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相3

秦晚做了個一夢, 夢裏她失了魂兒似的坐在家裏的書房裏, 她的媽媽正坐在對面的主位上, 皺着眉頭聽李嬸說話。

媽媽和李嬸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入到秦晚耳中,卻只是如同蚊蚋振翅一般嗡嗡嗡的聽不具體,突然, 一個名字, 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她驀地擡起頭。

李嬸被她的動作吓到, 停止了說話。秦晚卻很急切, 問她:“蓁蓁, 蓁蓁她怎麽樣了?”

李嬸遲疑着說:“蓁蓁小姐被送到郊區別墅已經三天了, 她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那就夠了。

秦晚又垂下了頭。

李嬸看了她一眼,面露猶豫, 但最終還是沒有隐瞞, 她道:“蘇浔小姐已經在醫院醒來了……她的狀态不太好。”

秦晚:“……”

她晃了晃神,苦澀地說:“我……晚點再去看她。”

蘇浔是在三天前遭人侮辱送到醫院的,她受傷并不嚴重,只是精神受創,整整昏迷了三天直到今天才醒來。

在此之前秦晚守了她三天三夜, 在聽到醫生說快醒來時, 這才逃避似的躲回了家。

她不敢面對蘇浔。

就是因為她的提議, 蓁蓁才會誤會,才會沖動地犯下大錯,她愧對蘇浔。

但她知道, 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逃避半分。

她會去看蘇浔,在這之前,她還有事情要處理。

“李深呢?人找到了嗎?”她問。

三天前,蘇浔失蹤,二十四小時後被秦家人在一家廢倉庫找到,找到時人已經昏迷。現場情形表明蘇浔不是普通被綁架,而是遭人綁架外加侵犯,送到醫院後,提取到的相關DNA指證了犯人就是隔壁技校的學生李深。

秦家報了案,但李深卻逃走了。

秦晚想把犯人找到,這樣才有臉去見蘇浔。

然而,聽到她的詢問,李嬸只滿臉無奈地搖搖頭:“那個李深是個混子,人緣倒是挺不錯,詢問相關人,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都在包庇他,這嚴重阻礙了警方辦案。”

所以犯人李深潛逃,至今仍未逮捕歸案。

秦晚失望。

她扭頭看了眼窗外,發起了呆。

那一天,秦晚沒有想過,追拿一個普通的小混混會拖那麽久。

一個多月後,蘇浔早已從醫院出院,她性格外向,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只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又堅強地恢複如初了。

秦晚以前就很欣賞她的韌性,所以才會想和她成為朋友,而現在,她看到她的這份韌性,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和……愧疚。

這一個月多裏,李深仍未歸找到,嚴蓁依然被關在郊區別墅。

把嚴蓁關進別墅其實是包括秦晚在內的所有秦家人的私心,秦家人試圖以這樣的懲罰讓蘇浔心軟,以保護嚴蓁不受法律的制裁,蘇浔是個聰明人,所以從出事後就從未提起過嚴蓁,沒有說要把嚴蓁送上法庭之類的話,也算是承認私了放嚴蓁一馬。

對此,秦晚更覺愧疚,因為她的偏心,她才不願意把犯了錯的嚴蓁交給法律制裁。

這個時候秦晚一直在想怎麽彌補,包括嚴蓁的那一份一起彌補,然而……意外發生了。

那一天,一直潛逃在外的疑犯李深因流浪受了不少苦所以現身自首了,因為證據确鑿,李深很快認罪入獄。原以為陰影就這樣漸漸消失,秦晚對未來仍然抱有期許,可是……

那一日,秦晚正在想房間裏思索自己還能夠為蘇浔做些什麽,本該在別墅裏面壁思過的嚴蓁突然闖進了她的房間,質問她為什麽要不管不顧地把她關那麽久。

秦晚看着這個陪伴着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她的小公主不善言辭,甚至孤僻到有點難以融入人群,但不該是這樣冷漠的人,不應該在她制造出的事故傷害了另一個女孩的時候,卻因為自己被關禁閉而感到不滿。

不應該是這樣的。

秦晚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想得太多了,以至于頭都要炸開了,所以在聽到嚴蓁的話時,她幾乎忍不住要發脾氣。但她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她只是說了句:“蓁蓁,別鬧,先回別墅。”

她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對方卻顯得比她還要受傷似的跑走了。

秦晚以為她回到了別墅裏,但她想錯了。

那天晚上,秦晚接到了一通電話,來自醫院。院方的人告訴秦晚,她的朋友蘇浔因為流産入院。

原來蘇浔在李深事件中受辱,事後的避孕效果出現了問題……她懷孕了。

而流産則是因為嚴蓁。

從監控上看,嚴蓁從秦家跑出去後并沒有回到郊區別墅,她去了蘇浔家裏。根據鄰居透露,嚴蓁來找蘇浔,和蘇浔發生了争執,嚴蓁走後,蘇浔就流産了,是鄰居幫忙把蘇浔送到了醫院。

秦晚得知事情經過後一口氣差點沒喘得過來,她匆忙跑到醫院探望,此時蘇浔已經醒了過來,她看到秦晚後情緒十分激烈,這個剛剛才從欺侮陰影走出來的女孩在醒來得知自己懷孕流産之後終于崩潰了,她哭泣着就怨怪秦晚,質問秦晚,诘責秦晚,秦晚一一受之,直到蘇浔累了睡了。

從那天開始,秦晚開始夜夜失眠,她并沒有看到蘇浔流産的一幕,卻因為蘇浔的怨怒産生臆想,常常在夢裏看到蘇浔從樓上摔倒下來,鮮血淋漓地朝她訴說着怨和恨。

那樣的場景在她的夢裏反複出現,将正值青春的她的生機全部抽離,她變得沉默又無趣。

大概是發現了她的這一變化,蘇浔漸漸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選擇了原諒,于是她們又和好如初了。

在蘇浔出院的那一天,秦晚做了一個決定。

她帶着蘇浔去了自己家的別墅。

嚴蓁仍然住在這幢別墅裏,她在二次傷害蘇浔之後似乎真的知錯了,自主回到別墅後從未再外出。

秦晚帶着蘇浔來找嚴蓁,她們三人坐在客廳裏,因為各自都經歷了許多,大家都變得沉穩了不少。

秦晚去廚房裏煮了一壺茶,給每人倒上一杯,但并沒有人留有喝茶的心思,三人都很沉默。

沉默中,秦晚開口說:“蘇浔,這一次是我和蓁蓁錯了,我們道歉——真的,對比起。”

她妄想做一個了斷,以便能讓自己的心靈稍稍得到解脫。

蘇浔聞言,說:“晚晚,我以為你知道我早就原諒你了。”她輕搖了一下頭,很無奈似的,但當她的目光落在嚴蓁身上,眼中的暗影又變得濃稠起來。

她無法原諒嚴蓁,可以理解,因為嚴蓁是直接施與她創傷的人。

秦晚看出了這一點,沉默良久,問:“蓁蓁……你怎麽才能原諒她呢?”

蘇浔輕輕笑了笑,開玩笑似的說:“除非奪走她珍貴的東西。”

事實上她從未想過原諒,她只是開個玩笑。但秦晚聽信了,她深吸了口氣,回說:“那好,請說話算話——”

說完,她猛地起身,以誰也無法預料的行動,抓起了茶幾的水果刀,往自己的手指狠狠劃去!

嚴蓁最為珍貴的是她的雙手,她的雙手是上帝的賜予,賦予了她天才的才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跡。

她真愛她的小公主,所以直到現在也願意代她賠罪。

蘇浔想要嚴蓁的賠禮,她便用自己的手……奉上!

她已決定用自己的手代為賠償,然而,比她更快的,一只手突然出現,迅速推開了她的手,替代了她的手迎上了刀子!尖利的刀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下一秒,随着一聲悶哼,血液流淌了出來。

“啊啊!”

蘇浔尖叫起來。秦晚恍然回神,低頭看到嚴蓁幾乎已經斷去的手指,眼淚一下子就蹿了出來。

朦胧中,她看到嚴蓁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怨。

秦晚崩潰了。

之後的事情她記得不是太清楚,恍惚記得是蘇浔打通了急救電話。

事後,嚴蓁被送醫,秦晚因為心神受損失眠症越發嚴重。秦家人替她請了心理醫生,但并不見好。幾天後,秦家提出将嚴蓁送出秦家,秦晚……答應了。因為她已經到了可承受的極限了,再這樣下去,她的糟糕狀态會讓她的家人擔心。

她決定放開她的小公主。

嚴蓁手指受傷送醫之後,秦晚一次也沒去看過她,第一次去探望是去送消息的。

她在病房裏看到了嚴蓁,她的小公主消瘦了許多,病人服空蕩蕩地挂在她身上,然而她頹靡的表情卻在看到秦晚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此時此刻,她似乎已經不再怨怪秦晚。

秦晚表情一暗,轉開了與她的對視。

她問她恢複得怎麽樣,她回說:“還不錯,因為送醫及時。”

“那就好。”

秦晚沒有問她會不會影響她拉小提琴,她怕。

兩人随意聊了幾句,之後秦晚就打算走了,走之前,她沒忘自己的目的,說:“我來是想告訴你,秦家找到了你的一個親戚,以後……你就和她住吧。”

那是秦晚對她的小公主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沒有去看對方的表情,相識一場,就這樣匆匆道別。

秦晚知道秦家給嚴蓁準備了一大筆錢,那筆錢足夠嚴蓁治好自己的手傷以及畢業前的花費。

再之後,她就沒有聽到過她的小公主的任何消息了。

再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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