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01

初春的住所很簡單,在一處安靜的小公寓裏。大約80多平米的小空間裏安置了軟軟的床鋪、灰色的矮冰箱,簡單的料理臺,還有玻璃拉門外的陽臺。

一些角落亂糟糟的、堆着些雜七雜八的衣物和倒下的水果罐頭。床不是很大,一個人睡的話正好,兩個人睡就有些擠了,上面的被子蜷縮在一角,還保持着主人出門時的模樣。

餐桌上擺着三明治和快餐的殘渣包裝,冰箱裏也還有一些面包。一般,初春幾乎不會自己做飯。

忙是一個問題,不太會做也是一個問題。

初春除了魔法少女的工作以外,她還有和各組織交易不斷的臨時工。以Port Mafia為例,概括一下的話,多是去幫人家打架。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粗暴的工作。

她的家裏也随處可見塞着顯眼的紙幣,沒拉上拉鏈的書包裏、桌子上、甚至是另一邊的泰迪熊玩偶肚子裏。

第一眼望去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女孩子住的地方,說是什麽□□據點都不誇張。

初春的日常就是和各種地下組織打交道。

魔法少女在大衆普遍的印象裏應該是美好的、希望的、并且伴随着愛的。

但是在初春這邊顯然是另一種模樣。

那像是留着傷疤、在各條髒兮兮的小巷裏亂竄的野狗。兇巴巴、留着尖到可怕的牙、即便毛發全被黑水溝沾濕了,還是兇猛的不讓任何人靠近。

丘比睡的地方在初春床下的一處用毯子包起來的簡易小窩。因為橫濱只有她一位魔法少女的緣故,所以丘比基本上也不怎麽去別的地方。

初春吃什麽它就吃什麽,倒是挺好養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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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它究竟會不會死?怎麽繁/殖的?或者說它到底是什麽構造?這些問題初春至今都還沒搞清楚。

魔女與地下Mafia,兩點一線的日子簡單而又枯燥,迅速的難以置信。

有時候初春躺在床上蜷起身,望着窗外發呆的時候,偶爾會想起來一點以前的事情。

即便這個時候,她散平的灰發下所亮起的金眸依舊是平靜的模樣,沒有什麽情緒波動,甚至是睡前的困意都看不出。

神栖66町。

她曾經在那邊的八丁标內長大、上學、學會如何運用咒力,再然後…………

初春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她想不起來。

但是她的确是死去了。

不知為何,這個事實宛如烙印的章印一般刻在了她的血液內。初春确定她是死去了,而後在橫濱再度活了過來,和丘比簽訂了同樣想不起來願望的契約。

最後成為了魔法少女,開始在橫濱內狩獵魔女。

不明白,不懂,不知道。

靈魂寶石在迷霧般的月光下所散發出來的光似是懵蔽路人的罩紗,帶着混淆理性的迷幻。

初春蜷縮着身軀,又裹緊了些深灰色的被子。她喜歡縮起來睡覺,就像是過冬時拼命護着食物的松鼠。不過這只松鼠有些太兇了點。

最後她的眸子被纖長的睫毛蓋去,堕入睡夢的深淵。

02

于纖細又白嫩的手掌上,雕琢精致的紫色寶石正在閃着異常的光。每每随着初春腳步朝前的不斷靠近,光閃的頻率便愈發的頻繁。

那是魔力反應。

閃爍的越強烈,就說明前面非常有可能有魔女或者使魔的結界。

一般來說,初春都以魔女的結界考慮為優先,畢竟她最為首要的目标還是「悲嘆之種」。

「靈魂寶石」的污穢需要淨化,同時,魔力也非常需要不斷的回複。

………………如果「靈魂寶石」的污穢到了極限,那會怎麽樣?

…………不知道。

丘比不停的甩着它的尾巴,從旁邊的建築上以不遜色于她的速度跟上來跳到了她的脖頸間。

今天,大概要去橫濱接近海的那一帶了。那邊比較有标志性的建築是Port Mafia的三棟黑色高樓,「靈魂寶石」在初春越靠近那一塊的時候發出的光也更為強烈。

在那邊?

再三确定後,魔女的結界似乎真的在Port Mafia的大樓內。只有初春将寶石從一樓的窗戶伸進去的時候,它閃出的光才是最強烈的。

“………………”

她猶豫了下,貓着腰跳了進去。無聲息的在黑漆漆的樓道上狂奔。

被月光映射在地面上的身影逐漸被拉長,一只似貓的奇怪影子跑在她的腳邊。初春根據着光閃的頻率在錯雜交錯的建築內繞着,她一直跑到了一處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看起來在下面。

那只散發着黑氣的「悲嘆之種」就嵌在朝下延伸的樓梯牆壁上。鑿出的裂縫如同密布蛛網,還纏着些噼裏啪啦的黑電。

“——————”

有人!?

由遠及近的,一個清晰的踏着樓梯的腳步聲正在逐漸靠近。可結界已經完全擴大化,伸出的異樣藤蔓已經在牆壁上制造出了一個空間。

而且,那個人初春還認識。

“……初春小姐?”

黑發、繃帶。披着的黑色西裝與內在的白袖口上還染着些紅色血跡。

太宰治………

“…………你怎麽會在這裏。”

初春皺起的眉下阖上雙眸,她看起來有些頭疼。

這問題明明該由他來問!?!

可惜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扭曲的黑紫結界就已經完全将他們兩個吞噬。咕叽着古怪聲響的使魔、嬉笑的魔女低語、以及可怖的,看着讓人頭皮發麻的扭曲背景開始取代周邊的地下室景象。

“這……這裏是…………?”

面對着這種反自然的歷程,太宰治顯然還是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的。

初春嘆了口氣,再次跳到她肩上的丘比又開始搖起尾巴,

“真是太倒黴了。”

它指的是太宰治。

“歡迎來到魔女的結界。”

她插着手,細眉一如既往的蹙起。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銀戒閃着光,而後變成了平躺于她手掌中的「靈魂寶石」,

“這就是魔法少女的工作。”

03

“最好站在靠近我一些的地方,結界內的一些地方還是很危險的。”初春的格子裙已經變成了層層的荷葉邊與飄帶,帶着點跟的小靴子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會死嗎?”

初春少見的挑了挑眉,

“會啊。”

而後太宰治的面上浮現出了一種微妙的向往。

他們走在一條四周皆是怪異破栅欄的直路上,小只亦或大只的使魔在旁邊小聲嚷嚷着另種語言的私語。

“魔法少女的工作就是去狩獵魔女。”

初春走在太宰治的前面,丘比則走在他的側邊。她沒有回頭。

“作為許願的代價。”

“許願?”

太宰治的眸子一直在結界內的各角落掃視着,他的背稍許俯下,寬長的西裝外套将他的兩只手遮起。即便他的嘴角是逐漸勾起的,但是依然難以靠聲音來辨別他究竟是何種情緒。

“你可以向丘比許願。什麽樣的願望都可以。”初春灰色的長發在昏暗的環境裏泛着些紫,“但是在那之後你必須要作為魔法少女,然後和魔女——也就是現在面前的這個東西戰鬥。”

“欸————”太宰治那只沒有纏上繃帶的眼睛開始在她與丘比間回掃着。

“但是,雖然這麽說有點奇怪。我只和少女簽訂契約哦。”這好像是丘比第一次和除了初春以外的人搭話,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太宰治能聽到也能看到它。

“…………??”

它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麽。

這個時候初春也停下轉過身來看他了,她的眼神也帶着點異樣。

太宰治突然覺得有些胃疼,

“……咳,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初春小姐許了什麽願望呢?”

他覺得再不換個話題只會愈發向奇怪的方向發展,但不妨礙他好奇。

“忘了。”

“………………???”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了。”初春突然停了下來,跟在她後面的太宰治朝前探了下腦袋。前面是一團足有十多米高、內在閃着詭異紫光的黑網織物。

其內的東西還在稍稍蠕動着。

“到了。”

————「Def pythonissam」

蜂巢魔女。

初春輕輕的提起裙角,下面開始抖落出各種木倉械,她抓住了其中的兩把□□手木倉,

“那個就是魔女哦。”

而後初春朝前躍去,僅是踮了下腳尖而已。但她的身軀在空中卻顯得格外輕盈。飛揚的裙角、若隐若現的絲襪與吊帶襪扣,還有那如灰狼一般的發絲都逐漸在太宰治的眼前遠去,而後被前面的魔女自主張開的網口吸允、吞噬。

“這邊比較危險,還是躲到那邊比較好。”丘比站在太宰治的腳邊,搖着的尾巴還挺悠閑的。

太宰治看看那邊,又看看丘比。

然而還沒等他開始跑,那只魔女的肚子就開始發出一聲巨響。有什麽東西在她內裏炸開了,網被扯破,紫色的液體像是炸開的漿果,從裏面跳出了個小小的女孩子。

“魔法少女沒那麽容易死的。”丘比用爪子蹭了蹭它的頭,“畢竟獵殺魔女的工作還是很危險的,所以簽訂契約前還是要仔細思考。不過同樣的,魔法少女的身體也就變得不會那麽輕易受傷損壞。”

初春拉扯着絲帶、懸空着躲過魔女吐出的毒針,她不斷的用裙子下的掉出的各種木倉械朝魔女的方向甩去。一把一把的木倉下連接着的是不斷的弓單匣,她側過來身,腦袋正好偏向太宰治站着的這裏。

沒躲、也沒幹什麽。

她都快忘了這家夥是個自殺狂了。

女孩子靈巧的身影全數印入他墨色的眸子內。那些條狀的、針刺的、還有別的各種各樣的傷口,雖然不多,但是在初春身上很快便愈合了。

肉眼可見的速度,卻明顯的透着違規常理。

“你應該記得初春許的願望吧。”

他看向丘比,語調開始變得和他同是黑色的發與西裝一樣,黑壓壓的不帶光。

“我也不記得。雖然我也很覺得很奇怪,但我真的不記得。”

丘比的眸子是赤色的,如同兔子一般的顏色。

“不過,初春許願的時候倒是很幹脆。”

“?”

“是啊,所以她到底許了什麽願望,連我都有點好奇了。”

魔女破碎化,結界逐漸消失。他們待着的地方再度變回了Port Mafia那條通往地下室的階梯。初春拿着那只目标性的「悲嘆之種」從那邊走了回來。

“走了。”

她是對丘比說的。

“再會啊。”

那是太宰治,開始變得意味深長的笑意,以及眯起的眸子。

魔法少女似乎沒那麽簡單。

而且,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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