個月，每天都在陪你加班……”
“老戴啊，今晚能不能早點下班，去輕松一下啊。”
戴蒙淡淡道：“你哪天不領我的工資，愛幾點下班就幾點下班……”
林佐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暗罵：魔鬼！資本家！冷血鬼！
戴蒙叼着一根好彩，回國幾個月，已經習慣翻微信了。
翻到W項目內部執行群，剛剛陳大班在群裏發了幾張在村裏刷牆的照片。
照片裏，所有人都帶着黃色的安全帽，拿着刷漆的滾筒。十幾人的合照，戴蒙一眼就瞧見了陳大班。
他穿着黑色長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吊帶牛仔連身褲，幾滴紅色油漆沾到衣服上，證明他真的親自動手刷過牆，不是拿着工具單純擺拍。
陳大班還在群裏發了個大紅包。
陳大班：第一階段目标村的牆已刷完！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換個村子，繼續努力！
群裏立刻歡天喜地開始表情包接龍，那氣氛，感染得工作狂戴蒙也不想加班了。
“走吧，今晚找個地方吃個飯，喝喝酒。”
戴蒙拿起西裝外套，就要出會議室。這個180度轉變的态度，讓林佐一時沒反應過來。
戴蒙看他不動，轉頭問：“不想去？”
林佐立刻從椅子上彈起，猶如猛虎歸山，高喊：“GOGOGO！！！”
天氣轉暖，最适合喝冰啤酒，他們往後面的酒吧街走。
經過街邊商鋪，看見一家賣手辦和玩偶的精品店。
平日，戴蒙一眼都不會往裏看，今天，往裏看了一眼，就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那個店。
兩個西裝革履的老男人，走進一家玩偶店，夠違和的。
林佐雙手環胸，在戴蒙身後默默觀察。只見戴蒙在一堆小熊裏，拿起了一只穿藍色吊帶牛仔褲的小熊。
雖然很可愛，但是戴蒙拿着，就挺奇怪的……
林佐疑惑地問：“你這是幹嘛？侄女/外甥生日？”
問完，自己先否認了，沒聽說戴蒙有侄女/外甥啊……
戴蒙沒理他，拿着玩偶走向賣家，“請問，這只熊叫什麽？”
賣家一看就是不差錢的千金，頭發染得像電影裏的小醜女，叼着棒棒糖，回道：“Care Bear！你手上拿的是限量款，就剩這只了。”
戴蒙點頭，眼睛盯着手裏的玩偶，手指輕輕捏了捏，跟小醜女說：“這只我要了。”
“哦……”林佐突然高聲喊，“我艹，老戴，這是……送女生的吧？有喜歡的人了？”
戴蒙提着包裝袋，朝聒噪的林佐說：“不送人，沒喜歡的。”
這個回答，比戴蒙說有喜歡的人，更讓林佐覺得驚訝。
“你買給自己的？我艹，在你眼裏我那麽好騙的嗎？”
戴蒙仰頭，懶得跟他解釋，抛出一句：“愛信不信……”
林佐被戴蒙的舉動吓不清，走在身後喃喃：“某人看着冷酷禁欲，結果內裏軟萌騷包……”
戴蒙心想，這就騷包了？你去看看陳大班那一沙發的熊，他才是馳名騷包。
他只是想，如果這熊放在辦公室，某馳名騷包，會不會也愛往他辦公室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