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鲇魚上竹竿，難于上青天
鲇魚上竹竿，難于上青天
尹志平？吃着烤魚的時候，李莫愁才遲鈍的覺得這個名字怎麽好像有點耳熟啊，一拍大腿，嘿，那不正是那個玷污了龍兒的臭道士麽，雖然那件事她也只是聽說，而且後來聽說他自戕而死了，但此時想起李莫愁還是覺得有些不快，原來這臭道士年輕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長得還不錯，看上去也挺正派的，沒想到居然也是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一只，切，跟陸展元那厮沒兩樣！
思及此，李莫愁不由恨恨的大咬一口魚肉，沒細嚼就用力吞下——這時，杯具來了，下一刻只見她捂着脖子爬到溪邊一陣猛咳，手指伸進喉嚨裏攪啊攪，摳得眼淚都掉出來了，連喝了幾口溪水都不見她臉色轉好。
李莫愁趴在溪邊捶地，她覺得今天真是倒黴透了。其實遇上她，到底誰更倒黴啊，不說武三通了，甚至連那個最容易被遺忘的茶棚老夥計此時也正在茶棚角落裏默默垂淚：長得漂亮喝茶就不用給錢啊，還在他茶棚裏打架劈壞了他一張桌子一塊椅子，他一天能掙幾個錢啊，今天的活都白幹了不說還要往裏貼錢！老天爺啊，他真的上有老下有小每天就靠這茶棚賺點錢養家糊口辛苦度日啊！
阿彌陀佛，李莫愁還真把這茬給忘了，大家也別指望她想起來乖乖折回去給錢了，開茶棚的老人家，請您原諒她吧，也別祈禱着下回見到她找她要錢了，興許下回遇見她您會倒更倒黴的哦。
此時尹志平一行人進了城投了客棧，點了菜吃了飯又交代店家好好喂養他們的馬匹後各自休息下了。很快昆明城內華燈初上，尹志平點着油燈輾轉反側不得安眠，良久後他翻身坐起，找出客棧裏的筆墨紙硯，獨自磨起墨來。
一個時辰後，只見一個身穿單衣的年輕男子臨燈發怔，英俊的臉龐在油燈照射下顯得格外柔和，兩眼尤其幽深，他的指尖在桌面的紙上溫柔的劃過，只見那紙上赫然一個靓麗的女子，柳眉鳳目甚是嬌俏可愛，眉宇間還充斥着一股狡黠，柔軟的秀發在後面簡單的挽起，發絲垂在頸間兩旁的肩膀上，整張畫上的線條簡單，但女子的靈動已是躍然紙上，仿若下一刻就會從畫上袅娜的走出來一樣，看得出作畫之人對畫上女子極為用心，感情色彩表現得淋漓盡致。
原來自從終南山下一見，尹志平這個自幼生活在山上的小道士就突然開了竅，腦子裏刻下了李莫愁娉婷袅娜的嬌俏模樣，日思夜念想盡她種種嬌态，連夢裏也多出了個苗條身影，叫他每日裏為之魂牽夢繞……偏偏重陽宮內清規戒律，衆道士清心寡欲，就算有嘗過個中滋味的也無人會教導他男.歡.女.愛之事，甚至連他本身生理上的一些事都是極為隐晦的，師長們也只在他疑惑時說一切正常不許多言之類的。尹志平從小跟随丘處機這個“全真七子”的長春真人，修道更是比別個認真，于七情六欲上更是脫俗，妄論兒女私情了，他自己本身也從未想過要去喜歡什麽女子，成家立業什麽的在他們這些修道之人看來更是不可能。
可是人心是很難控制的，不知不覺間他就中了蠱般戀上了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女子，直到此刻将腦子裏所思之人繪在紙上，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犯了色戒。若過些年人生經歷豐富了些也還好，偏偏此時他初涉情場又懵懂無知，自此不得心寧。
尹志平心中驚濤駭浪難平，放在畫上的手指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想将畫像揉成一團丢掉，手卻不聽大腦操縱自行撫摸着畫中人的臉龐，使他整個人無法抑制的焦躁起來：“李莫愁，莫愁，莫愁……”
夜深人靜時，思之若狂！他的聲音裏竟受不住的有些苦痛起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雜念，尹志平驚慌之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硯臺，但他也管不了這麽多了，急忙将手中的畫像塞進旁邊的櫃子裏，略顯緊張的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李志常，這讓他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要是來人是趙志敬的話，只怕他就不能這麽冷靜了。
“師弟，夜深了，找我有事？”
“師兄，你也知道夜深了？那怎麽還不睡呢，你要知道我們難得能在客棧裏休息一晚上的，明天還要早起出發前往大理呢。”雖然昆明和大理兩城離得不遠了，但這裏多山，他們道路又不熟悉，一天路程可能要花兩天的時間，他們還要在大理多做些準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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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這種夜不能寐的狀态實在讓李志常擔心，唯恐他敬愛的師兄真的就此淪陷了。
“我知道了，師弟，你也早點休息。”尹志平見他站在門口往裏瞧，盯着地上弄翻了的墨汁時心裏就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李志常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那師兄快點安寝吧，千萬別胡思亂想的，該知道我們修道之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可是我們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最出色最服衆的弟子，也是師傅的首徒，将來很可能成為我教教主的。”
這話本不該由他來說，可見尹志平真的是叫他擔心了。
“師弟！”尹志平聽他這麽說道，緊張的看向趙志敬的房門，低聲道，“師弟，你快別這麽說話，什麽教主不教主的，當心被人聽見了。”
“放心吧，師兄，趙師兄早就睡下了。我剛也睡了，尿急起床才發現你還沒睡下，你這大晚上的又失眠了麽，可別又亂喊，叫趙師兄聽了去。”李志常提醒道。
尹志平心中一咯噔：“師弟，說什麽呢你，我什麽時候夢裏說胡話了？”
“有次在林中露宿的時候，你夢呓喊李姑娘李姑娘的，被趙師兄聽了去，師兄，你要小心點，下回見了那個女子可別再失态了。”
“我，我知道了。”尹志平腦子一時更亂了些，說一句“我睡了”就将門關上了。
胡亂的吹燈睡下，卻是怎麽也睡不着，尹志平的腦子又開始分成兩派大戰起來，片刻不得安寧。
待得第二天天際發白，他還是将櫃子裏的畫像拿出來小心卷起藏到自己懷裏捂緊了，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開門出去，兩只眼睛裏都充滿了血絲，眼眶底下也一片暗黑，看得李志常更是憂心。
明明心裏充滿了罪惡感，可是卻又不舍得将那倩影揮去，寧願為她徒生煩惱，為她不得安寧，只希望有那麽一刻，她能對着自己開心的笑上一笑，為此他便是舍去性命，也值了。
尹志平明知這樣是不對的，卻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即使在往後的日子裏知道了李莫愁并不是他心中想象的那種善良純潔小白花仙女也不能自拔了，他就猶如一條想爬竹竿的鲇魚，明知自身黏滑無鱗還盼登頂，誰知比上青天還難啊。
此時魚鲠在喉的李莫愁要是知道這家夥在想些什麽，想必定要叫他從此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而悲摧的尹志平還不知道他心中美麗善良天真可愛的小仙女已經将他定義為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了，而且永世不可更改。明明他從出生到這一刻都是那麽的純潔，此後一生也将為她繼續純潔下去！(╯﹏╰）
于是，太陽升起來了，又是一個全新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