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想再等

不想再等

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在滕王閣六層俯瞰贛江,遠方高樓林立,一切皆在眼底。

有風吹過來,方糖攏攏碎發,陳憲南就在身側,氣息撲過來:“糖糖,你能來我很高興。”

他的眼裏盛着誠懇,笑意化在這詩情畫意裏,方糖怔了片刻:“哦。”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回複什麽,只覺得陳憲南越來越黏人。

陳憲南的手上包着創口貼,方糖問,他說锔活不小心敲到的,方糖嘟囔一句:“笨死了。”

滕王閣的一層列着各代滕王閣的模型,方糖轉頭問他:“唐閣、宋閣、元閣、明閣、清閣,你最喜歡哪個?”

陳憲南毫不猶豫的說道:“喜歡現在這個。”

“為什麽啊?”

“與其追憶過去,不如珍惜當下,我們現在腳下的這個滕王閣,才是最好的。”

陳憲南的話好像意有所指,方糖也懶得去細究。

從滕王閣出來,方糖有點累了,下一個景點的計劃就此取消,陳憲南低頭走在前面:“去紅谷灘逛逛吧,附近有一家瓦罐湯評價很好。”

陳憲南走在她左側,方糖瞥過去,能看見陳憲南的側臉的輪廓,雖然被風吹的蹙眉,但他唇角含笑,心情似乎還不錯。

“南哥,你過年回家嗎?”

陳憲南放緩腳步,微微低頭:“回,過年我家親戚喜歡打麻将,要不要湊個數?”

“額,這不太好吧。”方糖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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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憲南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

後面,陳憲南有些心不在焉,方糖說了什麽,他眼神空洞,過了許久才接上一句。

方糖問,他也不肯說,不知道有什麽心事。

第二天改了行程,兩個人坐火車到玉山,再從玉山坐大巴去三清山,冬季很适合游覽三清山,大雪披覆山巒,霧凇雪景更是值得一觀。

昨天三清山剛剛下過一場雪,銀霜遍地,方糖穿了厚羽絨服,還是覺得有些冷。

臺階上有殘存的冰雪,陳憲南提前買好了兩雙登山鞋,他伸出手:“一起走安全一些,免得滑倒。”

既然他這麽說,方糖也沒矯情,把左手遞了過去,兩個人的手相握,陳憲南的手心溫熱,寬厚的手掌把她的左手裹住,陳憲南低頭:“糖糖,注意腳下。”

他的聲音很輕,氣息灑在她的臉上,癢癢的,方糖嗯了一聲,覺得手心更加灼燙。

奇峰、雲海、古松,大自然的造物如此神奇,擡眼望去,白雪昭昭,一抹陽光透進樹梢,光暈仿若佛光普照。

陳憲南在她左邊,律動的心跳聲,滿山的雪景,方糖恍然,她跨越了一千多公裏,來到了他如今在的地方。

有些瘋狂,卻又無法拒絕。

方糖無法仔細揣測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心境,作為循規蹈矩多年的她來說,一切顯得不可思議。

忐忑、不安、期待,所有的心情交雜,令方糖有些煩躁。

陳憲南,喜歡她嗎?

和其他人相比,總歸是有一點點的不同吧。

方糖垂下眼睑,提起追人來豪氣萬丈,但離他近了,卻不敢表露半分。

大約這就是暗戀的卑微吧。

方糖恍神,腳下不小心踏空,陳憲南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方糖的手腕,低啞的聲音傳來:“小心。”

陳憲南的精神不太好,方糖問他,陳憲南說昨晚失眠了,在考慮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八卦心最終還是促使方糖開口:“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

陳憲南聽她問,湊過來眼裏帶着促狹:“早晚會知道。”

方糖:“……”

陳憲南好敷衍,等于什麽都沒說,方糖哼了一聲:“我才不想聽。”

來三清山的人并不多,前後只有零星的人,方糖停下來,把漏風的圍巾重新系好,擡眼,陳憲南的圍巾只虛虛的攏了一圈,眼下已經露出了脖頸的皮膚。

方糖說了一聲別動,她微微踮起腳,把陳憲南的圍巾重新圍好,最後在左側打個小結。

仰起的臉撞到陳憲南的眼睛裏,他盯着方糖,緩緩開口道:“糖糖……”

方糖聞言擡頭,倒影映在他的眼眸裏:“怎麽啦南哥?”

陳憲南心緒翻湧,卻遲遲未開口,最後只說了句:“沒事。”

他今天怎麽怪怪的?

一個男人的反常不是毫無緣由的,能讓陳憲南難以啓齒的事情不多,畢竟他臉皮很厚,方糖想了許久,終于找到一個正當的理由。

行至無人處,方糖停了下來,她眼裏關切滿滿:“南哥,你是想向我借錢嗎?”

陳憲南被她的話驚到了,腳下一滑險些摔倒,他眉頭微皺:“什麽借錢?哥像是缺錢的人嗎?”

急了,他急了。

方糖大度的說道:“借錢又不丢人,誰都有經濟困難的時候,我雖然不富裕吧,但因為有兼職,還是有一點存款的,為了這點事,不至于失眠。”說罷她豪邁的拍拍陳憲南肩膀:“南哥,你可以的!”

陳憲南:“……”

料峭的寒風肆意,被誤會的陳憲南一字一頓道:“我不缺錢,真的。”

方糖瞧着他,一副你別解釋了我都懂我不笑話你的表情。

過了片刻,方糖又說:“借多少?”

陳憲南嘆口氣,方糖認定他想向她借錢了。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

他臉上是刻了沒錢兩個字嗎?

方糖吐吐舌頭,陳憲南今天怪怪的,及其反常,就算不是要借錢,也肯定有其他事,看他剛才跳腳的樣子,方糖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斷:陳憲南就是缺錢了!

方糖掏出手機,看樣子要給陳憲南轉賬,嘴裏念念有詞:“你要多少?”

陳憲南從未有一刻比此時窘迫,某人就差把錢塞到他手裏了,陳憲南抓着方糖的手,把她的手和手機塞回羽絨服的口袋,認真道:“我失眠不是因為缺錢,懂?”

“那是因為什麽?”方糖擡着頭,一臉茫然的盯着他。

方糖的胡攪蠻纏使得陳憲南毫無招架之力:“其他事,聽話,先上山看日落,咱們落後很多了。”

轉移了話題,方糖才沒提借錢給他的事,陳憲南自然的牽起了方糖的手,掩耳盜鈴的說了句:路滑。

方糖紅了臉,臉頰的紅暈蔓延到頸間,幸虧低着頭,才沒被陳憲南發現。

陳憲南牽手的理由光明正大,但方糖依舊有一種羞赧之感,內心的小心思害怕被他撞破。

牽着的手不知道何時前後搖擺起來,兩個人誰也沒說破,只低頭走路,唯有風擦身而過,方糖砰砰的心跳聲與之呼應,淺淺的欣喜發榮滋長。

這是一種酸澀中帶有淡淡甘甜的情愫,隐秘又肆意。

群山在夕陽的照耀下,籠罩着一層金黃的薄暈,太陽沉入地平線,耀人的光芒逐漸收斂,霞光萬道、落日熔金。

方糖想起了那一句: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雖然文不對景,但其中蘊含的感情是相通的。

方糖站在山頂,見夕陽墜入群山,忍不住感慨:“好美啊。”

兩個人的手心相握,濡濕的汗漬在指端彌漫,陳憲南擡眼望去,方糖周身被一片殘陽圍繞,唇邊漾起一抹笑意,陳憲南目光炯炯,打量的不加掩飾。

三清山的山風呼嘯,放肆的從方糖耳畔擦過,陳憲南的聲音似遠似近:“糖糖,我以為可以等到你考試結束,但現在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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