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告白

告白

入宮第一站, 按規矩去立政殿給皇後請安，順便看一看皇後服藥之後的情況，畢竟給皇後治病她是收了雙份診金的。

如果?可以?, 吳珝還想?讓皇後在宮宴之前用上美白面膜，給面膜做一個免費代言。

結果?皇後并沒見她?，只讓一個小宮女出來将她打發走。

立政殿外的熏香味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清淺了許多, 想?來皇後的病情應該好轉了。

“這是我最近研發?出來的美白面膜，勞煩拿給皇後，請皇後娘娘試用, 保濕美白去黃去皺, 效果?很?好的。”

見小宮女愣怔，吳珝耐心給她?講解使用方法，講完笑?道：“務必提醒皇後娘娘每日用一次, 等到宮宴那日必然容光煥發?。”

不等小宮女做出反應, 吳珝已經将手裏的瓶瓶罐罐塞進她?懷中，朝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轉身走了。

小宮女戰戰兢兢将懷中之物呈上去, 又把吳珝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就聽慕容女官冷冰冰道：“她?是來挑釁的嗎？皇後娘娘天生麗質，哪裏用的着這些狐媚惑人的東西！拿出去！扔了！”

小宮女擡眼?看皇後, 皇後眼?皮都動一下, 顯然是默認了，只得?将東西怎麽抱進來怎麽抱出去, 全都丢進了泔水桶。

“把銅鏡拿過來。”令人心煩的瓷器碰撞聲消失後，皇後才睜開眼?睛。

從前一直病着, 每次梳頭都是靠在榻上，由慕容女官伺候, 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坐到過妝臺前，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了。

自打服用了天竺僧人的丹藥，皇後身上的産褥氣确實淡了許多，人也比之前精神了，只是身體瘦削得?厲害，咳嗽也沒見好。

皇後的皮膚本來就算不上很?白皙，再加上先天體弱，心思又重，接連生下好幾個皇子公?主，陪着陛下風裏來雨裏去，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人已然熬得?骨瘦如柴，如何能與那花骨朵一般的小娘子相比？

“娘娘，該吃藥了。”慕容女官不忍心讓皇後傷心難過，便想?着岔開話?題。

可皇後鐵了心要照鏡子，慕容女官只得?拿過把鏡遞給皇後，皇後對着鏡子只看了一眼?，眼?淚便簌簌而下。

手一松，把鏡掉落，當場碎了，好似她?一去不複返的青春美貌。

慕容女官吓了一跳，趕緊讓人進來收拾，等宮女都退下才溫聲勸道：“娘娘從前不是這樣的，都是吃了那天竺僧人的丹藥才……”

“出去！都出去！”皇後清空了身邊所?有服侍的，終于伏在榻上痛哭起來。

吳珝走出立政門一路打聽着去了新?殿，接引她?進來的宮女有些着急：“武司言，下早朝了。”

吳珝腳下沒停：“下早朝是有什麽固定?的儀式嗎？需要我做什麽？”

接引宮女想?着陛下的吩咐，不敢再繞彎子：“司言是不是該去甘露殿給陛下請安了？”

陛下天生麗質難自棄，不是她?的目标客群，吳珝擺擺手：“前面就是新?殿了，順路先去給韋昭儀請個安。”

韋昭儀是天生的橄榄皮，光線充足的時候粉白，光線暗下來秒變黃二白，每次見到韋昭儀，韋昭儀都羨慕她?永遠冷白的肌膚。

她?手上這款美白面膜，雖然不能改變橄榄皮的尴尬處境，至少能讓韋昭儀再白上一個色號，黃二白變黃一白。

吳珝心中得?意，接引宮女卻是滿頭大汗：“司言，還是先去甘露殿吧，一刻鐘之後陛下就要召見朝臣了。”

“哦？陛下這麽忙嗎，那就讓他忙好了，本官也很?忙，還是不要互相打擾了。”

吳珝一眼?看見韋昭儀帶人迎了出來，忙上前行禮，被韋昭儀一把扶住：“妹妹這是做什麽，折煞我了！”

兩?人在慶善宮互稱仙女，在皇宮不敢造次，便以?姐妹相稱。

吳珝笑?嘻嘻被她?扶起：“姐姐猜我這次過來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韋昭儀想?都沒想?：“絕版流光蔻丹！”

吳珝搖頭，朝身後的接引女官招招手，從她?提的食盒裏取出一只白瓷小罐，在韋昭儀面前晃了晃，韋昭儀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直蹙眉：“什麽東西黑乎乎的？”

吳珝伸出手指從中挑出一點黑色膏體，随意塗抹在韋昭儀的手背上：“一盞茶之後請姐姐看效果?。”

吳珝總喜歡鼓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怪是怪了點，但效果?非常好。

比如流光蔻丹，簡直為她?量身打造，布靈布靈的好像會發?光，讓她?走到哪裏都自帶光圈，不會因為光線暗而變得?青黃。

兩?人說說笑?笑?往裏走，接引女官帶着任務都快哭出來了：“韋昭儀，武司言進宮之後還沒去甘露殿給陛下請安呢。”

韋昭儀腳步頓住，吳珝之前鋪墊了一大堆，眼?看就要帶着韋昭儀一起見證奇跡了：“哎呀，陛下忙着呢，沒空見我。”

韋昭儀這才重新?提步，誰知接引女官又道：“陛下有空兒，已經在甘露殿等了。”豁出去了，雖然陛下再三叮囑不讓她?這樣說。

左右都是個死，把人帶過去也算幸不辱命，死得?其所?了。

在場一衆人：“……”

韋昭儀腦門發?寒：“陛下升妹妹做三品禦前司言，可是宮裏從來沒有過的女高官，妹妹該先去甘露殿謝恩才對。”

好家夥，都沒去給陛下請安，直挺挺就奔她?這裏來了，打死她?也不敢截陛下的胡啊！

見吳珝一臉不情願，韋昭儀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後宮裏的女人盼陛下如盼甘霖，武家這位小娘子倒好，陛下在甘露殿等着她?，還派了人來催，她?居然把“不想?去”三個字明晃晃寫在了臉上。

再怎麽古靈精怪到底年紀小，韋昭儀松開挽着的胳膊，朝她?笑?笑?：“快去吧，別讓陛下久等了。”

吳珝一步三回頭：“記得?一盞茶之後将手背上的面膜洗了，有驚喜！”

吓都快讓她?吓死了，還驚喜，韋昭儀催她?快點走，吳珝點頭：“姐姐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跑了，韋昭儀：“……”大可不必！

走出神龍門，往左拐，再走上一段便是甘露殿了，接引女官領着吳珝一路疾行。

好巧不巧，拐彎的時候正好與千金公?主撞了一個對臉，千金公?主拉住吳珝問她?着急忙慌地要去哪兒，接引女官不敢耽擱，搶話?道：“回公?主的話?，奴婢帶武司言去甘露殿。”

千金公?主聽到“甘露殿”三個字，被火燒了似的松開吳珝的手，跟韋昭儀一樣催她?走。

吳珝：“……”這一個個的。

自從上次在甘露殿過夜，真切地感受到了男人對她?的情.欲，吳珝心裏慌得?一批。

雖然穿越前她?母胎單身二十?幾年，一次正式的戀愛都沒談過，可她?在電視劇裏談過呀，哪怕是吻戲、床戲，吳珝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雖然不願承認，她?确實有點害怕再見到他。

其實某帝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氣度不凡，富有四海，還是被後世頂禮膜拜的千古一帝，跟這樣的男人睡上一覺，自己?不算虧，可能還賺到了。

可吳珝就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兒。

為了事業，她?可以?适當暧昧，比如參加圈子裏經常辦的高端酒局，可睡覺不行，她?睡男人有自己?的底線。

底線第一條不睡有婦之夫。

皇帝也不行。

堅定?信念，克服誘惑，鼓足勇氣，揚起笑?臉，吳珝邁步走進甘露殿，規規矩矩行禮請安，然後便要退下。

“聽說你帶了東西進宮，是什麽？”甘露殿不比慶善宮小院的廳堂，甚至比皇後的立政殿還要闊大，某帝說話?的時候聲音甚至帶着回響，配上那煙嗓，居高臨下，不怒自威。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麽，吳珝心跳莫名加快：“回陛下，是臣最新?研發?的美白面膜，可以?補水美白去黃提亮，美容養顏，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哦不，出家修行，必備好物。”

都什麽跟什麽，每個字他都能聽懂，湊在一起簡直莫名其妙，李世民哼笑?：“朕聽說你很?早便進宮了，為jsg何遲遲不來給朕請安？”

吳珝實話?實說：“臣去推銷美白面膜了。”

目無君上，掉錢眼?兒，李世民磨牙：“來，給朕說說，朕也想?聽。”

吳珝：“……剛剛都說完了。”

李世民：“……”

某帝半天不說話?，吳珝趕緊吹彩虹屁：“陛下膚白貌美，用不上。”

“這東西你做了多少？”李世民并沒有被恭維道，只想?砸錢成為最大的客戶。

吳珝擡起頭，眨眨眼?：“對啊，陛下自己?用不上，卻可以?買給後宮妃嫔！第一批我做了一百罐，一罐五十?金，只需五千金，便可給後宮佳麗……”

“壞了，後宮佳麗三千，一百罐哪兒夠分。”吳珝讨好地看向某帝，“陛下可以?先買一百罐給後宮試用，臣這就回去加班加點……”

說着又要走，李世民氣結：“站住！你是女官，還拿着俸祿，自然要以?宮裏的差事為先。第一批那一百罐朕全買了，朕的後宮沒有三千佳麗，這一百罐滿夠用了。”

後宮佳麗只有區區一百人嗎，陛下你不太行啊，忽然想?起那夜男人抱着自己?時身體的反應，話?在嘴邊轉了一圈，趕緊咽下。

言多必失，生意要緊，不能得?罪大客戶。

雖然某帝只買了一百罐，可帶來的廣告效應不可估量，之前一句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陛下喜歡”，導致流光蔻丹出道即爆款。

這回某帝直接出手買了第一批美白面膜，那麽第二批、第三批……還愁沒客戶嗎？

被金山銀山沖昏了頭腦，吳珝暫時忘了眼?前的危險，對某大客戶言聽計從，讓煮茶煮茶，讓捏肩捏肩，臉頰被親了一下都沒什麽反應，直到被人抱上龍榻，才終于回過神來。

“陛下，臣、臣不願意。”老司機就是老司機，可太會了，要不是吳珝心中始終繃着一根弦，差點淪陷。

逢場作戲可以?，霸王硬上弓不行。

掙紮無效，吳珝發?狠咬了一下男人的唇，男人吃痛放開她?，吳珝全身顫抖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某帝居高臨下：“你是禦前女官，侍寝也是你的本分。”

吳珝緩了半天才攢足氣力，自以?為能夠針鋒相對，結果?狠話?說出口，聲音都是抖的：“臣請辭，陛下大可以?找願意的人來做。”

皇後一直病着，采選拖了這麽久還沒結束，還有機會。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确地拒絕，李世民擡手抹掉了唇上的血，在明黃色的龍袍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嫣紅：“不批，朕只想?要你。”

這是告白嗎，好霸道的告白，她?喜歡卻無法接受：“陛下得?到了臣的人，也得?不到臣的心，有什麽意思？”

話?是俗了一點，道理沒錯。

“是麽？”李世民冷笑?，“先得?到人好像也不錯，心嘛可以?慢慢來。”

真想?拿面鏡子過來讓她?好好照照，看看她?自己?是怎麽口是心非地用濕漉漉的眼?睛勾引他，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

吳珝：？

對方怎麽不按套路出牌，聽到如此決絕的話?，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不應該立刻站起身拂袖而去嗎？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吳珝瞬間收起激将法，開始打苦情牌，哭唧唧：“陛下，臣還沒到十?三歲，暫時無法侍寝，請陛下寬宥。”

嗚嗚嗚求放過。

望着小姑娘濕紅的眼?，李世民輕輕嘆息一聲，翻身躺在她?身側，等身體平複下來，才伸手将人重新?撈回懷中：“好，朕等着。”

等到十?三歲，一起算總賬。

年關?說到就到，宮宴就在今夕，吳珝自知定?力有限，為了減少與某帝碰面，幾乎每天都紮在尚儀局學習宮規禮儀，和一些迎送賓客的話?術。

枯燥的宮規，繁瑣的禮儀，根本學不完的話?術，與某帝的熱情比起來，都顯得?格外清新?可愛了。

終于捱到宮宴那一日，皇宮從午後變得?熱鬧起來，黃昏時分皇親國戚、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員極其家眷基本到齊。

這是陛下登基之後舉辦的第一個盛大宮宴，合宮上下都很?重視，可光重視沒用，人手不夠很?難周全。

內宮各大衙門齊上陣，皇親命婦這邊全都安排妥當了，吳珝這個借調的編外人員直接被分配到兩?儀殿偏殿，去招待朝臣。

“讓本官去招待朝臣？沒搞錯吧？”她?可是女官，應該招待女賓才對，在男人堆裏混算怎麽回事。

吳珝是現代人，在男人堆裏混也不是不能接受，關?鍵美白面膜的受衆是命婦和貴女，她?不想?平白錯過這個打廣告的好機會。

某帝買下的那一百罐美白面膜，吳珝已然派人送進宮中，直接分給各宮妃嫔了，使用反饋還不錯，已經有人找她?預定?了。

為了今夜美白面膜能一炮打響，她?要為自己?代言。連着好幾日睡前敷面膜，午休的時候特意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打算在宮宴上豔壓群芳，然後隆重推出她?的變美神器——美白面膜。

這時候讓她?去兩?儀殿面對一群蓄了胡須的糟老頭子，不是生生斷了她?的財路嗎？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嬸都忍不了。

吳珝找到窦尚儀理論，窦尚儀客客氣氣回話?：“下官聽說武司言在慶善宮的時候經常随陛下召見朝臣，宮中女官各有去處，借調來的沒有武司言有經驗。宮宴盛大，內侍人手不夠，只得?委屈武司言了。這個安排下官已然禀報皇後娘娘，娘娘都沒說什麽。武司言若覺不妥，大可去立政殿找皇後娘娘另行安排。”

窦尚儀看了吳珝一眼?：“不過下官才從立政殿回來，皇後娘娘忙得?很?，未必有空見司言。宮宴還有一個時辰便要開始了，兩?儀殿那邊急等着用人，司言要去便請快些。”

因為鄭袖的事，崔尚儀被攆出宮去，尚儀局新?任的尚儀姓窦。

聽說今日宮宴是太宗皇帝登基之後舉辦的第一次盛大宴會，吳珝想?了想?，還是以?大局為重甩着袖子去了兩?儀殿。

去了才知道其實兩?儀殿并不缺人手，在這裏忙活的不光是內侍省，還有殿中省和光祿寺的人，上上下下不是內侍便是官員，還有一些年輕的侍衛，連宮女都沒幾個，更不要說女官了。

所?以?窦尚儀為什麽要把她?打發?到這裏，事出反常必有妖，吳珝心中隐隐升起一點不安來。

王公?公?看見吳珝不由怔了怔，這小姑奶奶打扮得?跟天仙似的怎麽跑前殿來了？雖然身上穿的是女官的官服，卻絲毫無法掩蓋驚人的美貌，連他這個見慣了美人的宦官都挪不開眼?，更不要說偏殿裏那些貨真價實的男人了。

北邊捷報頻傳，陛下一高興擴大了宮宴的規模，原來只有三品高官才能參加的宮宴，如今正五品及以?上都能來。

除此以?外，還允許皇親國戚将優秀的子侄帶進宮。

三品高官的年紀一般比較大，且有城府，不會随便亂看，四品、五品就很?難說了，更不要說現場還有很?多年輕的世家郎君和禁軍侍衛。

陛下對武司言是什麽态度，沒人比王公?公?更清楚了，要是讓陛下知道他辛辛苦苦藏在慶善宮的小美人在宮宴前曝光了，引來無數側目，回頭率百分百，陛下還不得?拿劍砍了他！

“武司言，武司言請留步！”王公?公?捂着脖頸，遠遠朝吳珝招手。

一衆春心蕩漾，心猿意馬，很?不得?鑽牆盜洞想?打聽出這個姿容絕世的紫袍女高官是誰的男人們，聞言紛紛收回目光，要麽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要麽假裝與別人說話?，反正誰也不敢再看。

只有幾個世家郎君仍然不知死活地盯着看，并不畏懼紫袍官服，甚至有一人伸手将吳珝攔住：“司言女官在找人嗎？”

吳珝分明聽見了王公?公?的聲音，奈何偏殿人多，她?個子又矮，只能找到方向卻看不見人在哪裏。

正急得?冒汗呢，眼?前忽然多出一條寶藍色的手臂，不由擡眸：“本官在找王公?公?，郎君可看見了？”

方才她?走路一直低着頭，此時擡眸直接把獨孤謀看傻了眼?，身子當場酥了半邊。

獨孤謀有三重身份非常出名。

第一重身份是皇親國戚。獨孤家極會生養女兒，與前朝皇室和本朝皇室都有舊親。

第二重身份是功臣之子。獨孤謀是秦王府舊臣獨孤彥雲的獨子，獨孤彥雲此時正随李靖大将軍橫掃突厥，班師回朝之後多半會加官進爵，前途無量。

第三重身份幾乎家喻戶曉，獨孤謀是長安城第一纨绔。

獨孤謀混跡長安城這麽多年jsg，調戲過無數美人，連公?主他都有染指，還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的小娘子。

“王公?公?？宮裏的王公?公?可不少，不知司言要找的是哪一個啊？”獨孤謀明知故問。

見慣了穿裙子的小娘子，第一次發?現原來紫袍官服與絕世姿容最般配。

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在跟別人吐槽，說所?有官服中紫袍最醜，顯黑不說，穿上還沒精神。

吳珝急着找王公?公?，并沒聽出獨孤謀話?裏調戲的意思，直言道：“本官找大內總管王德，不知郎君可看見了？”

吳珝聲音本就輕細，哪怕板起臉也聽不出嚴肅，反而有一種一本正經的妩媚。

于是獨孤謀身子更酥了，色膽包天忘了自己?身在皇宮，一把拉起吳珝的手便走：“王公?公?好像出去了，某帶司言去找。”

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做什麽，吳珝用力甩開他的手：“不必了，本官自己?會找。”

紫袍高官，絕世容顏，一本正經的妩媚，還有潑辣的脾氣，簡直快把獨孤謀迷死了，怎麽可能輕易放手，被人甩開仍舊貼上來糾纏。

“敢追武司言，跟陛下搶女人，獨孤謀這是瘋了嗎？”有人小聲議論。

旁邊的人立刻附和：“可不是嗎，聽說陛下被這個武司言迷得?都不進後宮了，如今宮裏的娘娘們全都是擺設。”

有人附和就有人反對：“以?色侍君終難長久，當初楊妃有多得?寵，還不是第一個被踢出後宮。”

然後又有人附和：“獨孤謀是皇親國戚，又是秦王府舊臣獨孤彥雲的獨子，如今獨孤彥雲正在北邊為朝廷賣命，陛下當不至于為了一個女官治罪獨孤謀，寒了前方将士的心。”

吳珝煩不勝煩幾次摸到自己?的指甲都想?用迷藥弄暈他，卻因為不想?破壞這麽多人辛苦準備的宮宴而放棄。

幸好擡眼?見王公?公?一路小跑過來，閃身将她?擋在身後，對着孟浪小郎君喝了一聲“大膽”，才算将人擺脫。

王公?公?到偏殿本是奉命過來找左武衛大将軍秦瓊的，誰知左武衛大将軍還沒找到，卻撞見了獨孤謀糾纏武司言。

獨孤謀見王公?公?到了，自然不敢造次，轉而嬉皮笑?臉地問：“王公?公?，敢問這位紫袍女官是誰家的小娘子？”

他可太喜歡了，甚至讓他萌生出了娶妻的念頭。

他是家中獨子，千頃地一棵苗的那種，要是阿娘知道他終于想?收心成親了，敢當天請媒人上門提親。

對！當天！

阿娘今日也來了，只是不知這位女官的家人是否在宮中，如果?也在，他覺得?可以?直接訂親，甚至請陛下賜婚。

獨孤家滿門忠烈，家中男丁除了阿耶和他全都死在了戰場上，如今阿耶又上了戰場，哪怕他是個纨绔，求到陛下面前，想?來陛下也不會拒絕。

獨孤謀把前前後後都想?好了，一雙星眸越發?明亮，顯得?十?分真誠。

王公?公?看向獨孤謀右眼?直跳，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這位浪子回頭看上了自己?不該看的，就很?麻煩：“獨孤郎君，這位司言是禦前女官。”禦前二字咬音極重。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宮裏的女官原則上都是陛下的人，更不要說禦前女官了。

獨孤謀是皇親國戚，理應清楚這一點，王公?公?覺得?自己?解釋清楚了，誰知獨孤謀不上道兒，仍舊笑?嘻嘻說：“無妨的，我不在乎。”

不就是陛下的女人嗎，只要不進後宮沒有名分早晚要嫁人，女官嫁人也不是沒有先例，只要男方不介意就好。

難得?遇上一個絕色，難得?自己?喜歡，難得?想?成親了，獨孤謀自己?也是個浪子，感覺自己?與這位武司言緣分妙不可言，天造地設。

他不在乎？這是他在不在乎的問題嗎？王公?公?右眼?差點跳抽，面上仍舊一派和顏悅色：“武司言是新?晉女官。”

正得?寵呢，這下總該說明白了吧，誰知獨孤謀就是個混不吝，當場嚷嚷起來：“原來司言姓武，朝中姓武的大員并不多，容我想?想?啊……”

還真讓他想?起來了，獨孤謀眼?前一亮，對吳珝道：“令尊是年前從利州大都督任上平調進京的工部尚書武士彟，對不對？”

此時吳珝也猜出了獨孤謀的身份，不禁有些唏噓，獨孤家會養女兒，卻不會養兒子，竟然養出這麽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膏梁纨袴！

原本看他劍眉星目儀表堂堂還是個人，這一番交談下來才知道遇上了登徒子了，所?以?這又是一個局？

到底誰要害她?！

吳珝低頭思索，獨孤謀以?為她?在害羞，吳珝不說話?，獨孤謀只當默認。好巧不巧，此時武士彟剛好與秦瓊并肩走進來，兩?人都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武士彟進門之後一眼?便看見了吳珝，微微蹙眉，還沒搞清楚她?怎麽會在這裏，便有人直挺挺跪在了他的面前，張嘴就叫岳父，驚得?武士彟往旁邊躲閃時差點被官服絆倒。

幸虧秦瓊扶住了他。

武士彟才要張嘴問獨孤謀，身後又傳來一聲“陛下駕到——”，他趕緊轉身恭迎。

偏殿中所?有吃瓜群衆也全都站起了身，紛紛迎出門外，王公?公?暗道不好，想?讓吳珝找地方躲一躲，可惜來不及了。

吳珝眯了眯眼?，事情果?然不是偶遇一個纨绔這麽簡單，對方恐怕還有更厲害的後招。

她?無意宮鬥，不代表她?不會或不行，既然躲到宮外都無法幸免，那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不過大戲才剛剛開始，尚看不出什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