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眨眼殺

眨眼殺

下午6點40分。

葉行言來到花園餐廳入口,遇見正要入內的封百年,兩人打過招呼,結伴往裏走。

在通往餐廳二層的臺階上,封市長說起要用一些星光石作為土特産相送,葉少校搖頭拒絕說只需封市長介紹個可靠的商人就行,收禮是萬萬不可的。

封市長滿口答應,又道:“提到星光石的品質,曦曜石稱第二,就沒哪裏的寶石能稱第一……”

兩人登上二樓露臺,此時通向餐廳的玻璃門全部打開,裏面燈火通明,隐約可以看到一些侍者在走動。

封市長緊張地搓了搓手,“咱們是不是來得晚了點。”

“不晚。”葉行言笑着搖頭:“晚宴要七點才正式開始呢。”

說話間,就見有幾人從餐廳那邊出來,像是邊走邊閑聊的樣子。

“是二殿下。”封百年說。

“嗯。”葉行言點頭,他注意到梁祺的談話對象正是陸赫城,看這情形應該與第一個輪回差不多。

接下來,兩人主動上前問候二皇子,二皇子為陸赫城介紹兩人身份,然後對兩人說:“兩位,這位就是來自征原軍團的陸赫城上校。”

“原來是陸少帥,久仰久仰。”封百年趕緊伸手。

“陸上校。”葉行言行了個軍禮。

“封市長,葉少校。”陸赫城頂着一張被人欠了幾百萬的冷臉,淡漠地跟封市長握了下手,然後給葉行言回了個軍禮。

在第一個輪回裏,葉行言因此得出這位陸少帥驕矜倨傲不好相處的結論,當然他本來也沒想跟人家相處,所以态度同樣有點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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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上個輪回之後,他知道這人還記挂着當年兩人在雁矶山的共同經歷——想來這種冷漠并不代表這人對自己有意見——于是便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對面陸少帥愣了一下,但并不明顯。

“許帥!”這時梁祺發現了白岩軍督帥的到來,主動打起招呼。

“二殿下。”許丞與他的參謀走上露臺,拱手道:“抱歉抱歉,許某來晚了。”

“不晚不晚。”梁祺非常熱情,都有點東道主的架勢,“許帥,這位是征原軍的代表陸赫城上校,陸上校,這位是許大帥。”

很快,梁祺周邊聚攏了更多的人,葉行言與陸赫城被人群阻隔開來。

接下來的晚宴對葉行言來說真是冗長又無聊,他現在除了能背下菜單,還能背下大部分人的行為和臺詞,就跟反複觀看同一部電影似的。

看,梁祺下個動作就是舉杯致敬周延仲。

果然,周延仲将話題一轉,說“周某只是做了分內之事,這次盛會能夠如期召開還是多賴諸位齊心”,然後提議在座共同舉杯,于是衆人舉起酒杯,同道“為雲漢賀”。

氣氛熱烈的碰杯結束,侍者們魚貫入內,撤掉副菜餐盤,開始上主菜,很快,餐桌上響起零零落落的交談聲、餐具碰撞聲。

葉行言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自己盤子裏的奶酪松露烤牛排,有些意興闌珊。

這道菜是行宮酒店的招牌,制作方式和風味都非常獨特,使用的肋眼牛排來自曦曜郊外的皇家牧場,而作為配菜的奶酪松露則非常罕見,屬于可遇而不可求的頂級山珍。

然而再難得的菜肴短時間內接連吃下來,總歸還是有些乏味。

放下刀叉,葉行言拿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動作在餐桌上掃視一圈,掃到斜對面陸赫城的時候,對方似有察覺,眼眸一擡,兩人的視線便撞在了一起。

葉行言舉了舉酒杯致意,對方也端起自己的杯子,高冷地抿了一口。

想到前幾個輪回的經歷,葉行言一時玩心大起,也沒怎麽過腦子,就沖那人擠了下左眼。

陸少帥猝不及防,被這個眨眼殺電得結結實實,當即就讓沒下咽的酒液嗆住了,引得桌上諸人紛紛側目。

闖禍的葉少校趕緊低頭,默默反省自己的行為。

2479年9月27日晚間9點55分。

行宮酒店停車場,目送周大帥的車隊離去,葉行言上了自己的車。

車開到出口處的門崗,遇到道閘攔路,他降下車窗,對一臉陰沉的範義笑道:“範隊長,晚上好啊。”

範義冷哼,“值班罷了,有什麽好不好的,倒是葉隊長,想必今晚在大帥的晚宴上吃得很開心吧 。”

“托大帥的福,今晚的菜色确實極為豐盛。”葉行言好似聽不出範義話裏的諷刺,興致勃勃地說:“為報效大帥的提攜之恩,葉某現在要趕回議事廳值夜。”

“值夜?”範義上下打量葉行言,語帶譏諷,“大帥都回基地了,葉隊長這值夜是要做給誰看?”

“這個就不勞範隊長操心了,”葉行言挑起嘴角笑:“适才葉某已經向大帥彙報過了,大帥讓我好好幹呢。”

成功把範義氣了個倒仰,見道閘已經擡起,葉行言便不再浪費時間,駕車揚長而去。

幾分鐘後,汽車抵達議事廳大樓東門。

照例到值班室抓了那幾個打牌的家夥,趕他們去巡邏,葉行言就去了臨時指揮室。

三十分鐘後,他關了燈,再過了三十分鐘,他換好衣服摸黑走出指揮室。

由于一切早有準備,這次他的進度很快,用了不到半個鐘頭,他就找到了上個輪回自己喪命的地點。

密道沉悶而安靜,如同墓穴般死寂。

這會兒距離裴顯帶人推着板車經過此地還有二十六個小時,按理說不會遇見人,他決定繼續向前走,看看前面的情況。

走了一段路,巷道漸漸變得開闊,可以感覺到有些向上的坡度,然後空氣潮濕起來,前方隐約出現了水聲。

最後,巷道被一道鐵栅門截斷了。

鐵栅門所在的位置空間略大,約莫有一百來個平方,這地方結構有點複雜,一側還有條水渠,水渠大部分被石板所覆蓋,露出來的部分只有一米長,剛剛聽到的水聲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鐵栅門用的是鑄鐵格栅,透過間隙,可以看到裏面有把黃銅挂鎖。

葉行言将手伸過去,托了托那把鎖,确定其非常結實厚重,以他身上這些簡陋的撬鎖工具絕對弄不開。

要回去拿炸藥過來嗎?不,那樣會打草驚蛇。

手電光逡巡一圈,他終于發現了另一個通關方法。

這邊有個開口的水渠,在鐵栅門另一側也有,估計中間暗渠部分有二十多米,這點距離的潛泳對自小在海邊長大的他來說,并不算很困難。

來到水渠口,葉行言單膝下跪,伸手掬了一些水上來。

手電光下,可以看到水很清澈,沒有什麽雜物,仔細嗅聞,只有自然水體的氣息,并不臭。

還好還好,他松了好大一口氣,如果這是下水道污水,他可沒勇氣跳下去。

花了幾分鐘時間,他将身上的東西整理了一遍,戰術背心裏正好有個塑膠袋,可以用來裝槍和手電筒,至于其它東西,只能連帶背包留在岸邊角落裏。

吸氣、屏息、入水。

身體瞬間被冰冷的水流所淹沒。

水渠由磚石砌成,寬度約一米,深度也差不多,水是逆流的,好在流速比較緩,只要借助兩側牆壁,就可以把自己往前推。

塞在戰術背心裏的手電筒發出的光很微弱也很混亂,不過這是一條直道,不必擔心方向問題。

一分鐘後,葉行言發現自己估算錯誤,前方居然出現了兩條岔道。

老實說,這一路上他已經有點暈頭轉向了,這時候根本沒法做出正确判斷。

回去嗎,還是随便選一條?

猶豫了幾秒鐘,他選擇了左側的水道,應該是這邊,再有幾米他就可以看到出口了。

密閉的暗渠向前延伸,出口卻一直沒有出現。

是走錯了,還是已經錯過了?

難道自己這個輪回的結局是淹死?

媽的,還不如上個輪回呢,葉行言悲憤地想,上個輪回至少死得很痛快。

理智覺得自己死定了,但求生本能還是讓他不停劃水,不斷用手觸摸水渠四壁,以期找到一個出路。

結果,還真讓他摸到一個向上的洞口。

打水上浮,水面之上是一段密閉的空間,空氣沉悶,但多少還有些氧氣,勉強可以呼吸。

葉行言扶着牆壁觀察,發現牆上有供人攀爬的簡易鐵架,鐵架上方三米左右有個洞口,于是他爬了上去,手電光下,可以看到洞口另一頭還是一條水渠,水位線明顯高出很多。

葉行言關了手電筒,在黑暗中回憶來時方向,确定這條水道不會通向自己的目的地。

要繼續向前嗎?

前方還是死路怎麽辦?

要往回走嗎?

回去的時候走錯怎麽辦?

猶豫不決間,葉行言突然發現前面那條陌生的水道裏影影綽綽有光線的折射。

那光很微弱,在手電筒開着的時候看不出來。

前方有光源意味着什麽?

葉行言不再多想,滑下那條水渠,深吸一口氣,潛入。

這條水渠大概四五米,到頭以後水道拐彎,前方光亮更明顯,繼續,勝利在望!

嘩——

葉行言沖出水面。

“誰?”

“水裏有人!”

“警戒,有人闖入!”

周邊人聲四起,同時還有多個刺眼的光柱照過來。

因為缺氧,葉行言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裏嗡嗡作響,只能隐約判斷這片水域位于室外,有空氣流動、有照明燈光,還有草木被風吹動的聲音。

難道自己游到了行宮裏的池塘?

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線,葉行言試圖從指縫裏收集更多信息。

池塘邊的青石平臺上,有幾個人正舉槍瞄準自己,接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後方出現。

前面幾人讓開位置,其中一人彙報:“少帥,就是這個人,突然從水裏冒出來的。”

因為逆光的關系,葉行言看不清那人五官樣貌,只能大概分辨出身形輪廓,但在今夜的曦曜城,沒有第二個會被叫做“少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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