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境

幻境

面前是一棟高約三層的建築,嶄新的玻璃幕牆上,“星光大廈”四個大字明晃晃地泛着光。

仰星僵硬地轉身,剛剛走來的森林也不見了,變成了一條寬闊的道路。道路盡頭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牽着手走過來。

他緩緩後退幾步,看着這兩人走進大廈。小孩子穿着一身紅色的棉襖,棉襖有些大了,樣式也有些女氣,襯得他更是小小的一團,縮在衣服裏盯着母親,滿眼的開心。

仰星神情複雜地看着那件紅襖,他記得那件衣服,那是表姐的舊衣服,當時給母親的時候她開心極了,因為自己的孩子終于有過年的衣服穿了。

小孩子擡頭看着身邊的女人,聲音清脆:“媽媽,我今天能吃熱狗嗎?”

女人溫柔地看着他:“今天可以哦,但是只能吃一個,別的不能要,聽到了嗎?”

小孩子急忙點頭:“好!”

母子兩進了商場,仰星看着那個消失在玻璃門後的女人,急忙跟了上去。

這商場剛剛開業,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嶄新的氣息,小孩子東看西看,拉着媽媽的手不停奔跑。

“星兒,慢點!”女人很有耐心,跟着孩子到處逛,看着一個個店裏顏色鮮豔的衣服、花樣繁多的首飾,也露出羨慕的神色。她還年輕,本該和那些愛逛街愛聊天的女人們一樣,每天等着丈夫歸來,煩惱自己的身材、孩子的成長,可是命運太殘忍,丈夫走的突然,接踵而來的是沉重的房租、生活的開銷……甚至不給她喘息的時間,直忙到大年初一,她才有時間帶着孩子出來轉轉。

而她能給孩子的,也只有這一個熱狗。

小孩子開心地踮着腳,等着櫃臺的阿姨把熱狗遞給他。

售貨員看了眼孩子,笑道:“這孩子真乖,長得也俊,孩子他爸肯定也很帥吧?”

女人的笑容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是呀。”

小孩子等不及了,伸着手一臉期待:“阿姨……熱狗……”

售貨員挑了個大的熱狗,串上竹簽:“給,小心燙。”

女人付了帳,拉着小孩子另一只手往旁邊的長凳上走,小孩子的目光沒離開過那根熱狗,但還是沒有咬下去。女人疑惑道:“怎麽了,燙?”

小孩子眼巴巴看着熱狗,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向女人:“媽媽,你先吃。”

女人一愣,笑了起來,那笑容讓旁邊一直站着的仰星嘴角也不自覺勾起。

然而笑容只有一瞬,女人的雙眼有些濕潤,她看着小孩子,說:“你吃吧,媽媽不餓。”

小孩子撅噘嘴:“媽媽不吃?”

“不吃,你吃吧,我家星兒最乖了。”女人抱緊了孩子,臉龐緊緊貼着孩子柔軟的頭發,一顆眼淚陡然墜落,滴在小孩子的肩膀上。小孩子毫無察覺,依舊開心地吃着熱狗,速度很慢,像是怕吃的快了熱狗就沒了。

仰星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他愣愣地伸手,想擦女人臉上的淚,卻像穿過了一團空氣,什麽都碰不到。他無聲地開口:“……不哭。”

女人很快就整理好情緒,臉上挂上笑容,柔聲道:“星兒,媽媽跟你商量件事情好不好?”

小孩子擡頭,一雙眼睛幹淨純粹:“媽媽?”

“媽媽想去舅舅廠裏上班,照顧你不方便,等過完年,我們一起搬到爺爺家住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爺爺家的小狗狗嗎?”

小孩子委屈地撇嘴:“媽媽,我不想你走,你就在我旁邊。”

女人揉了揉小孩子的腦袋:“傻孩子,媽媽不走,媽媽就是去上班,白天出去,晚上就回來了。”

“不,我不要媽媽走。”小孩子似乎特別堅決,不管女人怎麽說,就是不同意,氣鼓鼓地鼓着臉。

女人狠狠心:“你不讓媽媽去上班,媽媽就沒有錢,你就要被別人領走了。”

小孩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是叫別人領走,卻也知道是要離開媽媽,頓時哭了起來:“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媽媽!”

女人離開慌了,忙安慰道:“媽媽不走,媽媽不走,媽媽就是去上班,星兒不哭,不哭……”

小孩子抽抽噎噎地說:“媽……媽,你去上班,別……走……”

女人死命把眼淚忍回去,抱着小孩子,商場沒有暖氣,她似乎很冷,身子也微微顫抖:“星兒乖……媽媽不走……”

另一邊,仰星的臉龐上,眼淚無聲地往下滴落。

他往前走了幾步,聲音嘶啞:“媽……我在這兒……你看看我……”

仰星看了眼周圍那些漂亮的首飾,再看向母親身上唯一的配飾:一個玉制的觀音,是婆婆留給母親的,後來仰星要上學,家裏沒錢,母親把它當了。

“媽……你想要什麽?我現在都能給你買,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媽……你不是說,不會走麽?你為什麽……走了?”

女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是緊緊抱着懷裏的孩子。

仰星一次次伸手,卻始終什麽也碰不到,女人的身影漸漸消散,他瞳孔瞬間緊縮:“媽!”

“別……別!讓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仰星保持着伸手的姿勢,許久都沒有動作。

場景變幻,這次是一個房間,房間很小,一張小床和一個櫃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房間裏有個少年,面無表情地坐着,正拿着一條濕毛巾捂着臉,毛巾裏隐約透出一小片紅腫的皮膚。

仰星神情有些恍然,這是……十六歲的時候,他第一次打工,不會說話,和客人起了沖突,打了一架後被老板狠狠罵了一頓,還被扣掉了全部的薪水,後來回了家,家裏沒有冰塊,他就拿着毛巾去外面接了點水敷臉。

仰星想起那個老板,那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世道險惡。

“那會兒可真傻,說扣就讓他扣了,要換了現在,我非揍他一頓不可,再把我應得的拿回來。”

少年在床邊坐了許久,把捂臉的毛巾丢回盆裏,沉默地躺了下來。

仰星打量着這個熟悉的房間,想起當時的自己,沒有錢吃飯,天天幫隔壁賣早點的吳嬸打掃衛生,吳嬸看他勤快肯幹,就把攤子上剩下的包子帶給他幾個,雖然涼了,他還是吃的很開心,他知道那些包子也是吳嬸一家的飯。

大約是那些年吃包子吃夠了,他往後的很多年都沒再吃過包子,而且,盡管他不舍得花錢,對于吃這件事,他總是很大方,可能是小時候吃不到好吃的,想得到一些心理補償。

仰星的思緒被微弱的哭聲拉了回來,他詫異地轉頭,竟然看到少年通紅的雙眼。

他愣了好一會兒,怔怔地想:我那會兒……哭過嗎?

不記得了,太過久遠的事情,誰還願意去記。

少年的哭聲很低,更像是在嗚咽,他臉上的傷還沒有消腫,擦眼淚的手上也全是破皮。

仰星看着少年,無奈道:“別哭了,其實沒什麽的,你以後……”話音一頓,他發現自己想說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多糟心的事情,到那會兒你就會發現,現在這些都沒什麽的。

可是這樣的話,他說不出來,也寧願不會發生。

他望着少年委屈的眼睛,一如望見了年少時無助害怕的自己:“……對不起。”

“對不起,幫不到你,你只能……自己走過去。”

“別怕,過去就好了……”

仰星蹲下身,伸手虛抱住少年,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安慰,少年的哭聲漸漸止了,疲憊地睡了過去。

仰星蹲在床頭,凝視着少年,低聲道:“加油,活下去。”

少年連同整個房間都漸漸消失,眼前逐漸光亮,幻境散了。

他站起身,看到言遇風靜靜地立在身前,目光凝視着他。

他一怔,笑道:“差點以為你也在我的幻境裏……你怎麽了?!”

言遇風胸口處一片暗紅,隐約還有血腥味傳來。

“誰傷了你?”他想看言遇風的傷勢,卻被言遇風一把抓住了手腕,牢牢握着。

他看着言遇風的表情,突然想到自己方才經歷的幻境,難道言遇風的幻境也與親人有關?想到自己給他安排的身世,仰星頓時心口一窒。

不等言遇風開口,他主動走上前,輕輕抱住了言遇風。感覺對方身體突然僵硬,他溫聲道:“對不起。”

言遇風仍沉浸在方才的情景裏,在擁抱的那一刻,一把尖刀猛然朝他襲來,他反應迅速,下意識就奪過刀揮了回去。幻境裏仰星倒在血泊裏的那一刻他幾乎是在顫抖,怕這不是幻境,怕自己是真的傷到了他。

還好,幻境消失了。見到仰星的那一刻,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只想牢牢地抱住他,卻沒想到仰星先抱住了他。

言遇風用力抱了回去,仰星怕碰到他傷口,想避開,卻被死死按在懷裏。

……看來他真的很受傷,仰星輕輕拍了拍言遇風的背,自我檢讨了下。

白業生好不容易從幻境裏掙紮出來,就看到那兩個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杵在原地,懷疑自己又進了一個新的幻境。

白業生瞪着眼看了許久,也沒等到眼前的場景消失,他臉一黑,明白這不是幻境。

“……老子在幻境被族裏那些人罵的狗血淋頭,你們不想着找找我,居然在這兒親熱?!”

白業生一聲怒吼驚醒了仰星,他猛然反應過來,從言遇風的懷裏掙了出去,臉瞬間就紅了。

太丢臉了,居然去抱了言遇風,希望他不要生氣。

仰星看了看言遇風的表情,心裏更加絕望:生氣了……

言遇風不悅地看着白業生,暗道這個人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白業生看到他的目光,更加氣悶:“你那是什麽表情?嫌我打擾到你了?”

仰星頭疼地拉開白業生:“行了行了,我們也是剛從幻境裏出來,你剛剛說你遇到什麽了?”

白業生提起這個就來氣:“我看到我家那幾個老頭子了,一個個念叨着說我不孝順,煩死了。”

仰星看一眼他微紅的眼眶,沒有說話。

言遇風已經看了一圈周圍的情況,他目光定定地看向一個方位:“我們到了。”

兩人立刻走過去,果然,隐約能看到一片湖泊。

仰星笑起來:“快走!”

“等等。”言遇風拉住了他。

仰星回頭,表情疑惑。

“明天才是開放的日子,先別急着過去。”

仰星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碧靈湖裏珍奇物件太多,窺視它的人只多不少,他們貿然過去,也許會遇到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比如之前在沼澤遇到的三個人。

仰星點頭,拉着仍在問為什麽的白業生走回樹林。幻境破滅以後,幻境森林對于他們而言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森林,此刻更是非常有利的隐蔽場所。

找了一塊比較幹淨的地面,三人坐下來休息,等待天黑。

白業生總是安靜不下來,似乎有些急躁。

仰星看他一眼,奇道:“你怎麽了?”

“我怕明語出不來,而且他就算出來了,找不到咱們,不定會遇到什麽。”

仰星挑眉:“你對那個平王,似乎不是一般的關心啊。”

“哪有,只不過他跟我挺投緣的,你放心,我最好的朋友還是你!”說着,白業生熱情地拍了拍仰星的肩膀。

言遇風臉色一沉,突然覺得還不如找找那個平王了。

仰星安慰道:“別急,他比你聰明多了,不會有危險的。”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森林突然變得有些陰森,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并未生火,仰星看一眼不遠處漆黑一片的樹林,默默地往白業生的位置挪了挪。

樹林裏突然響起了一些聲音。

仰星臉色微微變化,他凝神屏息,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是風聲?

不,不是,一定是有什麽東西。

言遇風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他站起身,抽出腰間的妖鯉,默默站到了仰星面前。白業生也坐直了身體,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

那聲音悉悉索索響了半天,似是幾個人的腳步聲,又像是動物的咀嚼聲。過了許久,聲音漸漸消失,幾人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什麽東西移動過來。

言遇風低聲道:“看來,這樹林也不安全,晚上我和白業生輪流值夜,你去樹上睡。”

仰星一怔,道:“我也……”

“不用,你休息。”

白業生也道:“仰星,你今天夠累了,交給我們吧。”

仰星無奈地笑了一聲:“好。”

三人身邊有顆古樹,不知道長了多少年,枝幹虬曲勁蒼,褐色的葉子上布滿了黑色的奇特紋理,仰星借着一根較低的樹枝利索地跳了上去,找了幾處分岔的樹枝,腳蹬在樹枝上,雙手用力掰斷了一根,搭成了個三角形,躺了下來。

他确實是累了,夜晚的樹枝很潮濕,但他根本感覺不到,很快就睡着了。

白業生在另一顆樹上睡下,等着後半夜替換言遇風的位置。

言遇風靜靜坐在仰星所在的那顆樹的樹下,聽着仰星清淺的呼吸聲,目光沉靜,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快天亮,他才叫醒白業生,自己只睡了很短的時間。

仰星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件黑色的外套,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古樹,言遇風一條腿平放,另一條腿閉着眼睛,似是在養神。

低頭就看到白業生坐在樹下,正擦拭着他那把長刀。

他從樹上坐起來,晃了晃腦袋,覺得有點頭暈:“什麽時辰了?”剛開口,言遇風就睜開了眼,道:“已經卯時了,休息好了嗎?我們要往碧靈湖去了。”

仰星快速跳下了樹:“走吧。”

三人剛走幾步,就遲疑地停下了腳步,前方傳來極為濃烈的血腥味,三人對視一眼,謹慎的走了過去。

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仰星感到一陣反胃,好半天才把這股惡心的勁頭壓下去。

地上是兩個人的屍體,已經被野獸撕咬的不成樣子,殘肢和內髒拖得到處都是,幹枯的血跡顯示出這兩人已經死了很久。

仰星突然想到昨晚聽到的咀嚼聲,心裏頓時悚然,難道昨晚的聲音……

白業生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一變:“我的天,我們昨天居然沒遇到這些東西,太幸運了……”

言遇風皺眉看了一會兒地上的屍體,開口道:“是被人殺的,看他們的胸口。”

仰星忍着不适仔細看了下,勉強從一人血肉模糊的胸口看到了橫貫前胸的刀傷。

“看起來是一刀致命,下手很利落。”

“走吧……我有種感覺,這樣的人前面還會有。”

三人小心前行,通往碧靈湖的路上又陸陸續續見到了幾具屍體,許多降靈師闖過前面那些關,筋疲力盡,卻在這裏被人暗算,倒在了碧靈湖的入口前。

仰星不禁慶幸起昨天沒有在這裏等着碧靈湖開放,否則自己可能就是這些屍體中的一員了。

碧靈湖入口處是一塊巨大的青色石頭,中空的設計剛好夠一個人從中經過,這石頭平時是閉合的,只有每年的這一天才會打開,讓世人得以窺見碧靈湖的真實模樣。

言遇風觀察了一圈,确定周圍沒人後,率先彎腰走了進去。仰星跟在他身後,白業生則在最後。

進去之前,仰星以為只要穿過石頭就好了,進去以後他才發現,石頭裏面還有乾坤,變成了一個狹長的石頭過道。

而且,這裏面很黑,黑的不透一絲光。

仰星感覺自己心跳加速了不少,他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低聲道:“言遇風。”

言遇風立刻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怎麽了?”

“……”仰星沒說話,言遇風聲音帶了些焦急:“遇到什麽了?”

“不是……你……走慢點。”仰星剛說完這話就後悔地抽了抽嘴角,這不是直接告訴別人自己害怕嗎?

言遇風頓了一下,黑暗裏仰星也看不清他有沒有笑,只看到一只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他猶豫一下,還是伸手握住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拉着手往前走,仰星一邊覺得自己像個去廁所都要結伴的小女生,一邊又不敢放開他的手,黑暗中言遇風手掌熾熱有力,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人莫名感到心安。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終于隐約見到一些亮光。

出了洞口後,眼前的場景美的讓人震撼,仰星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有的人會對某個地方念念不忘,原來真的有讓人看一眼就不願意移開目光的美景。

一片草地上,無數珍奇異獸在其中奔跑穿梭,草地中間有個巨大的湖泊,湖水呈碧藍色,清澈的像一面鏡子,天上翻滾的雲彩清晰地倒映在湖水中,美不勝收。

而最為神奇的是湖邊的一顆樹,樹體呈鮮紅色,樹冠朝湖面的方向延伸,枝葉都是紅色的,仰星在看到它的第一時間就跑了過去。

祁書說過,紅色的樹旁邊有寄靈草!

言遇風和白業生跟在仰星身後,打量着周圍的人,碧靈湖視野開闊,站在草地上一眼就能看清整個湖邊的人,言遇風看了一眼,目測碧靈湖裏有二十多位降靈師,服飾各異,甚至連遠居西南苗疆的一些降靈師都來了,他們一身銀飾,神情冷傲,自顧自地捕捉着草地上的異獸,應該是要帶回去飼養。

還有一些降靈師則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尋來的寶貝,警惕地遠離周圍的人。

仰星走到樹下,果然看到幾根銀色的草正在發光,他剛想伸手去摘,後面趕來的言遇風就突然開口:“別碰!”

他收回手,看向言遇風,表情有些疑惑。

言遇風解釋道:“這不是寄靈草。”

“什麽?”

“寄靈草是綠色的,不是銀色。”

“綠色?”仰星看一眼周圍的綠地,有些絕望:“這些草……都是綠色的……”

白業生走了過來,看到地上銀色的草,好奇道:“這顏色我倒沒見過,是什麽?”說着已經順手摘了一根,拿起來端詳。

“看不出來是什麽……你們那是什麽表情?”

仰星和言遇風默契地後退了幾步,沉默地看着他。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仰星剛松口氣,白業生卻突然大笑起來,吓了他一跳。

“你笑什麽?”

白業生丢掉了那根銀色的草,彎腰大笑起來,半天都沒有回話。

言遇風表情突然微妙了起來:“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麽了。”

仰星聞言看向他:“什麽?”

“……笑笑草,碰到他的人會一直笑。”

仰星一怔,随後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哈哈哈!白業生,你簡直活該!”一邊笑,一邊隔着衣擺将那顆草裝到布袋裏,收進懷中。

“這個有趣,我要拿回去研究研究。”

兩個人也不管笑的前仰後合、拼命伸手想讓他們幫一下自己的白業生,徑直找起了寄靈草,碧靈湖開放時間并不長,正事要緊。

白業生好半天才止住笑,感覺自己笑的渾身都疼,扶着腰緩緩走了過來,顫抖地控訴:“你們……你們太無情了!”

“別啰嗦了,快找寄靈草。”

他搖搖頭,扶着樹幹坐了下來:“就在這附近,應該很好找,不過仰星,碧靈湖裏寶貝很多,你不打算去拿點嗎?”

“我不需要,我只想拿到寄靈草,把柔柔的殘魂修複。”

他這話一出,白業生臉色微微一變,半天才開口道:“……仰星,我沒記錯的話,柔柔的魂魄在你……眼睛裏?”

“是。”

“這樣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仰星打斷了他,“我無所謂,只是看東西有點模糊而已。”

“……”白業生沉默一會兒,嘆道:“仰星,我知道寄靈草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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