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管家權

分管家權

從娘家回來之後,沈元錦一直窩在長房,即便是每日到太夫人那兒請安,也是努力假裝自己不在。若是有長輩提到她了,她也只是含糊過去,半分與其他幾房起沖突的想法都沒有。

二房三房見抓不住沈元錦的錯處,原本是要消停了的,沒想那太夫人卻是想到了另一出麻煩來。

也不知道是這太夫人是想向陸秋書賣賣好,還是真的偏愛長房。

沈元錦嫁入陸家這頭三個月,太夫人便提了兩三回管家權的事。雖未曾明說,但話裏話外皆是這二郎媳婦賢惠,該是管家好手,不如将管家權交給沈元錦。

陸家統共四房,幾輩人住在一塊兒,且不說名下産業有多少,偌大一個陸府有多少下人,多少院子需要管的。且說這麽多個主子,怎麽把水端平了,怎麽面對長輩,怎麽對待小輩,那都是極難的事。

而且這段時日沈元錦也看清楚了,且不說只剩下四奶奶一個人拖着兩個孩子的四房,那二房三房就不是好相與的。這兩房可睜着眼睛緊盯着長房,想挑她沈元錦的錯處。

三房可能還有所收斂,可那二房,若是不知道的外人,怕要以為他二房與長房是什麽仇敵,竟是這般盯着人出錯。明明是親兄弟親叔侄,怎地會鬧到今日這般。

早先太夫人提的時候,便被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以沈元錦還未到宗廟去見過大老太爺和大老太太,還不算是陸家婦,此時管家着實不合規矩。太夫人被這理由噎了一次,後邊倒也不再提,只是她依舊三天兩頭誇着沈元錦,不知道的還當她要玩捧殺。

二房因此也愈發挑沈元錦的刺,到成婚三月廟見拜見已故舅姑之前,沈元錦都含糊着應付。

後來拜過舅姑回來,沈元錦以為太夫人死心了。

可沒想到,剛過這三月之期,太夫人卻是将此事明晃晃地提出來,全然不顧二房的面子。

要知道,如今陸家管家之人可是二老太太,她将那管家之權看得比什麽都重,如今太夫人要從她手中勻出一些管家權給沈元錦,這不是明着與二老太太作對嘛。

要說這管家權,陸家的管家權,起先是在大老太太朱珍手上的。當年大老太爺再才華,可陸家沒有爵位,也沒有什麽當過大官的長輩,與那成國府自是差得遠。大老太太以成國府唯一的嫡姑娘這等身份嫁入陸家,在陸家自然是被捧着供着的。二老太太的出身并沒有這麽高,與二老太爺算是門當戶對而已,因着大老太太與二老太太進門的日子只差上小幾年,二人時常被太夫人拿出來對比。

因着這個,二老太太一開始就與長房不對付,後來大老太爺和大老太太又出了事。太夫人瞧見兒子沒了,又聽說牽扯到了權奸,心中害怕,不敢去追究此事。太夫人當時聽二老太爺說那權奸是沖着長房來的,叫太夫人心中焦急,為了保住其他幾房,甚至想到與長房撇清關系,明明長房當年只剩下陸秋書一個人了。

當年因着成國府與勇毅侯夫人到陸家去,指着太夫人的鼻子警告她,這才叫太夫人想起來陸秋書背後是成國府和勇毅侯府,後來她才含糊為長房與二房打圓場。勸陸秋書大度原諒二房,勸二房莫要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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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太夫人還敢向二老太太提出把管家權分給長房,也真是老糊塗了。

壽石軒裏,太夫人握着拐杖,笑呵呵地提起管家權一事。

“我瞧着二郎媳婦這孩子不錯,她母親是那侯府嫡女,外祖母是侯夫人,這樣人家的姑娘,管家該是一把好手。我想着老二媳婦年紀也大了,不如分一點事兒給你二侄媳婦,也叫自己偷個懶。”太夫人笑着對二老太太說,這話裏頭聽着似乎是為了二老太太好,說她年紀大了,給她找個幫手。

可在場的人都知道,讓二老太太将管家權分給長房的人,那還不如叫她自請下堂。

“母親這是糊塗了吧,要說給我分擔分擔,那也該是三弟媳才是。這差着輩呢,母親是否昨兒沒睡好?”二老太太氣笑了,摸了摸鬓角,答道。

太夫人臉上笑容一滞,長出一口氣,方才輕笑一聲:“老二媳婦這是怎麽了,管家管得久了,不肯放手了是嗎?”

“兒媳自是不敢,只是那幾個小的不能管事,這才仔細看着。從前也叫大郎媳婦幫着管過家,可她蠢笨,怎麽都做不好,我也不能叫這偌大一個陸家,敗在小輩手裏。”二老太太瞥了大奶奶一眼,笑道。

大奶奶原本平視着前方,當做這事與自己無關,可沒想到坐在那兒都能被婆婆提起來說道,臉上笑容頓時有些挂不住。

“大郎媳婦是大郎媳婦,我瞧着二郎媳婦穩重,該是能管家的。”太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握着拐杖的手都收緊了一些。

二老太太卻是半點不怕太夫人發火,還把原本縮着頭不說話的沈元錦拉進來,道:“兒媳瞧着二侄媳婦還年輕,還是多看幾年再試着上手管家好一些。二侄媳婦,你說是不是呀?”

“侄媳婦年紀小,自是不如二嬸嬸的。瞧我這管着長房的事務便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怎地還能分心去管整個陸家的事。”沈元錦捏着帕子掩唇一笑,悄悄打量一番太夫人與二老太太的神色,嘆了一聲:“祖母可莫要再擡舉孫媳了,自己房裏的事都還分不清楚,哪還能去給二嬸嬸添亂呢!”

這話聽着雖是沈元錦退了一步,可方才太夫人要二老太太放管家權,二老太太死後不肯松口,還把沈元錦拖進來了。原本大家都以為沈元錦應付不來,可沒想竟是以退為進,反将一軍。

二人今日言行,高下立見,倒顯得二老太太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坐在一旁的四奶奶看了沈元錦一眼,眼中頗有些贊嘆。

沈元錦笑了笑,沒當回事,瞧着一雙眼睛還挺真誠,讓人挑不出錯來。

這沈元錦說到了這樣的地步,二老太太也不好以沈元錦一進門便要從長輩手中搶管家權為由下手治一治她,甚至連想要分管家權給沈元錦的太夫人也閉了嘴。

二老太太見衆人沒再提這茬的意思,也沒有與她站在一處的跡象,一時有些氣急敗壞。她一轉頭又是正好瞧見三老太太得意地偷笑,心中更是不快。

二老太太不好在此與三老太太起沖突,可教訓小輩卻是可以的。

這心中的不快便化作怒氣撒在了沈元錦身上。

只聽得二老太太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搖了搖纨扇,說:“你們長房倒是一脈相承,個個都如此裝模作樣,令人作嘔。”

“老二媳婦!”太夫人聽着不對頭,連忙喝止。

可二老太太今日不想聽太夫人的話了,她聽得太夫人出口喝止,心中更是覺得太夫人偏心長房,氣急之下又是沖着沈元錦大罵了幾句。

“不過是個沒娘養的東西,還說什麽勇毅侯的外孫女呢,她沈大娘子去得那般早,你也不過是沈家那小門小戶出來的老太太養大的,裝什麽高門貴女,真是笑話!”二老太太氣頭一上來,嘴巴簡直是沒把門,句句像是刀子一般捅在沈元錦心上。

見對方提起亡母,沈元錦氣的眼眶都紅了,心中盤算着如何與對方争辯。她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平複了心情,方才看似平靜地開口,可那聲音分明是委屈得帶上了哭腔。

只聽得她問:“二嬸嬸一個長輩,就這樣埋汰小輩的嗎?”

“你還知道我是長輩?你既知道我是長輩,還來與我搶這管家的對牌鑰匙?”二老太太嗤笑一聲,更是看沈元錦不順眼。

大奶奶知道自家婆婆正在氣頭上,嘴巴沒個把門,怕是要多說多錯,心中略有些焦急。要說開口提醒二老太太的人,該是太夫人和三老太太,這二人一個長輩一個平輩,是最好開口的。大奶奶這些都是小輩了,怎麽說都是不合适的。

可若是再放任二老太太胡言亂語下去,這二房與長房的關系,怕是要徹底僵掉了。

“母親,這天兒太熱了,您怕是昏了頭,不如先回去歇歇。咱院裏置了些冰,最是舒适,想母親是喜歡的。”大奶奶看了沈元錦一眼,笑着對二老太太說。

說話間還想伸手去扶二老太太的手,想着能否強行将人忽悠走。

可二老太太此時正氣着,哪能聽得進大奶奶說話。

“你可莫要裝好人!胳膊肘朝外拐的東西,我兒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黴。我瞧着你當初是想進長房的門吧,這二侄子當年不願意娶妻,才叫你沒能嫁到長房去。你心裏念着長房,方才處處向着他們,你說是不是?”二老太太瞪着眼睛,甩開大奶奶的手,罵道。

這二老太太說的話是愈發難聽,幾個小輩聽了都不住別過頭,三老太太也皺起了眉,太夫人的臉色是更加不好。

“老二媳婦昏了頭,還是早些送她回去吧。”太夫人冷着臉給王媽媽使了個眼色,幾位婆子便進了屋來,想攙扶着二老太太回自己院裏。

“二嬸嬸不喜歡我也罷了,怎地連大嫂嫂都埋汰上了。這女子聲名最是重要,二嬸嬸怎可這般編排自己的兒媳婦呢。”沈元錦瞧着二老太太被強行扶着往外走,紅着眼睛說。

二老太太猛地轉頭去看沈元錦,嘴裏邊罵罵咧咧,都是些不中聽的話。

這時,外邊傳來丫鬟急切的聲音。

“不好了,二爺來了!”

“還不快把她帶走!”太夫人一聽,連忙抓着拐杖站起身來,指着二老太太,跺了跺腳。

“祖母也不必忙着把二嬸趕走,方才的話,我多少也都聽見了。”

還未瞧見陸秋書的人,便聽見陸秋書的聲音。

屋裏衆人齊齊往外看去,只見陸秋書公服都沒換,瞧着是剛下朝聽到了消息,便直接往這邊來了。

“若二嬸實在是對我長房心存不滿,大可分家。祖母就在這兒,咱們再請上族內尊長做個見證,直接把家分了便是,何須日日在這争吵呢。”

陸秋書說着,整張臉都寫着怒意,他快步上前,牽起沈元錦手,轉身就走。

只留下太夫人滿臉焦急,氣急敗壞地瞪了二老太太一眼,拄着拐杖急急地往外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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