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事

大事

“臣不敢。”郁驚斂立刻道。

宗衍告訴他:“朕就是特意留給你的。”

旁邊的宋序然一句話都不敢說。

宗衍開口道:“宋大人,你先去旁處吧。”

這句話宋序然求之不得,他聽到之後立刻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郁驚斂眨了眨眼:“陛下這是何意?”

宗衍道:“郁驚斂,你流連風月場所,應該知道送玉佩是什麽意思?”

郁驚斂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宗衍這個意思是……

“陛下,我們聽到的說法可能有所差異。”郁驚斂告訴他。

“朕聽聞民間送玉佩,意為定情。”宗衍同他道,“所以朕才單獨留了墜子。”

郁驚斂瞪大眼睛:“陛下……”

他心中大驚:他既然知道民間贈玉佩是定情,為什麽又要給我留下這墜子?

他到底是何意?

“坐下。”正在郁驚斂胡思亂想的時候,宗衍問他,“一直站着不累?”

郁驚斂心裏一團亂麻,剛準備開口,就聽到宗衍說:“你不必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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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猜到我又要說惶恐了?

宗衍什麽都沒說,但是眼神似乎要把郁驚斂看透。

郁驚斂在這樣的目光中坐了下來,他頓時知道了“如坐針氈”是什麽意思。

宗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郁驚斂,你很怕朕?”

郁驚斂并不準備說假話,他開口道:“陛下受萬民敬仰,臣自然是怕的。”

宗衍開口道:“郁驚斂,你擡頭看我。”

聽到這話,郁驚斂便擡了頭。

他從來都知道郁驚斂好看,此時此刻,宗衍的眸中帶有千萬缱绻。

郁驚斂第一時間就覺得宗衍這個眼神不是看自己該有的。

第二反應是小皇帝還是這個樣子更好看。

宗衍顯然是知道他一定會不知所措,于是幹脆便沒等着郁驚斂開口,就和他說:“郁驚斂,朕不想你害怕朕。”

郁驚斂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當他試圖從宗衍的臉上捕捉其他的情緒時候,便發現宗衍已經變成了平日了清冷的模樣。

好似先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了,宗衍根本就沒有動過情緒。

可是郁驚斂看見了就是看見了,絕對不是宗衍沒有動過表情。

“郁驚斂,你一向能說會道。”宗衍問他,“為什麽在朕的面前,你就什麽話都不肯說了?是覺得沒必要,還是覺得朕實在讨厭?”

“臣沒有這樣的意思。”郁驚斂道,“陛下,我記得先前在宮中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問了臣是不是有了心儀的美人。”

“嗯?”宗衍問他,“朕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郁驚斂告訴他:“陛下,我也實在不算什麽正人君子,我一開始想的是,如果阿衍是一個普通的美人,我就想要把他養在自己身邊。”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程低着頭,沒有敢看宗衍一眼。

“你到現在依舊覺得你幫朕,是以下犯上、不可饒恕的事情嗎?”宗衍聲音很冷,郁驚斂能夠聽出來他是不高興了。

“這件事情,陛下是怎麽想的,臣就是怎麽想的。”郁驚斂告訴他。

宗衍又一次提醒他擡頭:“郁驚斂,朕先前不是沒有說過,可是你并沒有當真。”

郁驚斂沉默了,宗衍确實是說了,可是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當真。

何況這些事情都是今天一天發生的,他沒有任何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

“是朕逼你了。”宗衍道,“朕給你道歉。”

“陛下萬金之軀,怎麽可以随随便便給臣道歉?”郁驚斂道,“陛下既然不計較當日的事情,臣必定殚精竭慮輔佐陛下。”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宗衍就沒有再說話了。

郁驚斂也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是什麽樣子的,宗衍這個時候不相信他也是應該的。

于是他就補充了一句:“陛下放心。”

宗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其他的話。

“朕走了,你和宋序然想留下就留下,想走就走,但是明日一定要準時在這裏。”

“好。”郁驚斂笑道,“一定會的,升官第一日,我怎麽能不到場呢?”

臨走之前,宗衍還是解釋了一句:“那個吊墜絕對不是把你當作利用工具,郁驚斂,朕說宣議堂是特地為了你準備的,也不是騙你的。”

郁驚斂沒有來得及說任何的話,宗衍就離開了。

這樣的解釋根本就不會讓郁驚斂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可以判斷出來,宗衍和他所言不虛。

可這到底為什麽?

在他想不明白的時候,宋序然出來了。

宋序然叫了郁驚斂幾聲,郁驚斂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沒忍住伸手在郁驚斂的眼前晃了晃,一直到這個時候,郁驚斂才回過神來。

“想什麽這麽出神?”宋序然開口問他。

郁驚斂有過之前那次教訓,這一次當然就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回答問題。

他問宋序然道:“你覺得我在想什麽?”

“宗……”他咳嗽了一聲,“皇帝陛下。”

郁驚斂嘆了口氣:“序然,我覺得我很不對勁。”

宋序然對此深信不疑,這段時間,郁驚斂變化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簡直就把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風流灑脫全部都抛棄了。

他別說是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就算是放在自己心上,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現在會因為宗衍說的話改變情緒。

“那你準備怎麽辦?”宋序然都沒辦法開玩笑了,郁驚斂惦記任何其他的人,說不定都有一些機會,可是一國之君、天下之主,怎麽可能願意做他□□之臣。

宋序然知道這一點郁驚斂不可能不明白。

“驚斂,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情深義重?”宋序然開了口,但是沒有想要嘲笑郁驚斂的意思。

“序然,我并不是喜歡。”郁驚斂說,“就算其他的事情我沒辦法确定,這點事情也一定是真的。”

聽他糾結猶豫這麽久,宋序然總算是知道了郁驚斂到底是什麽想法。

他确實不是真的喜歡,但是因為宗衍前後兩個身份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郁驚斂心裏愧疚更多,所以才會導致于他陷入了現在的狀态。

“郁驚斂,我看陛下沒有別的意思,你就平常看待好了。”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可以做好。”

郁驚斂是什麽樣的人,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來的,其實只有一點點,真正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能力如何,宋序然是在這個範圍裏面的。

兩個人從這裏離開之後,便去找了家茶館聽戲。

他們有一段時間不在這裏,新出來的戲劇也就完全沒有聽過。

這裏總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價格從高到低覆蓋到了所有人,只要想來就不可能被攔在外面。

郁驚斂沒多久之後就聽得入神。

等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聽進去了。

從前他雖然喜歡來,但是對于故事的內容完全不關心,與其說是來聽戲,倒不如說只是為了找件事情做來打發時間。

他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抛諸腦後,然後才繼續聽了這場戲。

說書人講得眉飛色舞,臺下掌聲雷動,大家對于這次的故事也很滿意。

之後的就是喜歡的客人賞些錢財,不喜歡的人直接離開,或者多說些好聽的話。

郁驚斂就算是聽滿意了,也只會選擇第一種方法。

他是絕對不願意浪費時間的。

他留了些賞錢之後,就和宋序然離開了。

宋序然了解他,自然能夠看出他魂不守舍。

“郁驚斂,你以前最不喜歡聽的就是這種黏黏糊糊的愛情故事,怎麽現在轉性了?”

郁驚斂道:“說書人講的故事發展都太自然了,感覺很容易就可以解決一切的的麻煩,我十分羨慕。”

宋序然看他的眼神有不加掩飾的莫名其妙:“郁驚斂,陛下他并沒有你這樣的意思。”

“沒有就沒有。”郁驚斂道,“我也沒有。”

宋序然給了他一個“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麽”的眼神,郁驚斂告訴他:“我還是覺得小皇帝有點不一樣。”

宋序然沒好氣道:“你要是和我這樣了,我對你的态度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郁驚斂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算了吧,序然。”

宋序然對于他這樣的話很不滿意:“郁驚斂,你這是什麽意思呀?”

“沒有別的意思啊,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相信我了。”郁驚斂說,“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麽樣都不可能對你有這種心思。”

宋序然自己想了想,也覺得一陣反胃。

自己和郁驚斂當然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了一點郁驚斂耿耿于懷的原因。

其實之所以他會記到現在,最主要還是因為他救了宗衍,但是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樣肆意妄為的人到底是誰。

他把這樣的想法告知郁驚斂,郁驚斂這時候才醒悟了過來:“序然,謝謝你,我總算找到原因了。”

宋序然搖了搖頭:“謝謝我就不用了,郁驚斂,你快點變回去吧。”

郁驚斂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絕對不應該讓宋序然繼續擔心自己,所以才給出了這樣的承諾。

到底是誰想要害宗衍,他一定會努力查出來。

不難看得出來,宗衍是個好皇帝,他是個有才能的,卻被人用了這樣的手段。

這件事情自己知道、宋序然知道、宗衍自己知道,至于其他人,他們是不應該知道的。

若是知道了,那要麽是對宗衍下手之人,要不然則是費盡心思想要抓住宗衍漏洞的人。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得以逍遙法外的人。

這些人無疑都是對于這天下有所圖的人。

大乾在宗衍的手裏,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這樣的和平安定不應該被任何人打破。

想到這裏,郁驚斂一下子生出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第一次想要好好做些事情,畢竟宗衍他應該是需要自己的。

郁驚斂和宋序然怎麽頹廢着去見宗衍的,回去的時候就是怎樣的春風滿面。

郁相看着他們道:“只有陛下這樣聖明的,才會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大理寺卿也是一樣的意思。

聽到這裏,郁驚斂和宋序然當然是明白了,宗衍跟他們說的,和跟父輩說的并不是一樣的。

但這樣的做法可以避免其中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郁驚斂又在心裏默默誇了一句宗衍。

這樣的事情,做得每一方都沒有意見,其實是很難的。

在丞相和大理寺卿的眼裏,宗衍是代替他們管教兒子。

但在郁驚斂和宋序然的眼中,宗衍又是真心的想要和他們共事。

翌日清晨,郁驚斂當真是早早就去找了宋序然。

宋序然剛起床,看到了穿戴整齊的郁驚斂,着實是非常意外。

“驚斂,你當真轉了性子?”宋序然甚至還十分認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應該是我沒睡醒吧。”

“不是。”郁驚斂說,“我這一次是真的。”

“行。”宋序然道,“那我也不說你了,第一日去宣議堂,确實不能遲到了。”

郁驚斂和宋序然一起到了宣議堂,但他們并不是來得最早的。

除了他們之外,其實還有其他的官員也在此處處理公務,他們沒來過,對這裏當然是十分好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宗衍提前打過預防針,縱使郁驚斂和宋序然不是寒窗苦讀,通過科舉考上來的,也沒人敢看輕了他們二人。

郁驚斂和宋序然認認真真地跟着學了一上午的公務。

這樣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

哪怕是從前讀書的時候,他們也不曾這麽認真過,現在被小皇帝封了官,反倒是開始做事了。

郁驚斂和宋序然最熟,二人自然是住一間房。

躺了一段時間之後,郁驚斂聽到宋序然嘆了口氣。

“怎麽了,序然?”郁驚斂開口問他。

宋序然道:“驚斂,明明愛紙上功夫的人是你,怎麽現在我也得一直跟着做文官?”

郁驚斂笑道:“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官位太高,不能随随便便送給我們?”

宋序然搖了搖頭:“這都是借口,我不信算無遺策的陛下會随意安排。”

“巧了,我也不信。”郁驚斂說完之後,他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歸這麽說,郁驚斂還是覺得自己的秘密,宗衍怎麽樣都不可知道。

就算他是一國之君,就算他認認真真查過自己。

不用“郁征”或者“郁驚斂出現的時候,宗衍也不可能知道那是自己。

郁驚斂睡醒之後,看見宋序然還在睡,便也沒開口叫他。

他獨自往外走着,随便想點事情分散注意力。

只是郁驚斂還沒走多久,就聽到了有人開口道:“大人,郁大人、宋大人……”

他朝聲音出現的方向找過去,等看清楚了來人之後,郁驚斂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你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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