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六個輪回
第六個輪回
【24790927-190531-312461】
葉行言……
2479年9月27日，上午6點55分。
曦曜基地，第一營區宿舍，A棟201室。
不到四個小時，葉行言的第五個輪回就結束了。
在這次短暫的輪回中，他收獲了一次被擰斷脖子的全新體驗。
翻身坐起，葉少校将脖子和腦袋摸了個遍，确認自己身上沒有缺少任何一個零部件，然而那種荒誕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媽的，這下他跟裴顯扯不平了!
滋滋滋，滋滋滋——
7點整的鬧鈴準時響起。
葉行言整裝出門，提前在樓下找到了他的副手齊樂邦，“早上我還有些事，你先帶人過去，八點準時開始彩排，”目光在對方額頭轉過一圈，又意味深長道：“一切都照昨天的流程執行。”
齊上尉領命稱是，并不知道自己的額頭已經被長官安排了戲份。
簡單吃過早飯，葉行言去了營區辦公室，照例是給他的妹妹打電話。
“早上好，嘉嘉。”
“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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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嘛，就向你問個好。”
“你不是很忙嗎？”
“是很忙。”抱着座機和聽筒，葉行言轉動座椅，斜斜将雙腿擱在辦公桌上，痞裏痞氣地說：“不過就算再忙，也不耽誤我給我親愛的小妹妹打電話。”
對面絲毫不領情，“我又不是你的紅顏知己，少給我來這套。”
“我哪兒來的紅顏知己？”
“邬心逸說帝畿城裏都傳遍了。”
“傳遍了什麽？”
“葉公子風流倜傥，處處留情，欠下情債無數。”
“葉初嘉，我是你哥哥啊，你居然信那些八卦小報的無中生有？”
“人家寫的有鼻子有眼。”
“杜撰的。”
“還有照片。”
“偷拍的。”
“邬心逸還有佐證。”
“什麽？”
“你跟她借小說，還是當下流行的愛情小說，借了不止一本。”
“啊，那個——”
“你借那種小說幹什麽？別跟我說你也有顆少女心，那太惡心了。”
葉少校一時語塞，跟邬心逸借小說是事實，小說都是羅曼史也不假，然而他看那些小說并非為了提升自己的獵豔能力。
起因是表妹說“嘉嘉就愛那些晦澀難懂的學術巨著，連現下最流行的愛情小說都沒看過”。本來他還很驕傲自家妹妹特立獨行，後來聽邬心逸又說“渣男就喜歡用書上的套路”“她那樣單純的女孩子很容易被騙”。
在邬心逸的邏輯裏，博覽群書（羅曼史小說）可以令女孩子增長戀愛見識，明白真命天子應該是什麽樣的，從而識破各種情感騙術。
他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于是就跟表妹借了小說來拜讀。
那些書，确實幹貨滿滿。
通過了解時下女孩子最喜歡的愛情小說，長兄如父的葉少校掌握了花花公子們的常用套路，目的當然預備在妹妹談戀愛的時候把關用。
可惜這番良苦用心在他妹妹那裏毫無價值，說出來只會得到嘲笑。
葉少校深深嘆了一口氣，忍辱負重道：“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失敗的寒暄過後，他決定進入今天的正題，“你知道摩洛彈那種東西吧？”
“我當然知道，怎麽了？”
“聽說勃铎的科學家已經制造出來了。”
“你從哪兒聽說的？”
“那個你先別管，你覺得這個消息可信嗎？”
“核彈的制造是高度軍事機密，就算造出來了，也不會讓你一個外國人聽說。”
“你是不是有個學長在做那方面的研究，叫什麽來着？”
“柯堅白，不過幾年前他就離開勃铎了。咦，你怎麽知道柯堅白的事情？”
将電話座機和聽筒丢回桌面，葉行言雙手枕在腦後看向天花板，同時大腦飛速運轉。
上個短暫的輪回雖然死得很沒尊嚴，但還是有些收獲的，他要将所有線索捋一捋，然後決定這個輪回采取的策略。
上個輪回的核爆時間，毫無疑問對應那場金翎軍歡迎晚宴。
晚宴期間，四大軍團代表齊聚行宮酒店。
然而對于一顆殺傷半徑超過十公裏的核彈來說，随便什麽時候引爆都可以收到相同的效果。
并沒有必要挑選人員聚集的時機。
或許那些引爆核彈的人……并不确定那顆武器的威力？
上午8點，葉行言走出他的辦公室，沒有直接離開基地，而是去了訓練區的靶場。
8點30分，打完三個基數的子彈，他驅車進城。
在廣場南側接受檢查的時候，他不經意往四周看了看，根據經驗，這個時間有一定概率遇到章琛。
哦，對了，還有那個叫風棹的小報記者。
聯系媒體還不在他這個輪回的計劃表上，但搞清楚那些人的活動規律和出沒地點還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在葉行言拿回證件的時候，章琛出現了，提出了“想去廣場上看看”的要求。
葉行言側頭打量這位新聞記者，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就看一眼，如果不讓拍照，我連相機都可以不帶進去。”章琛又說。
葉行言表情動了動。
章琛知道有戲，趕緊招來旁邊的助手，将自己的相機包交了過去，口中道：“葉少校，帝畿人民翹首以盼，就等着我們傳回一絲半點消息呢。”
“行吧。”葉行言妥協，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帶你進去轉一圈。”
章琛忙不疊道謝，繞過車頭，從副駕駛上了車。
汽車發動的時候，葉行言注意到了躲在遠處燈柱後的《星道先鋒報》記者，想起自己在妹妹眼中花花公子的形象都是拜那人所賜，不由咬了咬後槽牙。
難怪最近葉初嘉對自己越來越不客氣，估計就是受了那些八卦的影響。
結束輪回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家夥算個賬。
他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樣的，但他很在乎自己在葉初嘉眼中的兄長形象。
啪，章琛關門的聲音讓葉行言回到現實，他暫時放下了那個小報記者，開始對付眼前這個官媒記者。
繞過廣場入口處的驚飙，煥然一新的議事廳廣場出現在眼前。
葉少校一反以往公事公辦、口風嚴密的做派，這次意外話多，不過大部分都是他詢問章琛。
《帝畿日報》派了多少人過來？
其他還有哪些媒體？
你們都住在哪裏？
什麽，報社要求你們每天寫那麽多篇稿子？
那還真的挺辛苦。
章琛訴了苦，然後搓着手笑道：“葉少校若是有什麽消息可以透露——不會叫您為難的，諸如會場布置、餐點供應之類無關緊要的消息都可以，當然，潤筆費會照着最高标準來算。”
葉行言瞄了章記者一眼，嘴角帶起笑意，“真的？”
章琛連連點頭，“比真金還真！”
他以為葉少校心思松動，趕緊又說了一堆好話，然後拍胸脯保證不會洩露消息來源。
葉行言但笑不語，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個輪回重啓之後，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除了将核彈運離曦曜城，還有別的辦法阻止災難發生嗎？
提前幹掉梁祺和裴顯，同時不讓周延仲發現，或者在周延仲有所動作之前，将消息公之于衆，尤其是傳達到曦曜之外，屆時就算周延仲想做什麽也晚了。
報紙與廣播，顯然是當下最好的傳播方法，這可比他給若幹人打電話或者寫信靠譜多了。
車開到廣場上轉了一圈，葉少校将章記者送回檢查點，沒有提供後者想要的趣聞轶事來填充報紙版面。
不過他收了章記者的聯絡方式，表示自己會考慮考慮。
路上多了這麽一段插曲，葉行言進入議事廳大樓的時間是歷次輪回最晚，剛到臨時指揮室沒多久，與李琦那段常規對話都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喧嘩聲。
齊樂邦上尉被觀禮臺裝飾物砸破了頭。
于是葉少校給在日落山機場的蔣營長打電話，提議由李隊長代替自己去接機。
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上午10點整，葉行言再次出現在曦曜行宮大門口的接待處，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帶了個跟班。
“哎，隊長，我真不能進去嗎？”莫非眼巴巴地望着他們長官，“我還從來沒進過皇宮呢，帝畿那邊是不敢想，這曦曜行宮沒那麽嚴吧？”
“這裏你也別想了。”葉行言搖頭，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宮闕房檐，意味深長道：“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二十分鐘後，皇庭衛統領裴顯出現在大門口。
收到葉行言那份文字寥寥的威脅信，二皇子大發雷霆，經過裴統領的勸阻，最終冷靜下來，同意把人叫進去問話。
一路上，裴顯都在琢磨有關葉行言的信息。
說起來，那人也算出身尊貴，然而帝畿城裏最不缺的就是出身尊貴。
出身尊貴卻沒有權勢傍身的人，是無法得到真正尊重的，如同裏頭那位心高氣傲的二殿下。
裴顯以前沒在意過葉行言，只記得那人能力平平，除了有副好皮囊，其它各方面都乏善可陳。
萬萬想不到——
那個繡花枕頭似的纨绔子弟居然也能攪進這場大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